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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幻]魔镜魔镜-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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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罗伯特·奥瓦利的淑女一定不在少数。哪怕他身上还有一桩难缠的婚姻官司,他的人格魅力与家业已令他成为理想的丈夫。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罗伯特发现了她手上的伤口,察觉了她竭力隐藏的意图。但即便如此……他似乎还是选择了相信她。她刻意演出的稚气与任性,他一概接受,甚至一日比一日纵容她。即便是今日,也是他在秋收庆典准备间隙抽空陪她。

    他是个比艾德文好上数倍的男人。

    纵然知道这是阿默斯的功劳,这些好意竟然令她产生了稀薄的愧疚。

    埃莉诺抬眸,与丈夫对上眼神。他随手走出一步棋,冲她眨眨眼:“将军。”

    “噢罗伯特……”她向椅背上一靠,举起双手,“我真的认输了。”

    “奖励我,埃莉诺。”

    埃莉诺抿唇,脸色微微泛红,起身越过棋盘,飞快地在罗伯特唇上啄了一口。

    公爵快乐地笑出声:“看来我该多请你和我下棋。”

    她睨了丈夫一眼,撒娇似地埋怨:“饶了我吧。”

    罗伯特按住摩挲着她的手背,原本还要说什么,门口却传来一声轻咳。

    “克劳德大人……”埃莉诺垂头坐回原处,尴尬地将黑白双方棋子摆回原位。

    “什么事?”罗伯特无意在埃莉诺面前回避公事。

    克劳德一欠身,从从容容地应答:“梅兹的信使到了。”

    梅兹是八国共主克洛维的主城。

    埃莉诺不安地看了丈夫一眼。

    虽然科林西亚教区的大神官认可了罗伯特的新婚姻,克洛维已经替姐姐向总神殿申诉。诺恩信仰以三女神名义分为三支,圣所向过去女神乌尔德祈祷,先知们听从未来女神斯库尔德的引导,而侍奉现世女神薇儿丹蒂神殿负责婚姻等世俗之事。

    神威薇儿丹蒂神殿之首的教宗是否会认可罗伯特还是个未知数。

    罗伯特起身按住埃莉诺的肩膀:“别担心。”

    她不多问,点点头。

    “克劳德,你继续陪夫人下棋吧。”

    药剂师诚惶诚恐地称是:“遵命。”等公爵离开了,他才走到桌边,先轻声道了“失礼”才与埃莉诺面对面坐下。

    埃莉诺依然执白子先手,谨慎地令中盘步兵前行两格。

    克劳德半晌没有落子,只是拈着棋子沉默。

    “克劳德大人?”

    “请您不要叫我大人……”药剂师在这方面依然十分执拗,他眼神闪躲地打量埃莉诺,似乎稍稍放下心,“但愿这几日您身体并无大碍。”

    埃莉诺垂睫微笑,没正面回答:“多谢您关心。”

    “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克劳德显然没全信。

    “罗伯特刚刚提起,美泉堡有些传言……”

    “我没有--”克劳德突兀地收声,急切地再次审视埃莉诺,“他没有为难您?”

    “怎么会?我有事想请教您。”埃莉诺匆匆转开话题。这态度似乎让对方愈加生疑,素来有些佝偻的背都因为责任感挺直了。

    “请说。”

    “我听罗伯特说,您差点就成为学士,专攻的是草药术。”埃莉诺咬了咬下唇,“那么没有人会比您更清楚他的身体状况……”

    克劳德连忙摇头否认:“不,凭我的资质,怎么可能进入贤者塔……”他左右四顾,压低了声音:“但据我所知,罗伯特大人身体健康。”

    埃莉诺摇摇头,难堪地抿唇沉默片刻,才低低问:“希尔德加那么多年除了一个女儿,都没能有第二个孩子……是她的问题,还是罗伯特的问题?”她感到不齿般颤栗了一记,极快地补了一个问题:“他有私生子吗?”

    克劳德为难地蹙起寡淡而秀气的眉毛:“这……”

    “您不必勉强,”埃莉诺抚摸着手上的婚戒,苦笑,“虽然罗伯特现在这样……我害怕……假如我也不能给他个男孩,我会成为第二个希尔德加。”

    仿佛要驱散骤然沉重的气氛,她换了个坐姿,双腿稍稍前身,丝质便鞋的前端有意无意地擦到了克劳德的足面。

 第29章 论下克上

    青空澄澈,营帐尖顶之上的彩旗随风招展。秋收庆典最后一日的锦标赛激战正酣,鼓声越来越急促,号角再次响起,赛场两端的骑士立即向对手全力冲刺。

    铠甲相撞发出巨响,观众席霎时沸腾。

    “埃莉诺?”罗伯特公爵按了按妻子的手背,“你走神了,不喜欢锦标赛?”

    “日头太毒辣了,我有些头晕。”埃莉诺揉揉太阳穴,向罗伯特微笑,“我没事的。”

    罗伯特立即转头吩咐:“送夫人到后面帐篷里休息。”

    埃莉诺起身走了半步,又转回丈夫身前,放软声音恳求:“罗伯特,今天天气不合适,刚刚就有个骑士热晕了。哪怕为了我考虑,请你就不要上场了,好吗?”

    “这点太阳算什么!”罗伯特昂起胸脯,亲昵地以手掌贴了贴她的脸颊,“别担心,我可从来没因为这种小事输过!”

    “但是……”

    罗伯特加重咬字:“埃莉诺,去休息吧。”

    克劳德这时端着一杯在冰盆里镇过的美酒上前,向埃莉诺欠身:“请您放心,夫人,罗伯特大人就交给我了。”

    “上场前的开胃酒,”罗伯特接过水晶杯,一饮而尽,惬意地长出了口气,“没什么比克劳德调配的香料酒更提神的了。埃莉诺,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克劳德立即后退斟了又一杯,双手呈上:“夫人。”

    埃莉诺先整了整丈夫的衣褶,才叹息着接过酒杯:“克劳德大人,麻烦您了。”

    阿默斯假扮的黑发侍女跟着埃莉诺退到帐中,不知从哪变出把颇有帝国情致的羽毛扇来,慢悠悠地给埃莉诺扇风。

    离开了热浪与喧嚣,埃莉诺在阴凉的丝绸帐篷中休息了一会儿,才稍感宁定。刚才她不免再次想起了卡斯蒂利亚的那场锦标赛,艾德文、保罗爵士还有乔治·马歇尔……而这一切,竟然都已经是四个月前的事了。

    将冰凉的酒杯在掌心转了转,她便要将其凑到唇边。

    “这酒还是不要喝为好。”阿默斯倏地出声。不知什么时候帐篷里只留了他一个人。

    埃莉诺盯住对方:“酒里有问题?”

    “嗯,”阿默斯甜甜一笑,“我看着那药剂师往里面加了些有趣的东西。”

    将酒杯一搁,埃莉诺腾地起身向帐外走,却被阿默斯一把拽住。他的手指将她的手腕越扣越紧,勒得她生疼。

    “放开。”

    “你最好乖乖待在这里休息,”阿默斯的语气纯然无害,“罗伯特会如何,与你无关。”

    埃莉诺挣扎无果,冷冷低喝:“放开我,我命令你。”

    阿默斯唇角一勾,笑得狠戾:“你该不会真的被那个男人打动了吧?他对你的宠爱可都是我一手煽动而起,随时会消失殆尽。”

    “我知道,但他根本没威胁到我的计划,我何必要让他死……”

    “噢埃莉诺,请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摆出这可笑的道德高姿态了,”阿默斯将埃莉诺按回坐榻,紧紧钳制住她的动作,附在她耳畔的话语却温存含情,“听我的话……就和之前一样,好不好?嗯?”

    埃莉诺厌恶地别开脸:“为什么不在他喝下那杯酒前告诉我?你对克劳德做了什么?”她顿了须臾,音节间不自然地敦促,仿佛哽咽:“你答应过……对我你不会有任何隐瞒。”

    “如果我在那时告诉你,你就会想方设法阻拦。”阿默斯呼了口气,“我比你更了解你,包括你的缺点。那天真的傲慢、那时有时无的仁慈……之前小艾德文还有马歇尔的事我可以纵容你,但这一次绝不可能。”

    埃莉诺全身紧绷,好半晌才喃喃:“罗伯特不必死的,克洛维肯定会想办法让我们的婚姻作废,到那时作为条件取回美泉堡轻而易举,甚至在那之前,只要再等一段时间,我就能拿回……”

    “你什么时候成了那么容易满足的女人?”阿默斯冷笑,他从后勾住了埃莉诺的脖子,“你的目标在海岸那头,而你仍是流放之身,只要在帝国境内现身就会被立即处决。能夺取的东西都夺取过来,能利用的都无情利用,你不是早明白这点了么?”

    他刻意顿了顿,慢吞吞地反问:“否则,你为何要与我缔结契约?”

    埃莉诺良久沉默。

    “趁早放弃所谓的良知吧,”阿默斯的声音如蜜,“听我的话,学学莉莉安,这样你不用因为无谓的道德谜题痛苦挣扎,我也能更快帮助你完成愿望,再破除这束缚我的封印。到那时……作为嘉奖,我可以令你作为魔物复活。”

    她终于回头看他,下唇因用力咬过存一线白痕,阴影中的双眸黑洞洞:“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阿默斯粲然而笑:“因为你除了我相信我、依赖我以外,别无选择。”

    外间骤然爆发出喝彩声,想来罗伯特已然上场。埃莉诺低低的语声几乎淹没在喧嚣中,每个音节都轻飘飘:“如果我坚持要现在出去阻止罗伯特上场,会怎么样?”

    黑发红眸的恶魔依然在笑:“我会让你明白没有我,你就一无所有。我会剥夺你主人的名义,好好惩罚你,让你痛苦让你后悔到想死而不能;直到你哭着祈求我的原谅,发誓从今往后全身心地服从我,我才会宽宏大量地停手。”

    “原来如此。”埃莉诺变得异常平静,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帐中织毯的图样--纯洁的少女任由独角兽刺穿她的身体,以生命献祭。

    埃莉诺觉得自己就是那画中的活祭品。她一次又一次地献出自己的血自己的肉,只为了让侵扰她的仇恨餍足。对此她一直心如明镜,但此刻,她第一次为自己的选择动摇了,但那也只是一刹那。

    她低下头:“我知道了,我哪里都不去。”

    阿默斯满意地亲亲她后颈,松开了她。

    下一刻,埃莉诺已冲到了帐篷口。

    阿默斯没有再拦她。

    掀开帘帐,她疾步向看台走了几步,耳中号角呜呜地轰鸣。已经迟了。

    欢呼声雷动,罗伯特铠甲上的奥瓦利金熊在日光下亮得刺目,与他座下枣色的战马一起向对手冲去。

    长|枪与盾牌还没相击,罗伯特便骤然上身一歪,以诡异的姿态跌下马背!

    魁梧的公爵头着地,沉重的板甲冲撞下,赛场沙砾四溅。

    一瞬的死寂后,尖叫四起。

    童仆、马夫、贵族大人、骑士纷纷向场中冲去,围着罗伯特的人越来越多。

    “医者!叫医者!”

    “都退后,退后!快把盔甲解开!”

    “快去叫贤者塔的人!”

    人群随后因为一声嘶吼再次沉默:

    “不,没用了,公爵已经咽气了……他摔断了脖子!”

    埃莉诺吸气又吐气,竟然垂头笑了笑。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毅然离开了帐篷。她早就知道赶不及。明知这行为有多愚蠢多无望,明明阿默斯做出了那样的威胁,她还是违抗了他。

    一个荒谬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冒出:对,她至少违抗了他。她只是想反抗,仅此而已。

    阿默斯没说错,她极其傲慢,她最厌恶低声下气地忍耐,她害怕被掌控。哪怕对方是恶魔也不例外。她忍耐着在恶魔掌心跳舞,终于在今天前功尽弃。魔物睚眦必报,阿默斯的惩罚很快就会到,她竟然感觉不到恐惧。

    全身的血都往脸上涌,耳根发烫,心跳越来越快,眼眶也是热的,好像一眨眼就会落泪。埃莉诺悲愤又冷静。悲愤?她在为什么悲哀愤怒?思绪停摆了许久,她才恍恍惚惚地想,这与罗伯特无关。她没能阻止他的死亡,她手上又多了一条人命,歉疚与罪恶感只有须臾,她正因阿默斯骗了她难过。

    埃莉诺立即明白了:她早该想起来的,这就是背叛的滋味,久违的背叛。

    可笑,真可笑,她选择了与可怖的魔物为伍,她居然相信他会对她忠诚,故而刻意对他本性的残暴冷酷视而不见。

    事实证明,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欺骗她。这只是个开端,之后呢?

    世事将她逼得多疑到异常,她甚至不相信自己,却全心全意地相信他。而他接过她双手呈上的信任,随手摔碎,用脚底碾成灰,再笑笑地和她保证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而她竟然会因此感到难过。

    这比任何事都要让埃莉诺感到耻辱。可羞耻心除了自我折磨外还能带来什么?良知、歉疚、罪恶感、是非观……这些东西于她又有什么用处?

    阿默斯不在乎她是否相信他,他要的只是绝对的服从。

    而她违逆了他的意愿。

    微不足道的报复带来了巨大的快感,埃莉诺一瞬间感到前所未有地清爽,以至于几乎笑出声。在卡斯蒂利亚时她已经品尝过了毁掉敌人的美妙滋味;原来自我毁灭也是这么痛快。有那么一瞬,她又真心实意地感谢阿默斯:多谢他粉碎了她愚蠢的、对人性的眷恋。

    她与魔鬼共舞,早该放弃为人的一切。

    抛弃良知,抛弃同理心,抛弃仁慈,再不心软,再不相信,再不怀抱希望。

    --那么阿默斯,你又要怎么惩罚我呢?对一无所有的人,你要怎么夺取?你是否能让已然绝望的人更绝望?

    “夫人!”

    身后有人急声唤。

    思绪的洪流冲得太快,埃莉诺的肢体反应便懵懵的。慢慢回头,她看进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里:泛着绿的浅蓝色,却闪着猛兽般冷冽贪婪的光。

 第一滴血

      埃莉诺在美泉堡的南塔楼醒来,这是她儿时的卧室。窗还是那扇宽敞的窗,墙壁还是合围成五边形的灰色屏障,只有床铺换成了核桃木双人床,靠门一侧的暗红色床帏逶迤垂落。

    而埃莉诺就仰卧在这张陌生的床上。

    她坐起,帘帷外立即传来人声:“您醒了。”

    “克劳德……”

    黑发男人撩起床帐,清瘦的脸容在阴影中晦暗不明,唯有那双眼睛如猛兽般幽幽含光。他默了片刻,重复:“您醒了。”

    埃莉诺下意识去摸枕头下,那里什么都没有。而她与阿默斯之间一直以来若有似无的共感也消泯无踪。她有那么一瞬失措,随即镇定下来,努力扮演好当前的角色:“罗伯特……你把罗伯特……”

    克劳德看着她微笑了一下,口气平淡:“您不用再装了。”

    埃莉诺一怔。

    药剂师倾身凑近,手指微曲,骨节循着她脸颊轮廓磨蹭:“这不是您所求的?您想要罗伯特大人死,我替您办到了……”

    克劳德笑时居然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他稍作停顿:“而您是否也该给我应有的奖赏?”

    埃莉诺甩开对方:“我怎么会想要罗伯特死!”

    “我说错了吗?难道是我误会了?”克劳德说话依旧低柔,却扳起了埃莉诺的下巴,与她眼对眼地逼视,“为了唤起我的正义感与保护欲,难道不是您假装被罗伯特大人虐待、进而借机诱惑了我?”

    埃莉诺没有退让:“我们之间似乎产生了很可怕的误会。”

    克劳德几乎是怜悯地弯了弯眼角:“还要继续逞强?不必要了,埃莉诺。你是什么样的女人,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看透了。”

    他吐字温存,无端令埃莉诺想到了另一个黑发红眸的男人:“披着温顺无害的外皮,内心却比蛇更恶毒冰冷,我与你是同类,”他再次顿住,在埃莉诺鬓边深深一嗅,她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男人愉悦地低笑,“你在害怕?原来你也会害怕……”

    原来这才是克劳德的真面目。她此前只察觉到了些微异样,但阿默斯呢?

    埃莉诺闭了闭眼,再启眸时神情凛然:“我不知道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模样,但我和你绝非同类。”

    “哦?那么我不妨告诉你,我是怎么在数年间,从一个半途而废的学士学徒跻身公爵大人心腹的,”克劳德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装得谨小慎微,一步步博得罗伯特的信任,直到他不知不觉间将所有要事都交给我、所有大人物都介绍给我……强者都是傲慢的傻瓜,而只有弱者,比如我、比如你,才能趁虚而入,将他们一脚踢开。”

    “你早就想杀了罗伯特篡权?”埃莉诺索性放弃了矫饰。

    “而你给了我实现愿望的机会,”克劳德亲昵地点了点埃莉诺的鼻尖,“你很危险,但我还是很中意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真正取代罗伯特成为科林西亚的主人,我会娶你。”

    埃莉诺冷静地发问:“在那之前,你要怎么处置我?你不可能放我回卡斯蒂利亚。”

    克劳德却没立即答话,反而紧紧盯了她片刻,长长地吸气:“你终于放弃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很好,我更喜欢你了,”他的指腹滑过她的下眼睑、她的嘴唇,“这比你曲意迎合的样子要美多了。”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答案很重要?”克劳德反问,蓦地笑出声,“况且这问题只可能有一个答案,不是吗?”

    埃莉诺瞳仁一缩,唇线骤然紧绷。

    “猜到了?你看,我们果然心意相通。”克劳德反扣住她的手腕,用力收紧,“不管是南乌尔姆的马修男爵,还是北洛林的艾德文大人,你动手的速度都非常快,甚至不给他们留一个孩子。我不管你是怎么做到的,但这到底是因为你不能,还是只是因为你害怕被孩子束缚住?”

    埃莉诺勾唇,深蓝的瞳色近黑:“这么说,你觉得孩子能牵制住我?”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克劳德压下来,在她耳畔呼气,“话说在前面,不要试图用之前的伎俩杀死我。它们对我无效。”

    埃莉诺竟然笑出声:“现在你该担心的难道不是科林西亚的贵族大人们?手握重兵的领主们和一个女人,更危险的究竟是哪边?”

    克劳德默了须臾,简略道:“那边不需要你担心。”

    “纵然平日里与你详谈甚欢,你觉得心高气傲的领主们会真的允许一个平民爬到他们头上?”埃莉诺把握住对方那一瞬的动摇,连连追问,“克洛维陛下会容忍姐姐名下的产业被一个无名小子夺走?”

    克劳德的神情立即危险起来。

    埃莉诺没有就此收声,反而以愈加刻薄的言辞激怒他:“别忘了还有北洛林和南乌尔姆,我亲爱的克劳德大人。只要我被囚禁的消息传出去,他们也会立即出兵。噢还有南洛林的古拉一族,我刚与他们达成和议,难保他们不会见机来捞一笔……”

    “够了!给我闭嘴!不要叫我大人!”

    “恼羞成怒了?承认吧,克劳德大人,您根本没想那么多。您能做的也就只有看穿我不上台面的伎俩,为自己的一点小发现沾沾自喜。杀死了罗伯特一切就大功告成?想取代他的领主肯定不止一位,怎么都轮不到--”

    盛怒之下,克劳德扼住了埃莉诺的咽喉。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他会掐死她。

    这样也不坏。她本能地挣扎,张口吸气,意识却懈怠,乐得一切就这么草草结束。假如阿默斯会允许她这么死去的话。

    但克劳德骤然放开了她。他苍白的脸颊上腾着两抹骇人的红晕,眼神也亮得令人毛骨悚然。他幽幽地盯着埃莉诺,半晌才低低一声笑:“那又怎么样?”

    埃莉诺没能理解对方话中深意。

    “之前靠近你的男人有没有说过?你身上有种令人发狂魅力,那甚至可以说是魔鬼的力量,让我明知是你的陷阱还是任你摆布,甚至……”克劳德嗓音低哑,“甚至漏算了不该遗漏的东西。但很奇怪,虽然现在你依旧很迷人,那种魔力却消失不见了……”

    埃莉诺全身一颤。

    “如果说之前我是你的奴隶,现在我才是主人。你的自由、你的身体都在我掌控之中,即便我亲手杀了你,我也不会感到可惜。在被大人物们碾碎前,我会先毁了你。”

    克劳德露出堪称迷人的微笑,“在共赴冥河彼岸前,让我们好好相处吧,埃莉诺。如果你想活得再长一些,就请你好好地祈求我、取悦我。首先,给我个吻吧。”

    埃莉诺深呼吸,缓缓向床头上靠,傲慢地扬起眉毛:“想要的东西就自己去拿,您是忍太久以至于忘了这道理?”她眯了眯眼,嘲弄地粲然而笑:“还是说……克劳德大人,到了这地步,您还是不敢?”

    “我再重复一遍,不要再叫我克劳德大人。”

    “为什么不?”埃莉诺柔声问,“之前也是这样,每次我叫您大人,您都诚惶诚恐。这是谦卑?谨慎?又或者仅仅是……自卑而已?”

    克劳德脸上瞬间敛去了所有的神情,淡蓝的眼珠如玻璃般森然空洞。

    一阵寒意攀上埃莉诺的背脊,她却没有就此收手:“我终于看透您了,您嫉妒罗伯特,您在他面前自惭形秽,您想成为他,却知道这不可能。您将这一切归咎于出身,但我可以断言,这与血统无关。”

    黑发男人的瞳孔猛地扩张。

    埃莉诺每用一次敬语,他的嘴唇就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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