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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幻]魔镜魔镜-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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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莉诺不语。

    “话说回来,那个大学士居然对你一点不感兴趣,真是让人意外。当然用我的力量,他可以为你神魂颠倒……”

    “不需要,他对我态度大变会招致怀疑,”埃莉诺将头发往耳后别,声音低下去,“死灵质询在我意料之外,但这也是个机会,只要……”

    阿默斯静静聆听。

    “看起来很可惜,这次我无法直接帮到你。”男人撩起发巾,吐息落在她后颈。

    她没有回头:“其他的事我自己也做得到。”

    回答她的是阿默斯温存的低笑:“那么亲爱的埃莉诺,我拭目以待。但陷入险境的时候,不要忘了我就在这里。”

    刻意的停顿。

    “一直在这里。”

 第11章 魔女审判

    卡斯蒂利亚的夜渐渐深了,凛冽的风尖啸着穿过山谷,惊起山中归巢的群群渡鸦。黑色的鸟儿展开羽翼,嘶哑叫喊着在石堡近旁盘旋。

    两道人影在大门口出现。

    “这群乌鸦叫得我心里发毛。”保罗爵士一出门便拢紧披风,缩了缩脖子,搓着手掌哈了口气。

    热气在寒冷的夏夜立即凝结作水雾。

    “也许它们也感受了不祥的气息,毕竟这里马上会施展死灵术。”话虽这么说,乔治举止泰然,毫无畏惧之意。

    保罗脸色一僵,粗声抱怨:“太荒唐了!为了证明埃莉诺女士的继承权无效,阿曼达竟然那样胡搅蛮缠,闹得埃莉诺女士不得不主动提出死灵质询。那个该死的女人,明明她才是罪魁祸首,还要让死者不得安宁……大学士就罢了,大神官居然都同意了。”

    他显然又想到了亲眼目睹的惨状,不由一个激灵。

    “为了保住小艾德文的继承权,她只能试图证明后一段婚姻无效。”乔治叹了口气,事不关己的语调中终于多了一丝分量,“究竟谁才是罪魁祸首,不妨听听死者的证言。”

    保罗不太情愿地跟上同伴的步子,往石堡后山的空地走去:“偏得在户外,冻死了……”

    乔治举着火把,闻言只是一笑。闪烁光焰映照下,他的神情奥妙莫测。

    死灵质询的场地早已布置完毕。三个硕大的火堆熊熊燃烧,组成一个三角形。场地正中绘有蓝邪眼的白色亚麻帐随风鼓动,露出木质长桌的一角,上面安放着艾德文的遗体。

    侍奉乌尔德的渡灵人们一字排开,纯白面具隐在斗篷下,不言不语不动,几乎丧失了人类的气息,更像诡异的雕像,令人望而生畏。

    索非斯大学士很快现身,而后是埃莉诺,阿曼达被留在了城堡地牢中,现在只需等薇儿丹蒂神殿的代表到场,今晚死灵质询的全员就尽数到齐。

    大学士、埃莉诺、乔治和保罗各站在一个火堆边,仿佛被渡灵人们感染,所有人都保持沉默、甚至尽可能回避彼此的注视。

    今夜无星无月,层层黑云不安地涌动,织有符咒暗纹的帐子猎猎作响。

    火把的亮光终于在远处出现,着长袍的一行人款款行来。

    近了众人才发现领头的并非大神官本人,而是个面生的年轻神官。

    青年满头淡金色长发披散至肩,蓝眼睛凛然生威;与堪称秀丽的外貌不甚协调的是,他极其高大、体格足以与武者媲美。但这位年轻神官比大神官更符合信众对诺恩神官的想象:即便身上没有滚边的白袍,青年只需站在那里,任何人都能凭这高洁的气质猜出他来自神殿。

    “您就是塞维尔大人?”

    “正是。很高兴见到您,索非斯学士。午后我才接到传唤,赶到卡斯蒂利亚需要时间,各位久等了。”

    塞维尔向其余众人颔首致意,见到埃莉诺时微微一愣:“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您。”

    “塞维尔大人,您别来无恙?”顶着立即投过来的数道探究视线,埃莉诺神色如常。

    对方也不准备深谈,点点头便转向渡灵人首领:“可以开始了。”

    为首的渡灵人沉默地以银杖叩击地面,带头诵经,绕着木桌行走,杖尾划开事先铺好的细沙石,画出一个完满的圆。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中,杖尾带出的凹槽变得越来越深。

    与渡灵经不同,今夜的诵经声越来越响,词与词之间几乎毫无停顿,神官们吐出的言语顿时失去意义。但一股野蛮而强大的力量随着非人的召唤降临。狂乱的语声中,火焰有节奏地颤动,仿佛有了生命。

    保罗不安地搓着手掌,小心张望:乔治盯着火焰,面无表情;埃莉诺视线低垂,面容被斗篷兜帽的阴影遮住;索非斯大学士飞快地拨着腰带上的束结,仿佛也对这野蛮的仪式感到不安。塞维尔目不斜视,不急不缓地转动手中杯状的圣铃,连缀在外侧的珠子扬起又落下,铃铛随之发出脆响。

    一头全黑的羔羊被带上来,作为祭品献给亡者。

    哀哀的兽鸣很快被淹没在诵经声中,鲜血被小心导入沙地上划出的凹槽。鲜红的液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引导,流动着头尾相衔,连接成环。

    紧接着献上的是蜂蜜和牛乳,没药被投入火中,浓郁的烟气四散。

    带头的渡灵人骤然驻足,银杖重重叩击地面,语声戛然而止。

    也就在这一刹那,三处火堆的烈焰都骤然蹿高变蓝,火星四处迸裂。

    下一刻,火焰齐齐熄灭了。

    周围突然变得一片死寂。

    狂风吹开遮挡的亚麻帐子,众人借着昏暗的天光,模糊分辨出木桌的轮廓。

    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冷气。

    兜头罩下的夜色里,桌上的人形一点点地坐了起来!

    “是谁在召唤我?为何要打搅我安眠?”

    这嘶哑的、几乎不能被称为人类的语声,在众人努力分辨下,毫无疑问,属于艾德文·玛丽安·卢克索。

    大学士张了张口,竟然发不出声音。

    “被召唤至人间的亡灵,汝是否是艾德文·玛丽安·卢克索?”开口的是塞维尔。

    “正解。”

    “汝可知晓自己暴死的缘由?”

    亡者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当然,我被阿曼达·莫尔偷袭而死。我诅咒她死后受尽一切折磨,被倒吊着浸入冥河中、被永恒烈焰炙烤却无法湮灭、被地下的三头猛兽撕咬为碎片……”

    塞维尔耐心听完了死者的诅咒:“诚实的亡灵,汝饮下了幽冥之水,能够看透生前看不透的秘密。汝在世时身边是否有魔物作祟?”

    “魔物?”嘶哑的声音随之陷入沉默。

    就在众人以为它不会给出答案时,亡灵开口了:“我现在依然身受这魔咒束缚,无法直言真凶。”

    大学士呛声追问:“只要一点提示就好,我们会为您报仇!”

    亡灵再次咯咯笑起来,断断续续地吐出线索:“置我于死地的祸源……就在卡斯蒂利亚……一直就在我近旁……”

    乔治就站在埃莉诺身侧,稍侧眸。

    她站得很直,兜帽被夜风吹得向下滑,朦胧黑暗中的侧颜轮廓绷得很紧。

    “是谁?您只需要回答是或者否,”大学士的语声急促起来,“是埃莉诺女士?”

    亡灵还没回答,塞维尔突然喝道:“不洁的恶物,吾以三女神之名命令汝,立即退下!”

    他手中的圣铃一颤,无形的波动以神官为中心扩散,沙尘飞扬,火堆一瞬间再次点燃。

    索非斯学士盯了埃莉诺一眼,沉声问:“质询还能继续吗?”

    塞维尔垂下淡金的眼睫:“很遗憾,因为魔物的干扰,死者的躯体已经到极限了。”

    索非斯大学士扯了扯嘴角:“但没关系,我们得到的回答与答案无异。”

    不知怎么,塞维尔皱了皱眉。

    埃莉诺迎着大学士的视线望回去:“也许吧。”

    大学士似乎笑了,转身往主堡方向走,迈了几步又唤:“保罗爵士?我还想问您一些事。乔治爵士,请您一起来。”

    乔治向埃莉诺一欠身,显然十分疑惑,却什么都没多说:“失陪。”

    来自圣所的白衣仆役开始无声收拾仪式现场。

    塞维尔环视四周,走到埃莉诺身边,口气温和:“看来只能由我护送您回去了。”

    “有劳了。”埃莉诺依旧言简意赅。

    两人沉默地走了片刻,塞维尔主动开口:“自从上次见面以来,您似乎过得很辛苦。”

    “您也知道,我不被三女神垂怜,”埃莉诺自嘲地笑笑,“不幸总会主动缠上我。”

    “那时没能阻止卢克索侯爵将您从圣所带走,我十分抱歉。”

    埃莉诺侧首,第一次与对方四目相交,感到痛楚般眨了眨眼:“不,您不必感到歉疚。这不是您的错,即便同为神殿中人,圣所外的人也很难影响导师的决定。”

    她顿了顿:“当然,艾德文大人例外。”

    青年蹙眉,关切地注视她:“索非斯大人怀疑您驱使魔物、唆使阿曼达小姐犯下死罪?”

    “明天的庭审会变成针对我的指控。”埃莉诺显得很平静,“如果陪审选择相信亡灵模棱两可的线索,情况对我很不利。”

    “只要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您与魔物有关联,您就不用担心。”两人已经走进了城堡,塞维尔在门厅驻足,墙上的火把点亮了他的双眼,“我相信您与这件事无关。”

    埃莉诺久违地感到一丝歉疚。

    她低下头去,以缜密的推论掩盖内心的动摇:“大学士不需要直接证据,亡灵的证言就足够他拉拢陪审的众位大人,迫使我放弃继承权。这才是他的目的。”

    轻轻呼了口气,她以轻而颤抖的声音吐出最违心的话语:“如果这就是大学士想要的,我放弃就好。反正我已经习惯一无所有。”

    塞维尔没说话。

    埃莉诺扫了他一眼,慌张地加快语速:“抱歉,贸然和您说这些事。我无意博得您的同情,刚才的话请您忘掉。”

    “埃莉诺女士,”塞维尔神情严肃,眉眼却渐渐柔和下来,“我有自己的判断。如果您真的有嫌疑,我不会对您网开一面。但如果您是清白的,我也不会坐视您被污蔑。”

    “我知道。”埃莉诺柔和地笑了笑,“再次见到您很高兴,塞维尔大人,祝您晚安。”

    沃尔姆斯神学院拔尖的学徒、洛林两大教区最有前途的年轻神官,正直、善良、聪慧,哪怕是罪恶深重的罪人、他都会尽力感化善待……

    以凡人之躯汇集了最光明最有神性的一切特质,这就是塞维尔。

    但即便是这位塞维尔,那时也没能救她。

    与塞维尔道别,埃莉诺独自走上通向主卧的石台阶,竟然产生了被什么人凝视的错觉。

    她猛地回头,厅中只剩一根火把点着,守卫慢吞吞地将大门落锁,除此以外再无旁人。

    没有再迟疑,埃莉诺消失在了石阶转角后。

    直到守夜的士兵打着哈欠到另一侧巡逻,石阶旁石柱的阴影里才转出了一个人。

    乔治·马歇尔只朝楼梯上看了一眼,便慢悠悠地摸黑穿进对侧的走廊。

    几不可闻的足音远去,卡斯蒂利亚的夜晚终于再次归于沉寂。

 第12章 魔女审判

    “祸源就在卡斯蒂利亚,一直就在艾德文·卢克索近旁?”

    “以三女神之名发誓,我所说的一切属实。”索非斯大学士似乎想笑,却硬生生忍住,神情奥妙。

    大神官转着手指上的绿松石戒指,侧头询问:“塞维尔?”

    “亡灵的确给出了这样的答案,”塞维尔审慎地补充,“但您一定知道,死者的答案往往以谜语掩盖,不该太早下定论。”

    大学士宽和地纠正:“塞维尔大人,答案很简单。一直在艾德文大人近旁的人,除了阿曼达小姐外,只有埃莉诺女士了。”

    原本肃静的大厅立即淹没在喧哗的人声中。

    米内劳斯大人敲了好几下小锤,众人才不情不愿地停止了争论。

    埃莉诺依然坐在高台上,面无表情。

    相较之下,阿曼达的神态就要丰富许多。又一天过去,她变得愈加消瘦,直挺挺站立的身躯仿佛根本承受不住衣料的分量;但她的眼神又是那样明亮有生机,毫不避讳地直直投向埃莉诺。

    大神官和塞维尔低声交谈了片刻,沉吟道:“埃莉诺女士,对大学士的发言,您作何感想?”

    “我没有能力解读死者的证言。如果大学士想对我做出任何指控,请他另开一场审判,并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

    索非斯对埃莉诺的强硬态度并不意外:“塞维尔大人也可以作证,昨晚我原本可以问出更详尽的真相,可惜有魔物妨碍仪式,致使质询不得不中断。”

    埃莉诺看向金发的年轻神官:“我不清楚是否有魔物在场,但我相信塞维尔大人的判断。”

    塞维尔抿抿唇,如实答道:“昨晚的确有魔物打破结界企图作祟。”

    大学士微微欠身:“米内劳斯大人,能否容许我在此陈述一个猜想?”

    大神官缀满饰物的十指在台上收紧,他口气严肃:“如果事关违禁驱使魔物,破例一次也无妨。”

    “假设驱使魔物的是阿曼达小姐,她犯下死罪也是受自身招来的魔物蛊惑……她不可能容许艾德文大人与埃莉诺女士成婚。再退一步,纵使阿曼达的‘使魔’没能阻止艾德文成婚,她想除掉的也不该是艾德文,而是埃莉诺女士。”

    大学士环视四周,话语掷地有声:“艾德文的死对阿曼达小姐没有任何好处,而与此相反,只要艾德文死亡,埃莉诺女士就是首要受益人。卡斯蒂利亚的一切都将归入她名下,成为这位新娘的所有物!而昨晚,魔物之所以不惜突破结界也要阻拦亡者说出真相,当然是因为这真相会对生者不利。”

    陪审席的几位贵族向埃莉诺投去冷漠的注视。

    “大神官大人?”埃莉诺征得同意,缓缓起身,手中还捻着一串蓝邪眼念珠,“索非斯大人,您刚才的说法都建立在一个可怕的前提之上--我有谋害新婚丈夫的动机。”

    她牵起唇角,露出一抹孱弱而悲伤的微笑:“在座各位也许知道,我很早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因此我比任何人都要渴望家庭的温存。我没有任何理由对我的丈夫下杀手。”

    阿曼达哧哧笑了。

    埃莉诺拨了一颗念珠,坐回原位。

    “但阿曼达对您的地位有威胁,杀死艾德文、栽赃阿曼达,您是最大的受益人。”

    “我何必对阿曼达小姐存有杀意?”埃莉诺像是被大学士的发言触怒了,高傲地抬起下巴,“她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原本我会与艾德文养育合法的子嗣,我会拥有想要的一切,阿曼达小姐根本无足轻重。”

    “但这一切都是基于您真的爱艾德文大人、想要与他共建家庭的前提之上,”大学士盯着埃莉诺的眼睛,“如果您一开始就目的不纯,一开始就是为了卡斯蒂利亚的家业才与艾德文成婚……”

    “索非斯大人!”塞维尔出声喝止,“这是庭审,请您谨慎发言,不要做无根据的指控。”

    “在场诸位就不觉得奇怪?”大学士却没有就此停下,反而扬声呼唤,“整整八年,即便八国情势动荡,北洛林依然平安无事。但埃莉诺女士一出现,厄运就接二连三地降临,这真的是巧合吗?这可能是巧合吗?诸位就要坐视卡斯蒂利亚被外人夺走吗?”

    前排几位头发花白的附庸面面相觑,有人态度明显动摇起来。

    煽动起排外的情绪影响陪审判断,这是一招好棋。埃莉诺甚至想给大学士喝彩。

    “埃莉诺女士可是有一半帝国血统,”阿曼达刚才沉默得异常,此刻冷不防开口,“即便是我,也听说过帝国人为了金钱可以杀死自己的亲生孩子。”

    “如果我没记错,埃莉诺女士的母亲克里斯蒂娜原本是帝国皇族,因合谋罢黜自己的亲外甥才被流放……”大学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塞维尔急声催促大神官:“米内劳斯大人?”

    大神官却向后一靠,摩挲着戒面不语,显然不准备介入卡斯蒂利亚这场内讧。

    索非斯学士见状愈发咄咄逼人:“亲外甥都能下手,何况是才成婚不久的丈夫?”

    “请注意您的言辞!”埃莉诺腾地站起来,双颊泛红,“如果您再对我的母亲出言污蔑,我会让您付出代价!”

    她环视四周,扬了扬线条凌厉的眉毛:“这已经成了审判外来者的闹剧。接下来是什么?因为我母亲是帝国人,所以我一定和传闻中的所有帝国人一样狡诈冷酷?因为我不是北洛林人,所以应该乖乖接受无端的指控,任由真正的凶手被宽赦?”

    大厅中的火盆不安地迸裂出三两颗火星。

    埃莉诺向大学士微微一笑,放柔了声调:“如果您依然决定对我做出指控,请拿出足够的证据,我奉陪到底。”

    丧服的黑裙裾飞快扫过石地砖,她昂首挺胸,扬长而去。

    砰地一声,厅门重重阖上。

    议论的闸门却就此开启,大厅中人声鼎沸。

    埃莉诺将这一切都远远抛在身后,一路疾走进了石堡靠山一侧的小花园。

    这座花园在卡斯蒂利亚全盛时驰名八国,曾经引人赞叹的奇花异草如今早已不见踪迹,只有蔓草间伫立的陈旧石回廊还遗留着些许往日的辉煌。

    埃莉诺漫无目的地在迷宫般的灌木丛间游荡,最后在石复廊前驻足。

    耐寒的青藤披挂而下,她拨开垂藤躲入绿荫里,闭目深呼吸,在寒凉的微风中,心绪逐渐宁定。

    天气即将转暖,石柱另一侧的紫藤再过几日就会绽开幼嫩的花苞,汇作一片倾泻的紫瀑布。柔藤间漏进斑驳日光,埃莉诺的视线追着光点来回,一时难以分辨刚才的盛怒究竟是作态还是真意。那样激烈的反应是必要的,但时至今日,她依然无法容忍旁人侮辱母亲。

    “埃莉诺?”难辨性别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喃。

    “你来干什么?我让你在事件结束前离我远些。”

    “放心,我不会留下痕迹的,”阿默斯轻笑,半真半假地嗔怪,“绝情的女人,白费我想念你的一番好意。”

    埃莉诺没搭理他:“那边怎么样?”

    “如你所料,不,如我们所料。但--”阿默斯恶意拉长了音调。

    埃莉诺终于被逼得回头,冷淡地一抬眉毛:“但?”

    “出现了一个有趣的变故。”

    不等埃莉诺追问,阿默斯的身形已然隐去,只有语声还在耳畔盘桓不去:“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草叶窸窣声靠近,埃莉诺警觉地回头。

    来人撩起藤蔓,礼貌地站在原地没动:“埃莉诺女士。”

    “乔治爵士,真是巧遇。”

    “不,”骑士的双眸在绿影映衬下显得愈发黑,“我是特意来找您的。”

    埃莉诺没答话,以眼神追问。

    对方却巧妙地转了话题,说着走近一步,绿帘在他身后轻颤着落下:“刚才大学士的发言实在称不上谨慎。”

    “但十分有效。”埃莉诺顺着话头应,等待着乔治首先亮出意图。

    “看起来您已经冷静下来了。”

    “是吗?”

    两人隔了两步的距离对视,乔治忽地一笑:“您的脸色有些苍白,昨晚没睡好?”

    “那天之后,我就没安眠过。”

    “虽然眼下这么说有些晚了,但请您节哀。”

    埃莉诺垂下视线,沉吟片刻后,低声细语:“第一次目睹身边人死去会惊恐不安,第二次会埋怨神明何其不公,第三次、第四次……也许听上去很荒谬,但我已经习惯了。”

    “我明白这种感觉。”乔治的语调很柔和。

    “您明白?”埃莉诺的反问更像叹息,她刚才表现得有多强硬,现在就显得有多柔弱,轻而易举便能将他未尽的话语与怜惜一气勾出来,“我母亲被那场疫病带走,那年我十二岁。在我以为一切终于要好起来的时候,汗热病夺走了我的父亲。”

    乔治稍低头。他在人前总是昂首挺胸,这是埃莉诺第一次见到他做这示弱似的小动作。骑士柔软的亚麻色头发随之向下滑,带卷的发梢拂过他眉眼,光影变化迷惑人的视线,他一瞬似乎又成了她记忆里的少年模样。

    “您说的是五年前开始的那场疫病?”得到肯定的答案,乔治嗟叹般地吐字,“我也在那年失去了父亲。”

    他看着她的神情微笑起来,眼里有温和的嘲弄:“您大约听说过我父亲的事。”

    埃莉诺颔首。

    她当然听说过,听说马歇尔伯爵不顾亲生子乔治安危,带兵夺回在上一场战争中失去的堡垒和封地,违反了与威海姆侯爵的协定。使者当即传来口信,如果马歇尔伯爵不立即撤军,威海姆侯爵就会处死人质。马歇尔侯爵这样作答:“我的铁锤和铁砧还没生锈,随时能锻造出更优秀的子嗣!”

    “威海姆大人是我所见过的最仁慈正直的人,我虽然是人质,却受到了与亲生子同等的待遇。他更像是我真正的父亲。”乔治停顿须臾,平静地陈述,“但他也被那波病魔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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