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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寻(尤阡)-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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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栈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封衣遥与花以怜用完饭,开口道:“咱们也走吧?”

    “嗯。”唤过小二付完钱,她随封衣遥离开座位。

    走出客栈没多远,蓦听背后传来一道声音:“阁下还请留步!”

    说话人,竟是方才的那名年轻文士,见封衣遥二人停下,他赶紧疾步趋前,低头拱手道:“多谢阁下刚刚暗中相助,在下杨进宇,感激不尽!”

    原来他在与灰衣莽汉交手时,对方行动间频出错误,看上去像是单纯的意外,但杨进宇并不傻,因为对方每一次失误,都是失误得恰到好处,给了自己还手的机会,而他当时的位置离封衣遥最是接近,自己为何能取胜,心中自然清楚得很,而那灰衣莽汉明显也察觉到异状,是有高手暗中相助,这才及时收手,带人离去。

    封衣遥不料他会特意追来跟自己道谢,当下也不否认:“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言谢。”

    杨进宇抬头仔细打量对方,一袭绯衣,外罩玄色披风,身量高挑修长,宛如玉树临风,可惜却配了一张平淡无华的脸,只是那一双沉静幽邃的瞳眸,黑得出奇,美丽异常,深深望入,似要将人吸进一片夜穹之中。

    再瞅他身旁的女子,年约二八上下,星眸黛眉,玉鼻樱唇,双辫垂肩,虽着一身布衣,却掩不住那份天生丽质,貌若琼花,明丽脱俗,眉目一派犹怜自惜的神情,偏偏顾盼之间,眸光似水,又是寒冽至极,仿佛一个不经意,便能夺人心魄。

    杨进宇表情一怔,只觉得她娇俏可人,含羞如花,但下一刻,又觉得她冰冷胜雪,万不可亵渎,两种不同的情态混合于一身,竟把人看得半痴半迷。

    察觉他投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花以怜微压秀眉,下意识地往封衣遥身后靠了靠,而封衣遥见杨进宇呆呆盯着花以怜不语,不由得握住佳人的芊芊素手,佯作低咳提醒。

    杨进宇这才惊醒回神,发觉自己的失态,赶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同时心中暗暗纳罕,看他们衣着打扮,倒像是主仆二人,但举止间又格外亲密,一时竟有些猜不准他们究竟是何关系……

    他启唇逸字:“大恩不敢言谢,还请阁下能赐告姓名居处,改日必将登门拜谢……”

    封衣遥摇头回拒:“江湖无名之辈,名字不提也罢,我与拙荆漂无居所,杨兄这番心意在下领受了。”

    杨进宇暗诧,原来他们二人竟是夫妻,拱手作揖道:“阁下出手不凡,言谈气度都非常人可及,不知此行一路,可是也要前往龙云岭?”

    封衣遥淡淡道:“恐怕杨兄弟误会了,我们此行另有要事要办。”

    “哦……”杨进宇有些出乎意料,点点头。

    封衣遥思念一转,不禁问:“这些年我与拙荆四处云游,很少涉足江湖,适才我听杨兄在客栈所言,四大门派邀请群豪共聚龙云岭,可是江湖上出了什么大事?”

    杨进宇闻言颔首,正容道:“不错,二位久未踏足江湖,自然不清楚眼下事态大变,如今邪魔妖道纵横,短短几年内,已先后灭掉庐华、平阳、天霄三大门派,若再任由此等妖孽继续猖狂下去,江湖必将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因此为了避免再殃及残害其他武林同道,琼门、寒沧、靑元、横山四大门派已决心联手,召集天下英雄,共同除魔卫道,对付那西月宫妖女!”

    花以怜听得心头砰跳,忍不住追问:“这当中,可曾听过一个叫乔臻的人?”

    阳光照射下,她一对秋水般的眸子波光潋滟,如此逼视,直叫人生出目眩神迷之感,杨进宇神智微微恍惚了下,才赶快答道:“当然,铁拳妙师乔老前辈乃是天下武林正义之表率,可惜最后惨遭那妖女肆杀,乔二公子全家遭遇迫害,却并未一蹶不振,反而化悲痛为力量,秉承正义信念,是最先号召众豪、与西月妖女相抗之人。此等精神气魄,无不令人称颂,正是后生可畏,江湖新一代俊彦!”

    提此,他言辞激昂,神情兴奋,因他与对方年龄相仿,已是把乔臻当成心目中的英雄,敬佩得五体投地。

    花以怜暗暗点头,看来乔臻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私底下松口气,同时封衣遥的手略一拢紧,显然也是察觉到她的心绪,花以怜抬起头,彼此相顾含笑。

    杨进宇转而问:“夫人提到乔公子,可是与他熟识?”

    花以怜神情微怔,随即道:“熟识提不上,不过有几面之缘而已,乔家乃武林公认的正派世家,是以我才借故打听一二。”

    杨进宇笑道:“那正巧了,这次的龙云岭大会上乔公子也将出席,两位不如随我一道同行。”见他们面露诧异,又立即解释,“这次龙云岭聚会,并非鱼龙混杂,只有收到封柬的人才能通往会晤,由于汇聚了众多的英雄豪杰,也吸引不少各道上的人物前来观望。实不相瞒,我的叔伯这次也收到四大门派发来的封柬,两位若是愿意,可随我一同前往,为讨伐魔道,同出一份力。”

    花以怜想到以如今的情况,消灭西月宫将指日可待,因此见不见乔臻,已经没有必要,况且他对自己心存恋慕,更应该避而不晤。

    她小心翼翼地睨了眼旁人。

 56追忆

    封衣遥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只是仍然紧紧握着她的手;让人觉得很温暖;也很安心,花以怜这才知道了,他在等待自己给予答复。

    反握对方的手;紧了紧力道,花以怜朝杨进宇开口:“多谢杨公子一番好意;清荡妖气;匡扶正义,乃我武林同道首要责任,但凡有机会;一定会略尽绵力;可惜不巧,眼下我与夫君有要事在身,委实耽搁不得,还望杨公子能将我等心愿传达,待与那妖女决一死战之际,绝不会袖手旁观!”

    她声音清脆,宛如翡玉掷地,竟听得人头脑为之一振。

    杨进宇闻言,不免心生遗憾,只好抱拳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勉强二位,他日有缘,盼能再会!”

    封衣遥点点头,与他举手作别:“告辞了。”

    杨进宇目注他们逐渐远离的背影,好似孪蝶齐伴,如影相随,毫无缘由的,竟生出一份羡慕之情来。

    并肩走在路上,花以怜正讷讷着不知该说什么,封衣遥却提前开了口:“我原本以为你会同意的。”

    花以怜吃了一惊,脚步顿住,想了想道:“就像你之前说的,我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就算见面……也改变不了什么。况且,你终究是他的弑父仇人。”

    她不想让他感到难堪。

    细滑的素手被攥在掌心里,有种熨帖而温软的触感,封衣遥忽然觉得那是自己的另一半生命,一旦握住了,便再也舍不得松手。

    前方响起一阵敲锣打鼓,惊天震地的好不热闹,原来是一列迎亲队伍。

    路人纷纷退到两旁,花以怜也被封衣遥拉着站在房檐下,身着喜服的年轻新郎昂首挺胸地骑在一匹红花彩饰的高头大马上,神清气爽,威风十足,在沸沸扬扬的街头上显得格外醒目,他不时回首,往背后八人抬的一顶大红花轿望去,眼神柔和得似要滴下水来,蕴藏着说不出的喜悦幸福。

    待迎亲的队伍从眼前徐徐驶过,花以怜正准备离开,却发现封衣遥仍呆呆地伫立原地,出了神地望向队伍行进的方向,那时天光迎照着他的脸,看不清神色是怎样的。

    “小怜。”他的声音浮荡在空气中,透着一种细腻的琉璃质感,好听得不行,“方才的时候,你唤我什么?”

    他突如其来的一语,倒把花以怜听得犯怔,待寻思过来,不由得红了脸,声音细细的,宛如春日里忸怩的黄莺,娇唤出两个字:“夫君……”

    封衣遥猛地一颤,陡然转身,将她揽入怀里,心跳得那么厉害,几乎要跃出胸膛。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身子遏制不住地震抖,仿佛在顶端摇摇欲坠的玉器,即将从高处掉落。

    “小怜,等到将来……我也一定会像这样,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迎你为妻!”

    他抱紧了她,语气坚定,黑邃的瞳孔尽处,更闪烁着比天高海深的浓情爱意!

    花以怜呆若木鸡,没有料到他刚刚的出神,原来是怀着这样的心思,眼眶顿时被一股酸楚冲击,红得发胀,同时又混杂着无可言喻的欢喜与甜蜜……展开双臂,也环住他的腰。

    封衣遥过去半晌才将她松开,捧起那张娇美的脸庞,想象着她红妆粉黛,凤冠霞帔的样子,仿佛世间一切的风华美景归尽于此,那般的清艳无双,他痴痴地看着,不由得想入了迷:“到时候我的小怜,一定是世上最美的新娘。”

    花以怜垂下眼帘,赧然哂笑:“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其它的我都不在乎。”

    封衣遥神经一紧,内心的那份期盼变得更重了。或许她不知道吧,能娶她为妻,是他今生最大的夙愿。

    那一天,会等到的吧?

    街巷两旁,小贩们吆喝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冬日里,喷香的小吃冒着白雾热气,显得格外诱人。

    “卖红薯喽!又香又甜的红薯喽!”卖小吃的唱着歌似的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嚷着。

    花以怜拉着他的手停下来。

    封衣遥顺势一望,明悟过来,笑道:“想吃吗?”

    花以怜盯向摊子,眼眸里宛如蒙着一层雾气的迷渺,流露出淡淡怀念的情绪:“我想起那年的冬天……天还下着雪,你怀里揣了两块红薯,特地跑到家里拿给我吃……”

    那时家里很穷,他穿着破布斗篷,不顾风雪地赶来,两个小人依偎在床边,边吃边笑,纵使日子简单清苦,却别有一番甜蜜。

    忆起往事,封衣遥心下怅然,随即二话不说,上前朝小贩道:“我要两……”

    “不。”花以怜连忙打断,开口道,“一个就好。”

    封衣遥略微疑惑,但见她唇边泛开着浅浅笑弧,也不禁展颜,语调中透出宠溺的味道:“嗯,那就一个好了。”

    付完钱,封衣遥刚把红薯捧在手里,就被花以怜夺了过去,忙出言叮嘱:“小心烫着。”

    花以怜却顽皮一笑,将热腾腾地红薯掰成两半,伸手递给他:“我们一起吃。”

    封衣遥怔仲,脑海里蓦然浮现出当年那个小女孩,也是费力地用小手掰开红薯,把另一半递给他,说着:我们一起吃。

    路人的眼神都有些诧异,看到他们相对站立,手里捧着薯肉,时不时抬首相笑,吃得那般香甜,好似平生从未吃过一样。

    花以怜一时吃得急,被烫得连吐小舌头,模样可爱得宛若孩童,简直让封衣遥乐不可支。

    “瞧瞧你吃的。”平日里的她,极少有如此俏皮的样子,看得封衣遥又喜又爱,轻轻用袖子替她拭掉嘴角残渣,动作温柔得能把人溺毙。

    花以怜抬起头,那刻,他们都从彼此眼中读到一种熟悉——好似,回到了曾经。

    从马集买下一匹健马,沿途放辔疾驰,临近黄昏时,终于抵达他们自小长大的地方。

    曾经平静美丽的村庄,已经化为一片废墟残垣,时隔今日,依然人烟荒芜,不见半点有人居住的迹象。

    落日残霞,老树寒鸦,脚踩上地面腐朽的孤枝,发出咯吱脆响,枝头的乌鸦受到惊动,远远地向东飞去了。

    “娘……我们回来了。”

    花以怜目注眼前一片黑黢黢的废墟,那里曾是她的家,是让她感到最温馨、最安逸的地方,可是随着那场大火,一切美好都化为灰烬,消失殆尽了。

    风中有咸咸的味道,是眼泪从空气里扩散,她的脸色宛如薄纸,透着凄凉的苍白,好像一碰就会破碎。

    封衣遥陪着她一起跪在地上,久久不曾起身,晚霞似血地把他们照在光影里,恍如两个幽魂游回到尘寰,在天地之间,默默无声地哀诉、悲泣着……

    登上山顶,一派冬末萧索的景致中,愕现一株红梅傲然挺立,花光艳灿,盛绽流香。

    “它还在……”花以怜见状格外兴奋,奔跑上前。

    封衣遥从后望着她的背影,脑际情不自禁地铺展开一幅唯美的画面,是在十几年前,他和一名纯稚娇憨的小女孩,手牵着手跑到山顶上来,费劲辛苦地共同栽种下一株梅花幼苗。

    那时他们还都是年纪尚幼的孩子,在这里相约见面,追逐打闹,小小的红梅树,也一天天地茁壮起来,再后来,他用自己辛苦攒的钱,为她买了一枚如意锁片当做生辰礼物,并且在这里,许下了自己最珍贵的誓言……然而天意难料,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后这里,竟也成为了梦断的地方,因为自己,不仅引来一场灭顶之灾,更是亲眼目睹她坠下悬崖……

    而他呢?

    从此,万劫不复。

    花以怜凑近枝前,用鼻尖轻轻嗅着,恰好一袭风吹,漫天红花飞散,零零落落,而她玉貌珠光,清尘纯华,宛若那灵仙圣女沐花出谷,此情此景,太美太逼真。

    她含笑抬首,却见封衣遥长身而立,面冲山谷,神色似哀似泣,惆怅间若有所思,摘下人皮面具,半边俊美的脸容浸染在晚霞里,白皙的肤色几乎透明了,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就要消失。

    花以怜怔了两怔,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碰到他的鬓发。

    封衣遥省回神,发现她正眨着眼,呆呆地看着自己,莞尔一笑:“怎么了?”

    手里有了真实的触感,花以怜才摇摇头,放下手臂。

    暗香随风拂过耳畔,那一缕缕乌黑长发,都被熏染得幽香无比,封衣遥感慨道:“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或许只有它,还保持着原先的样子。”

    话毕,他从枝头拈下一朵红梅,轻柔而缓慢地戴在她的鬓边:“小怜,跟我在一起,你真的不后悔吗?”

    花以怜笑着偎入他怀里:“傻瓜,还用问……当然啦。”

    总是害怕一不小心就会遗失了,封衣遥把她搂得很紧很紧,菲薄的唇抿起来,仿佛在犹豫,又仿佛在胆怯,许久才道:“你的心里……真的、真的只有我一个人?”

    完完全全的,只是他,没有半点其他人的影子。

    声音紧张得微微发抖。

    花以怜与他四目相对,眸光清冽,宛如盛着无数璀璨星辰,眼波流转下,闪闪碎碎,直看得人目眩神摇。她似乎有些诧异,但又不假思索地开口:“衣遥,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57意外

    封衣遥欣喜若狂;照着她的唇狠狠吻上;漫空飞落的红花香雨;几乎要把彼此淹没;他按捺不住,抱起花以怜下了山,一路策马飞驰;赶回镇上的客栈。

    花以怜刚踏入房间,就听门“砰”地合上;伴随而来的;是亦如狂风骤雨般热烈的吻,舌头都被搅疼了,层层衣衫从肩膀上滑落;蜿蜒一地;相互搂拥着、推搡着,花以怜被他压倒在床上,两手揪紧床单,弓起身子,迎合着他势如破竹的进入,一瞬间的颤栗,是灵魂重叠了,激荡起伏的运动,汗水濡湿了两具身体,如胶难黏,简直分不开了。

    花以怜被抱坐在怀里,双手勾住他秀长的颈项,上来下去地震动……山谷、红梅、村庄、白衣胜雪的少年……数不清的画面,从混沌的脑海里一一交错闪过,她娇吟出声,不停摇晃着脑袋,似乎要彻底忘却这些痛苦,只与面前人无穷无尽地合体欢爱、沉沦不悔。

    她仰起头,好像就快遏制不住,封衣遥让她含住自己的手指,缠绵的吻,从耳鬓到雪颈烙下一道道红紫的旖旎印痕,嗓音变得沙哑,于耳畔吹息,仿佛在哄劝,又仿佛在哀求:“小怜乖……再忍一忍、忍一忍的……”

    花以怜意识迷乱,便任由着他摆弄,封衣遥抵达极限,终于在压抑中爆发,那时,两个人宛如触电似的身子一阵痉挛,即将崩溃的快感,让花以怜激动到流出眼泪。

    ********

    孟湘环看着满地的枯枝残花,皱起眉头。

    霜儿恰好端着漆盘从走廊经过,见状笑了笑:“护法,是祈公子正在练剑呢。”

    孟湘环这才醒悟,一下子像炸开了锅,气急败坏道:“该死的家伙,又再糟蹋我的园子!”

    霜儿抿嘴格格一笑,简直幸灾乐祸:“不过……这又怪得了谁呢?”

    怪得了谁?孟湘环岂会不懂她的意思,举手抚抚眉角,干咳声,方一本正经道:“不错,是我太过纵容他了,这回一定要让他明白,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霜儿还不知他这是在装模作样呢,摇头轻笑几声,径自走了。

    孟湘环暗暗生闷气,一个个的,都越发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把苗头转到某人身上,举步就往前走去。

    园内腊梅盛开,幽香袭人,但见一抹雪衣白影闪现在纵横交错的花枝间,剑势如飞,风拂清鸣,行云流水的动作,简直洒脱飘逸到了极致,而他所到之处,无比惊起一阵花帘香雾,人在花中,似仙似画,美得难以捕捉。

    孟湘环眯起眼,手托下巴,仿佛欣赏又仿佛惊讶,凝视得久了,竟也忘却了时间,总觉得那人就像是阳光折射出的幻影,稍稍不留神就会从眼前消失,有种不真实的存在。

    花瓣凭空飞散,祈云修一个后仰,显露出细长而优美的腰身,飘舞的花瓣被剑尖倏然削成两半,紧接他察觉到什么,纤眉微颦,迅速回身纵掠,直朝孟湘环攻去。

    孟湘环正躲在树后,见他身带剑光,宛如雪鹤跃林一般袭向自己,简直吓了一跳,身形斜转侧立,及时避开他劈来的一剑,怎奈祈云修毫无停手的意思,手腕疾沉,又横向扫来,孟湘环眨了眨眼,赶紧半蹲□,剑光从头顶扫过,只听树枝“咔嚓”一声断落。

    孟湘环发现这家伙居然动真格的,不由得大呼:“喂、喂,是我啊!”他抱着头满园子乱跑,祈云修就在后面连砍带追,原本精美的庭园顿时变得枝败花落,一片狼籍的景象。

    孟湘环眼睛往后睨去,对方依然穷追不舍,嗓音简直高了一个八度:“你闹够了没有?!”

    祈云修面无表情,淡淡道:“我今日心情不好。”

    孟湘环心下腹诽,这半年里你什么时候心情好过?倒把他当成撒气筒了!

    祈云修见他不肯还手,便提纵轻功,脚踏虚空,从孟湘环头顶渡过,最后直落跟前。

    他转身就是一剑,孟湘环被逼得无措,垂下右臂,折扇沿着袖口滑落到手中,拍剑挡开,祈云修刺完左面又刺右面,孟湘环挺起腰板侧闪,同时挫开折扇,一番连扫带挡。

    二人交手十余招后,祈云修使出星月绝技中的一式“流光飞舞”,将孟湘环罩在美轮美奂的银白剑影里,叫人眼花缭乱间,那柄寒气萦绕的宝剑已是抵在他的肩膀上。

    彼此距离不过几寸之余,孟湘环看到眼前的少年白玉抹额,白色束装,浑身上下好似雪染的一般,长身削瘦,玉立如竹,绝色容颜被阳光晃得清耀剔透,恍若美丽的水晶在面前流光溢彩,微微一笑道:“我输了。”

    祈云修启唇吐字:“再来。”

    孟湘环眉头狂跳,莫可奈何的表情:“哎哎,我自知技不如人,还是饶了我这条老命吧。”

    祈云修沉下脸。

    孟湘环连忙笑了笑:“看得出来,你的武功精进了许多。”

    祈云修盯着他,半晌才把剑取下,还入鞘内,末了,声音低不可闻地落下句:“跟那个人……比起来呢?”

    空气里浮动着暗香,只有两个人的庭园显得十分安静,因此孟湘环听得清楚,也明白他在指谁,但是并不急于说,慢慢活动了几下胳膊,才不疾不徐地讲:“他的武功都是宫主传授的,我从来没有与他交过手,不过……应该会很厉害。”

    祈云修握紧了手。

    孟湘环瞄去一眼,出声提醒:“别忘了……他可是你师妹的心上人。”

    祈云修摇摇头:“你误会了,我只是希望自己可以变得更强,这样才有能力保护一个人。”突然间就想明白了,既然她不愿相见,不愿面对他,那么他也不能再整日消沉下去,遂开始每天勤修武功,日渐精深,只为了有朝一日让对方知道,他还是有用的!

    孟湘环瞅他神色淡淡的,反而有些不放心,以前他不谙世事,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现在经过这段岁月的历练,人虽然变得沉稳了许多,但也渐渐猜不透他的想法了。

    就在此际,耳畔蓦然响起一阵幽哀沉闷的乐曲,好似是来自冥界的召唤,忽高忽低,诡异万般,也辨别不出究竟是用什么弹奏出来的,声声凄凉,恍疑百鬼孤魂在群聚哭泣,直听得人心情压抑,恨不得此时此刻,悲恸欲嚎。

    祈云修住在山谷期间,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乐曲,正觉疑惑时,却见孟湘环霍然变了脸色,那表情竟如临大敌般——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怎么、怎么可能……

    悲沉无比的乐声由远驰近,孟湘环面白如霜,好像被唤走魂魄一般,变得呆若泥塑木雕!

    “喂,你……”祈云修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一时心生警惕,伸手摇晃他,“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是宫主……”时间与自己料想的差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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