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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结巴的彪悍人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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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嘟嘟……”
  杜泉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很疑惑也很奇怪,但又怕苏红是真的有急用,于是拿了东西就往成衣铺走去。
  夜越来越暗,她心头冰凉,看着蒙蒙夜色像极了自己的前路,根本看不见尽头。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很久,待到了成衣铺时,里头的灯居然亮着!难道是新房东提前验收
  她徘徊在门外不敢贸然进去,在外头等了很久也不见人出来,于是小心靠了过去,贴在门上听了听,里头毫无动静。
  “吱丫……”
  杜泉推了一下门,竟发现没有上锁,她左右看了看,鼓起勇气推门进了铺子里,比起外头这里暖和多了,和那日离开时一样,柜台上放着一个黑色包裹,应该就是苏红说的东西,她过去拿起来塞到包里。
  墙上钟表响了几声,她仔细一看,是夜里十一点三刻。
  外头响起雷电,杜泉在门口踟蹰片刻最后关上了门,她不打算走了。眼下有个地方落脚总比露宿街头的强,至少这里不会被大雨淋湿。
  “就住一晚,没事的。”
  无良老板坑惨了她,如今过来住一晚也是应该的,她说服了自己,心安理得的在沙发上睡了。
  这一天奔波惊吓,也算九死一生,她几乎是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她梦到老板和苏红在屋子当中互相推搡,苏红倒地后,自己连忙去扶,这时候灯忽然灭了。
  而此时店里那些木头模特脸上的白纸哗啦直响,苏红忽然抽搐了几下,像野兽一样窜出去掐住老板脖子,“噗”硬生生扯下他的头,密密麻麻的水草从她手心冒出“噗”一下伸进了老板的心口,不消片刻就把一颗心掏出来了……苏红低头看着那颗心,随手扔到角落里。
  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老板轰然到底,很快周围的那些木头模特都爬了过来,它们迅速的把老板的尸首拖到了暗处,待到灯亮了以后,所有的东西又都归了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杜泉忽得一下坐直身子,低头一看就见自己手腕脚腕上有一圈血迹,她赶紧擦掉便发现一圈红点,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血。铺子里潮霉味特别重,灯光似乎因为撑不起周围的重量而微弱昏暗。
  她起身走了两步,头昏脚软扶着桌面站稳后就发现了一处不寻常。她走到墙边的镜子前,十分奇怪这镜框什么时候镶嵌到墙壁里了……
  镜面四周绘制着花卉,比以前看着鲜艳得多,花梨木框严丝合缝的嵌在石壁里,杜泉看着镜子中面色苍白如鬼的自己,舔了舔唇抬手摸向镜面。
  “呼……”
  一声很轻的呼吸声贴着她耳边传来,杜泉警惕的往周围看了一眼,随后又紧紧盯着镜子,她看到和自己手指想接的地方,镜子里那只手居然动了,它移到了她脸侧,在描绘她的眉眼。
  杜泉手腕猛地一烫,她抬手一挥似乎打到了什么东西,镜子里的手也消失了。
  触感十分真实,她抓着手腕退后几步,白着脸往四周打量。


第七章 
  杜泉看向镜子,那些鲜艳的手绘花枝缓缓的褪色,从镜面上消失,原本掉了漆的镜框则焕然一新,散发着幽香。
  这情形太过诡异,杜泉看着镜中那个吓惨了的自己,双手抱头扯着嗓子“啊!”尖声叫了起来,随后拿起一只木雕打向镜面。
  “砰!”镜子完好无损,木雕倒在地上,杜泉后退被地毯绊倒。
  “哎……”一道轻如羽毛的叹息声从镜子里传来,她顿时觉得此刻四周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凉嗖嗖的冷气把她笼罩,整个大堂因为寂静连她的喘气声都清晰可闻。
  她紧紧捂住嘴巴,可那呼吸声却没有停,反而越来越重,有一个冰凉的东西贴在她的脖子上,还不等她反应便被死死掐住,那股大力不由分说地将她拽起往镜子上拖。
  “砰”她被吊起来死死的贴在镜面上,里面伸出一缕缕头发将她勒紧,杜泉用力挣扎,脸却被一股外力压着死死贴在镜面上,她感觉了凉凉的气息打在脖子上,随后有什么舔了她一下。
  “救……救命……”杜泉带了哭腔,毫无章法的乱扑,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她快被勒断气,那冰凉的气息沿着她的身体游走,好像一只手,在贪婪的触摸她的皮肤。
  杜泉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不想死,她那么努力的活着!她还不能死,她还没找阿婆呢!
  “阿阿婆,救救我……”恍惚之际,她想到阿婆,想到救自己的天师,甚至想到银九……
  她甚至在想银九那么厉害,定能制服这邪物,如果她被害死,他会把这些妖物灭了么?
  “银九,银……九!”她的眼睛涨得极疼,似乎要冲出眼眶。她死死盯着屋顶的灯泡,那里变成一团光晕,绚丽夺目,像极了银九书房那个大架子上的水晶球。
  她觉得,好美啊……
  “砰”在她闭上眼的一瞬间,门忽然被撞开,门栓掉在地上。
  一股冷风卷进来,将树叶的清香散落在整个屋内,杜泉感觉心口一阵清凉,整个人又清醒了。
  她恍惚地看到一个人打着伞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红伞、红衫、黑布鞋。
  是银九吗?
  “银九?”她努力地扭头看,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她看见红伞快速的旋转好似盛开的牡丹一样向她射过来。
  “砰”那伞宛如利剑深深得扎进了镜面,里面瞬间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嚎叫,身上陡然一松,杜泉像布偶一样摔下去,而镜子好似一张大口,从里头喷出臭血,夹杂着人骨涌了一地。
  杜泉腰间一紧被银九揽着向后急退,还没站稳就被一把推开,银九侧头看着她只说了声“躲好”,便不再理她,一跃而起,腰间一把软剑直直向着镜中的鬼手砍去。
  “好……”杜泉很清楚自己就是个拖后腿的,于是捂着脖子连滚带爬的躲在柜台底下。
  她把自己团成一团,挪过椅子挡在前面,手下忽然被毛绒绒的东西硌了一下,仔细一瞅原来是那只脏兮兮的流浪猫,它被压疼,嗷一嗓子,朝杜泉手背上狠狠的挠了一爪子,随后又跳进她的怀里。杜泉也顾不上和它大眼瞪小眼,抱着她屏住呼吸。
  铺子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灭了,雷电轰鸣偶尔照亮屋内的东西,杜泉抱着膝盖,紧紧盯着墙壁,那上面映出银九翻飞的身影和那把有生命似的红伞。
  石壁似乎承受不住压制,开始渗出鲜血,顺着墙缝流到地上,一道一道触目惊心。
  墙根的地方裂开两寸宽的缝,往出冒着黑红的藤蔓,争先恐后地向银九扑去。幽幽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包围着店铺,银九忽然抽出一根短笛,吹出一串尖利的音符打乱那歌声,随后冷喝道:“雷霆号令,天地清宁。驱雷社令,馘戮邪精!破!”
  随后一阵冰霜般寒冷的阴风从地底下窜出,将之前流淌的臭血瞬间冰封。门窗骤然大开,雷电在屋内炸裂,明亮如白日。天地轰鸣,鬼哭狼嚎,杜泉紧紧捂着耳朵,将嘴角都咬出了血,这一刻她真觉得自己站在了地狱边,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恶鬼拖下去。
  过了许久,动静略微减少。“叮铃铃”一串铃铛声响起,在这轰鸣中分外清晰,杜泉爬起来往门口看了一眼,就见那里立着一个黑衣人。
  “破!”此时银九又喝了一声,屋内好似幻境般的藤蔓、头发、臭血顿时就消失了。
  杜泉缩回身子,听到门口那个人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天生的沧桑语调,向银九说道:“夜游差陆吾,久仰苍龙山鬼大名,今日得见实乃有幸。”
  银九抬手红伞飞入手中,他也不看那陆吾,依旧背着手立在镜前,冷淡道:“无需客套,此镜因恶灵盘踞故而成怪,吸食生魂,作恶多端,冥都既然分派了巡逻使日夜监察,竟一直没发现?”
  银九态度冷淡,对于忽然冒出的黑衣人十分不满。杜泉缩了缩头,生怕这两人再打起来。
  那人倒是没恼,很有耐心地回答:“此处原先是洛河水君辖区,这一片屋舍前身又是仙君供奉之地。实在没料到,竟然被妖祟霸占,是本官疏忽,还请山鬼大人允我将此物带回冥都。”
  银九不同意,说:“邪灵你带回冥都度化,此镜归我。”
  那人脾气真好,闻言也未反驳,温声道,“此镜有灵,还请大人妥善保管,告辞。”他手上的幡忽然飞起来,沿着屋内盘旋,片刻后回到他手中,那幡上多了符咒,红的滴血,屋内的阴气却是消失了。那人转身离开,走到门边时向杜泉这边看了一眼,随后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夜色中。
  杜泉呼了口气,做梦似的晃了晃脑袋缓缓站直身子,此时铺子里已经干净如初,唯独那面镜子此时比墨汁还黑。她刚想出声谢谢银九,就听到库房门被推开,有高跟鞋的声音出来。
  她探头一看,竟是苏红。
  苏红此时面色苍白,一身白素,头发披散着走出来,看着银九也不打招呼,不客气道:“此镜是我的。”
  银九转身看向苏红冷哼一声,说道:“自堕成邪,天地不容,牵机之术,早就被我废止,你受何人指使,竟私用此术禁锢生人魂魄!”
  杜泉从柜台下探出一双眼小心的打量着那两人,就见苏红走到镜子前,她脚下流出一滩黑红的水,屋内腥臭,墙壁地板上开始出现细密的水草,它们蠢蠢欲动似乎在试探,又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杜泉悄悄蹲在椅子上用匕首砍断缠在脚踝上的那些东西。
  苏红声音幽幽,歪着头说: “我记得大人曾放话,无论何时都会对归墟之民网开一面。”
  “归墟……”杜泉猛地想起公馆内银九院子的名便叫“归墟”,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关联?
  银九没什么起伏,淡声道:“归墟乃纯净之域,你沦为邪魔,也敢自称归墟子民!”
  苏红忽然跪了下去,流着血泪说:“大人,归墟早就亡族,我们这些小民无以为家只能东奔西窜,我用禁术招怨魂是我的错,可也是无奈之举,但凡能有条活路,我也不必违背祖训,做出这些事来。我无意中被此地阴气禁锢,总不能等死,只好利用邪术为自己续命。”
  银九垂眼看着她,沉默片刻后说道:“离开此地,从此不再生事,我便不追究你所犯下的事。”
  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递出去,离得太远,杜泉并没看清。
  他说:“只这一次,拿着此物速速离开。”
  苏红拿了东西便咯咯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妖媚,婉转道:“大人守信,又是长情之人,鲛族不会忘了您的恩泽。既然您手下留情,我也不可白白受了这恩情。听闻您一直在为手下的人收集容器,那个丫头是我精心挑选的,处子之身,魂魄纯粹,心性坚定……我给她种了归墟族特有的印记,会让她血脉更加干净。本想自己享用,今日便送给您了。”
  说罢,她猛地向这边看过来,而杜泉腿上一凉便被一团水草缠着,迅速往他们跟前拖去。
  “砰”杜泉被甩在银九脚边,苏红俯视着她说道:“可惜了,如此精巧的一个小东西。”说着还舔了舔嘴唇,那双血红的眼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块肉。
  杜泉吓得后退,躲在银九腿后,苏红遗憾的笑了一下,留了“告辞”二字,瞬间化成一滩黑水向门外窜去,高高跃起坠入墨河。腥臭顿时消散,铺子门窗齐齐合上,杜泉这才惊恐的发现自己抱着银九的腿,顿时吓得炸了毛,爬起来就往外跑。
  银九手上的红伞飞起来打在她小腿上,她摔倒在地,喊着“饶命”爬起来抱着膝盖,把头埋低假装自己是团空气,她听到脚步声靠近,一股树木的清香将她笼罩,手背上一阵刺痛,抬头就看到那只猫正在小心的舔舐她的伤口。
  “喵……”
  “嘘”她让猫儿闭嘴,可侧头就发现那双布鞋停到了眼皮子底下,于是抿了抿嘴小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把衣服脱了。”
  “啊?我……”杜泉吓了一跳,连忙看向银九,就见他神情冷冷的盯着她的肩膀处,她忽然又觉得自己瞎想,那可是银九爷,人家能对她做什么!
  于是解开扣子将小罩衫脱下,露出一个可笑的粉色肚兜,那还是阿婆给她做的,胸口绣着一个美丽的鲛人,此物虽为妖族,但对人友善,寓意吉祥,岛上很多人都会将它们绣在衣服上以保平安。只是鲛人早已绝迹,人们只能当做一种愿望。
  她有些难堪地环抱住自己瘦干的肩膀,头顶响起银九的声音,命令式的口气让她“站起来。”
  杜泉连忙站起来像只笔直的筷子,银九清瘦而修长,她的头顶只到了他胸口处,抬眼平视过去能看到他胸口处的枫叶暗纹。
  正思索着,肩头忽然一凉,这才发现银九的指尖搭在上面,她低头看了一眼,就见自己肩头不知何时出现一团银白色的细小鱼鳞,指甲大小,她摸了一下,黏黏的有股鱼腥气。
  “这……这是什么!”她吓了一跳,伸手就要抠下来,却被银九钳住手腕,那只手如冰玉一点温度都没,像是一圈铁链。杜泉索瑟了一下,向后退开。
  “这是恶咒,不要触碰。”银九冷声道。
  杜泉点点头也不敢乱动,半边肩膀都僵直着。她抬头看向银九,却见他的视线落在肚兜上,眼神复杂而悠远,甚至恍惚到伸出手覆在她的胸口。
  “银……银九爷!”
  她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句,银九猛地回神触电般缩回手,眉心顿时拧成川字,近似于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冷声道:“出来。”
  要灭口么?
  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像她这样的垃圾,也要被清理么?
  杜泉忽然想起那两个歌女,顿时难过不已。她穿好衣服,抱起那只脏猫,抿起散乱的头发跑到银九跪下搓着手道歉。
  恳求道:“银九爷,对……对不起,我……我绝对不……会乱说……我什么都没看……见。”杜泉不停地保证。
  “出去。”
  “银……银九爷,您大人有大……大量,您这么有本事,长……得又好看,一定是个大……好人!您别杀我,我……睡一觉……今天的事就……忘了,真的,我比猪……还笨呢!”杜泉磕磕巴巴地说着,也不知道自己在念叨些什么,只能不停磕头求饶。
  此时,她和怀里的猫一样,瞪着眼,竖着毛,一身狼狈,满心只求着活命。
  渺小而卑微的她,终究是把脊梁折弯了。


第八章 
  银九难得耐心听完她这些可笑的话,面无表情道:“想死你就留下。”
  杜泉的求生欲太强,见银九没有打她的意思,又讨好地说了句:“九爷,你是大英雄,大侠客,大……大好人!”又竖起手指,举到头顶发誓道:“我很……傻,我不会……胡说的,你们说的……我一个字……也听不懂,真的!”
  似乎听得累了,银九移开视线,淡声道:“我不杀你,让开。”
  杜泉得了这一声立马磕头道谢,眼泪好似关了闸口迅速停下。从善如流地站起来,摸了摸肩头的鱼鳞,挪到一边,见他要离开又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像是一贴刚被火烤过的狗皮膏药,正要往某个地方贴了。
  银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眯着眼问:“退后。”
  “九爷……别生气。”杜泉傻笑着摸摸头,颇有几分死皮赖脸道:“九爷,她……那个鬼……真走了么?”
  银九看了她一眼,冷声问:“你信?”
  “我……我不信!”杜泉跟着银九,随后说道:“九爷,你们银公馆那……么大,那么……气派,怎么没有打扫的工人……呢。若是,好好打理……定然十分……漂亮。”
  “想去?”银九侧脸问了一句。
  杜泉连忙绕到他跟前,拍着胸口说:“我……我力气大,吃得少,不……偷懒,只要很少的工……钱,有吃的住的就行。我很……能吃苦的。”
  银九屈尊降贵地看了她一眼,说:“不怕我?”
  “九爷……是好人!救了我两……次,阿铁也救过我,你……们都是好的,我不怕。”她眼睛又大又圆像是被人可以打磨成的珠子,银九见她吓得一脸惨白,还信誓旦旦地拍着马屁,竟觉得有些可笑。
  “好人……”他将这两个字反复琢磨了几遍,看着玻璃上的雨痕面无表情道:“入公馆者,永生不得离开,签下生死契,你的命便是我的。若叛离,天涯海角,我也能让你生不如死。如此,你也愿意?”
  “愿意!那您是……是应下了?”杜泉想也没想直接回答,在银九和那个一身臭气人不人鬼不鬼的苏红之间,她一定会选择相信银九,在她看来,银九孤高冷傲,一诺千金,是个不屑于说谎的人。而那被脏东西附体的苏红……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杜泉小心把衣服系上,抬眼看着银九,眼神干净而坚定,眼中装着满天星辰亮得惊人,银九忽然就想起心底的那个女子,心口一软,竟不忍拂了她的期盼,于是点点头应了下来。
  “谢……谢九爷救命!”杜泉挂起甜笑,眉眼弯弯,她看着银九,他红色长衫上干干净净,头发纹丝不乱,面色虽然苍白倒是让他看着更加出尘,君子端方,应该就是这幅样子了吧。
  她不由得想,这人如果笑起来,肯定更像个好人。
  正暗自思索,她听到门上有轻叩声,“笃笃笃”很慢,杜泉如今已是惊弓之鸟,听到这声音“噌”的一下就躲到了银九身后。
  银九皱眉看了她一眼,随后不耐烦地对门外说了句:“别敲了,进来!”
  门被缓缓退开,进来一位穿着白色西装头戴礼帽的男子,他进来时似乎把月光也一并带进来了,整个人白到发光。杜泉眯眼看着,竟又是个好看的男人。
  打理妥帖的发型,素色银纹丝绸领带,马甲上衣袋露出精致的金链子,白色皮鞋。一张笑脸,眼睛弯弯,嘴角叼着一只香烟,看着十分和气。
  他提着一只黑色的方形皮质箱子,走进来便放到柜台上,打开从里面取出手套和手术刀,走到镜子前打量了一下,扭头看到杜泉躲在银九身后,便调侃道:“九爷什么时候多了条小尾巴。”
  银九冷冷地看着他,“干活,少废话。”
  那人笑了笑,歪头看向杜泉,“小尾巴,帮我找一块红色的布。”
  杜泉站得笔直,像一根竹竿似的,闻言转头看向银九,见他没有出声便点点头,跑进了库房,从底下翻出一匹红牡丹丝绸布。
  那人爱笑又十分健谈,接过布用手丈量之后便剪了一块下来,十分客气地对杜泉说:“多谢姑娘,在下楼月生。”
  “您……您好,我……叫杜泉。”她说完就腼腆的笑了笑。
  “你叫杜泉?”见杜泉点点头,便笑着夸赞道:“很好听的名字,山涧碧泉……像你的眼睛一样清澈,像……”
  他这些夸赞人的话张口就来,神情认真,杜泉红了脸,干笑着立在一旁。银九显然很烦他嘴碎,冷声道:“楼月生,限你一炷香。”说罢便走到门口,背对着他们。
  那楼月生微微一笑,也不害怕,向杜泉招了招手,待她走近后又把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问:“你是这家成衣铺的女工?”
  “是,不……不是,以前是,昨天不是了……”杜泉涨红着脸解释着。
  “刚才吓到你了吧。”
  杜泉摇摇头,“我都习惯了。”
  说完便见银九向这边侧了侧脸,似乎在听,于是又开始紧张,结巴道:“小……小时侯就……就见过,打雷……会见一些。”
  那楼月生也不奇怪,依旧语气轻松地说道:“呦,这么厉害。那你这可是阴阳眼呢,不过,小时候定然很害怕吧,家里还有什么人?”
  杜泉正要回答,忽然警觉,抬眼看了看那人,最后咽下嘴边的话,磕磕巴巴道:“剩……我自己了。”
  “真是小可怜。”楼月生笑着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打探,转身把红布铺在镜子下方,手指在镜中心敲了敲,随后捻起绣花针便往镜子上刺去,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那些针堪堪刺入一寸,稳稳地扎在上面。他的手漂亮极了,纤细修长,比绣娘都巧。
  他手上有黄线,按照某种规律绷在了针柄上。杜泉看着那些凌乱的线,脑子里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图案,恍惚间开口说道:“悯生?”
  “你说什么?”
  杜泉被忽然转身的楼月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五六步,抱着匕首挡在胸口。
  见她忽然戒备,楼月生大约是意识到自己太突兀,往旁边挪了挪放松身体靠在墙壁上,指着那些线问:“你认得?”
  “小……小时候,似乎见过一次。”
  “在哪儿?”
  “在船上,有女子在绣花,就是这个,绣完就扔到河里去了,真奇怪。”那楼月生往银九那边看了一眼,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眼角都笑出两道浅浅的褶子,前倾身子看着杜泉,说:“这家店铺已经卖出去了,你又没处去,这样吧,我手底下正缺人手,你愿不愿意过来。”
  “我刚……”她指着银九,还没说完又被楼月生截去话头。
  他煞有介事地说道:“来到银公馆便会被公馆庇护,像这里的低等邪物根本就进不去,我还能教你术法。”
  此时,她头上那一团厚厚的流海已经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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