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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终南-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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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元宵
  年关已过,如今已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了,街道上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曾经它们从天而降,把这人间染成银装素裹的一片天地,如今它们又化成一摊冰水,渗入土地,回归到自然里。
  雪花融化的时候,天气又冷了一些。
  芬芳推开言语的房门,冲进来后又急忙关上,生怕外头的冷气追随着自己飘进来。她有些肉嘟嘟的脸蛋被冷风冻得通红,言语唤她来炭盆子旁暖暖手,她也不有所拘束,走到炭盆子旁弯下腰来暖暖手。
  言语坐在一旁的塌上看书,芬芳好奇地瞄了几眼,只见书皮上印着《桃源春色》四字,不禁琢磨道:
  “桃源春色……这个名字听上去……小姐,您该不会在看…”
  言语的目光从书上离开,斜眼睛瞧着芬芳那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模样:
  “在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小姐别让人发现了才好!”
  “你脑子里尽想些什么!这不过是上次知意借我的话本,说的是一只桃花小妖与落难书生的故事,干净得很。”言语反驳后,又把目光投到了书上。
  芬芳会错了意有些尴尬,急忙补了一句:
  “我……我这不是怕别人误会小姐不务正业嘛!”
  言语并没有理会她,继续津津有味地读着这些故事。芬芳想圆圆场,便换了个话题问道:“小姐,今晚的家宴您要穿哪身衣服?芬芳帮你找。”
  其实平时陆言语不常与大家共宴的,她的病好清净,所以常常都是厨房单独做一份送到她的别苑,她还记得上一次去前厅与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是大年三十。
  “这么快就到元宵了?”言语还没反应过来今日要参加家宴。
  “可不是,这一眨眼年都快过完了,只可惜我还没空去街上凑凑热闹呢。”芬芳有一丝惋惜。
  “穿那件黄的吧。”言语随手指了指衣柜。
  芬芳看着满柜子色系清冷的服饰,也赞同言语的想法,毕竟这身黄裙子显得精神些。
  快出门的时候,冷风呼啸,不禁让言语打了个颤,她吩咐芬芳把那件绾色的棉袍拿出来让自己披上。芬芳有些诧异,之前言语说她不爱这个颜色的衣物,如今又吩咐自己拿出来,实在捉摸不透,于是自己就匆匆在柜子里翻出来压在最底下的绾色棉袍,帮言语披在了肩上,主仆二人就这样匆匆出了别苑。
  陆府的元宵家宴并不盛大,人也不多,只不过是陆然、陆青山、孙蔷、陆知意和陆言语。家宴的菜色也很丰盛,鸡鸭鱼肉一应俱全,只不过考虑到了陆言语吃不得油腻,陆青川就吩咐下去多加了几个清淡小菜。
  饭席间,陆然常常给言语夹菜,他身上那些征战沙场的严肃早已被岁月抹去,如今只是个古稀之年的爷爷,他看着从小就不怎么在身边的言语,常常会流露出心疼之意。他与陆青川一样,始终觉得自己欠言语太多太多,她本该承欢在父母膝下,却因为早年的变故而孤零一人,她本该在家里受尽宠爱,却因病不得不上山休养。
  “冷过这几日,天也该回暖了。”陆然碰了碰盛汤的碗,原本冒着热气的汤,渐渐已经有些泛凉了。
  “可不是,今年的雪下了有好几场,已经吩咐下去今年给下人们多备一些加厚的棉靴衣物,厨房的姜汤也是不断的,可还是抵不住这几场雪,光我们屋内的丫鬟就一连病倒了三四个呢。”孙蔷回应道。
  陆然喝了一口有些泛凉的汤,似乎有些不太满意,又放下碗来与孙蔷说道:
  “内务的事,交给你我是放心的。”
  孙蔷摆出一副好儿媳的模样,羞愧道:“我这不过是九牛一毛,干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芬芳,把鸡汤拿下去热一热,再给爷爷重新盛一碗。”言语忽然嘱咐芬芳,打断了孙蔷的谈话。
  陆然看见言语对自己如此细致入微,不禁对言语又多了几分疼惜。
  “看看,还是孙女贴心呀。”陆然打趣道。
  一旁的陆知意听到这话有些吃醋,便开玩笑道:“言语才刚回来多久呀,爷爷您就快忘了这桌上还有您的另一个孙女了。”
  一旁的孙蔷瞪着知意责备道:“真是越发没大没小了!”
  知意有些委屈,转头就向陆青山撒娇:“爹!你看看娘她又凶我!”
  陆青山在一旁对孙蔷说:“这是个家宴,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拘谨。”
  “没错啊,这才算是其乐融融,你就别打了这风趣了。”陆然会心一笑,觉得子女儿孙谨守孝道陪伴左右十分温馨。
  知意看着爹和爷爷都站在自己这边,就冲孙蔷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孙蔷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芬芳端着盛好的热汤端上桌时,发现大家都在有说有笑,就像是普通家庭的一顿晚饭,没有规律的束缚,也没有大户人家氛围的严肃。她看着自己的小姐也随着众人在欢笑,可是她总觉得那个笑容仿佛被什么东西隔了起来,一点也融不进其他人的欢乐中,又仿佛桌上的欢乐都是他们的,而自己小姐却什么也没有。
  席间陆然不禁感慨:“多好啊,言语回来了,多好啊。”
  看老人家对言语如此欢心,孙蔷看准了时机,提了一句:
  “父亲,过几年言语总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可有您舍不得的日子啦。”
  言语听到此番话,眼睛一抬,有些豁然开朗。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孙蔷见言语默不作声,又继续道:
  “前阵子我去顾府看望姐姐,碰巧那户部尚书陈大人的夫人也在,我们也就聊了起来,后来聊着聊着竟忘了时间,天都黑了,陈夫人还有些担心,谁知道,那陈家的小公子见母亲久久未归,竟亲自来接她。那陈公子一表人才,又孝顺懂事。噢!青山你上次去户部可曾见过?”
  “好像是见过那么一面,你好端端的提这些做什么,这几日雪化潮湿,你多去备点薏涎香。”陆青山有些避讳这个话题。
  谁知孙蔷并没有理会陆青山,转向头朝着言语又继续说道:
  “小时候你们还一起玩过,言语你可还记得?”
  言语笑笑道:“幼时的事大多都忘了,不过若这位陈公子与我细说,我估摸着还能记着几分的。”
  孙蔷一听这话便窃喜道:“改明儿,我让陈夫人带着陈公子来做客一趟,好与你们叙叙旧。”孙蔷还不忘带上知意,如此便显得自己的目标没那么明显。
  “哪个陈公子来着?小时候的事叙来干嘛?”知意在一旁嘀咕道。
  还没等孙蔷教训知意,陆然便发话了:“这样也好,言语回来没多久,在这洛城也只有我们这些家人,趁此机会认识些人也好。”
  “有劳大伯母了。”言语向孙蔷意思地点了点头。
  面上和和气气的两个人心底却藏着各自的心思,一旁的陆青山眉头紧锁,心里有些担心,又有几分疑虑,本以为言语会很排斥孙蔷的这般行为,所以自己才诱开话题,不过现在看来她好像很接受这样的安排。
  晚饭过后,青禾看见知意悄悄把言语拉到一旁,也不让丫鬟们靠近,神神秘秘地谋划着什么,她一边擦着桌子,小心思也在一边转着。
  言语料得没错,知意今晚又想偷偷溜出门去灯市街凑热闹。不过与前几次不同,她这次想拉着言语一同去。
  按照知意的原话说:“今乃元宵佳节,你我青春正茂,若苦守这枯寂老宅,岂不浪费这般大好时光,真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呀!”
  听完这话,言语便觉得知意送的那几本话本子是不能多看的。
  言语看着窗外的没化完的积雪,思索了一会儿,也就答应了知意的邀约。
  知意兴高采烈地打算回房换个装,在一旁偷偷探听的青禾也正想随着知意离开,谁知这时言语又叫住了知意,与其悄声说道:
  “你可否把你屋子里的青禾借我唤唤,芬芳最近着了凉,我也就不让她随我出去了,其他人我也不放心,就你屋子的青禾我还是信得过几分的。”
  “可以的可以的。”知意连忙答应,随后又将一旁蠢蠢欲动想要去向孙蔷禀报消息的青禾唤了过来。
  “你先跟着二小姐,别出什么差错。”芬芳对青禾撂下这么一句话,便领着其他丫鬟先回院子了。
  青禾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大小姐是什么意思,她抬头一望正对上二小姐清冷的目光,心里不禁又有几分慌张。慌张之余又不得不放弃她原本的计划,只好乖乖地跟随着言语往西南角的院子回去。
  途径小路,言语不经意地问起青禾:
  “你可知从前厅走到我的院子需要多少步?”
  “啊?”青禾一头雾水道。
  “你可知为何大小姐要你跟着我?”言语又问。
  “这……”青禾还是一头雾水。
  “你可知我带你去哪?”言语再问。
  “自然是回二小姐的院落。”青禾低下头答道。
  言语有些不耐烦道:“你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呢?”
  青禾有些慌张,她对于二小姐的这一翻提问非常不解。走着走着,她发现二小姐并没有打算走回院子,而是顺着小路走到了陆府西南角的一处荒地。
  这是大小姐每次偷溜出门的地方!青禾纵然心里惊讶了一番,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模样。不一会儿,她就看见知意从远处偷偷摸摸地小跑过来,至于她们要干些什么,青禾心里也摸清了几分。
  “言语你放心,出了什么事我担着。”知意一脸得意地说道。
  随后知意剥开了一丛丛杂草,带着言语和青禾踩着地上的淤泥往深处走去。走至尽头,便看见陆府高大的围墙上竟有一扇铁门。铁门锁着一把大锁,门上锈迹斑斑,好似荒废已久。知意熟练地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生锈的锁头,又小心翼翼地推开这扇大铁门。推开铁门时会发出刺耳的噪音,所以知意也只敢推开一小半,让言语和青禾挨个出去。

    
第6章 千百度
  今乃元宵佳节,天早早的就暗了,灯市也早早的就准备好,等待着天边收起最后一丝光线。夜空的黑开始浓郁起来,华灯初上,街上人来人往,人们穿梭于五颜六色的花灯间,橙黄的烛灯光照应在他们的脸上,显得人十分精神喜庆。偶尔街角还传来二胡的乐声,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携着二胡和一方矮凳坐在角落拉唱着。
  今天的街道上似乎聚齐了所有人,他们可能互不认识,也可能相交甚笃。人们之间的羁绊多么奇妙,遇见每一个人都是缘,相交每一个人都为分。如此一想,这灯会上所有的相遇与重逢也许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有些人躲不开,或许也不愿意躲开。
  比如现在,邱妙妍就碰上了李笙。
  对于李笙,邱妙妍是抱着几分警惕的,他是她计划中无缘无故多出来的一个人。她曾派人去查过这位看似“来头不小”的朋友,但始终一无所获。相比疑心颇重的顾珩,这来历不明的李笙更让人不放心。她总觉得这人身后一定有一股比顾珩更庞大的力量来为他掩饰身份。
  妙妍提起笑容道:“这么巧?李公子也来凑这花灯的热闹?”
  李笙迟疑了一下道:“走走而已,热闹还是不凑了。”
  妙妍心里琢磨着这李笙和顾珩出双入对的,莫不是此刻见不着找不着,着急了又不愿承认吧。
  “巧了,我也不爱。看咱两今日那么有缘的份上,我请你吃份汤圆吧。走,和我来!”
  李笙本不愿与她同路,但如此驳了她的盛情邀请,似乎又不太妥当,况且顾珩始终不放心她的身份,自己还是得接近她一下,于是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人们流连于一盏盏的花灯间,街上人山人海,好不热闹。那些不愿意躲开的人,顾珩也算一个。他就这么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阵冷风吹来,一瞬间吹灭了制灯师傅手中的火烛,也是这么一瞬间,顾珩的目光被一个人抓住了。
  那只是一个侧影,她披戴着绾色的斗篷披风,侧脸也被斗篷的帽子遮住,看不见分毫。那名少女正在把玩着一家摊位上的小玩意,冷风吹过,她颤了颤,捂紧了身上的绵袍又转身而去了。这只是街上形形色色身影中的一个,顾珩却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她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他不紧不慢,她也不曾发觉。
  那名少女忽然被另一名姑娘叫住了,叫什么顾珩没听清,那名姑娘衣着朴素,估摸着是那名少女的某个丫鬟。她们在前方停住了,顾珩想快步上前一探她的真容。
  “顾公子!”
  然而快接近她的时候,一声呼唤却让顾珩停下了步伐。顾珩转头一望,是醉烟楼的邱姑娘,她急匆匆地向他跑来,也急匆匆地叫唤着他。还没等邱妙妍开口说出第二句话,顾珩便看见了不远处李笙的身影也跟了过来。
  一个刹那间,顾珩记起了遗落的事,他立马转身往街道上望去,可那名绾色斗篷的女子早已淹没在人海里,不知所踪。
  “怎么了?”李笙拍了拍顾珩的肩,顾珩一愣,把目光从人海中拉回了李笙身上。
  “没事。”顾珩的语气有些失落,他看到眼前站在一起的李笙和邱妙妍又疑惑道:
  “你们怎么了?”
  李笙用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妙妍,严肃道:
  “出事了!”
  听完这话,顾珩神情忽然严肃起来,一旁的邱妙妍看着这神色紧张的二人,觉得自己略微有些尴尬,于是随机编出一个借口:
  “呃,那个我还有事,汤圆咱们下次再吃吧。我先回去了,二位公子再会,再会啊。”说完便一溜烟地跑走了。
  “醉烟楼不是西边吗,她为何往东边走?”顾珩留意到有些许不对劲,不过这些不对劲都被李笙接下来的话而忽略的一干二净。
  据李笙说,他收到密报,有大批青衣暗卫于昨夜聚集于千寻山的宣河河岸和夷险滩的夷河河岸。
  顾珩听完身体一怔,青衣暗卫是他多年来培养的一小部分力量,在平日,他们与正常人一般生活,但是一旦顾珩以飞鸽之信加以玉石之印下达命令,暗卫们便会倾巢而出,为顾珩效力。这次暗卫的行动顾珩毫不知情,既没有飞鸽传信,玉石也贴身挂在脖子上未曾用过。
  “有人在暗中捣鬼?”顾珩道。
  李笙与顾珩抱着同样的想法,并且在这瞬间,他二人也同时想出了一个名字——邱妙妍。
  对于邱妙妍,他们与她说熟也不算熟,她不可能知道顾珩的青衣暗卫之事,但若凭借她的能力,她想知道,也不是不可能的。
  为何是在宣河和夷河?顾珩不解,这两条河流一只在洛城的东北,一只在西北,两条河流于城外相交,汇成了一条围绕洛城的护城河。
  就在二人不明所以的时候,李行气喘吁吁地向二人跑来。他跑得太急,以至于弯下腰来双手撑着膝盖喘着大气,他手上紧紧攥着一封信。好不容易喘上口气,李行连忙把手中的信交给顾珩。
  “少爷,出,出大事了。”
  顾珩连忙拆开信件,一旁的李笙也着急地凑过来看。
  信件上以顾珩的口吻命令全体暗卫准备三千斤的青石散,然后分为两队,在寅时分别于宣河和夷河上游投掷。
  李行接着道:“我今日收到大刘的传书,说下一步请指示。我想着平日里少爷您是绝对不允许暗卫主动来找您的,觉得事情有些古怪,我就去了大刘那儿一趟,要来这封信,才发现出事了。”
  顾珩看着信上的笔迹和自己的十分相像,若是与自己不太亲近的人,是绝对发现不了差异的。此人一定研究过自己的字体,那便是熟人,既然是熟人,飞鸽传书之事也暂且想得通。只不过这玉印,是自己的私密之物,自己终日挂在脖子上,绝不可能有人盗取过。

    
第7章 阑珊处
  思考间,李笙不经意问出一句:“你这玉石可在哪遗失过,或者以前曾借给谁看过?”
  顾珩思索道:“玉石是我两年前亲自刻的,从未丢过,也出不了岔子,更不会借给谁看过。”
  李笙又问:“那可曾有什么人见过与你玉印相似的东西?”
  “相似?以前倒是有个差不多玉佩,好像小时候就……”顾珩一诧,好似想起了什么,又觉得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嘴巴惊讶地微微张开,眉头又似往日般皱起,眼镜里有丝丝亮光。
  少顷,顾珩又像是想通了什么,微微笑着低下头来叹了口气道:“唉,我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刹那间,顾珩又看见了人群中的那个身着绾色斗篷的少女,他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顾珩一把抓住了那斗篷的一角,身穿斗篷的少女一惊,回过头来,冷风又在此时插了缝,斗篷的帽子随着少女的几缕碎发被吹落了下来。
  顾珩的手还紧紧地抓着斗篷的肩角,生怕她会随时溜走一般。可是等到那姑娘回过头来,他的手又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
  他认识,那是之前遇到过的陆知意。
  陆知意生怕是什么劫匪强盗要掳了她,后来一看是顾珩,就松了一口气,急冲冲地问道:
  “你…你有何事?”
  顾珩略有失望地答:“我认错人了,不知是陆小姐,得罪了。”
  知意一脸惊讶,今日的顾珩竟如此有礼貌,与那日讨荷囊时冷漠嚣张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你…你莫不是那日与我生了气,今日特地来吓我伺机报复吧。”知意一本正经地指着他道。
  而顾珩却并没有回答她,他眼镜直勾勾地盯着知意背后的什么东西,后来又避开知意走了过去。
  知意的手指还在指着原本站在对面的顾珩,手还没来得及放下,扭头一看,发现自己身后是一家制灯谜的花灯铺,她又抬头一望,原来自己已置身于茫茫灯海之中,那些五颜六色的花灯下面都用红线勾着一句用红纸写的灯谜。
  她跟上顾珩,看见顾珩正急躁地向铺子老板问着什么。
  “这块玉石哪来的!”顾珩指着铺子里陈列架上吊着的一块玉佩。陈列架上都是琳琅满目的小礼品,大多都是一些小首饰,小玩意之类的,供游人们猜中灯谜兑换,那通透的玉佩在一群杂物里显得特别耀眼。
  “这位公子稍安勿躁,您想要礼品得先猜灯谜,这是规矩。”
  “我买了!”说着顾珩便从衣袖里掏出几锭银子压在桌上。
  知意心里不禁唏嘘,真是财大气粗。
  灯铺老板有些为难道:“这…若是不卖呢?”
  顾珩冷哼一声道:“那我自有我的办法可以得到,只不过到时你这间小小店铺恐怕是要遭殃了。”
  老板舒了一口气,阿谀奉承般地笑了笑说:“公子可别误会,小的也只是糊口饭吃。既然公子执意要这枚玉佩,我就坦白和您说了,这枚玉佩是有人托我放在这儿,又给我写了一张字谜,嘱咐小的要是有人执意要这枚玉佩,得先猜字谜,猜中了才能赠与玉佩。”
  老板说罢,就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卷字谜递给顾珩。
  顾珩接过卷好的字谜,左右瞧了瞧,觉得与外头灯笼下的字谜并无二样。他扯开卷着红纸的红线把卷纸卷开,引入眼帘的是一行娟秀的字:莫向东风怨别离。
  顾珩望着这字谜出了神,灯铺老板见他许久不出声,就叫了叫他,顾珩手一抖红纸字谜飘落在地上,他弯下腰来把它轻轻捡起,然后又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公子,这字谜你可否猜得出,若猜不出这恐怕……”灯铺老板在一旁提醒道。
  “纸鸢!”顾珩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老板笑了笑,转过身去拿下架子上的玉佩,递给顾珩。
  这果真是自己小时候掉落的玉佩,竟为何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此,这是顾珩不解的。还来不及多想,他又转而问道:
  “敢问是何人留下这玉佩和字谜?”
  灯铺老板有些为难:“这……”
  顾珩见他有些为难,便说:“你不要误会,这玉佩我甚是喜爱,只不过想与这赠玉之人道声谢,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哈哈,我不妨告诉你吧,虽然我记得不太清楚,但应该是刚刚公子您身边的那位姑娘,估摸着是想赠你定情之物,女子赠男子定情之物,这可真难得呀。那位姑娘嘱咐过不让我说出是谁,姑娘家总顾着几分面子,公子您可千万别说漏了呀。”灯铺老板觉得自己成就了一双美事,十分得意。
  顾珩心中一诧,身旁的姑娘?陆知意?他回过头找寻人群中陆知意的身影,发现她正在一片片红光似火的烛火灯光下颇有兴致地猜字谜,还时不时帮旁人猜上一猜,玩的不亦乐乎,身上的绾色斗篷也在灯光的映衬下红得发亮,以至于顾珩一回头就发现了她身上那刺眼的红色。
  顾珩的疑虑并未消除,真的是陆知意?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就算她真的心机深沉,那字谜和玉佩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世上绝不会有第三个人同时知道这两样东西,除了……除了那个早就离去的人。
  灯市街上有一座小酒馆,从小酒馆的二楼往下望去,灯市街的景色便一览无遗,恰巧邱妙妍就坐在这二楼窗边的位置,一个人喝着小酒,装着忧愁,恰巧她的位置正对着花灯街的灯铺,又恰巧看完了顾珩来到这后的发生所有事。
  “他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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