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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吟仙·桃华初上-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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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摆弄玉佩的手略顿一下,匀速飞着的祥云也打了个顿,转瞬又恢复正常。帝君难得正儿八经的对她道:“徒弟对师父好,那是应当的,算不得疼爱,应该叫做敬爱,我对你好,才能叫疼爱。”
  桃华蹙眉想了许久,祥云将将腾进初云天时,她终于想明白了帝君所言的意思,兴冲冲道:“那么按照师父的意思,由你来疼爱我,那么我就要很爱你了。”撇嘴不满道:“可是明明我疼爱你更多一些,你总是骗我陪你去凡界捉妖。”
  帝君抬手顺一顺她炸开的毛,神色愈发正经,“我决定以后都不带你出去赴宴了,学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昨日教你的隐身诀会使了么。”
  她闭目想一想,隐身诀共有十五句,她只能想到前三句,后头的再想不起来。睁眼摇头道:“还不会。”
  祥云落地,帝君给了她一个眼神儿,嘱咐她好生修习隐身术,负手回书房处理积压的文牍。
  她立在初云天带着禾花香气的风中良久,等到月色漫了满头,想透了什么似的,喃喃自语道:“但是我爱你,是真的。”
  诚然,没有人告诉过她什么是爱,她读的书上也没写清爱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但她是个有心有肺的正常人,她能分得清感激和别的情感。
  她敢肯定,她对帝君,爱比感激多。
  她那时没能想透的是,一旦察觉到她深爱帝君这一点,她将再也快乐不起来。
  以后的日子,她果然没能再快乐起来。
  


☆、夜半私会

  关了殿门的昭阳殿静的可怖,树影透过窗子投在床边,像神话故事里张牙舞爪的志怪。
  桃华侧卧在床榻上,身上裹了床毛毯子,百无聊赖的变出团火苗,“啪嗒”吹灭,片刻后又燃起一团。她现在只能搓出团火苗,除了这个,别的术法都没恢复。
  这哪里像是个神仙,去做伙夫还差不多。
  夜已深,她还没想睡的意思,清醒的像是刚刚睡醒。对于即将嫁给青云国太子这事,她并不憧憬,只是觉得紧张,可见她是真的不爱他。
  若她要嫁的人是初微,想必她早就跳到昭阳殿外头去了,必然时时刻刻盼着明日的太阳早早升起,一刻都等不下去。
  唯一敞开的窗子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似有人靠近昭阳殿,桃华猛的起身吹灭指尖燃烧的一缕火苗,呼吸刻意放缓。
  还未来得及伸头去看,毯子只掀开一角,下一刻,一个白色影子翻窗出现在她的房中,稳稳当当落地,显然有一身的好功夫。
  月色将房中照的恍如白昼,来人的素锦长袍纹丝不乱,墨色长发及腰,只用根玄色发带束了一半,另一半软软披在脑后,深邃的眸子幽幽,能反出璀璨的光线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与初微有三分像的容貌在月下看的不够真切,若打眼粗略一看,竟有七八分像初微,尤其是看着她不言语的模样,更是像极了初微。
  桃华静静地吞了一口口水。
  翻窗进来的青年负手立在她床前,桃华想到了深夜偷偷相会的孤男寡女,四下无人,夜色深深,一男一女,欲拒还迎。若没记错,得叫做姘头。
  她抓了团被子护在胸前,觉得此情此景下她得说些什么。而且要说的有内涵,说的有理有据,说的铿锵有力。微张的口一滑,脱口而出,“你你你,你吃了没?”
  翻窗进来的青年似也没想到她开口会说这句话,神情略一滞,侧头想了一下,继而慢条斯理的掰指道:“晚膳你同我一起用的,你吃了一整只烧鸡,吃了块酥油饼,还有什么来着……”记的不大清楚,他蹙眉努力的回想。
  桃华掩唇做惊恐状。她真的吃了一整只烧鸡?唔,好像是吃了,因膳房将烧鸡做的甚是美味,她险些连鸡骨头也啃进肚子里。对了,她还吃了一盅龟苓膏……
  但是这和青年翻窗进她的闺房有何干系,她现在不应该义正言辞的追问青年为何大半夜的进她的房间不是么!
  “窝窝窝……好好的殿门你不走,作甚从窗子跳进来!”
  青年的语气大有理所应当的意思,神情亦诚恳,“殿门关上了,我看窗子开着,又刚好能容一人通过,便就近跳了进来。”
  桃华侧身探头出去看,嗯,殿门确实是关着的,窗子确实是打开的,而且打的很开,两个鱼丸都能从窗户中跳进来。
  要是让她选,她亦会选择从窗户跳进房间,省了开门的功夫不说,跳窗显得她是个豪放不羁的的人。
  诚然,她就是个豪放不羁的人。
  她撑着下巴坐在床沿,一壁庆幸自个儿没有裸睡的习惯,不然今晚青年跳窗进来,见了她没穿睡衣的模样,得有多尴尬,一壁思索青年大半夜来昭阳殿所为何事。
  总不能是来串门的罢,她没见过谁大半夜出来串门,还从窗户翻进主人的房间。若不是过来串门,难道青年漏夜前来,是要对她行不轨之事?
  她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衣裳,格外仔细注意青年的一举一动。
  青年转身朝屏风外的琉璃花架走去,抬臂取下棠玉白日里挂上去的大红喜服,远远扔到她怀中,“换上,让我看一看。”
  桃华吃惊的从床上坐起身,将大红的喜服一并拥在胸前,慌乱道:“你偷偷进了我的宫殿,眼下还要我脱衣服!你到底要作甚!”
  果然是要对她行不轨之事!
  青年的身子蓦然抖动两下,淡淡瞥她一眼,抬步向外走,背过身掩在屏风后头,方才解释道:“傍晚听棠玉说,青云国送来的嫁衣你还没上过身,明日就要穿它了,哪里不合身要连夜修一修。我寻遍昭阳殿也没找到个侍女,只好自己过来瞧一瞧。”
  这个理由……确实是个好理由……桃华不晓得如何反驳回去。
  她躲在毯子后头翻看手中的喜服,苏锦布料触手柔软,手工绣出的百花纹图案精致细腻,衣襟处以赤金丝线绣了两排桃花,栩栩如生,能闻到香味儿似的。
  小心的将喜服摊开摆在床上,她冲着屏风的方向呲牙道:“你可别偷看啊,我是个很保守的人,若是让我发现你偷看我换衣裳,我就将你绑起来沉到水里,还要坠块石头在你腰上。”
  屏风那头的人影晃了几下,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隔着屏风上的四时花卉,恍然如个虚幻的影子。
  桃华很骄傲,觉得是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轻手轻脚将繁复华美的喜服穿上身,时刻注意屏风后的青年可有偷看,套上最后一只袖子,桃华扯平衣襟的褶皱,边系着腰间的绸带边往外间的镜子跟前走。
  还未走到镜子前,屏风后的青年先朝她招手,“过来。”
  她停下步子,仅剩的一只手费力的在腰间摆弄,努力了半天也没将绸带系上。自打她只剩下一只手后,诸如系带子一类要用到两只手的事,一般都是棠玉帮她做的。
  又折腾了几下,还是没能成功系个蝴蝶结,她索性放弃了,用一只手抓紧腰封上的绸带,抬目对着青年不解道:“唔,作甚?”
  青年慢走几步到她面前,抬手盖住她的眼睛,另只手快速的捏了两个术法诀,接连打在她身上。
  半仙无妄的影子一闪而过,即刻消失不见,身边隐约跟了个胖乎乎的小仙童,蹑手蹑脚的,偷鸡摸狗一般。
  细微的银光闪烁,原本矮他两个头的少女瞬间长高了一些,刚好与他比肩,及腰的黑发堪堪委地,鸦翅似的睫毛一直垂到眼睑。
  额间一点朱砂妖娆,正是桃华原本的躯壳相貌。
  尘埃落定后,他松开捂住桃华眼睛的手,上下打量一番,满意的点头, “这样顺眼多了。”更靠前一些,骨节分明的手搭在她的腰间,自然而然的将绸带系成一个精巧的结,嗓音低沉道:“让他们换一套是对的,你个子高,先前的一件你定然穿不进去,这件不大不小,正适合你,看来没有要改动的地方。”
  鼻息里还留存他掌心的淡淡青草香气,桃华不由自主红了脸,由得他轻手轻脚摆弄腰间的绸带,低着头小声道:“我很少穿红颜色的衣裳,师父说我本来就长得妖气,再穿红裳瞧着像魔族的魔女,所以我一直跟着他穿白裳。”
  她也不晓得为何要同青年说这些,可能是今晚的月色太过缠绵,也可能是青年身上的青草香让她想到了帝君。她想,她应该推开青年的,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虽然不大放在心上,但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应当保持一些距离才好。
  可她觉得身子软绵绵的,青年为她系绸带时的神情专注,侧脸同帝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预备推开他的手僵在了半途上。
  温热的呼吸喷吐在耳边,青年的嗓音恰到好处的低沉,“嗯,可能是你师父诓你来着,兴许他觉得你长得太好看了,再穿扎眼的红色会有许多人爱慕你,他比较容易吃醋,不喜欢那么多人爱慕你,所以才说你不适合穿红色衣裳。”
  桃华笑的十分走心,“你不用这样安慰我的,他永远都不会有这种想法,况且我挺喜欢穿白裳。”僵住的手缓缓放下,三步两步跳离青年身边,转身欲往外走,“我出去照个镜子,许久不穿过红裳,都忘了我穿红裳是什么样子了。”
  初微顺势牵住她的手,将她往身边拉了拉,柔声道:“不用照,”另只手不着痕迹的再捏个诀,将她已然委地的头发变短,“很好看,比我见你的任何一面都好看。”
  这下僵的不单是手,从头发丝儿到脚尖都失去了知觉一般,桃华的眼睛是睁着的,但心已经停止了跳动。
  一半是吓的,一半是肉麻的。
  心里敲着一面小鼓,桃华用怀疑的眼神瞄一眼白裳青年,好端端的他说这么肉麻的话作甚。
  她不是没听过肉麻的话,不单听过,自个儿还说过。以前在初云天时,她同无妄打赌输了,一连喊了他二十八声心肝宝贝儿,喊的他一个月没往初云天去,所以一般程度的肉麻她还能受得住。
  青年的话虽然不比心肝宝贝儿肉麻,但她听了,仍觉得心肝脾胃一道颤的慌,眼睛都酸的都不好意思再睁开。
  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她一壁悄悄看青年,一壁舔了舔嘴唇——难道青年喜欢上了星归?她惊恐的咬住下嘴唇,细细的将前尘之事顺了一顺。
  她同青年相识的时日不算短,用这些日子来产生一段爱情,足够了。她是过来人,明白爱上一个人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更何况她同青年单独相处过好几次,青年极有可能在这几次的单独相处下,对星归产生那么点儿喜爱之情。
  愈想愈觉得有这个可能,桃华踌躇了会儿,又偷偷的看了看青年。
  


☆、不可触及

  她迟早要回桃花坞去,届时星归亦会跟杜若走的远远的,只剩下青年孑然一身,做了可怜的炮灰,落得人财两空的境地。
  她有些于心不忍,吹开额前遮眼的碎发,决定还是将实情吐露出来,及时遏止这段错乱的情。
  被青年牵着的手隐隐冒出汗珠,桃华豁出去一般决然道:“其实我并不是星归,我也不是你们凡界的人,左不过一时手贱摸了我师父的九层塔,所以被飓风吸到了凡界,吸进了星归的身体里。我原本是桃花坞的上神桃华,桃木的桃,华而不实的华……”见青年听的仔细,挣脱手继续道:“我……我并不想嫁给你的,我根本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
  晓风拂过殿外的杨树顶梢,噼里啪啦一阵树叶互相摩擦之音,殿中寂静如人烟罕至的不周山,白裳的青年沉默不语,只用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将她看着。
  良久后,桃华觉得胃里的烧鸡都被他看的不消化了,青年终于开了口,语气淡淡的,漠不关心一般,“我也并不想娶星归。”
  桃华垂下的眸子再抬起来。她蓦然记起她同青年在轩山上时,青年曾同她说过,他有喜欢的女子,并且他觉得他喜欢的女子样样都好。
  桃华摸着下巴作思索状,估摸他会娶星归,也是出于无可奈何,完全是家里逼迫的。她亦听说女子穿上嫁衣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刻,青年兴许并不觉得他说的话肉麻,只是说出了实情罢了。
  她松了一口气,同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慨,望着青年双目含水道:“你一定也同我一样,逼不得已才接受这门亲事的罢。我们彼此都有喜欢的人,又都被迫成亲,可见少年郎你同我还是有那么点儿缘分的。”
  初微蹙了蹙眉,“……唔……”她说这话是甚么意思,什么逼不得已?他本就不想娶星归,他此番前来,为的只是娶桃华,况且完全是由心而为,并不觉得逼不得已。
  但看桃华颇为动容的模样,他怎么觉得,她误会了点儿甚么。
  桃华仍是双目含水道:“与其嫁给旁人,倒不如嫁给你更好一些。你同我喜爱的男子有几分相像,尤其是眼睛,深邃如九天上的银河。”忽闪的睫毛垂下去,盖住黑漆漆的眼睛,“权当是我骗一骗自己,圆一个做了多年的春秋大梦。我把你当做他,你不会生气罢?”
  青年的神情在月色下看不清楚,只有漆黑的眼睛如星璀璨。白皙修长的手缓缓触上她的脑门,并未接她的话茬,只是转口小心问她,“你很恨他么?”
  怕触及到什么似的。
  桃华抓了抓及腰的长发,苦恼道:“杜若问的稀里糊涂,我回答的也稀里糊涂,其实我自己并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恨他。”
  她之所以会回答恨初微,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一时口快。若再细细想一想,她并没有多恨初微,她对初微,怕比恨多。
  “无妄同我说过,只有爱一个人入骨才会恨他,我已经渐渐不那么爱他了,自然也会渐渐的不恨他。”她摸到床榻边坐上去,掀一掀额前的刘海道:“其实我根本也没恨过他,我只是怕极了他,怕极了他的凉月剑。”
  青年立在原地,双手轻握拳头,视线不知放在昭阳殿中的哪件东西上。
  桃华抬手放在眼前,仔细看每个指头,幽幽道:“你永远不明白被挚爱之人亲手杀死的绝望,就像泡在一汪清澈的深潭中,你能看到水面的浮云落叶,能看到岸边垂钓的故人,却再也无法游上岸。”
  青年的声线清润,轻的像从远空外飘来一般:“也许,他本不想杀死你,相反的,他爱你入骨。”
  华美的红色裙倨拖了数尺,铺在地上如一团绯色祥云,桃华哑然失笑,“因为你并不知道那段往事,所以可以信然说出这种话。”
  青年不置可否,她揉一揉眼睛道:“我本不该跟你讲这些的,你只是个普通人,但说不准我哪天就回家了,我拿你当很好的朋友,很好的朋友之间,是可以分享一段故事的罢。”腾空的双脚微微晃动,眉心的一点朱砂殷红妖娆,她看着窗外的婆娑树影,伸了个懒腰道:“我爱的男子,实在是个人上人,这世间没甚么,能让他爱之入骨。”
  初云天四季如春,气候温暖,花草也长的旺盛,晴雪花一年能开三次,换做别的仙境,只能开一次。
  她在晴雪盛放的初云天长到二十三岁,度过了两千零九十个日夜,一日不多一日不少。
  第六年初春,北海岸边的柳树刚刚抽芽,魔族毫无征兆的大举进攻仙界,魔帝座下的四位魔君轮番到界之封处作恶,魔君方悦更是送了张满是挑衅意味的战帖给帝君。
  桃华将战帖上的话读给帝君听了,一字一句莫不满含情感,尤其是最后一句,她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吼出来的:“此战关乎仙魔两界的和平,初微你若觉得自己无能,大可不必前来,蹲在初云天做你的无能帝君罢!”
  帝君捧了碧瓷的茶盏,慢悠悠的朝口中续,听她读完后作了一番点评,“朗读的功底很好,语言流畅通顺,读到最后一句时,若不偷偷摸摸笑那一下,堪称完美。”
  她跳到初微身边摸了个茶碗,灌了口茶,神情殷切道:“师父你能不去么,魔族的人大多粗犷,师父你嘴巴虽然毒,但比粗犷定然比不过方悦。”初微拿眼睛斜她,她满不在乎的笑上一笑,继续厚着脸皮道:“若你执意要去,不妨把我带上,我最喜欢做偷袭的事儿了,有我在包管师父你获胜。”
  帝君饮尽茶盏中的香茗,抬手又倒了一盏,哄孩子似的嘱咐她,“乖乖在初云天等我回来,到时候带烤鱼给你吃。”
  她被烤鱼收买了大半的心,转念又一想,她家帝君是天地间顶顶尊贵,顶顶厉害的那尊神,想来魔君方悦在帝君手下,根本不堪一击。
  她将凉月剑擦的锃亮,连剑鞘也仔细的来回擦了三遍,目送初微的祥云消失在九重天际,一颗心惴惴不安。
  她在初云天老老实实呆了三日,帝君并没有获胜归来,第四日,帝君没回来,第五日,帝君仍没回来,第六日,流封惊慌失措的奔到她面前,慌乱道,帝君中了方悦的奸计,从战场重伤坠落,下落不明。
  她碎了手边的琉璃灯盏,整个人被抽干了浑身力气一般,瞬间瘫软下去。
  她疯了似的找遍仙界,东到王屋西到法华仙境,连海水汹涌的北海都翻了两遍,搅的海君一家老小不得安生,仍是没找着帝君。
  她甚至单枪匹马闯入魔界,蒙着面纱混过魔兵的搜查,还被魔君毕阅追杀至今,但末了也没发现帝君。
  这厢她找帝君找的心神力竭,数夜不曾合眼,那厢,仙界众生对她有了颇多微词。
  桃华没料到的是,她去魔界寻找帝君的事经由悠悠众口相传,到最后完全演化成了另外一个版本。
  仙界的神仙们只道,她去魔界是为了同魔君毕阅谈判,以仙界不外传的隐秘作代价,加入魔族,反叛仙界。但她提的要求太高,惹毛了毕阅,是以毕阅四下里追杀她。
  更加让她没想到的是,如此荒谬的说法,竟有许多神仙相信,见着她总要斜睨两眼。尤其是瓷颜,更是深信不疑,好像她亲眼目睹了她同魔君毕阅的谈判现场。
  帝君还没找到,谣言传的更加离谱。帝君同方悦斗法那日,菩提洞的星月老祖碰巧路过,据他说,帝君原本是要赢了的,凉月剑将将刺到魔君方悦的胸膛,哪知方悦摇身一变,瞬间化作了桃华的模样,帝君本已生了杀意,却不知怎的生生止住了剑刃,整个人被凉月的反噬力重伤,瞬间吐出一口鲜血,接着极速下落。
  他拼死上前想接住帝君,可帝君下坠的速度太快,如星辰陨落,他伸出去的手只抓住了帝君的一根头发丝,连片衣角都没摸到,还险些被方悦杀了。
  他拍着胸口慢条斯理的下了个推论——帝君受伤这事儿,同桃华脱不了干系,兴许是她同魔族商量好的,引帝君入套,那张战帖可不就是她亲手接下来的么?
  帝君仁慈,舍不得对宠爱的徒儿动手,自个儿生生挨了剑气反噬,简直是天下为师者的楷模。而她桃华,迟早有一日会成为仙界的祸害。
  桃华飞过菩提洞时不经意听了这番话,捂着眼嗤笑两声,并未理会。


☆、前世溯缘(5)

  她以凡人之身来到仙界,又平白无故得了一场造化,已有许多神仙眼馋心热。加之她与非魔非仙的精灵季霖走得近,平日里闲言碎语说得她头大。
  她习惯了,便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众仙茶余饭后乱嚼舌根,马不停蹄的继续在三界找帝君,一壁还要小心躲避毕阅的追杀。
  她的仙阶是最末位的下仙,会的只是些寻常的法术,仅凭她的半吊子修为,两下里分心,根本应付不来。几天过去,整个人都黑瘦了一圈儿,眼睛倒是显得大了几分。
  找到不周山上时,她的仙力已耗的一干二净,勉强可以撑着用双脚行走,再没法御风或是腾云,连团火星都搓不出来。
  不周山横向八百里,何处有个山洞,哪里有弯泉眼,她闭着眼都能找到。她靠着一双脚一步一步往前走,每走一段路都要停下来喘几口气,却又不敢多歇息一会儿,强迫自己继续走下去,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第二日入夜,她终于在不周山山脊正中的玄石旁发现昏迷的白裳青年。
  新雪初歇,天地间还有细碎的雪沫飞旋,帝君穿的一身白衣本就难找,若非是他受伤流出的血干在雪地上,桃华不见得能发现他。
  面容苍白的帝君伏在玄石拢成的一小块空间下,身上的斑斑血迹已经干涸,头发上尽是冰霜结成的冰碴子,白雪巍巍,看不到他胸膛起伏的痕迹。
  她抱着初微在融化的雪地上坐了整整一夜,寒风凛冽,卷着地上的积雪漫天飞舞,吹白了她的额发,吹痛了她的眼睛。
  她解了身上的外袍套在初微身上,仔细的扣上每个扣子,紧紧拥住他不松手,一口一口的朝他口中喂融化的雪水,一夜间有大半夜在进行这个动作。
  嘴唇冻的发紫,指尖麻了大半,连身子都有半边是僵住的。
  她想,若初微那时死了,她也活不了。
  她已没了父母双亲,朋友只有那么寥寥数位,仙界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凡界亦没她牵挂的事物,若初微也死了,她还活着作甚。
  那是她最无助,最害怕的一夜,她从未觉得不周山如此冰冷荒芜过,连个能求救的过路的仙僚都寻不到,除了雪还是雪,再者是冷冰冰不会说话的山岩。
  第二日天微明,季霖从太上老君处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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