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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明传烽录-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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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奇怪,伸出手去推了她一把,只觉触手竟是冰凉,不由得吓得几乎失魂。急忙伸手探她呼吸时,气息却仍均匀,看来只是寒冷,并无他故。
    他这才放下心来,又再用力推了几下,雪心醒了过来,见他手中有火,也甚高兴,连忙叫了周士昌起身,周士昌也正在冻得发抖,闻言大喜,便教雪心去寻柴禾。那砍柴拖柴本是雪心平日里常做之事,虽在黑夜,也是轻车熟路,用不多久便带了一抱粗细不等的柴枝回来。桓震从中挑出几根较干燥的,擦燃了火机,慢慢点燃,继而又引燃了一个火堆。几人有火可烤,登时都欢喜起来。周士昌伸手要过桓震的火机,就着篝火翻来覆去地瞧了许久,方才叹道:“鬼斧神工,鬼斧神工啊!老夫在工部十几年,却也不曾见过这等精致之物!”桓震笑道:“此等物事,在小侄生活之处却是随处可见。周老伯若不嫌弃,便收下了罢。”周士昌看着那火机,又赞叹了一番。桓震以为他必要欣然收下了,岂知周士昌赞叹一番之后,却又将火机递还了他,道:“君子不掠美,况老夫于此等玩物并无嗜好,倒要多谢你了。”
    桓震也不再强要他收下,伸手接过,正要装入口袋,却见雪心就在旁边,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那火机,似乎十分向往。他心中一动,笑道:“你也要玩一玩看么?”说着手指一动,啪地一声擦燃了火,雪心甚是高兴,拍手道:“好神奇!桓哥哥,让我也试一下好么?”桓震欣然道:“那有甚么!”便将火机放在她手中。雪心接过来摆弄了半晌,却搞不明白那火苗是从哪里发出。桓震哈哈大笑,接过来指点明白了,雪心依样葫芦,果然擦起火来。她两手小心翼翼的握着火机,似乎怕一放手火苗便要不见了一般,抬起头来,笑嘻嘻地望着桓震。
    桓震赞道:“了不起!只是这里面火油已经不多,还是快些熄了罢。”雪心点了点头,合上钢盖,将火机还了给他。桓震顺手接过朝口袋里一放,正要开口,却觉得地面又是一阵晃动,心道不好,余震又来了!雪心也已感到震动,吓得身子一缩,躲入了爷爷怀中。周士昌笑道:“不打紧,不打紧。这里四面皆平,不会有危险。”向小屋方向瞧了一眼,又道:“那屋子不知可曾给震塌了?前几日大震的时候,城中家家的房子都给震的倒了,死人没有五千也要四千。老夫这破屋不知得了甚么神灵庇佑,竟不曾塌。看来此劫终究还是难逃啊。”桓震却觉得这余震似乎有些怪异,似乎有甚么巨大的物体,正从远处向这里移动一般,与寻常地震的纵波、横波并不相同。他抬起头来环视周围,只见他们所在之处原来是一个两面夹山的小小谷地,说是三面环“山”,其实只不过是连二十度也不到的小山坡。桓震本是四川人,这四川从古至今都是中国的地震多发带,虽然自己并没亲身经历过大规模的地震,但是从小到大学校都很重视防灾教育,因此对于地震,他的知识还是比较多的。记得初中的时候上防震课,老师曾经说过地震可能引起的灾害有山崩、滑坡和泥石流,山崩滑坡需要一定的倾斜度,这种20度的小山坡恐怕滑也滑不到哪里去;据周士昌说地震几日来一直暴雨不断,到今天早上才停。难道是泥石流?桓震努力转动脑袋回想当年听来的一点知识。
    忽然他大叫一声不好:从这里的地势看,岂不是一条旧河谷么?再侧耳倾听,果然远处传来阵阵闷雷似的声音,嗅一嗅空气中,也夹杂了浓重的泥土气味。桓震抬头望了一望两边,问周士昌道:“周老伯,这里可是一条河谷?”周士昌一怔,答道:“不错,正是。不过这河已经断流几年了。”桓震脑中混乱:几曾听过泥石流是发生在旱河里的?可是事已至此,宁可信有,不可信无,还是快些离开这里的好。
    他心中计较已定,便要周士昌和雪心起身离开谷地。周士昌不知所以,只是问他为何要走,磨磨蹭蹭之际,那闷雷似的声音已是愈来愈近。桓震心中大急,也顾不得这许多,一手拖了周士昌,一手拖了雪心,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这么大气力,直将两人向谷口拉去。在他本意,只要离开这山谷,便不在泥石流行进的路线之上,岂知他初中时代的几节防震讲座,非但老师并未用心,连学生也都不过尔尔,十几年过去,早已经百分百地原物奉还,他虽知泥石流将至,躲避的法子却是错了。人的两条腿再快,又焉能快得过瞬间爆发的泥石洪流?因此但凡预感泥石流将至,便不能顺着流向避难,桓震要想出谷,该当爬上山坡才是。他径行由谷口通过,确是十分危险。
    但他的运气实在不是一般的好,便在三人刚刚离开山谷之际,一股水流便裹挟着细小泥沙,潺潺而至,水流愈来愈大,水中夹带的泥沙也愈来愈多,逐渐由水流变成了粘稠的半固体,汹涌咆哮而下。桓震等人已经离开了危险区,站在远处瞧着泥沙俱下、树木倾折的惨状,不由得个个暗自心惊。
    周士昌突然向他一揖,道:“老夫与孙女的两条性命,是桓公子所救的。”桓震大吃一惊,连忙逊谢道:“小子之命,却也是拜老丈所赐,所谓受人滴水,当报涌泉,何况小子也只是略尽绵薄,并未做过甚么,老丈如此说,可要折杀小子了。”周士昌摇头道:“老夫生平,恩怨分明。你救我祖孙一命,必不能忘。雪心年已及笄,待字闺中,老夫欲以许配与你,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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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逼婚
    桓震脑中轰然一声,一时间张大了口,无话可答。周士昌还道他是不愿,勃然作色道:“方才我三人出谷之时,雪心拉也给你拉过了,扶也给你扶过了,我周士昌三代诗礼人家,从没有过失节败行之妇,眼下尔甩手不认,莫非要雪心自尽了事么?”桓震知道明代礼教甚为严格,女子决不能随意跟男人肌肤相亲,却猜不到倘若自己拒婚,这周老儿是否真的会逼死雪心。而要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乖乖结这种父母之命的婚,却也如同痴人说梦一般。只是他却没想到,若说失节,那自己重伤之时,雪心前后照顾,所失之节还不够多么?平日里他脑筋甚是敏捷,这会儿给周士昌一吓,却一时间汗出如浆,没了主意。
    呆了半晌,一抬头间,突然看见雪心一双眼睛瞧着自己,满眼的迷茫之色,似乎还不知发生了甚么事情。他心中一颤,猛然间热血直涌上脑门顶来,昂起了头,大声道:“我娶便是!”周士昌呵呵大笑,道:“好!好贤婿!”桓震冷静下来,略感后悔,可是此刻话已出口,如同刻木成舟,已经无法收回。想了一想,道:“然则小子有个条件。老丈倘若应允,这桩婚事自然听凭吩咐;倘若老丈竟然不允,那么小子人虽落魄,这点骨气还是有的。”周士昌不料他有这番说话,呆了一呆,道:“贤婿,咱们已是一家人了,有甚么不能明言。”桓震笑道:“好!”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他与周士昌两日相处下来,已然发现他面色常常青紫,喘气时有哮鸣之音,与自己几年前去世的爷爷一样,都是肺气肿的典型症状。在这个年代,得了此病,一般便会慢慢衰竭死去。瞧周士昌的气色,与爷爷临终前几月颇为相似,大约是活不过今年的了。老头儿着急给雪心寻婆家,大约也是为了在自己撒手西去之前,替孙女安排好一个归宿。一念及此,他便不忍拒绝。他虽对雪心颇有好感,但要他这么娶一个认识不过两日,年纪小了自己足足十岁的姑娘做老婆,心理上着实无法接受。为今之计,唯有暂且答应,而后设法拖延,待得周士昌百年之后,雪心心中有了中意之人,自己以兄长的身份,替她操办婚事便是。他既存了这等打算,与周士昌谈起条件来言语之中便处处留下余地,只说父母虽亡,家乡仍有叔叔在世。婚姻大事,不敢自专,须待回归家乡之后,请示叔叔,方能正式迎娶。周士昌也觉他说得乃是正理,自不好反对。况且他自认相人之术甚佳,那日一见桓震,便对他青眼有加,带回家中细心照料。想他既答允婚姻,也必不致翻悔。想到自己一命呜呼之后,孙女终于不致孤苦伶仃,不由得仰天长笑,笑得紧了,竟又气喘起来,雪心连忙给他抚摸背脊,倒像平日已做惯了的一般。
    桓震心中大大不忍,突然想起当初爷爷患病之时百药无效,当地村医开的一个偏方来:三子猪肺汤。却是将鲜猪肺1个,五味子、葶苈子、诃子同煮。虽然偏方最后并没有甚么回天之力,爷爷还是在窒息中去世了,但临终前却说那猪肺汤很是管用。至于究竟是真的管用,还是老人家为了安慰儿女随口说说,那就没人知道了。不论有效无效,好在也不是甚么难办的物事,且喝上一喝,或者有效也未可知。他暗暗将此事放在心中,待得雪心走开之时,便过去与周士昌悄悄说了。周士昌何等阅历,一眼便看出桓震已经知道自己身患绝症,旋即想到他何以如此爽快地应承雪心这头婚事,心中十分感激,当下答应让他试上一试。
    三人直等到日头偏西时分泥石流方才过去。桓震搀了周士昌,雪心跟在后面,一行三人慢慢走回小屋,还离得数丈,桓震一眼看去,不由得大声叫苦,原来那小屋泡了几天的雨水,早已经朽坏不堪,又历经数次震动,竟然就此倒塌。这一下三个人都没了栖身之所,露宿一夜两夜则可,若要每日如此,周士昌老病之躯,桓震重伤之余,哪里承受得住?一时间没了法子,只是在那里发呆。
    正在无计可施之际,突然听得一人远远叫道:“丕明兄,丕明兄!”周士昌一怔,突然面露喜色,也扬声应道:“衷白么?愚兄在这里!”那人说话之间便已奔至近前,握住周士昌双手,颤声道:“老哥哥,可担心死小弟了!”桓震定睛瞧时,只见那人约莫四十来岁光景,一身青布短打,腰间系了一根皮绦,足下一双软底皮靴,脸上胡子拉碴,一眼望去,却似个武行教头模样。周士昌回头对桓震道:“贤婿,快来厮见,这是老夫的至交好友,蒋秉采蒋衷白。”
    蒋秉采愕然道:“丕明兄何时得了佳婿?小弟怎么全然不知?丕明兄这可不太够交情了!”周士昌呵呵笑道:“衷白莫怪,我与小婿却也是前日方才相识。”说着将桓震的来历说了一遍。蒋秉采一面赞叹,一面将桓震上下打量了一番,突地笑道:“恭喜丕明兄了!”两人相视一笑。桓震这才上前拜见,又将自己那套海外归民的身世说了一遍。蒋秉采想得一想,道:“照丕明兄所言,世兄是要负骨还乡的了。世兄高节,秉采实在佩服不已。然而世兄久居化外,或者不知我大明的制度,流民还乡须要印票方能入籍,依我看来,世兄不如先在我灵丘县著籍,尔后慢慢设法。”
    桓震听得有点发楞,没想到明朝的户籍制度如此严格,对流民的管理如此苛刻!他不由得联想起后世的“暂住证”、“遣返”,嘴角微撇,苦笑道:“那也只好如此了。但不知如何方能在灵丘著籍?”周士昌笑道:“此事交与衷白罢!”蒋秉采应道:“正是。秉采不才,忝任这灵丘县令,倒教老弟见笑了。”桓震又是一惊,想不到这个灵丘县令,居然穿得跟个山里猎户似的四处乱跑。蒋秉采瞧出了他的讶异之色,解释道:“日来本县地震甚剧,本县须得四处照拂,穿这一身短打,到也方便。”说着一指南方,道:“原本还有徐师爷等人一同前来,我知丕明兄不喜人多嘈杂,是以教他们在那边等候,独自一人来见。”桓震这才明白缘由,对这蒋秉采不由生出三分敬佩之情。
    蒋秉采见周士昌的屋子倒塌,当下便邀他二人到自己衙中居住。周士昌也不推辞,一口应承。桓震身上有伤,蒋秉采一见之下,当即唤了两个衙役,要他们回去取一顶抬椅来,将桓震抬了回去不提。
    那蒋秉采果然说话算话,不过两三日,已经给桓震办好了著籍的一应手续,桓震随意捏造了三代、籍贯,又给自己取了个字叫做“百里”。他在县衙的后衙养伤,每日闲来无事,便请周士昌教他识字,只说父亲目不识丁,现下自己回归中土,想要学习中华文字。周士昌甚是高兴,将胸中学问倾囊相授,也不管桓震听得懂听不懂。好在桓震本就十分聪明,在来这个世界之前对古文也十分喜欢,周士昌教他甚么,一学便会,把老头子喜得张开了嘴合不拢来。
    如此这般,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之间已是一月之后,灵丘县的震后重建工作有蒋秉采主持,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桓震伤势也已经大好,可以下地了,只是一条右臂仍旧用不得力。他也不愿吃人家闲饭,每日里拎着一柄斧头与周雪心一同上山,两人轮流砍斫柴枝,拖下山去贩卖,日逐用度倒也不缺。这一日天气阴雨,气候潮湿,周士昌难免旧患复发,桓震便要雪心留在家中好生照顾,自行披了蓑衣,上山砍了些湿柴,心想这柴不知可有人愿要,一面冒了牛毛细雨拖到城中,走了几户平日主顾,谁知各家都说湿柴费事不肯收买。桓震无法可想,雨却愈加下得大了起来,心想说不得,只好等雨停了再作计较。当下慌不择路,奔至一座酒楼,叫做醉翁亭的檐下躲避。眼看雨势愈来愈大,不知雪心在家是否正担心自己,一时间只想赶紧回去。
    正在胡思乱想,猛听得身后一个粗哑的声音喝道:“兀那店家,这菜做得少油没盐,几乎淡出鸟来,教人何以下咽?”回头望时,却是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在那里拍着桌子大骂。那店主人是灵丘有名的一个富豪,姓张名守成,听得那汉叫喊,连忙左一个揖,右一个拱的赔起不是来,道:“大爷不知,咱们蔚州地方吃盐皆靠官卖,近日不知何故,运盐的商人迟迟不至,因此整个蔚州都买不到盐。小店如今用的,还是去年的存货,也没剩下多少了。”那大汉却仍是不依不饶的喊个不住,硬是要店家放足了盐,给他重新做过。张守成却如何能应?重做一分菜本是小事,然而要为他浪费不少食盐,却是十分舍不得。当下两造扯起皮来,嗂嗂不已。桓震本待不理,无奈两人愈吵声音愈大,又没丝毫息事宁人的迹象,渐渐听得他烦躁起来。
    有道是人急智生,桓震灵机一动,想起一个主意来,当下走过去一拍张守成的肩头,笑道:“店主人,你厨下可有辣椒?”张守成疑惑不已,点了点头。桓震打个哈哈,道:“我能做出一道菜,保管这位大爷吃得心满意足,又不多费你半点儿盐。”张守成喜出望外,道:“当真?”桓震笑道:“果然。只是我替你们做菜,便不得闲卖我这两捆柴禾……”一句话没说完,张守成截口道:“只消你能办到,莫说这两捆柴,日后你有多少柴禾,我醉翁亭一律包下了。”明末食盐是由国家专卖,并不是十分廉价的大众消费品,然而不放盐菜又不甚好吃。若能学得一道不需许多食盐,又能做得美味的菜肴,于酒楼来说自然求之不得。至于柴禾,左右日日要用,买谁家的又有什么区别?
    桓震自然明白这一层,笑了一笑,要张守成带他进了厨房。过得大半个时辰,那大汉早已等的焦躁不堪,正在那里大吵大叫,却见桓震笑嘻嘻的端了一盆菜出来,人尚未至,香气已经满溢,座中客人嗅到香味,不由得都馋虫作动起来。只见这道菜看上去一盆红油,闻上去麻香四溢,吃上去满口生辛,正是后世十分流行的四川水煮鱼,此时却还不为北方人所知。桓震本是四川人,又曾经为钱所迫在好几个饭馆打工,所谓没吃过猪也看过猪走,此刻依样葫芦,虽然远到不了五星级厨师的水准,但这些北人不曾吃过,居然一炮而中。那大汉拈起筷子,犹犹疑疑的吃了一块鱼肉,不由得当即拍桌叫好起来。他这一叫好,座中食客纷纷也要点一道同样之菜,张守成大喜过望,当即赔了笑脸,无论如何要桓震留在他店中掌厨。桓震心想终不成一辈子留在周老家中砍柴过日,索性一口答应了。当日在醉翁亭中忙碌一日,回到县衙之时天色已经擦黑。他对周老与雪心说了事情始末,并说自己要去醉翁亭做厨子,两人倒也替他高兴。
    那醉翁亭自从有了桓震,推出辣味特色菜系,不久一炮而红,成了灵丘县士绅名流竞相麇集之所,搞得张守成整日笑眯眯的合不拢口,待桓震也是犹如上宾,工钱付得十分丰厚。桓震除自己吃用之外,将剩下的钱尽数付与周老,聊报他救命之恩。手头一旦宽余,周士昌也不愿总是住在蒋秉采的县衙之中惹人闲言闲语,当下央人觅了一处前后进的房子,租了下来。那房东看县太爷之面,房价要得甚是公道。于是三人择个动迁吉日,便将不多的行李搬了过去。房屋共是一间正房,两间偏房,桓震要周士昌住了正房,自己与雪心各住一间偏房,每日天黑之后,绝足不到院中走动。周士昌虽觉他行止古怪,倒也不以为意,凑着桓震闲暇之时仍是教他些四书五经。
    这么一来,桓震总算是在这个人地生疏的地方安身立命了。他每日天不亮便要到醉翁亭去收拾一日所需的生料,晚上又要待酒客散尽方能离去,忙固然是忙,但怀里揣着银子回家的滋味却着实不错,特别是每当家里的粮食吃完,他扛着一袋小麦或者一袋谷子回家的时候,总有一种自己已经可以独立养活一个家庭的感觉,虽然他从心里压根就没有把雪心当作未婚妻子。三个人的日子,就这么日复一日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安稳到桓震有时候会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自己原本就是属于这个时代的,自己原本就应该在明代的灵丘做个小小的厨子,自己和周士昌周雪心的命运原本就是联结在一起的。
    可是不久之后,他的这个错觉就被彻底的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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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蝗虫
    这个夏天,河北(黄河以北)的收成十分不好。所以不好的原因,是因为蝗虫。这些吃人的虫子,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袭击了整个蔚州。灵丘的人们一早起来,发现他们的县城已经变成了一座“蝗虫城”,数不尽的蝗虫布满了灵丘城里的每一个角落,城墙,房子,道路上都爬满了个头盈寸的蝗虫,远远看去仿佛整个灵丘都被染上了一层黄绿色。一大早,桓震与往日一样去醉翁亭上工,从城南到城西不足二里路,身上就附满了蝗虫,脸皮也被飞舞的虫子撞得生疼。城外的景象更加凄惨,蝗虫像黑云一般贴着田地掠过,黑云过后,地里的谷子、小麦就都只剩下了光杆,菜叶被啃噬得如同渔网一般,乡农们每人手中拿了大扫帚四处扑打,可是人哪里赶得上会飞的虫?也只是从这块地赶到那块地去罢了。绝望的农人瘫坐在地下,冲着黑压压的天空嘶声号哭。
    桓震好不容易突破了蝗虫的重重封锁,逃难一般地冲进了醉翁亭。张守成却已经在那里了,一见桓震进来,愁眉苦脸地道:“阿桓,咱们这买卖算是作不下去了!”桓震吃了一惊,道:“怎地?”张守成长叹一声,道:“还不全是那该死的蝗虫!”桓震只道他是指蝗灾过后人民购买力下降,会影响酒楼的生意,当下附和了几句。张守成却连连摇头,道:“阿桓,你会错了意。”一拍桌子,道:“咱们大同府的马大老爷,道是蝗神发怒,要全府的富户捐献银两祭祀蝗神呢。”桓震愕然,忍不住笑了出来,道:“蝗神?”张守成不悦道:“有甚么好笑!你且瞧着罢,不出三日,府谕便要到了!前两年大同蝗灾,马大老爷便是教通府的富户捐派,请几个清微道士,召了甚么雷部神将、驱蝗使者,混闹了一场。”桓震这才明白,何以乡农们只是驱赶蝗虫,却不敢捕杀,原来还有这等内情。他只觉十分好笑,强行忍住了,道:“哪里有甚么蝗神!”张守成鼻中“哼”的一声,不屑道:“那马老爷只知道斗蟋蟀罢了,蝗虫与蟋蟀长相相似,他哪里舍得杀上一个半个?”桓震奇道:“倒有这等事?”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忙问道:“那马大老爷的官讳是甚么?”张守成,瞧了他一眼,道:“怎地你却不知么?马大老爷名唤士英,乃是贵阳人,三年前来大同做知府的。”
    桓震一愣,哈哈大笑,想不到这个拜祭蝗虫的马大老爷,居然便是后世鼎鼎有名的蟋蟀相公马士英。这马士英玩蟋蟀确是出了名的,时人记载他为人,声色货利,日日应接不暇。羽书仓皇,犹以斗蟋蟀为戏,一时目为“蟋蟀相公”,与他那清兵临江;还命人捕虾蟆配春药的蛤蟆天子弘光皇帝倒是凑作了一对儿。随口道:“玩蟋蟀有三个境界:一称‘留意于物’,如贾似道之流,玩虫误国;二称‘以娱为赌’,以斗蟋为博利手段,这是‘贾之流毒’;三称‘寓意于物’,此为最高境界,多文人雅士所为。所谓‘听其鸣,可以忘倦;观其斗,可以怡情。’,看来咱们这位马大老爷玩蟋蟀的段数还差得很呢!”张守成连道“高见”,脸上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桓震也不去理他,瞧瞧门外,蝗虫仍是满天飞舞,看来今日是不可能有客人上门的了。其他的伙计有的赶了来,看看无生意可作,就在店中打起盹来,有的干脆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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