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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骨焚箱-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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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冠国也想起来了:“对,对,那天况美盈找我复印东西来着,没错,就她复印的。哎呦,这妹伢子也造孽,不知道得了什么病……”
  神棍随口应了一声:江炼跟他提过这一节,不过没具体描述,只说一连几代都得了怪病,死得很惨,皮肤从里往外撕裂开来,咽气的时候,全身上下血肉模糊的。
  王庆亮好奇,拈了颗花生米塞进嘴里,含糊着问了句:“什么病啊?医不好么?”
  柳冠国说:“这我就不知道了,罕见型血液病吧,我后来去网上搜,都没搜到类似的症状——你不知道,她被刀子割伤的时候,那血啊,跟煮开了一样,又是喷溅又是翻泡炸开……”
  他拈了块鱼肉大嚼,又把细刺吐在垫纸上,因为在吃东西,说得嘟嘟囔囔的:“总之,怪吓人的。”
  那血啊,跟煮开了一样……
  神棍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烈火滚过沸腾着的血,可以打开机关的结扣。
  况美盈的血跟煮开了一样,又是喷溅又是翻泡炸开,那不就是……沸腾着的血吗。
  这是江炼画的画,江炼平时好像不画画的,只有贴神眼时才画,那天,他临去瑶寨时,江炼还跟他说,要和孟小姐去看蜃景,没错,他一定是看完蜃景回来,又贴了一次神眼。还有,当时,自己回了句什么来着?
  ——我们就各走各道,各找各箱好了……
  神棍的脑子里嗡嗡的,他攥着那画的手有些发抖,那纸便也就哗啦作响,他嗫嚅着说了句:“这画……就这一张吗?还有吗?啊?还有吗?”
  说到后来,简直是在吼了。
  王庆亮和柳冠国怔了会,同时反应过来:一个又奔向了复印机旁的废纸筐,另一个急急翻拣桌上的垫纸。
  又找到了四张,都是箱子。
  而且,是箱子的上下前后面——江炼的画法,即便是侧重描画一面,也总要用线条拖带,将画面塑造得立体,让你知道,这是口箱子。
  况美盈是按江炼画画的顺序给纸张排序的:抱着小云央的白色裙褂女人、箱子的左右侧面、箱子的上下前后面,以及阎罗。
  共计八张。
  复印时,后头几张没纸了,最后那一份,韦彪只收走了那个女人的和箱子左右侧面的,剩下的那五张,是后来复印机的纸重新装填之后,又咔咔吐出来的。
  也真是万幸,这几张还没被处理掉,虽然其中一张,被吐下的骨头鱼刺给浸脏了,但还好,不影响观看。
  神棍反复看那几张图,越看,那脸色就越白,呼吸也就越发急促,王庆亮和柳冠国不明所以,也凑上来横看竖看。
  不就是个雕工精致的、雕了几幅上古神话的箱子吗?
  光看还不够,神棍让柳冠国和王庆亮帮忙,把那四张画纸真的按照上下前后托举到桌面上方、拼接成了个箱形,自己坐着看、站起来看、弯腰去看,又退开了几步看。
  看到后来,额上流汗不说,激动得连眼圈都红了,哆嗦着手拿起桌上的酒瓶子,想豪饮一番以抒胸臆,忽又想起自己一杯倒的秉性——而现在,最至关重要的,就是保持清醒、保持头脑冷静。
  于是又放回去。
  柳冠国还保持着胳膊抬举的姿势,觉得有点滑稽:“棍哥,你这……是有什么发现吗?”
  他本来还想问“咱能放下胳膊吗”,见神棍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箱子”看,又没好意思提,毕竟这位身份不同,人家可是三重莲瓣呢。
  神棍问:“你们有没有发现,这箱子有什么特别的?”
  王庆亮想挠头,惜乎没手:“有神话图,弘扬了……传统文化?”
  神棍摇头:“不是,这箱子没接缝。”
  柳冠国不以为然:“兴许人家有接缝,只是关得太严,画上没体现出来呢?”
  神棍说得很肯定:“不是,它绝对没接缝,因为……你们看那个图幅分界。”
  箱面上的上古神话图幅都是一张一张的,但并不是四四方方的条框分隔式:是以鸟兽的形体姿态作分隔,所以画面的排布极融洽,过渡非常自然——竖向的分割线是纤瘦的凤鸟,横向的是健硕的兽。
  若非说有什么奇怪的,那就是兽都很小,但凤鸟极华丽纤长,那繁复的尾羽,甚至能从箱子的这一面迤逦到那一面去。
  神棍只指那凤鸟:“这是什么?”
  王庆亮回答:“凤凰啊。”
  这还用问吗,头小、身子小,尾羽拖得极长,姿态妍丽,头身在箱子正面,尾羽则延伸去了底面。
  “一共几只?”
  柳冠国心里毛估了一下:“四只吧。”
  四个箱面嘛,一面一只,那应该就是四只。
  神棍说:“不对,我刚数过了,你再数数。”
  他语气很郑重,柳冠国不敢敷衍以对,和王庆亮两个互相配合,变换手里的画纸方位,把每个箱面都看了一遍。
  只有三只,而且,这三只是首位相衔的:也就是说,一只的喙衔着另一只的尾,一个接一个,最终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圈——或者说是闭合的方框——恰恰把这个箱子,给围了一圈。
  所以呢,这又能说明什么?说明雕刻者匠心巧妙,把图幅安排得处处有玄机?
  神棍看出了柳冠国的疑惑,他说:“你们可能看不懂,但我能看懂,这三只,不全是凤凰。”
  说着,他伸出手指,点向其中一只:“凤。”
  然后移动身位,点向另一只:“凰。”
  又半弯下腰,指底面上的那只:“鸾。”
  柳冠国还是如堕五里雾中,神棍在马扎上坐下:“都先放下吧,举着累……你们没有听说过,七根凶简的传说?”
  ++++
  传说中,这世上最早有文字记载的七则凶案,不知道是刻在龟甲还是兽骨上,因为是最早被刻下的,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继而衍生出七道不祥的戾气。
  但凡接触到它们的人,都会心性大变,也犯下类似的凶案,被时人称为不祥——心怀恐慌的人们祭祀百神、巫祝祷天,希望借大能之手祛除,最终卜得的结果是,后世会出一位大德之人,封印这七道戾气。
  光阴荏苒,周朝末年,王室衰微,大德之人老子决意隐退,骑青牛过函谷关。
  当时镇守函谷关的令官尹喜颇通天像,隐约见到紫气东来,猜到了必有贵人过关,于是早早在隘口等候,果真拦下了意欲出关的老子,苦留无果之后,说:“先生那么大学问,不为这世间留下点什么吗?”
  史载,老子碍于尹喜的盛情,在函谷关盘桓三月,留下了一部约五千字的《道德经》。
  但还有一个版本的传说中提及,老子留下的,不仅仅只是《道德经》。
  他决意为当世除一大害,于是引那七道源自龟甲兽骨中的不祥之气于七根木简,用凤、凰、鸾三种形状的青铜简扣扣封,并吩咐尹喜说:五行造世,整个世界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构成,每一种都能暂克那七道戾气,但终非治本之策。
  所以他的做法也是在设局布阵:木简属木,木生于土、汲水而长,暗合“木、土、水”,“凤、凰、鸾”为当世神鸟,其性属火,而青铜简扣又暗合“金”字,至此五行俱全,引神鸟吉祥之气,封印七道戾气。
  其实那木简本是克制戾气的一部分,并不邪恶,但因为戾气附着其上,久而久之,人家便称它为七根“凶简”了。
  尹喜毕恭毕敬接过,问老子:“先生为什么不毁了凶简呢?”
  老子叹息说:即便乖戾凶邪,但的确是人犯下的罪责,粉饰抑或销毁,都无法抹杀其存在。
  尹喜又问,那如果有一天,凤凰鸾扣又打开了,七根凶简岂不是又要流祸世间?
  老子哈哈一笑,浮尘一甩,跨青牛而去,说:放心吧,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开凤凰鸾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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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庆亮还真以为是听学者讲故事,听得有滋有味,还忍不住点评:“其实老子是毁不掉凶简吧?七道戾气呢,看不见摸不着的,怎么毁啊。”
  神棍嗯了一声:“后来,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柳冠国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那后来,凤凰鸾扣被打开了吗?”
  他直觉,不能随便立flag,老子说“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开凤凰鸾扣”,说得这么笃定,反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没底。
  果然。
  神棍点头:“打开了,在那之后的数千年间,不断被打开,又不断被封印,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说到这儿,他渐渐恍惚起来。
  七根凶简最后一次被封印,是在四年前,而他,几乎全程参与了这件事。
  那时候,他有五个朋友。
  梅花九娘的关门弟子、亦即“壁虎游墙”的真正传人木代,神棍在有雾镇上住的那幢大宅,就是木代所借。
  木代的爱人、海外雇佣兵出身的罗韧,采宝人世家的炎红砂,合浦采珠人的后代一万三,以及初时混迹于解放碑一带小偷小摸,后来投在木代门下、成为梅花九娘徒孙的曹严华。
  这五个人,因缘际会,卷入了那次事件,在走到末路、无计可施之下,同时引凶简之气和凤凰鸾扣之力上身,把自己的血肉凡躯,变成了再次封印凶简的载体。
  这几年,他时常去探望这几个朋友,每一次,大家都只拣高兴的话说,从不涉及这个话题。
  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不是长久之策:肉身终归是要死的,到那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而神棍的担心还要更深一层:打个比方,这就像五个薄瓷胎瓶里,关进了穷凶极恶的猛兽,为了避免胎瓶被撞碎,不得不在胎瓶外箍上一层又一层的铁丝,以作加固。
  猛兽是凶简,用来加固的铁丝是凤凰鸾扣之力,五个人,就是那五个胎瓶:猛兽固然暂时无法脱逃、铁丝箍索也依然坚…挺,但胎瓶呢,是会被这粗暴的夹击冲撞之力震碎的啊。
  神棍每次和他们见完面,都会止不住地伤感,觉得他们的生命因为承受了太多,在以比常人更快的速度消耗和流逝着。
  所以,他一直想找个更好的解决办法,但四方求索,毫无头绪。
  直到今天,突然之间,像是老天开了眼、现了曙光,又或许是因为,他一直没放弃过求索,而机会,终将降临到有准备的人头上。
  为什么那些木简和凤凰鸾扣,不能长久地封印住七道戾气?
  因为它们不是原装的,那七道戾气,有个最早的来处。
  那七桩最早的凶案,到底是刻在龟甲还是兽骨上?
  是兽骨,骨头。
  是巴梅法师说的、可怕的骨头,能吞吃人的可怕骨头。
  法师看挑花时,凭的是一种直觉和感知,并非真正看到了骨头张开血盆大口、咔咔咬人。
  他说的,也许就是那七块最原始的、附着了戾气的兽骨,确实可以吞吃人,吞掉人的性命、吃掉人的本心。
  更何况,这箱子上,有着首尾相衔的凤、凰、鸾。
  神棍的眼前慢慢模糊起来,他的鼻子泛酸,隐约觉得,那一直牵挂着的悬心事儿,也许就快有指望了。
  他开始相信,冥冥中也许真的有天意,在他的梦境里逡巡,把他导引向山胆、导引向箱子,导引向自己关心的那些人乃至是他自己的……命运。
  神棍的嘴唇哆嗦起来,突然仰头大叫:“小炼炼……小炼炼呢?谁这么没眼色,把他给放走啦?”
  ++++
  半夜的时候,江炼睡得正熟,蓦地就醒了。
  是被进来的消息提示音给吵醒的。
  他怔了两秒之后,飞速翻身下床、去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一个没留神,差点被裹在腿上的毯子给绊趴下。
  这些天,他很关注不明来电和新消息,甚至把一直以来设的睡眠免打扰给取消了:然而来电不是向他推销房产的,就是通知他已中奖的,或者严词厉色地告诉他,他的银行卡涉及犯罪,需要点击链接确认身份。
  新消息的格调也高不到哪儿去:不是推广澳门博…彩的,就是淘宝商家的上新通知。
  但是夜晚,还真没有过消息,因为不管是骗子还是销售员,总得睡觉吧。
  他直觉这则消息不一般。
  江炼抓起手机,连退几步坐回床上,长吁一口气,看消息提示栏那个小小的“1”,心跳得有点厉害:那搏动里,有点期待,也有点慌。
  他点开消息,只一句话。
  是他全然没想到的一句话,没头没脑。
  “我们要找的,是同一口箱子。”
  【第五卷 完】 


第74章 【01】
  江炼把车子停在了距离城乡结合部客运站大门口不远的地方; 然后打开车窗。
  他原本的用意; 是呼吸点新鲜空气,顺便接接人气; 但外头实在是太吵了,进进出出的长途车腾起黄土焦烟; 大门口那一排商贩总扯着嗓子、跟乘客频起纠纷; 江炼听得心烦,又把车窗给关上了。
  车窗是茶色的; 这一关; 再看外头:整个世界都镀了色,失真,又陌生。
  看看时间,是自己来早了,神棍应该还在路上。
  江炼把座椅调低,躺上去闭上眼睛; 过了会; 又摸索着打开手套箱,把眼罩戴上。
  今天; 刚出况同胜的头七。
  况同胜得天眷顾,终于106岁,算是喜丧。
  ++++
  江炼一行三人,于当夜赶上飞机; 凌晨两点多时到达,原本是直奔医院的; 中途接到护工电话,说况同胜执意要出院。
  况同胜这样的老式人物,对医院素无好感,一心要死在自己家里、死在自家的床上。
  于是他们调转车头,又往老宅赶:老宅在乡下,近山、有水,像个小型的度假村,只是从不对外营业而已,况同胜特意选的偏僻地儿,因为城市太吵、窥视的眼睛太多,秘密总会泄露得太容易。
  附近的乡民都知道,这儿住了个有钱的归国华侨,给县里盖过商场、建过孤儿院,还凭着旧有的商业人脉拉来过海外投资,历任县领导都对这位老先生很尊敬。
  回到老宅时,况同胜刚刚睡下,心电监护仪上的那根颤悬悬走线,让人看了头皮发麻,再看得久一点,连气都喘不上来。
  江炼把护工叫到一旁,问起况同胜看到那张白色褂裙女人抱着婴孩的图时,是什么反应。
  他想象中的场面是激烈的、动情的、老泪纵横的、如释重负的,但护工的回答,哪一项都不是。
  护工说,就盯着看了看,叹了口气,然后阖上了眼睛,很疲惫的样子,他怕老人家费精神,就把画放在一边了。
  后来,况同胜还醒过一二次,情形一次比一次糟糕,也再没提过要看画。
  怎么会呢,念叨了一辈子,居然如此平静?
  江炼沉吟了会,找到况美盈,说是要再贴一次神眼。
  况美盈红着眼圈说他:“都到这份上了,还折腾什么啊?”
  江炼说:“这一次,不为你、不为箱子,不为那些陈年旧事,单为干爷画。”
  ……
  况同胜又一次醒来时,三个人都聚在了病床边,况同胜虚弱地抬眼,目光从一个人的脸上挪到另一个,他并不想说话,他的话,几年前就录在遗嘱里了,等他彻底闭眼,律师会安排一切的。
  见他气息将偃、眼皮渐阖,江炼说了句:“干爷,你看这个。”
  他把画在况同胜面前展开。
  那是趴伏在草丛中的、年轻时的况同胜。
  况同胜勉强又把眼睁开了一条缝,先时没认出来,看画上的人,竟觉得陌生。
  他一直盯着看,眼睛越睁越大,黯淡的眸子里,聚起了生命中最后的一点亮。
  他的嘴唇开始哆嗦,只能偶尔挪动一下的两只手臂竟慢慢抬起来,抓住了画幅的边缘,因为手抖得厉害,画幅也不断地抖索,发出如被风吹过的扑簌声。
  况美盈想伸手帮忙,江炼阻止了她。
  况同胜流泪了,眼睛浑浊,泪也浑浊。
  他嘶声说了句:“这辈子,我这一辈子啊……”
  这一刻,他眼里没了生死,没了往事,没了叩响他房门、戴虎头帽的小云央,也没了穿玻璃丝袜、容颜姣好的白色褂裙女人。
  只有自己。
  末了,他抓住江炼的一只手腕,跟他说了句:“炼子,你别学我,你见好就收,你……”
  声音越说越小,气息越来越弱,说到最后一个“你”字时,咽了气。
  老天说慷慨也慷慨,给了他106年,说吝啬也吝啬,多几秒也不肯延。
  这成了况美盈的终生遗憾:她的太爷,死前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向她说一句话。
  只江炼知道,况同胜行将就木,忽然看开,也尽数放下:他这辈子,为别人做了太多事,奄奄一息时才想到,一直为别人而活,唯独亏待了自己。
  ——这辈子,我这一辈子啊……
  终于是走完了。
  况同胜过身,最先上场的是律师,况美盈、江炼、韦彪,各自被带进一个单独的房间。
  江炼被告知,况同胜把资产分成了六份,按照3:2:1的配比,他得了2。
  他也拿到了遗嘱,一个带视频的u盘,那视频是单录给他看的,律师不便在场,就此告辞,临走的时候开玩笑说:真可惜,老爷子是当年南洋有名的零售大王,九十年代时,就有数亿身家了,那时候,上海一套房,也才几万块,若是投资房地产,何愁而今没有上千亿的资财啊,那到手可就多了。
  江炼笑了笑,说,一个人这辈子吃多少饭、端多大碗,老天早定好了,不可惜。
  送走律师,他播放视频。
  视频是况同胜几年前录好的,那时候的他还没瘫,精神还好,说话也中气十足,开口就问:“炼子,你没想到我会留这么多钱给你吧?”
  老实说,那神态、语气,多少有点让人不舒服,但江炼心里很平静,甚至呢喃着回答他:“是,没想到。”
  “我一早就看出,你心里有点想法,只是从来不说。干爷不想让你委屈,帮我况同胜做事的人,我不会亏待他——干爷就是希望你尽心尽力,把美盈的事搁在心上,她这辈子能安稳,我在下头,也就放心了。”
  其实给不给他钱,他都会把美盈的事一路查到底的,况同胜不需要在意他心里是不是有想法。
  这位干爷,是位会做事的人,给他一笔意外之财,希望他承他恩情、钱情,不要负了所托。
  但其实,真正让江炼为之所动的,是况同胜临死前握着他的手、传递给他的一丝温情。
  ——炼子,你别学我,你见好就收。
  是不想他蹈自己的老路,也赔上一生吧。
  江炼关掉视频,轻声说了句:“放心吧。”
  ++++
  那之后,丧礼的忙碌真正开始,况同胜对丧礼这事看得很重,曾交代过,哪怕最终是被烧成灰、存进骨灰盒,一切仪式,仍要按照他记忆中的来。
  那是早已不再盛行的、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湖湘一带的丧葬习俗。
  比如,浴尸换衣之后,左手要握一根桃木棍,右手要攥一块手帕——因为死后还要走很长的黄泉路,桃木棍是用来打路上遇到的野狗、手帕是走累了擦汗的。
  再比如,棺材抬进门的时候,要放鞭炮迎接,要把桐油和松香混在一起熬制成汁,把棺材里头涂一遍。
  还有,院子里要给他竖幡、点天灯,点天灯的竹竿要带着青青竹叶,每晚都得点悬,直到出丧。
  ……
  况美盈做不来这些事,韦彪倒是出力气的好手,但事一多,他脑子就乱,所以一切都是江炼来,一样样吩咐、一件件安排,其实也请了专门的丧葬公司,但他们对旧社会的习俗也不熟,大事小事都找他,连桃木棍,都得是他看中的款式才能订,从早起到睡下,一天要听到无数遍的炼小爷。
  说是忙到脚不沾地一点都不夸张,只有在极偶尔的间隙、时间回归自己的刹那,他会想起一些人,一些事,会掏出手机,点进不同的页面,看看有没人加他、有没有新消息。
  没有的时候,他会笑笑,把手机重新揣进兜里,抬头看流云冉冉、凉叶辞风,想着:时间过得真快啊,又是一天。
  于是想起湘西人的老话:一年,疯快滴,一辈子,也疯快滴。
  真是形象,一辈子是一阵风,也是一阵疯,风过去,疯完了,也就完了。
  有一天半夜,他被进来的一条短信息吵醒。
  是个陌生号码,但看内容,他直觉是神棍,于是回拨过去。
  果然,神棍在那一头大喜:“小炼炼,你还醒着啊?我本来要打电话的,柳冠国说这么晚了,还是先发条短信问问……”
  他在那头叽里呱啦,语气极激动,大致是说自己这头有重大进展,而且跟江炼这边的事神奇地接连上了,末了邀请他:“小炼炼,你能来吗?咱们寻箱者联盟,双剑合璧!我给你报销机票!”
  当了三重莲瓣,连说话的口气都阔绰了。
  江炼说:“在给干爷守丧。”
  神棍一下子没了声音:即便再醉心“科研”,他也知道这种时候,死者为大,人伦为先,人家还在守丧哀悼呢,自己在那嚷嚷一堆有的没的。
  便有点讷讷的。
  末了他说:“没事,小炼炼,你先忙,一切交给老哥哥,也不用惦记着……等我再把关键的查出来,给你带一份大礼。”
  江炼倒没惦记着,那些日子忙丧礼忙的,箱子这事,的确已经暂时退居其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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