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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娑行-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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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复停留在和临渊最初的那些岁月。
  待的时候长了,便知道有些预言,只不过留给痴迷之人一线渺茫希望,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西湖水不会干,雷峰塔也不会倒,永镇塔底的白蛇,其实再无逃出生天的可能。
  娲皇和伏羲的后人,尚且落得如此结局,我还有什么好于心不甘的呢。
  若知一切有尽处,何以执斯念不悔不悟?世间本无地狱,烈火焚身,刀斧之痛,不过都是自酿自饮,予取予求。
  那日路过西湖旁的老字号“御清斋”,店家新做好一屉点心,唤松仁龙须酥,热腾腾地叫卖兜售。凡世的松子仁,第一口便甜得发苦。捧着那糕点慢慢蹲在街心,不敢让眼泪流出眼眶。
  身边尘烟如织,脚步纷杂。一精乖小童奶声奶气拽我衣袖:“姐姐姐姐,你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茫然摇头,将那包点心送给他:“姐姐弄丢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心里很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童抽抽鼻子:“那就去找啊!光蹲在这儿难过有什么用?不管找不找得到,连试都不肯试,怎么知道结果?”
  凡世五个甲子,天界方满一年。我夜观天象,见那雾露乾坤的劫数终于有惊无险揭过,决定再去一趟太微垠。
  只有彻底忘记一切,才能在临渊迎面走来时,真正做到视而不见。否则我怕,万一哪天实在忍不住,想再看他一眼……夜来说得出做得到,只这个念头,就足够害死他。
  自从我离开涂山,患兽便被哥哥还给了重楼。如今迎在门口的,还是那醉醺醺的熟悉面孔。
  重楼什么也没多问,径直将我带去那挂着孔雀明王法相的石洞,结界护法,洗骨伐髓。
  五识全开,幽幽梵音顿起。
  “无染著嗔恨愚痴之念,心念住于三昧定意、恒常处于无为寂静,一切智慧通达无碍。”
  我竭力忍耐,以吐纳之法自行运转,却压不住胸中烦恶愈盛。
  “安住于空、无相、无愿三解脱门,不假造作,不起妄念……”
  喉头泛起腥甜,终于忍不住,满口血吐在前襟。
  重楼见此状,说道:“幼棠,算了。”
  “不,我还可以坚持……”
  “你怀孕了。”
  瀑布声轰隆如千军万马,将灵台搅得一片混沌。我以为自己听错。
  “……什么?”
  “如果一定要勉强,你或许会失去这个孩子。随意斩龙会遭天谴,误伤龙子也一样,恕孔雀未敢擅造此孽。这孩子,是敖临渊的骨血吧。”
  我茫茫然把手轻放在腰腹间,感觉很神奇,又有种奇异的安定。
  临渊已离我远去,这胎儿却不知是何时悄然而至,安静藏于母体,仿佛一种神秘的连接。骨中分出骨,血中生出血,是生生世世也无法斩割的羁绊牵连。
  可如果,如果这孩子的存在被天族知晓……我不寒而栗。
  重楼似一眼望穿我心中所想,蹙眉道:“当年一剑斩杀迦楼罗的涂幼棠哪里去了?为什么一定要躲呢?退让总有尽头,今天她敢直接上空琴山抢人,你拱手相让了;再过一阵,她要你把孩子交出去,母子永世不得相见,你也肯给吗?”
  “你说得对。”
  没有人应该走被安排好的道路,若无自由,清净亦是枷锁。所谓永生不死的仙家岁月,不过是漫无止境的折磨。
  一切痛苦和灾难的根源,都在昆仑墟。我再怎么忍让,也不可能靠委屈就能求全,终究难逃阴晴圆缺。
  毁天灭地又怎的,三界众生与我何干?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所谓历史向来由胜者书写,正邪之分也不过由赢的那方决定。谁强谁的话就是道理。那么不要管对错,只做自己想做的。一念入魔,妖心炽盛,眉心轮渗血一般慢慢浸染成了赤红。
  我辞别重楼,直奔南海而去。
  劝反苍凛,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尽管也不容易。
  东海如今归苍凛暂摄,我只问了他一个问题:“东海短短数百年内便已几易其主,那前三任龙君,现今如何?”
  青龙神广仁战死、白龙神临渊被囚、黄龙神琰融被软禁西海。若再继续放任东皇弄权,屈服于此淫威之下,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他。
  说服父兄,也是同样的道理。
  凤凰龙祖相残而死,烛龙惨遭设计被逼羽化,迦楼罗入世,孔雀成魔,龙凤二族几乎凋零殆尽,东皇犹不知餍足,对涂山几次三番的施压挑衅,已经足以昭示包藏的祸心。
  一个人独揽大权太久,难免耐不住寂寞,动不动心血来潮众生就得遭殃。
  是时候纠正这一开始就不应该纵容的错误了。
  第三回踏上昆仑墟,再不同于前两次服罪之姿,身后盔明甲亮,旌旗如云。
  神宫看大门的,还是老熟人开明兽,他睁只眼闭只眼地,只作瞧不见,往立柱旁让了让,便通融过去。
  须发皆白的上古妖皇,整张脸皱得完全看不清表情,中气倒很十足:“你们干什么?”
  我朝身后望了一眼,站有涂山氏、霜满天所统霜狼氏与有熊氏、锦芙携玉琼川鲤族、新任夜叉王小春空麾下的北溟海夜叉、南海水族、西方昊天、穷奇英招统率的四夷魑魅以及魔君孔雀。
  林立的队伍里,仙魔妖兽可谓一应俱全。
  顿时觉得东皇老儿这个故作姿态的问题,问得忒有水平。
  将手中长剑铮地弹出嗡响,朝他一指,朗声笑道:“造反啊,还不够明显吗?难道是为了找你喝茶聊天?”
  这次攻上昆仑墟的檄文,明明白白写着:荡除天地,更造日月,布置星辰,改弦易调。
  简单说,就是要东皇禅位。
  白须一抖,御座上响起一声短促轻笑:“世上要人人都像你这么想……”
  “那你最好烧香拜佛,祈祷世人都别像我这么想,否则你有得操心了。废话少说,把敖临渊给我放出来,否则我保证你失去得比现在更多,百万仙兽拼着灭族也要踏平你这昆仑墟!”
  东皇默默良久。
  我等得不耐烦:“怎么,真想试试?”
  他这次答得很快:“当然不,你光着脚,本君穿着鞋。”
  复又摇摇头:“敖临渊他,根本不在昆仑墟。”
  所有积蓄的勇气突然无的放矢,我愣住,手中握着的剑似有千斤重。
  “我不信。把你那位夜来天妃叫出来,涂云门那一世,她设计我的就算可以略过不计较,也还欠着烛龙离珠一条命。”
  形势比人强,率众逼宫这招,从古至今都好使。
  鲛女被从太华宫一路押到昆仑巅,身上竟还牢牢扎了一段捆仙索。东皇的态度非常明确,为了自保,他率先示好,干脆利落地放弃了这个曾经万般宠爱的女人。
  可夜来告诉我的是,雾隐乾坤劫后,最后一轮雷网尚未收熄,始终盘踞昏迷不醒的临渊,却突然从玉珑台直蹿入天际,不知所踪。彼时的天劫惨烈万端,暴雪成团砸下,霹雳雷火在天穹里开裂,四下蔓延,斑驳的乌云汇聚,交织出奇诡的异象。众人忌惮雷火,没谁敢靠近玉珑台半步,事后要追也不知该往何处寻去。
  他跑了,怎么可能?他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脆弱得如同婴孩。何以偏偏在渡最后一轮天劫的紧要关头,迎万钧雷火而上,他会去哪儿呢?是不是……还活着?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就快要做父亲了。
  持剑站在云雾重重之中,听见自己喉咙里抖得错乱的声音:“我不信……”
  我不动,没人动。
  眼前一片天昏地暗的模糊,甚至没察觉东皇正扶座而起,蠢蠢欲动。
  孔雀俯身在耳边低语几句,便顺势将我手中虚虚提着的长剑抢过:“这剑,你也用不着了。去吧。”
  惊梦乍醒。
  一朵云被踩得漫天掉渣,我用尽此生最快速度,朝空琴山跌撞而去。
  从云头摔进厚厚积雪里,一点也不觉疼痛。
  旧日石洞门前,已是棠木成林。白衣清削的侧影,正俯身拈起一片翠叶。
  我屏住呼吸,生怕那是个一触即碎的幻影。
  无数片白莹莹的微光,在头顶延伸、交织,一天一地飘落下来。
  他似有所感,毫无预兆地转过头,水墨般分明的眼眸,亮彻清醒。漆黑的眼底,映出了近在咫尺的梦。
  “我在等你,带我回家。”

第七十六章  千秋岁
  打仗这种事,有时候人越多,反而越打不起来。
  昆仑神宫终究未被踏平。
  听哥哥说,那天我走之后,娲皇携鸿钧老祖双双露面,欲将此事从中调停,能不血流成河,最好和平解决。
  当然,开弓没有回头箭,商量也要有底线。在苍凛君和狐帝的坚持下,东皇太乙最终还是被从御座赶下。那始终未过明路的天族太子陆压,将用他自己的方式,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
  作恶多端的鲛女夜来被魔君化出孔雀原身,啄瞎双目,丢入了太虚黄泉。她被罚镇在灵泉旁最大的一块补天石下,永世看守妙方境泉眼。数年过去,一尾被族中放逐出东海的男鲛找到她,便总是穿着身破破烂烂的盔甲守护在侧,须臾不离。
  棠君帝姬辞帝位,转承长兄涂山少主九歌。历尽劫波的一龙一狐,从此相携归隐离恨天外,再不过问三界是非。
  我后来问临渊,渡劫那天究竟怎么回事,神志又是何时清醒?
  他摇摇头:“想不起来了。只依稀记得,不知哪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块极寒的玉石台子上,每片鳞都快冻成了冰。我以为是梦里,睡着、醒来、又睡去……种种梦境交替,反复出现一个风雪山谷里的石洞,火堆……还有你。或许那玉石台子的寒气真有殊异之灵,我渐渐分清哪些是真的,想起许多无知无觉时候的事情。夜来每天来看我,我故作痴傻,听到许多疯话,也大概猜出置身何种景况,只得每日装睡,再偷偷借助寒玉的灵力复原修为。后来天劫突至,再不跑就没机会了,便借着雷火遮掩冲破雾遮云罩,回头看了一眼,才知道那么久以来,一直被困在昆仑墟。”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我?”
  他苦笑:“我去了南海、跑遍玉琼川、去了阗星城、去了太微垠,又去了涂山,连霜满天都找不到……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全都消失不见。”
  我恍然。当时,那拨人正都被我带着去直挑昆仑墟,正好阴错阳差错过了。
  “跑出来的时候,受了点雷伤,有时还是会犯迷糊,梦境和现实都错乱颠倒……只有在空琴山度过的那些日子,越来越清晰。我记得你每天给我换药,教我说话,教我招雨、降雪,一起在雪地里种出水晶菩提……我们还成了亲。我只能找到这里,看见石洞,便知道一切都是真的。洞口的花洼被雪埋了好深,重新打理许久才又长出绿叶。我总觉得,海棠花再开的时候,你就会回来。”
  “嗯……我这不就回来了吗。”
  “幼棠幼棠,你夫君是不是很厉害?喝掉那么多醉生梦都能醒过来,怕是这一世都再忘不了你了。”
  “那便又怎么样呢?”
  “唔……我记得,这种时候,应该会有‘礼物’的。”
  “……你大概记错了。”
  “没有吧?我记性很好的。你还问我喜不喜欢来着……我喜欢的。”
  松枝烧出的火光红彤,岩壁上映出起伏交叠的身影,似温柔潮汐,一波一波蔓延没有尽头。我不舍得闭上眼睛,手指探入他浓密汗湿的黑发间,肌肤相泽,深深嵌合,如此亲密无隙。那些在空琴山相依为命的岁月,清苦而甜蜜的缠绵,全部都回来了。
  小小石洞,互为天地,就是整个宇宙。
  ……
  六年零九个月后,我们的一双孪生儿女在曼殊紫竹林降世。
  长子是一尾小白龙,取名敖九川,也就是后来的九川大神;幼女是一只毛色浅金的九尾龙狐兽,唤敖临安,百岁时拜在南海观世音门下。
  又是很多年很多年过去,陆压离开昆仑墟,回到西牛贺洲,隐姓埋名收了个灵石化生的仙胎为徒。乃是只聪明顽劣的石猴子,便将一身的本事尽传了与它。这猴儿也颇争气,继承了师父胡闹的人格,跑到东海抢走定海紫金梁一根,直打上天庭闹得落花流水。又有南海龙王的小女儿,眼有灵泉的龙女,竟苦恋上一只猪,那猪也不是普通的猪,前身原是天蓬。
  熙熙攘攘红尘,热闹有趣得很,恩怨情仇都层出不穷。我与临渊偶有听闻,亦不过付之一笑。打趣道,多年前欠陆压的那份人情,也就算由他徒弟讨回去了吧。
  再又过了几世几劫,连那惯爱惹是生非的石猴子都已经修得正果,混成斗战胜佛。最喜欢做的事,是蹲在天边看紫色的晚霞。
  无论如何,那又是另一出很漫长很漫长的故事了。
  各自因果各自修。
  瓷青的雨水顺着风飘下,能清晰听见水珠在竹叶间洄滴的声音。
  紫竹林,一几、一案,墨香宛然。被雨光笼罩的寂静天地,沾染了一种暮鼓晨钟的味道。
  氤散在白石笔洗中的墨痕,好似渺茫清穹上璀璨的云霞,深浅相叠,又像远方迤逦开来的苍色山峦,若隐若现。
  白绢铺陈,落笔寥寥数行,浅字深描勾。
  “清江社雨初晴,秋香吹彻高堂晓。天然带得,酒星风骨,诗囊才调。沔水春深,屏山月淡……如君样、人间少。”
  临渊不知何时悄然行至身后,将我往怀间带了带,轻声念毕,宛然提笔再续:未放鹤归华表。伴仙翁、依然天杪。知他费几,雁边红粒,马边青草。待得清夷,彩衣花绶,哄堂一笑。且和平心事,等闲博个,千秋不老。
  一龙一狐,相视而笑。
  ——我找了你那么久,那么久,怎么舍得没有以后。
  ——临渊……
  ——嗯?
  ——你就是我唯一的神通。
  渡山亦越海,幻里觅真经。飒沓逐云起,逍遥驭风行。

番外  画棠春晓
夜来篇
  山海苍茫间,寒来暑往几多回,地处东海之门户的玉琼川,正值春华灿烂。换一轮密雪敲碎琉瓦,月波相接处,濑挹山光。
  在单尾狐仙涂幼棠眼里,再美好的风景都只是浮云,路在她脚下就分两种,一种是认识的路,一种是迷路的路。
  若平日里游山玩水不慎走丢,再不济,还能拘出个土地老儿来给指一指方向,奈何此刻足底茫茫白沙,头顶碧水苍蓝,万丈深海底,不归陆上的土地管。
  昆仑墟那一仗虽没能真刀真枪打起来,结果却好得完全出乎意料。陆压取代东皇执掌昆仑墟后,秉无为而治之心,八荒六合分权自立,彼此互为掣肘,法度秩序得以重新承立清明。越俎代庖这种事,绝不会有神仙敢拎着脑袋随便掺和。所以脚下这块地面现在该谁管,幼棠她也不知道。
  自迦楼罗伏诛,八朵兜率火就都收归在孔雀重楼手中,待天地初定,他又将另七朵分赐予了各方仙陆山海中有名望的君主,涂山继任狐帝涂九歌亦是受赠者之一。数年后,幼棠在紫竹林诞下双生龙雏,重楼前往道贺时,曾对此举做过一番深入浅出的解释:法器嘛,虽然威力无穷,最主要的作用却是当个摆设,只要谁敢率先丢出第一枚,保管其余所有都会往他头上扔。
  如此一来,原本相互之间关系紧张到如履薄冰的仙妖神魔,都各自寻到合适的进退位置。三界相安再无战事,武将们大多卸甲念佛,原本就有心向道的,更动不动把慈悲为怀挂在嘴边,品阶无论大小,无一例外地谨慎安分得很。
  否极泰来,天祥地瑞,好事总会接二连三发生。
  狐帝芜君将聚魂灯借给女儿的闺中挚友锦芙时,还顺手把剩下的小半瓶妙方灵泉相赠,以全鲤国山海联兵直挑东皇的情谊。灵泉对水族有起死回生之效,原本千八百年才能重新现世的老鲤皇,竟有望提前醒来。锦芙把鲤皇仅剩的一丝灵魄聚集在临渊保留的那片鲤鳞上,佐以姜夷所授的鲛族织绡秘术,用聚魂灯日夜缀补,渐渐滋养得骨血丰足。某一日,玉琼川陵宫所在的鱼鲮岛四周突然地气翻腾,激起万千涡流逆涌,天星飞坠如雨,直亮彻了半壁天穹。种种异象都昭示,老鲤皇仙元复位,就快破晶棺而出。
  这也就意味着,情路坎坷的四海情圣雍禾君,也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锦芙为父皇尽孝,成亲后始终独居鱼鲮岛皇陵,为鲤皇聚补残魂而殚精竭虑,始终未曾同王夫圆房。两人说好,待鲤皇重新归位,便是真正的团圆之期。
  和女龙皇成亲以来就独守空房的雍禾君对此没有异议,因对锦芙用情至深,便将朝朝暮暮视作等闲,拍着胸脯道,“上千次求亲被拒都锲而不舍未曾放弃,还在乎为老岳丈多等这几年嘛。”
  玉琼川双喜临门,给当年一同举兵反抗东皇暴政的各路仙友都下了帖子,还遣小仙使特地跑了一趟曼殊紫竹林,长年隐居离恨天外的白龙神夫妇得知喜讯,欣然应邀。
  佳期转眼将至,临渊本打算携幼棠一同前往,孰料启程前,擅长翻江倒海(惹是生非)的一双儿女偏又在这当口惹出了点不大不小的乱子,需得做父君的亲去打点,只得让幼棠先行一步,说是料理完了随后就到。
  事儿倒也不算严重,就只说起来令人哭笑不得。
  小白龙敖九川满百岁生辰那年,从漂亮的孔雀叔叔那里得到只刚出生的小患兽当作灵宠,但白龙神夫妇日子过得和美顺遂,紫竹林没有忧伤可供吞食,小患兽吃不饱肚子,日渐消瘦虚弱,很快就饿得奄奄一息,一对兄妹为此都很焦急。
  九川琢磨来琢磨去,终于思量出了个釜底抽薪的办法。所谓冤有头来债有主,灵兽的生死祸福总有源头可寻。他带着妹子临安冲进司命星君的神殿,揪住老司命一顿好打,放言他要敢把小患兽的名字从三生石上抹掉,就把他那身老骨头根根拆散挫成灰,洒遍四海以祭患兽英灵。
  老司命被揍得鼻青脸肿,原本就捉襟见肘的发际线终于褪至山穷水尽。跑到陆压面前哭诉日子没法过,满地打滚外加四壁挠墙,非得给这委屈讨个说法。
  对这种天外飞来横祸的事,陆压当然表示无比同情,同时也委婉地提示了一下。当年因顶不住东皇压力,老司命晚节不保,丧失了作为一个司命的基本原则,将龙祖的姻缘命数大笔一挥改得惨不忍睹;如今挨上龙祖孙子一顿好揍,也是天道轮回因果循环之定数,实在算不得冤枉。
  因此好言劝道:“能忍忍就忍忍,实在忍不下去,歇会儿接着再试试。”
  司命一口老血堵在胸口,缓了好久才回过气来。写了大半辈子命谱,事到临头也得学会认一回命。
  为显公允,九川的父君临渊上神总还要亲自露一露面,表个诚恳致歉的态度,一来一回,便得耽搁上两天。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孤身前往玉琼川的幼棠,此刻手里举着个紫螺耳坠子,茫茫然蹲在一丛海藻旁边画圈圈。
  “临渊临渊,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那边默了一默,语声清柔:“其实应该区别不大,你喜欢先说哪个,我听着就是了。”
  “好消息是,虽然多花了两天两夜,终于算勉强走到了鲤国地界;坏消息是……你夫人走丢了。”
  “走丢了?丢哪儿了?”临渊话音一顿,转瞬琢磨过来,要知道丢哪儿了,就不叫个丢。只得耐下性子再循循善诱:“别着急,你先看看旁边都有什么?”
  “海藻。”
  “还有呢?”
  “路。”
  “呃……你再往上瞧瞧,太阳在哪个方向?”
  “头顶一群彩带鱼,在日影的左边……啊不对,已经游到右边去了!”
  “出门前我给你画的那张海疆图……”
  “要看懂这张图,我起码还得问天再借五百年左右吧。”
  彼端传来一息悠悠长叹:“你站在原地别动了,等我过去。”
  然而这双贤伉俪对原地的理解,不出意外产生了点偏差。对幼棠而言,海底处处景致大同小异,差不多的方圆百八十里以内都算原地。临渊就算缩地成寸赶往玉琼川,要找到她总也还需耗上个把时辰,枯坐在光秃秃的沙地上空等岂不闷得慌。于是左顾右盼地,一步一挪,忽忽悠悠就晃荡到一处礁岩叠嶂的海沟。
  奇怪的是,四周旁逸斜出的海牙藻丛里,散落着许多长短不一的薄纱。
  捡起来一看,那纱料斑驳稀疏,经纬的纵横全部纠结错乱,像交织成一团乱麻的慌张,透着令人不安的诡异。薄纱上流转的月光森寒浸骨,这确实是海中最珍贵的织物——鲛绡。
  沿着渐行渐窄的海沟甬道前行,岩壁上、枯藤间,四处都飘挂着残破不全的鲛绡残纱。招魂幡一样,随水流浮沉摆荡,像在装点一场盛大而令人心酸的葬仪。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凄凉嗓音,虽难掩几丝沙哑,仍带着如歌如吟的韵调,一时低泣嘤嘤,一时笑似银铃。
  “我织的鲛绡漂不漂亮?还是白色吗?白色……是最干净的颜色……海底真黑啊……嘻嘻……我要织绡,用白色把这脏兮兮的破地方全部遮满……你说,像不像空琴山的雪?”
  幼棠心头一惊,放轻步子,将身形藏在凸起的青岩后,朝黑沙翻涌的海沟探头望去——裂谷甬道的尽头,垒出座坟包状的小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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