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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娑行-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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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不是承乙,怎么会知道他肚肠里打的什么算盘。但我总觉得……他好像是在……”
  很快我就知道夜叉王承乙究竟意欲何为。
  灰色的云层越积累越厚,海平线上,马蹄飒沓的骑兵队伍毫无征兆地突然跃出,鲜明的旗帜把残阳浓酽的最后一丝辉光映得黯然失色。那是承乙的徽号,兵卒皆着玄黑军服,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根本不在阗星城内。

第五十章  玄机
  隔着遥远的距离,承乙的面孔实在难以分辨。但春空说,那确实就是他的第三位皇叔,如今的夜叉王。
  承乙骑乘的战马比寻常坐骑都要高大,俨然一座会飞奔的黑色铁塔,迅疾如飓风骤卷,须臾便逼到了临渊近前。
  他对强敌身后望之无垠的军队视若无睹,只扫视了一眼遍地雕题残肢,淡漠道:“东君善战,名不虚传。”
  临渊付之轻哂,“铮”地弹了一下剑身,清越脆响嗡然回荡。
  “难怪世人都说,若无家贼,定引不来外鬼。巡海夜叉世代戍卫边疆,与雕题誓不两立,如今脚下一尺一寸,都是你的先祖搏命所留,就在这阗星城外,随便找块地往下挖,不出十尺必定埋有忠骨。南蛮雕题贪婪凶残,早有吞象的野心,拍拍脑袋就跟他们同流合污,不怕引火自焚?”
  所谓谈判,必须找出对方阵营中能做出有效决定的那个人来谈。只有同是位高权重者,才会真正明白彼此的价值和分量,能站在势均力敌的角度判断对方给出的筹码轻重几何。所以临渊不愿跟百里风浪费时间。
  他等了一整个白天才姗姗来迟的承乙跃下马来,声如洪钟,随海波扩散到很远:“剑有双刃,武备七德,战之功过,原本祸福难料。但我海夜叉自天地有序以来便自成一族,从未屈服于任何刀兵之下,也不该成为你东粼城的附庸。我要做的,是带领族人在这茫茫沧海缔造属于自己的国家!”
  打破四方神龙分治海疆的局面,划出一片不隶属于任何强大族群的地盘,供海夜叉世代生息繁荣,就是承乙宁可豁出性命也要实现的愿望。
  临渊沉默片刻,语气微冷,用清泉敲玉般的声音徐徐反问:“武有七德,你已失其六。那么你是觉得,自己有本事可以做到在本座眼皮底下,引来外族践踏东海世代守护的海域?”
  “不容易,但值得付出性命一试。上天既将人放错了位置,就该凭自己一双手去披荆斩棘,让双脚走到正确公平的地方!”
  父君曾在论道时说过,天地虽不再混沌,但世间之事却不能化作白纸黑字摆在面前,任由人去按对错品评。书中的道理固然值得遵循参考,但人心之曲折变化万千,不会照本宣科,难免泥泞周旋。每个人都有他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要想愿望成真,首先要学会选择愿望。
  我不能站在临渊的立场上,轻易指责承乙的愿望是个逆天而行的谬误,也不能认同他弑兄篡位试图倾覆东海的做法,只是为城下即将掀起的血雨腥风捏一把冷汗。
  “统领全族这种事,不太适合你。你只会把你的族人卷进无法平息的战乱,搞得浮尸遍海,生灵涂炭。”临渊平静地说。那安闲的态度,仿佛在谈论一件遥远且与他无关的事物。
  “诚然三界广袤,允许存在各式各样的野心或者欲望。就注定有些人的愿望将截然相反,不能同时实现。有破灭的,就有被成全的,这才是万物运行的规则,规则就是一种平衡,而不是所谓的公平。如果只要付出努力就可以得到想要的回报,肯投入全身心孤注一掷的人不会少。天地间将充满各种拥挤的不甘和执妄,这片古老的大地会变成什么样,你想过吗?”
  咄咄逼人又绵里藏针的诘问令承乙心潮难抑,将手中兽首弯刀狠狠掼进沙地三尺。金石之声铮然轰鸣,像是在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壮大声势。
  “这天地将会变成什么样,那是至高无上的神祇才需要操心的事。而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别人的愿望指手画脚,傲慢地否定?”
  他顿了顿,又跨前一步继续嘶吼:“你有过理想中的国家吗?一个固若金汤、富饶而法度井然有序的乐土——你想象过它应该是什么样子吗?你没有。因为你本根就不在乎!身为东海龙主,为了个早已灰飞烟灭多年的女人,抛下海务千年不闻不问,连个面都不露,又把东海万千水族置于何地?他们在你心里,究竟能占多少分量你自己有数!青龙神广仁当年瞎了眼才把东海托付给你这样一个难堪大任的风流种子!你深谋远虑,你法力高强,可是那又怎样?就算能做到完美地驾驭这片沧海,却从未想过去改善它,引领它向前,去开拓新的未来!而我,甘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临渊面无表情地望着紧闭的阗星城城门,仿佛又深思远游。
  “王冠不是屠杀的战利品。你所谓甘愿付出的代价,只是不断把别人的性命供奉在野心的祭坛上。一个没有敬畏之心、也不懂得尊重苍生的王者,一旦开始挥起屠刀,就不会停下。你一心只想着称霸一方列土封疆,云梦泽与东海万千水族复有何辜?雄心没有错,就怕一开始拿歪了主意。滥行杀戮之辈,必须接受惩罚。如果你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迎接死亡,那么,如你所愿。”
  该说的都已说到山穷水尽。临渊终于收回眼神,皎洁的侧颜浮现几许阑珊之色,吐字却愈加沉稳清晰。我便知道,此刻他已在心里做了决定。
  我默默蹲下,抱歉地望了春空一眼,又赶紧把视线调转开去。
  如果这场仗,是为了东海的未来而非打不可,身为涂山狐族,根本没有立场去阻止和反对。
  承乙仰天大笑:“余一人之死何足惜?和你为敌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我有可能会死,甚至万劫不复轮回无门。”
  他用余光瞥了瞥被残沙掩埋大半的两片锦缎:“但你确定,真要拿你新娶的夫人来陪葬?”
  我下意识搂紧胳膊,胸口堵得慌。战场离我很远,但害怕的感觉前所未有地强烈。我害怕听到那句不管不顾的回答。
  无论如何抗拒,他的声音还是字字入耳。
  “涂山氏是狐帝芜君珍贵的女儿,伤了她,整个东夷都不会同水族善罢甘休。甚至只需要挟她在手,本座必然不会拿万中无一的侥幸去冒这个险。可惜你大概误会了一件事——那座城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怀着和你同样的想法。”
  临渊的剑没有指向承乙,却直直回挑向身后的军队。那整齐的天青色队伍,突然从中裂分为二,让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行的缝隙。
  整个白昼的僵持,不是空等。
  春空惊得捂住嘴巴,眼睁睁看着他的四皇叔雍禾从整肃的军队中越众而出,在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中间停住脚步。
  “三哥,收手吧。开辟鸿蒙以来亿万斯年,从没有一个海夜叉要和龙主划阵为敌。这是忘恩负义,有违天道伦常。大哥、二哥都已经没了,父王留下的骨血就剩我俩,你在雕题手里当了三千年质子,才换来族中太平,大家才有今日的一切。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自取灭亡,也不能任由你拿全族的性命去赌一个疯狂的痴心妄想。若你现在迷途知返……”
  我顿时恍然。与其说我成为人质这件事,能对临渊的决定起到关键的作用,不如说海夜叉们更急于摆脱对战争的恐惧。能用谈判来解决的问题,没谁真的想搞到血流成河。
  承乙不在王城,春空年幼无法左右战局,但城中还留有唯一一个能名正言顺暂摄政务的雍禾。据春空言谈透露,此人性子儒雅倜傥,对王位毫无兴趣,向来没什么存在感。谁也没想到,这个韬光养晦多年的文弱皇子,竟不知何时偷偷倒戈,投向了东海阵营,关键时刻把承乙诈称有人质在手的谎言揭破,可见也是深藏不露之辈。
  我不得不重新开始打量临渊,仿佛这才是初次见面。人心在他眼中如同白纸黑字般清楚,一眼望过去巨细分明,就像熟悉自己的掌纹一样。他游刃其中,狂妄但并不鲁莽,懂得在最恰当的时机分毫不错地掐住对手的命门,然后为己所用。
  受制于人忍气吞声这种蹩脚戏码,他不屑入场作陪;两败俱伤硬碰硬的赌徒打法,他根本不会去尝试。尽管很需要赢下这场仗,但他说,绝不会拿我的性命去冒险。
  我为之前的悲观感到些许羞愧。耳边仿佛又响起太玄拖长了尾音的慵懒声调:眼神不好,就不要随便树敌啦!
  这个言语迟缓、看起来总是马屁拍不到点子上的老好人,他其实比我更了解临渊。任何心无旁骛的忠诚背后,必定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他从不怀疑临渊就是东海水族唯一的指望。事实也再次证明了,他的判断没有错。
  承乙的脸被硕大头盔遮挡过半,激动得双肩都在微微颤抖。
  “人各有志,四弟既执迷不悟,认定眼前这厮更值得追随,尽可自去走你的阳关道。本王大业未成,岂有半途而废之理?就算苟活于世,他日恐怕无颜回想生平。”说着拔出戳进地面的弯刀,直指临渊。
  深海的黄昏稍纵即逝,数不清的雨丝开始降下,将夜幕拉合得严密。北溟的寒冬,似乎比任何地方都来得更早。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冷意穿透衣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安愈发强烈。好像有更大的恐惧即将随着黑夜降临,却没法更清晰地分辨出,那究竟是什么,来自哪里。
  临渊被刀抵在胸前三尺远近,仍自岿然不动,淡淡道:“战之过,不该祸及城民。”
  他迟迟没有举起手中长剑,转而望向沙地上蜿蜒深纵的裂痕,我从那孑然的背影中看出一丝黯然。
  “这些沟壑,本座不介意用雕题的残尸去填平,但城中老弱妇孺,也是东海的子民,他们不该为你一人的执妄付出代价。”
  “现在放此狂言,不嫌太早吗!”
  承乙挥舞长刀,长啸一声发出号令。但等了很久,都毫无动静。没有夜叉一兵一卒出来助阵。洞开的城门一片死寂,唯有他在一夫当关。
  雍禾的里应外合相当于一次政变,带来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导致了阗星城内极可能已经激突到白热化的派系分裂。春空曾说,他的大部分宗族长辈们,从未想过要与龙主为敌。承乙的亲信主战,以雍禾为首的那一支自然主和。
  在海夜叉归顺龙主后的千万年以来,北溟作为海疆北地的门户之境,很长一段时间里,仍旧过得动荡艰难,能选择的晋升之途并不多。想要站稳脚跟,在东海辟出一席之地,除了靠搏命杀敌、扫清异己,便是尽可能地同内海联姻。族中举足轻重的宗室将门,也由此而积累出了好几代的姻亲关系,交织互渗,一损俱损。在他们眼里,承乙和临渊的争执不过是东海内乱,和儋耳雕题之间,却担着不共戴天的世仇。
  因累世居于蛮荒,时刻面对强敌环伺,夜叉族中崇武之风极盛,解决问题的方式一向粗暴直接,相信没有刀口底下劈不开的结。换言之,这些粗鲁豪迈的武夫,一旦觉出族中人有异志,可能危及自身,立即会毫不犹豫地拔刀相向,翻脸的速度不会慢过翻书。
  承乙拉着世仇雕题来闹这一场,族中誓死同心者当然有之,反对者必定数目更为可观。此刻的阗星城内,不定有多少巴望取他性命来立功的表兄弟正排队等着。于是那些原本该出城迎战的叛军队伍,还没拉开旗帜就被雍禾的人给提前收拾利索。大战当前,内乱已生,分崩离析也不过只在朝夕。
  以上种种,都是我的推测,不过经由春空一番探讨,和内城实际情况应该出入不大。所以此刻的局面是,承乙在外单挑,身后城门依旧紧闭,孤掌难鸣。
  没想到在救出大垂后短短一个昼夜,看似平静空寂的阗星城,实则暗潮汹涌动荡迭起,居然发生了这么一连串变故。
  倘若真能如临渊所言,通敌逆乱的滔天大罪只由承乙一人以性命担当,春空所担心的屠城灭族之祸就不会发生。同样,我也就没有再露面的必要。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目前局面下可以得到的,最好的结果。
  我还是想,就这样安安静静躲在角楼上,看他用兵不血刃的方式,来解决这场叛乱。承乙伏诛后,夜叉族将在雍禾和春空的带领下重归东海。阗星城开,里面没有我,没有大垂,没有任何一只涂山狐。就像我们从没来过,从未出现。东海发生的一切,都和东夷涂山牵扯不上任何关系。
  大垂似乎也略微放下心来,懒洋洋靠在墙角,只等着城下完事,便一同启程回涂山。
  这应该是我第三次亲眼看到临渊孤身对敌。才发现原来除了抚琴,他的剑也使得这样好。游龙身姿,携长风云雾,寒冽浩荡。手中利剑快得化作一片清影,根本看不清来处,也来不及判断它下一刻将刺向哪里。
  承乙誓死周旋,一开始就拿出浑不畏死的劲头,不是个好对付的对手。他心里很明白,若输,则百般筹谋功亏一篑,连忍受枯寂余生的机会都不会有。尽管被剑光交织的罗网逼得举步维艰,然而左劈右削之间,每每都有惊无险地避过杀招,只在四肢添上几处不致命的伤痕。
  在实战中,花架子是没多大用处的。刀舞得再诡辣取巧,也只暴露了后劲不足的软肋,抵不过对手一记势如风雷的直取要害。临渊突然抛开长剑,一振衣袖,袖笼中暴窜出数道灼白焰光,朝对面摇摇欲坠的身影袭去。
  乌沉沉的天几乎要倒扣在海面上,云海奔涌,同滔天黑浪汇聚在一起倒灌进水中,激起一轮巨大的漩涡。
  承乙连人带刀被绞缠在刺目欲盲的光焰中,喉头发出一声古怪的响动。就在我以为这场胜败再无悬念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第五十一章  紫衣重楼
  命运不可深思。每一个决定,甚至每一个微小的举动,会造成未来千千万万个结果中的哪一种,没人知道。
  所以每个愿拿前程乃至性命作赌的亡命之徒,手中都应该握有不止一张底牌。
  承乙在大战来临前居然放弃坐镇守城,黄昏时分才勉强赶回,苦苦斡旋,只为拖延时间,等待最终的强援。
  看样子他苦心不负。
  翻江倒海狂风肆虐的景象再可怖,也比不过此刻替承乙击破致命光焰的身影更恕
  一紫一白两道光破水而出直窜天际,在乌云中追逐穿梭,连稠密如针芒的闪电都避之唯恐不及,密集地砸在了方圆十数丈外的海域,惊天的巨响不啻地裂山崩。
  趁大垂还跌坐在震惊中没来得及反对,我咬牙抱起春空追出海底。
  紫光的主人半隐在云天之外,飒飒的衣袂随风铺卷,深浅堆叠的黯紫几乎要和云层融为一体。
  他的容颜无法描述。只能让我想到书中所写的,那些盛开在黄泉彼岸的接引之花:无法逼视的靓丽,美而颓,无瑕到不祥的地步。风华流转,艳极成灰。
  漫天风起云涌,倒映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中。唇色苍白,语声不扬。忽而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来:“昊天塔下别过千载,难得山河如旧,故人也都无恙。”
  没了角楼的遮掩,我只得听从春空指点,找到一处小小的浮屿,窝在罅隙内勉强藏身。转头却发现身旁早已是鱼山虾海夜叉成群,一大片脑袋挤挤挨挨浮出水面,都在等着瞧这场千载难逢的热闹。相形之下,我和大垂两副陌生的狐狸面孔顿时泯然于众,轻易再分辨不出来。
  一般来说长得太好看的人能耐都马马虎虎,除了摆看没有别的用处。这回遇上两个姿容难分轩轾的对头,还都战力雄厚,太难得了,必须围观。
  众水族眼巴巴紧盯着半空,每一次光束撞击都能引起此起彼伏的议论惊叹。
  “那厮是谁?霸气逆风都侧漏啊……这下龙王可算遇上劲敌了。”
  “就是,紫衣服的什么物种来着,保不齐胆子撑开来比天还大,连龙王的逆鳞都敢撸啊……”
  雍禾管束住私自出城观战的族人,一齐游向距离电光雷火稍远的地方。他似乎对天上的打斗没什么兴趣,只一句轻轻浅浅带过,就让众口沉寂。
  “他是重楼。”
  在我印象中,每一个提起这名字的人,总会尽量把话音放得极尽轻微。不是因为这名字分量不够,而是说话的人,害怕被旁的耳朵听见。
  我屏住呼吸重新扎进海水里,化出龙尾朝雍禾所在的方向追去。在成群的鱼虾中蹚出条窄道来,又看着他们摩肩接踵昂首翘望,重新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把欲划水跟上来的大垂死死堵在浮屿边。我渐渐望不见他的身影,只隐约听见身后传来气急的嘶吼:“涂幼棠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快给我回来!说好了一起回涂山啊啊啊……”
  雍禾接过春空,望了望我身后那段摆荡的龙尾,眼中并无多少惊诧,只轻叹道:“你还没走?”
  似乎除了春空,人人都巴不得我赶紧消失在此地,却没人肯告诉我具体原因。
  但这位四皇子风度翩翩,眉目俊秀,举手投足皆是化外散仙的儒雅做派,看起来不像醉心权术之人。若非亲眼所见,绝想不到他会闷声不响就敢在承乙两肋各插进去一刀。
  我指指天上正和临渊斗法斗得难解难分的紫衣身影,问他,“和承乙作对,等于同时惹下睚眦必报的魔族,不怕连最后独善其身的一线机会都失去?”
  身为夜叉族中从不干政也没什么实权的四皇子,无论承乙和临渊的鏖战谁胜谁败,对一个富贵王侯都不会有多大影响。可他大张旗鼓地为自己选择了一个立场,起码表面看来是这样,并因此卷进风口浪尖,再也没有回头余地。
  他牵着春空微微一愣,随即报以苦笑:“苍生百代,前程社稷,非我这等资质平平的俗子能够干预。他们争的东西,我没兴趣。暗中帮扶东君,只是为了一个人。”
  我张了张嘴,不知该作何回答,心中只有茫然。半空中风云变色的缠斗,胜负难料。魔君再度现世,所有人都把这视为天地间另一场浩劫的开端。我这么问,或许只是想从他的回答里汲取一点信心。我以为雍禾甘冒奇险,是为了更深刻的原因。比如甘愿为宏大的时代而作出牺牲,避免东海水族自相残杀;又比如,坚信遵循临渊的脚步,才能使族人免受战乱流离之苦。可他说,只是为了一个人。
  这样的同伴,既不足够坚定,也不见得可靠。我心怀谨慎,不动声色地默默把春空拉回身后。
  “那个人……是谁?”
  他很快脱口而出一个熟悉的名字,“锦芙。”
  没有半分迟疑,没有过多思量,应该不是撒谎。我再次感到意料之外的震惊。
  雍禾低垂着头,慢吞吞又道:“津河化龙之险,若无东君倾力护法,恐怕她早已触壁而亡。我与她……说来也是惭愧,总是襄王有梦,奈何神女无心。虽无缘结缡,终究痴念难断。锦芙殿下如今化龙飞升,成了玉琼川唯一的女皇。她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今日之事,聊作报答罢了。”
  这段不成风月的故事,我倒是略知一二。之前在东海,曾听春空八卦过,说他这位四皇叔,乃是个难得的痴心人,对鲤国长公主一往情深,立志非卿不娶。然而多情总被无情伤,锦芙志怀高远,早早许下重誓谁也不嫁,要留在族中治理国家,因此几次三番拒绝了雍禾的求亲。雍禾锲而不舍,年年被拒年年求,蹉跎至今未果。
  春空抽出手来掏掏耳朵,伤感地做了总结:“问世间情为何物,看我四叔。”
  小子絮絮叨叨,又把我抛出兜云锦助锦芙化龙的细枝末节给好一通渲染,添油加醋在雍禾面前念了一遍,他看我的眼神瞬间有了极大的转变,和之前的冷淡判若两人。
  于是雍禾投桃报李,也将他所知的魔君来历娓娓而叙。
  这一代的魔君重楼,原身乃是天禽凤族之后,神鸟凤凰的爱子。此子天生神异,然性傲不羁。还没修出人身时就是个刺儿头,成年了变成整个天族的麻烦,被流放以后堪称三界的灾难。
  若不是闹得太出格,本也能好好做个顺风顺水的仙二代。只因年少狂妄,犯了极大的罪过,为诸天法界所不容,终遭贬黜,落地成魔。他被驱逐到极北苦寒之地后,仍不甘寂寞,聚集起零落八荒的妖魔,自封群魔之首,成一方霸主,后世皆以魔君称之。
  提起重楼这名字,小字辈或许没多少印象,但他入魔前的身份之尊贵殊胜,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魔君在堕天之前,尊号孔雀大明王。
  纵然我的课书被哥哥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删节得到处都是残篇,但万禽之首的凤鸟族族史,还是留下了多半。
  鸿蒙开辟之初,天地荒芜,善恶混沌,弱肉强食能者得之,万顷河山处处埋骨。直至诸神显世,平定千秋,立下法度,神、仙、妖、魔、人、鬼六界生灵终于各自相安,魑魅游魂亦不再被随意捕杀吞噬。那时世人皆对神明心服口服,将其奉为至高无上的圭臬。
  天地大战后众神凋零,剩下最为显赫的三大族乃是龙族、凤族与灵狐族。为万世千秋计,龙凤联姻渐成一项牢不可破的规矩,他们立下誓约,两姓之好如苍天覆地,千古不易。
  但金翅大鹏鸟的出现,使得龙凤两族一夕反目。
  重楼的生母是神禽之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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