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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骨焚箱-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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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只会上传目标照片和跟进的步骤流程。”
  边说边拖了张凳子在桌边坐下:“您先看,我再解释,有什么疑问也随时可以提——后面这几张,是我们赠送的,一般来说,查到这个人死也就over了。”
  江炼一张张翻看。
  其实大部分情况,他都已经自电话里听说了,多出来的那几张,都是照片。
  有一半是阎罗的日常照,看年龄,都在六七十岁之间,或是在扫大街,或是拘谨的摆拍,照片边角泛黄,有几张背面还有撕粘的痕迹,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找到拽下来的;另一半,拍的好像是幢烧毁的房子。
  江炼拈起两张人像照片,这两张是抢拍而非摆拍,所以人物表情和动作都更加自然些,江炼看了半晌,问了句:“他的腿……是不是有问题?”
  也不是瘸,总觉得那起步的姿势有些不平衡。
  小伙子点头:“对,对,有条腿冻伤过,据见过的人说,走路一直有点一拖一拖的。”
  “在哪冻伤的?”
  小伙子一愣:“江先生,我们只是负责找人,你问的这个,太细节了吧。”
  让他这么一说,江炼也觉得自己有点强人所难了。
  神棍凑过来问:“冻伤又怎么了?”
  江炼说:“就是觉得……奇怪。”
  湖南虽说冬天也挺冷的,但应该不至于把人“冻伤”吧,至于广西,位置更加靠南了,阎罗怎么着都不至于在广西冻伤啊。
  他飞快地翻了一遍那叠资料:“就只知道他九零年前后是当环卫工的,那之前呢?没有吗?”
  小伙子说:“之所以这么快查到这个人,就是因为他当过环卫工,有个用工记录啊,之前就不好查了,一个孤老头子,饥一顿饱一顿的,跟流浪汉有什么区别?而且,你看看他逃亡的那个年代,全国都处在一种无序的状态,确实难查。据跟阎罗打过交道的人说,这老头特孤僻,从来也没向人提过自己的来历——不过你放心,这不才第二轮资料吗,我们会继续想办法的。”
  也只能先这样了,江炼又看另外几张:“这又是什么?阎罗的……住处,被烧了?”
  小伙子摇头:“我刚不是说我们查人,一般只查到人死吗?但是这个阎罗死后,刚好发生了件事,所以顺带着一起放进来了——那年头,死亡程序还不是那么正规,再加上他也没什么亲戚朋友,撞成那样,没有进太平间的必要,直接被拉去火葬场了,排队等火化。”
  江炼隐有不祥预感:“该不会是……火葬场起火了吧?”
  小伙子点头:“就是。当天晚上,火葬场里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值班,结果半夜的时候起了火,把大半个火葬场都给烧没了——事后调查,是那个工作人员放的火,说是跟领导长期不和,事发前还被降了工资,蓄意报复。”
  神棍嘟嚷了句:“跟领导长期不和,烧什么单位啊。”
  小伙子接口:“是啊,要么说有些人的逻辑,让人难以理解呢,而且他这一烧,把自己都给烧死了,你说何必呢。”
  江炼一愣:“自己都烧死在里头了?”
  “是,火葬场虽然位置偏,但附近还是有住户的,赶来救火的时候,听到他在火中嚎救命,可惜火太大,逃不出来了。”
  说到这儿,他添了句:“这事,当时还挺轰动的,新闻都报了,很多人都知道。”
  江炼忽然冒出一句:“那些赶去现场救火的住户,现在还能找得到吗?”
  小伙子猝不及防:“哈?”
  继而口吃:“应该……不难找。但是,不是找阎罗吗?找……找住户,那是另外的事了。”
  江炼说:“没事,钱我照付,你找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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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伙子前脚刚接了新生意走了,路三明后脚就到了。
  店门口的小街太窄,商务车开不进来,他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其实压根没迟到,离两点还差五分钟呢,但他已经一脸的歉意、大老远就冲着神棍检讨:“我来迟了,我来迟了。”
  这路三明跟柳冠国年纪差不多,矮胖又敦实,脑袋顶儿全谢,亮晃晃如灯泡,满面红光,时常带笑,一看就知道擅长迎来送往,难怪叫“路路通”。
  他一路引着两人往车子去,又跟神棍套近乎:“稀客,稀客,我们广西……唉,太偏了,多少年都没来您这样的vip了。”
  神棍经不住吹捧,又或者是从来没被这么吹捧过,便有点沾沾自喜,还要假装谦虚:“哪里,哪里,我就是跟孟小姐略熟一点。”
  居然也用上“略”字了,江炼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路三明激动:“哪能是略熟啊,三重莲瓣,这么多年也只孟助理一个人,孟助理还是熬了那么多年的,我听老柳说了,说您特有学识——孟小姐还好吗?我好久没见她了,上次见她……”
  他伸手在自己腰那比了个位置:“上次见,她还只……这么高呢。您回去见了她,跟她说说,没事来广西转转,这儿山多,变化也挺大的。”
  也不知为什么,江炼总觉得,这路三明说到后来的时候,有点失落,那种旧式的、不被起用的失落。
  神棍说:“一定,一定。”
  江炼腹诽:大话精。
  神棍这“三重莲瓣”,也就是听上去名号好听,跟孟劲松这种,差得远了:全程对接柳冠国,压根跟孟千姿对不上话。
  想起孟千姿,江炼有点恍惚,觉得她走了之后,像被关进了漂亮的琉璃盒子,忽然就再也没消息了——当然了,也不一定是“关”,也许是她自己住进去的,不愿意开门出来。
  因为,以她那性子,真想做什么事,谁拦得住呢,所以,她一定不会被关,至多,是自己关住自己。
  忽听到神棍问了句:“你是广西这头,管事的?”
  路三明回了句:“哪啊,有六当家的在,哪轮到我啊,可有什么办法,六妹她……万事不管哪,嗐,不说她。到了,上车,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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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岚居的规模比起云梦峰可气派多了,水准直逼五星,足见桂林山水甲天下,人家的基本盘大,设施设备都更胜一筹。
  江炼住了豪华大床间,进屋就看到了迎宾果盘,果盘边还有张卡,他先还以为是迎客卡,细看时才发现是张戏票,粤曲戏票。
  粤曲亦即广东大戏,又叫南戏,属于地方剧种,江炼没听过,但下意识觉得,粤语那种含娇带糯的吐字唱腔,分外好听,他看了眼时间,就是今晚,再看座位,是vip黄金席次。
  不错啊,看来这秀岚居跟附近的粤曲戏院是有对口合作的,会给入住的客人提供戏票福利。
  江炼洗了个澡,小睡了会之后,揣上戏票出来,先去找神棍,想看看他要不要一起。
  刚敲开神棍的门,目光往房间里一,江炼就知道,看戏这事,不指望他了。
  他的房间里床上床下,摊开好多山谱、影集还有书,简直形同杂货铺。
  江炼皱眉:“你这是……”
  神棍满脸放光:“小炼炼,我跟路路通聊了才知道,你知道吗,段小姐,段小姐来过这儿。”
  江炼想了会,才反应过来段小姐是段文希:说来也怪,孟千姿明明一口一个“段太婆”的,但神棍,偏偏要叫她段小姐。
  他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段太婆不是周游过全国吗,哪都到过。”
  神棍激动:“那不一样,段小姐来这儿时是七十年代,她那时候都年过古稀了,路路通说,全程都有人陪着,还拍了好多照片,所以我让他都找来给我看。”
  原来如此,又遇到这“无缘会面,有缘对酒”的隔空友人,别说是粤戏,鬼唱戏大概都不可能让神棍挪窝。
  江炼随口问了句:“广西有什么名山吗?段太婆来这……是看桂林山水?”
  神棍说:“名山倒没有,但是有广西弧啊。”
  江炼没听明白:“什么西湖?”
  神棍讲不明白,拉他看山谱。
  有图就方便多了。
  原来,广西境内的山很奇怪,恰能组成四道巨大而又下凹的弧,如同弯弓。
  第一道是:九万大山——大苗山——大南山。
  第二道是:凤凰山——天平山。
  第三道是:都阳山——大明山——镇龙山——莲花山——大瑶山——架桥岭。
  第四道是:大青山——十万大山——六万大山——云开大山。
  其中第三道弧,从地图上看,恰好切于北回归线上,切点便是镇龙山,这道弧,被著名地质学家李四光命名为广西弧。
  江炼细看那些山名,觉得好笑:“有六万山,九万山,十万山,那其它那几万山呢?”
  神棍摇头:“没有,明面上就只有六、九、十。不过广西的山脉太幽深了,也许有,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也许吧,江炼指了指凤凰山和镇龙山:“这么偏的地方,又是龙又是凤的,声势倒不小。”
  神棍在凤凰山和镇龙山之间那一带画了个圈:“说段小姐当年,就是去的这儿。”
  江炼说:“那我走了,不打扰你和段太婆……隔空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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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炼吃了个晚饭,一路溜达过去,刚好赶上开戏。
  这是个小戏院,很陈旧,颇有八…九十年代的感觉,舞台是木制的,幕布是暗红绒的,椅子是红胶皮折叠的,江炼很喜欢这感觉,觉得整个人被沉入到另一个时空中,安然而又静谧。
  但其他人不喜欢,有一部分持票过来的,看到这场合就退了,嘴里骂骂咧咧:“我就知道便宜没好货,酒店不要钱白送的,能好到哪去?”
  开场前,又走了一半,因为报幕员道歉说:“曲小姐今天嗓子不好,不唱了。”
  曲小姐可能是个角,那些人专为捧角来的,江炼看他们三五成群地离去,心说:我今天,还就要专捧配角的场。
  人人都冲主角来,配角该多寂寞啊。


第77章 【04】
  戏开了场; 也拦不住人走。
  因为布景粗糙; 幕布上画些青山绿水、亭台楼阁,假得不能再假——现在的舞台剧; 讲究与时俱进,各种新技术都可以引入; 实在不该这么敷衍的。
  江炼觉得这剧没什么诚意、不太尊重观众; 既不尊重观众,观众自然也就轻慢舞台。
  他也起了离席的心思; 但是回头一看; 不大的剧场里,居然走得只剩他一个人了。
  这使他凭白多出不该由他负的责任来: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酿成雪崩的最后一片雪花,也是结扣解到底的最后那一拉——他这一走,这台戏可就真的崩盘了,再说了,演员该多尴尬啊。
  算了; 反正晚上也没事; 牺牲点时间,成人之美吧。
  于是他又坐定; 这一坐,因为知道横竖是要听戏,反能静下心来了,听着听着; 渐渐咂摸出些意味。
  一个剧种,但凡能有传承、能有受众; 就必然有其独特的魅力,你心浮气躁get不到离席而走,不代表别人不能赏得了这味。
  江炼正听得入神,忽觉有人在身侧轻轻坐下,又问他:“喜欢粤剧啊?”
  是个女人,声音舒缓而又低沉,说来也怪,明明是在说话,但给人的感觉,像一声幽长叹息。
  江炼笑了笑,说:“也不是,我听不懂粤语,就是看个热闹。”
  边说边转过头来,触目处,不觉一怔。
  这是个相当美的女人,是美,不是漂亮,说不出她的年纪,也许三十,也许四十——她的年龄感不是来自于容貌,而是来自眼神和气质,而且,可以看出,她并不借助妆容和衣着去遮掩年纪,一切顺其自然,自然在她周身流淌,美也在她身上流淌,从垂在肩侧的头发到手肘处衣裳的浅浅褶皱。
  江炼简直是要被她惊艳了。
  他收回目光,心中突地冒出一个念头:这一晚,这场戏,还不赖。
  美的事物,不管是画、景,还是人,都会让人心情愉悦,觉得不负光阴。
  那女人说:“这样更难得,有时候,听就行了,不一定要听懂。”
  又问他:“坐在这儿听戏,是个什么感觉?”
  江炼沉吟了一下:“首先,这儿必然有人砸钱扶持,不然,绝对支撑不下去。”
  台上,明亮的灯光点染着戏角的胭脂粉面、浓墨眼梢;台下,昏暗的余光里,那女人嘴角带出一抹很淡的笑。
  这是山鬼中行六的曲俏,亦即路三明口中名为老大、却万事撒手不理的“六妹”。
  粤剧流行于白话区,在广东、香港一带颇有受众,但广西情况较复杂:桂西壮族居多,桂东汉文化占主导。
  桂东却也分南北,桂林属桂北,受湖湘文化影响,讲官话;桂南一带,如南宁、梧州等,流行白话。
  所以粤剧在桂林不大吃得开,而且这小剧院简陋而又陈旧,每天压根售不出票,之所以能日日开戏,纯粹是因为她——路三明为了讨好这位六姑婆,于背后做了大量工作:比如基本包揽了戏票,当成自家酒店的客人福利,引客人过来捧场;比如长期雇佣“水军”,专为曲小姐喝彩,一听曲小姐不唱,自然如放假般顿作鸟兽散。
  曲俏说:“这才是个‘首先’,‘其次’呢?”
  江炼笑:“其次,我觉得,这戏,根本也不是演给观众看的。”
  曲俏怔了一下,她转头看江炼:江炼正专注看台上,光影镀上他的脸,显得五官分外分明,却也柔和,多半是因为他那似乎随时都会上扬的嘴角。
  曲俏说:“那是演给谁看的?”
  江炼说:“给自己看的。”
  他示意了一下台上:“我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你看这种八…九十年代的布置、陈设,是没钱去改进吗,肯定不是。就是刻意为之的,那人心里,大概有个走不出去的旧梦,早已过去了,事过境迁,她却不愿意撒手,或者说是不放过自己,一遍遍地重演,也重温。不在乎有没有人看,也不在乎赚不赚钱。”
  曲俏坐着不动,台上的一切却突然有些模糊:各色的影子里揉着念打的调子,有人在耍棍,耍得虎虎生风,棍影连成了圆,又成了起伏的漩涡,像是要把远年的事吐出来,又像是要把现在的她给吸进去。
  她听到江炼问她:“你没事吧?”
  她知道自己眼角已挂落一行泪,并不去擦,只笑笑说:“没事。”
  又指向舞台两侧:“你看那,各自都有道门。”
  江炼说:“没错啊,供演员上下戏台用的。”
  曲俏摇头:“外行才这么说,那个叫‘虎度门’,早年在广东学戏,师父要求得严,一再强调说,上了这个戏台,就一定要有敬畏之心,要尊重这戏……”
  江炼听到她说“早年学戏”,忍不住“啊”了一声:“你是……”
  曲俏没回答,仍在说自己的:“……也要尊重你演的这个人,一入虎度门,你就不再是自己,哪怕你刚死了父母妻儿,哪怕刚下台就要被枪毙,只要你跨过这道门,上了这个台,你就得忘天忘地,忘他忘我,不把自己带上台,也不把自己的仇怨带上台,眼里心里只能有这场戏。”
  她和她最爱的男人就是因戏结缘,台上台下,缱绻迤逦,后来情变,两人在后台反目,他扇了她耳光,她抓破了他的脖子,指甲里都是他的血肉。
  但穿了戏服,还是要上戏,她揣了把刀上台,心说,不如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捅死了他,再抹脖子自杀,在这戏台上唱一曲自己的挽歌大戏。
  可过虎度门时,全身一震,头顶如有棒喝:上了这个台,就得忘天忘地,忘他忘我。
  那场戏是粤剧名曲《帝女花》。
  多么讽刺,两个片刻前还你欲啖我肉我欲吸你血的男女,上了戏,深情款款,多年后想起来,她觉得那男人是渣,但不得不承认,确实也是个敬业的好演员。
  演到戏里的两人双双饮砒…霜自尽。
  她唱:“地老天荒,情凤永配痴凰。”
  演到在连理树下交拜自尽,他眼中含泪,与她合唱:“夫妻死去与树也同模样。”
  台下啜泣声四起,渐渐连成一片,她看指甲缝里那已经干涸的血红,想到僵麻的脸上那被脂粉盖住的伤,觉得荒唐而又好笑。
  下了戏后,她开始分不清人间和戏台,游戏人间,浪荡戏台,万事不理,把曾经的那个小戏院几乎原样复制在这儿,雇了一群同样唱粤戏的,日复一日,陪她重温这旧梦。
  她生在梦里,活在戏中,戏梦都是虚无,梦醒即止,戏了便散,地久天长是真的,但那是天地的事,人嘛,也就图个一晌贪欢。
  论理,孟千姿应该由七个妈轮流带的,但她只带了一轮,就再也没带过了,据说高荆鸿放话说:“老六越来越不像话了,别让她把我们姿宝儿带得跟她一样寡廉鲜耻的。”
  不带就不带吧,但她喜欢千姿,逢年过节,仍会到山桂斋去探看,直到五六年前,为了件事,和几位姐妹翻脸失和,再也没来往过了,连带着跟广西这头的归山筑都疏远了——广西这儿,也跟个不受宠的儿子似的,就此淡出了山桂斋的视线。
  她向江炼介绍自己:“我姓曲,叫曲俏。”
  又站起身:“你不赶时间的话,我去上个妆,给你唱段戏。”
  不等江炼回答,她转身走向后台,及至坐到梳妆台前时,还在想着江炼的话。
  ——那人心里,大概有个走不出去的旧梦;
  ——事过境迁,她却不愿意撒手,或者说是不放过自己。
  ……
  她对着镜子上妆,上着上着,持笔的手就颤抖起来,她还以为,自己早就释然、也看开了。
  但话,从陌生人和旁观者口中说出,最直击内心。
  原来,这么多年,只不过是自己不放过自己吗?也对,最伤心只是那两三个月,她却用了二三十年来日日祭奠。
  这当日的戏台,这当日的戏码,这总是没什么观众的戏场,日日再现,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
  江炼坐着看完了《帝女花之香夭》。
  这一段讲的是,明末国破,长平公主与驸马周世显于成亲之夜,双双自杀。
  洞房花烛,凤冠霞帔,演的却是悲情故事,江炼听懂的唱段寥寥无几,只是看台上死别的两人,觉得分外惆怅,谢幕的时候,他站起身,一直鼓掌,这单薄的掌声,在戏厅里不断回荡。
  演员下了虎度门,戏厅里的光大亮,江炼看到,有一两个没来得及卸妆的演员抱了束花向他匆匆奔来。
  他还以为是要给他颁坚持到底观众奖。
  然后才知道不是,最前头的那个武生把花塞给他,一脸拜托:“不好意思,曲小姐现在难得上台,一般有她上的场,都会有人献花的,但现在,观众都走光了……”
  懂了,江炼没看过粤剧,但看过影视剧:那些角儿回到后台,总会收到花啊、行头啊什么的,讲究一个排场。
  江炼抱着花束进了后台,曲俏刚刚摘下凤冠,一张描摹得精致的脸被大红嫁衣映衬着,分外明艳。
  她接过花,问江炼:“你有空吗,一起吃个夜宵?”
  江炼迟疑了一下,但曲俏接下来的话让他推辞的话没能出得了口。
  她说:“今天过生日,本来还以为就这么冷清清过去了,没想到临到最后,还能遇到一个聊得上话的人。”
  ++++
  曲俏住的是幢小洋楼。
  当年,广西出了个桂系军阀白崇禧,白公馆已成受保护单位、不好买卖,这洋楼,据说是他的一个高级副官的,解放后几经转手,被曲俏买下了——她本来就是戏梦人生、不喜欢生活在当下的,买下后整旧如旧,住着民国的房,唱着明清的戏,伤着二十多年前的情,日日在不同的时空里穿行。
  现下,小洋楼上下都没亮灯,显是主人未归。
  楼前的路道不远处,停了辆大suv,车后座上,孟千姿打开礼盒盖,最后一次检视送给曲俏的冠饰。
  毫不夸张,一开盖珠光宝气,真个丝缠线绕缀琳琅,冠头捧起来,后头还缀了莹白色的珍珠帘子。
  车内施展不开,她弯下腰拿头去凑那宝冠,叹着气说:“这么漂亮,我都想去唱戏了。”
  副驾上的辛辞回头看她:“有那么夸张吗?”
  驾驶座上坐的是孟劲松,他瞥了辛辞一眼:“你以为,送六姑婆,能用仿货?光宝冠后头的珠链,用了四千多颗小珍珠。”
  辛辞咽下一口口水,顿了顿又问:“干嘛不让人家归山筑接待啊?搞得还要租车,委屈老孟当司机。”
  孟劲松回了句:“我不委屈,你发牢骚发你的,别拖我下水。”
  孟千姿没好气:“惊动了归山筑,又是大动静,又得请这边的各路朋友吃饭,烦不烦?再说了,不是给六妈惊喜吗,知道的人多了,还惊喜得起来吗?”
  辛辞冒出一句:“万一人家六姑婆今晚,嗯,夜不归宿呢?”
  孟千姿瞪他:“别胡说八道。”
  辛辞委屈:“不是没可能啊,过生日嘛……这位六姑婆这么吃得开,听说追她的人大把,连二十多岁的……”
  孟千姿冷了脸:“越说越没边了是吗?”
  辛辞嘀咕:“事实嘛,又不是造谣她。”
  孟千姿怼他:“连二十多岁的,你听听你这个用词——就准男人找个年轻漂亮的,不准女人找个年轻帅气的?我六妈这么漂亮,保养也好,还有钱,配不上谁了?”
  辛辞悻悻说了句:“没说配不上,但别换那么频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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