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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录-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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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也奇怪,有了这枚丹书铁卷之后,孟子昌的后人们却一代不如一代,也不知这是护身符,还是催命丹……
  京兆尹与大理寺卿相视一眼,最后说了四个字:“暂时休堂!”他话音刚落,便是拿起惊堂木,刚要落下,却听一声厉喝道:“大人请慢!”
  此人的声音虽然里充满了焦急,前两个字中气十足,后面两个字便显然开始带着些喘气,此时围观的群众纷纷给此人让出一条道。
  武瑞安和京兆尹以及宰相这才看清,来人正时钟旭,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那老头仰着头,抬着手,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胡子全都花白了,刚刚那一声便是出自他的口中。
  钟旭将他放在地上,他便俯身跪拜道:“大人请慢!”声音里有丝丝颤抖,但听得出来,这些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身体实在是太过苍老。
  “堂下何人?”
  “草民孟子昌。”
  “孟子昌?那是谁?”三位大人一脸迷惑,就连众人也是面面相觑,只有阳春府上下一干人等,通体一阵。
  “孟子昌?阳春山人孟子昌?”
  “他不是已经死了五十年了吗!”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讨论声,三位大人这才想起来,阳春府的第一任掌家,便是举国闻名的大善人,孟子昌,号阳春山人。
  “你是阳春山人孟子昌?”
  孟老太爷吃力的抬起头,正色道:“草民正是!”
  此言一出,举皆哗然,大家不禁惊大了嘴,七嘴八舌道:“五十年前,我参加过孟老太爷的出殡,那场面,堪称国丧啊!他分明已经死透透了!”
  “现在早就已经是一把骨头了,怎么可能还活着,还能跪在这里说话?”
  京兆尹面色发黑,清了清嗓子,道:“老伯不要开玩笑,我们这是一个很严肃的公堂,容不得你说胡话。来人——把他给本官拖下去。”
  “且慢,”瑞安打断道:“我看他不像是在说谎。”
  武瑞安其实并不相信这个老头是孟子昌,他只是相信他身边的钟旭。
  京兆尹咳嗽了一声,然后对孟子昌道:“那你先起来吧。”
  “谢青天大老爷!”孟子昌颤悠悠地勾起身子,一举一动都显得尤为吃力。
  “别叫我大老爷,叫我温大人吧。几十年前那套称呼,现在不时兴了。”京兆尹顿了顿,又道:“你有何事要奏?”
  其实他打从心底里不相信,不过是碍于瑞安王爷,于是不得不忍着气看他折腾。
  此时,忽然见孟子昌颤悠悠的站了起来,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小匕首。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走到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大夫人跟前,提起匕首便落在了铁牌之上。
  只听“哐当”一声,黄铜铁卷便裂成两块,落在了地上。
  “你们!死不足惜!”孟老太爷气得浑身发抖,随即转身跪下,对三堂会审官员朗声道:“想我阳春孟家,三代为商,几十年来矜矜业业,从不曾触犯王法。想不到今时今日,却出了此不肖子孙,愧对祖宗,愧对先皇,现如今哪里还有脸面获得先皇庇佑?!我孟子昌愿以身殉法,为此等不肖子孙承担罪罚!”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举皆哗然。
  京兆尹温礼,大理寺卿慈文,武王武瑞安三人细细商量了一番,温礼便大手一挥,又道:“休堂!”说完,又让衙役将京兆尹府门关上,关闭了大门,将百姓隔绝在了外头。
  京兆府里便不剩下几人,温礼和慈文立即赶去了皇宫报告此事,武瑞安则留在这里善后。


第17章 孟老太爷
  武瑞安走下堂,将孟老太爷扶起,道:“老人家身体不好,此事事关重大,待本王禀明圣上之后再做决定,你……先在府内休息吧。”他说完,看向一旁的钟旭,又道:“钟道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钟旭没有再隐瞒他,于是将这连日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武瑞安听到狄姜能医鬼之后,心头又是一颤,再联想到之前武婧仪的事情,立刻便明白了什么,也终于知道了狄姜为什么有时候会那般神秘……
  她身上的秘密真是越来越多了……
  “王爷,贫道先带孟老太爷回房了,他见不得阳光。”
  “好好好,快去吧,身体要紧。”武瑞安挥手,命人给二人留出了一间上房,随即又带了两名衙役出了京兆府寻狄姜。
  狄姜自然候在外头,于是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将她带回了京兆府与钟旭会和,想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狄大夫,你一早就知道我要来寻你?”武瑞安边走边道。
  狄姜笑着点头:“那是自然,这世上能医他的,或许只有我。”
  经过这几日,孟老太爷的身体已经比从前好了许多,虽然说话还有些喘气,但至少表述没有问题。狄姜问药钟旭武瑞安四人坐在偏房里,守在孟老太爷的床边。
  狄姜把脉之后,淡淡开口,道:“你的病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要从一百年前说起。”
  狄姜知道这时候自己不必开口,只需要做一个聆听者,细细听他娓娓道来便好。
  只见孟子昌深深叹了口气,神色开始飘忽,思绪也越飘越远,飞回了百年前的太平府,缓缓道出了这一遭尸变的缘故。
  百余年前,宣武初定天下,百废待兴,孟子昌从邻国慕名而来,想要在这泱泱大国寻得安身之所。他几经辗转,几乎用尽盘缠,才终于到达了宣武的都城,太平府。
  谁知,孟子昌刚来的第一天,便被小偷偷走了最后的盘缠,这也是他用来创业的根基,失了它便是失去了未来。
  孟子昌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太平府的过往路人见他风尘仆仆,便将他当作了乞丐,赏了他几枚铜钱。
  孟子昌饿极,拿着几枚铜钱买了两个馒头,才刚吃了一口,便见路边的角落里,躺着两个奄奄一息的女孩。
  两个女孩是双生子,年长的名叫桃鸳,年幼的妹妹叫桃玉。
  孟子昌将馒头给了二人,自己便继续饿肚子,说来也奇怪,第二天,那偷了自己盘缠的人便自己把盘缠送了回来,还跪在地上直磕头,满脸忏悔道:“大仙对不起,我不该偷了您的东西,我发誓再也不偷窃了,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人吧。”
  盘缠回来后,孟子昌便带着两个小女孩一起做生意,他照料二人长大,如父如母,含辛茹苦。但不知是他运势之故,还是天生命苦,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是开始很好,渐渐走下坡路,不出三月便又会关门大吉。
  算命的说他天生没有财运,让他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可见过花花世界的人,又怎么可能再回大山里去?孟子昌偏不信命,誓要在这太平府内活出个人样来。
  事与愿违,五年后,年逾而立之年的孟子昌不但事业不成,还至今未娶,好不容易托媒人介绍了个小姐,那小姐还将他羞辱了一番,从此他便成了众人口中的笑柄,更加自卑。
  也正是这一年,桃鸳和桃玉出落成远近闻名的美貌姑娘,提亲之人踏破了门槛。孟子昌觉得自己没办法给她们良好的生活,便让她们自己在求亲名单里选一个如意郎君。桃鸳却执意反对,皆直言此生,非孟子昌不嫁。
  孟子昌如遭五雷轰顶,没想到自己养育了五年的双生子姐妹,对自己竟存着这番心思,他吓得三个月不敢回家。
  这三个月里,他又赔光了一笔茶叶生意。等回到家时,桃鸳给他做了一锅鸡汤,还给他补了破旧的衣裳,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或许自己穷尽一生,追求的也不过就是这般岁月静好了,于是便与桃鸳成了亲。
  与桃鸳成亲后,生意依旧没有好转,家中再次揭不开锅。二人的生活愈加困苦,桃鸳和桃玉好几次被达官显贵欺辱,自己为她出气不成,还好几次被人打断了肋骨。
  再后来,桃鸳受不了,便带着桃玉离家出走了,临走前还给了他一大笔银子,告诉他:“拿着这笔银子,这辈子就可以衣食无忧了。”
  孟子昌说到这里,眼泪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他的身体因为极度缺水,就算想哭也流不出太多的泪水,这副模样更加让人心中一紧。
  孟老太爷咳嗽了两声,又长叹道:“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风景,便是桃鸳垂着眼睛,在孤灯下为我缝衣服。那时她的眼神温柔似水,举手投足间散发的都是恬淡静谧,这应该就是家的味道吧?我记得那时桌上的鸡汤冒着热气,而我就这样看呆了,一直到鸡汤冷却了,我仍是浑然不觉。那一刻,对我来说就是永远,可是她……”他的眼睛里有深深的绝望,绝望中,还有这盘桓了数十年来的思念。
  “后来呢?”狄姜问道。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桃鸳。我寻了她一辈子,可她,却像是人间蒸发。”孟子昌黯然道。
  “她之前可有说去了哪里?”
  “一开始我打听过,只知道她嫁给了一个胡人,那胡人常年在宣武国与西域之间通商,是富甲一方的巨子。比以往求亲的任何男人都要富有。”
  “哦?可你亦是富可敌国。”
  孟子昌摇了摇头,苦笑道:“那是桃鸳离开之后的事情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桃鸳离开之后,我的生意便风生水起,不管做什么都顺风顺水,从无失手。更有一次,有一行脚商人找我订了一车南珠,刚付过全款便消失了,货也不要了,之后再也联系不上这个人。后来几十年都没有消息……这样从天而降的财路,可不止这一次。”
  狄姜长大了嘴,楞楞地点头。
  一旁的问药听到这儿忍不住了,“啧啧”感叹道:“许是桃鸳克了你,她一走,你便赚得盆满钵满。”
  “或许吧……可后来不管生意做得再大,没有桃鸳相伴,我心中总归是空落落的……咳咳咳咳……”孟子昌说着,突然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
  问药和狄姜看着他抖得跟筛糠似得身体,真怕他突然就这样一口气喘不上来,咳死过去。
  “孟老太爷,您不要激动,我们掌柜的一定有办法!她一定能帮你找到桃鸳,生会见人,死会见尸!”
  狄姜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道:“这把年纪,若是个人,怎么着也活不了,连尸体都成了一把灰!”
  “可孟老爷子不就是一个人嘛!”问药急道:“他怎的就活过来了?”
  “不止是我还活着,更让我吃惊的是,桃玉竟然也还活着,”孟子昌道:“我本以为桃玉一定已经死了,但是,她为何还活着?”
  “桃玉?”问药一惊,道:“当年那双胞胎中的妹妹?”
  “是……”孟子昌面带羞愧,道:“她在几年之后,又回来了,却死也不肯说出,她姐姐究竟去了哪里!”孟子昌双手握拳,满脸悔恨道:“桃鸳,一定是被桃玉害死了!”
  “什么!”在坐之人,面色皆是一脸惊骇。
  “太老夫人,就是桃玉?”狄姜不确定道。
  孟子昌点了点头,证实了狄姜的猜想,又接道:“从前我一门心思都在生意之上,哪里会知道女儿家的心思?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在利益面前,连父子都能自相残杀,何况是姐妹?如果是她带走了桃鸳,那么一切都说得过去了,就连我孟府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或许……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若那太老夫人真是桃玉,那她该有多少岁了?”
  孟子昌想了想,道:“她比我小二十岁,如今……也该到了期颐之年。”
  “一百岁了!”问药大吃一惊,又喃喃自语道:“怪不得都老成那样了……她究竟是不是桃玉?”问药看向狄姜:“难道那个仙人……”
  “她已经不是仙人了。”狄姜浅浅一笑,一脸可惜地强调道:“桃花仙子,已经不是仙人了。”
  “那她是什么?”
  狄姜微微一笑:“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退堂之后,阳春府的众人被押回了天牢,而太老夫人桃玉却因为重症昏迷,被移去了上阳馆医治。孟老太爷由于身体的缘故,不宜走动,便留在了京兆府休息。
  狄姜钟旭武瑞安三人便立即赶去了上阳医馆。
  大中午的,医馆里却静悄悄的,安静得有些反常。钟旭下意识的将剑从身后拔出来,拎在了手中,走在最前头。武瑞安则走在中间,双手微微张开,一副护着身后的狄姜的样子。
  狄姜与问药相视一眼,被他这幅模样给逗笑了。
  进了医馆之后,便见屋里横七竖八的躺了许多人,几人心中一凛,问药立刻上前察看了一番,才又嘘了一口气,道:“只是昏迷了。”
  “这是谁干的?”武瑞安一脸凝重。
  “还能是谁?自然是百年不死的老妖怪,桃玉了。”问药说完,便率先冲进了里屋,狄姜还没来得及拦住她,便只得快步跟了进去。


第18章 桃花仙
  四人进屋后,便发觉屋里一片宁静,端的是一派祥和而又静好的模样,四周药香缭绕,沁人心脾。
  窗前,桃玉双手叠在膝头,侧坐在轮椅上,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眼皮搭在眉下,皱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但她眼角那颗血痣却十分显眼,在干皱的面皮上鲜红欲滴。
  狄姜能感觉得到,她的目光正从自己身上慢慢扫过。少顷,她慢慢又移开了眸子,侧过头去,看着窗外的落雨。
  显然这屋里的人除了问药,没有人想与她起冲突,狄姜眼神警告了她一下,她便也不敢造次,这会子四人都是一副谦卑恭敬的模样。
  “太老夫人,桃玉?”武瑞安不确定的问道,他此前见过她的模样一直都是昏迷的,这会子居然又好好的坐在椅子上,虽然老态龙钟,但是精神似乎还不错。这让他觉得惊奇不已。
  “是。”太老夫人点点头,语气里虽然看遍沧桑,但是中气十足,与一般的老人不大相同。
  “是不是你,杀害了阳春府一众人?”武瑞安急切道。
  桃玉并不答他,而是看着窗外的落雨,良久,才缓缓道:“一到开春,便是下不完的春雨,连绵不绝,积在这山脚下,便是水雾缭绕,氤氲不绝。我腿脚不便,衣物被褥常年都是潮湿的,不太舒服。早些年有下人伺候,日子倒还好过,可下人渐渐少了,褥子便换得不那么勤快了,旁人都在抱怨,而我……我却依旧最喜欢这样的天气,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狄姜摇了摇头,道:“请太老夫人为我们解惑。”
  “其实这个理由很可笑,因为只有在这样的天气,老爷才会早早的回来。”太老夫人面上微微一笑,顿了顿,又接道:“老爷活着的时候,几乎日日在外行商,一去有大半月都不在府中,有时候去得远了大半年也见不着一回,可就算他回了太平府,他也不会在家中陪伴我,他要应酬,没完没了的应酬。我知道,他广结朋友便是为了寻找姐姐,几乎认识他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有一位最爱的原配夫人,他找了她五十年。”
  四人静静地听着,谁也没有插嘴。
  于是太老夫人又道:“他娶我也不是他的本意,那几日,许是将我认作了姐姐,与我行了周公之礼……他不得已才迎娶我过门。可未来的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原本专一的他在娶了我之后的三年里,接连纳了六位小妾,一位平妻,他日日都在想方设法的报复我,侮辱我。”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屋里的二苏旧局香气萦绕,狄姜却越听心越凉,她心头颤动,突然觉得眼前之人有着和孟老太爷一般的寂落。
  “可无论他怎样对我,我还是喜欢他,只要能见到他,我便会开心。我日日坐在阳春府最高的阁楼中,守着院子,只要老爷回来,我定是最先看见他的那一个。我守着我的爱情,直到他死了,便替他守着这座宅子。可是到头来我在守什么呢?我守着这座宅子,却守不住他的心,我好累啊……”
  “……”
  屋里的人听了这话,都是一片沉默。
  良久,才听狄姜问道:“是你封印了他的魂魄?”
  “是,”桃玉点了点头:“他迟迟不肯咽气,我不得不这样做。”
  “为什么?”
  “阳春府是他们一生的心血,我不能教它从此败落。那时京中已有了流言蜚语,都道孟老爷被恶鬼缠身,搅扰得子孙不得安宁,更有甚者,将他传成了吃人的恶鬼,这是我不愿见到的事情。”
  “于是你请来高僧,将他囚禁在佛堂的瓷瓶之中?”
  “是,若不这样做,他这五十年来,必日日受万虫噬心之苦。”
  “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在南疆巫师手中求了长生药,药引子便是一个血咒,血咒的内容是要再见姐姐一面,否则此生绝不断气。可那叫长生吗?若日日被万虫噬心,我怕是连一刻都不想活。但他从来没有叫过一声苦,没有喊过一声疼。他凭着这口气,撑了三年。三年里,我不愿他受苦,试过无数种方法去结束他的性命,但是没有用,他的意志力太强,强到连我也没有法子解开。”
  “于是你强行封了他的三魂七魄,使他解脱肉体之苦。”狄姜淡淡道。
  “没错。”太老夫人点了点头。
  狄姜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一定也很爱孟老太爷吧,桃鸳夫人有多爱他,你日日陪在左右,又怎会不爱呢?你的心中,只怕也是早已情根深种。”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一个外人都懂,可他不懂。”太老夫人摩挲着手背,一脸苦涩。
  这时却听一旁的问药轻笑了一声,太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问药笑了一会,没忍住,便大笑了开去。
  “你笑什么?”狄姜问道。
  “笑她呀。”问药指着太老夫人道。
  太老夫人面色一寒,冷冷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别的意思,纯粹笑你可耻。”问药大笑道:“你将自己塑造成痴情的人,有意思吗?你不过是想让他陪着你,是你找来了这个长生的法子,你却再次贼喊捉贼。”
  问药说完,太老夫人便放开交叠在膝头的双手,她并不理会问药,似乎没有必要与她交谈。
  她支起轮椅转身看向狄姜,道:“你究竟是谁?”
  “一个大夫。”
  “一个大夫,哪里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太老夫人冷笑了一声,抬手一指,四周的门窗便紧闭了起来,整个房间里突然暗下来,分明此时还不到傍晚,屋里却已经伸手不见五指,气氛比之前更加诡异和阴冷。
  “太老夫人想做什么?”狄姜一动不动的站在黑暗里,依旧颜笑晏晏,一脸的风轻云淡。
  太老夫人桃玉亦是如此,她言笑淡淡道:“你知道的太多了,我不能留你。”
  “我劝太老夫人不要再造杀孽,”狄姜摇了摇头,沉吟道:“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呵,回头?我怎么可能回头?大错已经铸成,我便只能在这条路上走到底,或许……反而能有一线生机。”
  “你究竟把桃鸳夫人怎么了?”问药大急道。
  “你下去陪她,不就知道了?”太老夫人说着,手中突然冒出一团绿色的鬼火,迅速朝狄姜面门而去。
  武瑞安当即被吓傻,他从来都深处皇宫大院,有皇气护体,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他定定的站在那里,就像时间被定格,一动也不动。
  狄姜也同样站在原地,却并不打算闪躲。
  就在桃玉面露诡笑,自以为狄姜难逃一死之时,却只听“哐当”一声,一把通体血红的长剑稳稳落在了她的身前,剑尖陷入地下,在狄姜面前支起了一堵剑气之墙。
  绿火一接触到剑气,便四散而去,将室内四周的装饰物砸的稀碎,就连被鬼火划过的地方,都慢慢开始融化。
  “好强的怨气。”狄姜微微张开了嘴,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么强烈的怨恨,凶手一定就是她,她手上沾了这么多人的血,死不足惜!”问药说完,一旁的钟旭似是得了命令一般,提起长剑,便直直刺入了桃玉的心口。
  桃玉的心口有黑色的血液顺着剑尖滑落,等钟旭抽出长剑,便喷薄而出,满地都是黑色的液体,腥臭难当。
  “哼,孟子昌永远都别想再见到她。”桃玉的嘴角亦同样溢出了黑色的液体,滴滴如墨。空气里弥漫着腥臭味,狄姜瞥见钟旭的剑拔出的那一霎那,连她的心都已经漆黑一片。
  “见不见不由你说了算。”狄姜道。
  桃玉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冷笑道:“我就算死,也不会告诉你,她在什么地方。”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我知道她在哪。”
  “什么!”桃玉闻言,立时青筋暴起,双目突出,面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的神情。
  问药见状,大笑道:“你不怕死,不怕孤独,唯一怕的便是孟子昌和桃鸳夫人再次见面吧?你这样恶毒的妇人,做尽伤天害理的坏事,这便是你的报应!”
  桃玉笑了笑,眼中一片凄凉。
  如果孟子昌与桃鸳再次见面,那便意味着她献出永生的诅咒,被破了。
  她咳了一口黑血,恨恨道:“千不该万不该,便是放了你一条生路!”
  “放我一条生路?”狄姜疑惑道:“那根羽毛……”
  “呵,你不必多想了,事到如今,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不恨,不怨!”
  “你从一开始就错了,”狄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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