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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受长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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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怀恩沉声道:“自然知道,一个情报组织,全是唯利是图之人,只要给钱什么事都干,铁某不屑这种铜臭走狗。”

  周涣笑道:“不愧是铁捕头,那铁捕头想必猜得出这匕首是宝相阁的东西,那么对宝相死士的风格也了如指掌吧。”

  宝相阁培养专业杀手死士,赫赫有名,杀伐果决,而杀手最切忌磨蹭。
  指甲干净圆润,指明一点:刀伤是在尸首冰凉之后、血液凝固之时补上的假象,目的是栽赃陷害宝相阁。

  小捕快咂舌:“把死者捅成马蜂窝,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呐。”

  “也有可能是第一次杀人,太紧张了。”周涣隔着布巾小心翼翼地握起那把刀。尺寸亦有差爽,小了些许,伤口非此刀所致,那又是何人要大费周章地嫁祸宝相阁呢?

  义庄事毕,明日铁怀恩会带他登门拜访赵府,前往案发地点。周涣作揖辞别,往一处地方走去,过了会儿方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走在大街上。

  天已经很暗了,隔江遥看,长街灯市隐隐有疲软之意,摊贩收拾货品,小孩提着橘灯三三两两回家。只有月亮永远不止疲倦,永远睁着那双明亮的眼。周涣手指还转着顺来的令牌,走过落满雪的小道,头并没抬,对空气道:“我看到你了。”

  周涣回头,方才还救了他的白衣女子立在铃兰花中,清冷端雅,高冷矜贵,像雪中的姑射仙子。周涣道:“寒冬腊月,夜色阑珊,你候在这做什么?”

  雨师妾问:“你不也去班房了?人命关天,这命案本与你无关。”

  “你又知道了。”周涣没好气道。

  雨师妾盯着他的背影,一双瞳仁像雪中两粒黑琉璃,几乎凝聚亘古夜色,比月还清比泉还冷,声音似碎冰碰瓷,幽然呢喃道:“你找到她,她自然不愿意出来……”

  周涣猛然回头,但人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妆容憔悴的花不如。花不如掐着他的手臂,血盆大口一开一合,关切问:“道长道长,道长你怎么愣神了想什么呢。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你去看过喜儿没,她说了什么没?”

  周涣舒了一口气,点头道:“喜儿贫道去看了。”

  雨师妾说得没错,去义庄前去过班房看喜儿,但她死活不愿出来,只是恳求周涣帮忙洗刷冤屈,还她还赵公子一个公道。

  周涣想起放河灯时念的那首曲子,缠绵清丽的语言和喜儿念及赵文彬名字时欲言又止的泪容,第一次接触风月情爱之事的他脸色变化莫测,问道:“你……你喜欢他?”

  喜儿垂下头,黯然道:“……赵公子虽与我相伴七日,但发乎情止乎礼,期间只是让我唱曲,寻常曲子,是《嘉鱼》,还有……还有《悲思陶》。”

  周涣疑惑道:“就这两首?”

  喜儿感激道:“七日里来来回回这些曲,不会记错的。青涯愿帮喜娘洗刷冤屈,喜娘真是感激不尽……”

  周涣点头,捏眉道:“姐姐言重了,贫道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喜儿满脸泪痕,周涣看着无边夜色与简陋的环境,月色被铁栅栏割成很小一块,像打碎了的镜子,思忖片刻,解下腰间的羊脂玉刚卯,递给她。

  喜儿惊讶道:“这是……?”

  周涣解释道:“是贫道自小戴着的辟邪物什,这黑漆漆的怪吓人的,你戴着心里多少有个照应。”

  玉石晶莹温润,镌刻先天八卦,垂着雪青色穗子,在暗室散发莹莹光芒。

  喜儿握住玉刚卯,不禁笑道:“谢谢你,你师父对你真好啊……”

  他体质特殊,师父因此看得紧。无名山虽为世外仙山,奇花异草精灵魑魅杂多,有次趁师父闭关私自下山,结果遇到只山魅,幸亏师父赶来才幸免于难。事后周涣被罚抄三十遍《道德经》并担一百桶水,引以为戒,从此再也不敢私自下山。
  这件事后,孟惊寒知道有许多妖邪觊觎这副灵力淳厚的身体,打了不少辟邪物什,小时候周涣一身的玉佩刚卯红绳五帝钱,要不是那双眼睛滴溜溜的转,还以为是三清殿里讨喜的布娃娃呢。

  周涣道:“你放心吧,贫道一定救你出来。”说罢提着剑溜出去。

  听完讲述,花不如松了口气,道:“青涯道长真是道心仁善,你信我家姑娘是信对了,喜儿是我看大的,见她性子柔顺不忍让她做红倌,见她嗓子亮,只教她唱曲和乐器,哪知道惹了这等祸事……”

  那天,赵文彬突然发神经找自个儿,她就觉得此人可疑,耐不住赵文彬的恳请,才松口答应。

  “非说什么喜儿面善有缘。哪来什么面善,舫里比喜儿还面善好看的姑娘多了去了,琵琶弹得好曲儿也不错,就说我家新花魁,那叫一个身娇体软淮城鹂仙儿,价格也只是有点点贵。他指名道姓要喜儿,还说什么喜儿额有红痣是菩萨之相,嘁,还不是看在喜儿比较便宜的份上,呸,抠门玩意儿。”

  周涣无奈地听完抱怨,道:“喜儿告诉贫道,赵公子那七日只是让她唱两首曲子,是《嘉鱼》与《悲思陶》。”

  “《悲思陶》?”口若悬河的花不如顿了顿,脸色微变,疑心道:“赵文彬一个书生,怎么会听《悲思陶》?”

  周涣暗道莫非是突破口,连忙请教。花不如摆手道:“没什么,《悲思陶》是粉头唱的曲子。记得璇玑吗?褪花时的璇玑,《悲思陶》就是她谱的曲儿。他们文人墨客将军书生的最瞧不起咱们这种风尘女子,连带咱们谱的曲子也是瞧不起的,说什么乡间俚曲、靡靡之音,难登大雅之堂,嘁,他们有什么高雅之处,当咱们是上赶着卖这身子?”

第6章 宝相阁主

翌日赵府。
  要想知道案件真相,还得从现场抓起。飞来横祸褫夺的不止一人性命,更是一家欢声笑语,府内拉着白绫,气氛恹恹,赵老爷实在无心再去触景伤情,差下人为二人带路。

  察言观色的老管家唤昨日公堂陈词的进来。赵三正在挑水,连忙放下水桶边擦手边进来,管家剜了他一眼吹胡子道:“手好了?”

  周涣笑问:“赵三施主怎么了?”

  管家翻白眼:“还能怎么?偷奸耍滑呗!”

  原来这厮摔得并不严重,只是为了偷懒而装腔作势,昨天对簿公堂后便被管家发现破绽,害怕管家辞退他,正千方百计讨好。管家嗤了一声贱骨头,踢了他一脚,命他赶快领二位大人去偏院,赵三点头哈腰。

  逝者已逝,赵老爷下令将这一带尘封,仆奴女眷不得造访。似乎只要掩盖了这一切,赵文彬的死便只是惊魂一梦。

  接连几日的落雪,石道上的雪足足有三寸厚。一片木叶在枝头摇摇欲坠负隅顽抗,冬风一吹还是落下来。院门的嘎吱声伴随着落叶逝去,满室凄凉。 

  白雪覆地,入目的首先是株老梅,寒梅零散,红得滴血。赵生爱花,偏院种满了花,可如今院中只剩寒梅还在傲雪。墙角的蔷薇枯萎,缸中的碗莲挂在缸沿边,缸肚豁开大口子,缸水成冰,檐下长板凳东歪西斜,满地黑土白石青盆,朱砂根、红豆杉毫无昔日生机。
  满院萧索。

  周涣思忖:院子萧索凌乱,定被人翻动过,不是情杀,应是为了财物。难道真的是宝相阁?可明明刀子尺寸与伤痕大小对不上,宝相阁没理由啊……

  赵三捉着周涣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倾诉衷肠:“哎!少爷最疼爱这些花花草草,如今人去了,花草也亡了。哎!真真是人走茶凉,哎!官爷,道长,请你们一定要捉住罪魁祸首,绳之以法,给我家少爷报仇啊!”

  “我记得花坛边有株牡丹,”铁怀恩沉声,“令公子的花原是从令老爷院中莳来的,令老爷的花则出自画舫醉花阴。”

  赵老爷出了名的爱花惜花,几年前他打淮河边路过正为寻不到好花而愁闷,甫一抬首,一抹水红撞入眼帘,尽态极妍,粉雕玉琢,雍容端庄,当即重金买下。

  昨夜花不如朝他抱怨时便舌箭赵老爷,说他家的花都是从醉花阴挖的,当时重金求卖时那叫一个恳切,可买到后还不是当寻常花卉看待,儿子想要便由他莳去。男人都是这样。

  “嘿,官爷您也知晓它啊。”赵三的语气很是骄傲,“我家少爷除了读书就对那牡丹上心了。榴月扇风,严冬保暖,冷雨护花。想来牡丹心存感激,这才开得又大又艳,报答少爷。”

  铁怀恩愣了愣,道:“原来赵生如此爱花。”

  赵三嘻嘻笑着套近乎:“少爷生前最爱牡丹。哎哟!我大人你不说我都忘了,少爷没在,花也就没人在!我的牡丹我的牡丹——”
  说罢奔着牡丹去,但那处只有满地冷雪,中佝偻着一抹枯黄,像等待风雪不归人的风烛残年。 

  他心疼地捂着枯株骂自己办事不利,碰到枯株的瞬间铁怀恩瞬间下跪。咚地巨响让其余两个人都惊了惊,转头望去,只见他捂住额头满脸痛苦,大臂一挥,瘦弱的赵三还张着嘴呢,忽地成为一条弧线,重重摔在地上。

  赵三正要破口大骂,见铁怀恩疯魔模样气势矮了半截,道:“铁、铁怀恩,你作什么,少爷的英灵还未散呢!”

  铁怀恩置若罔闻,双目通红,发疯般挖掘着。赵三咬了咬牙,从腰间拔出匕首。

  银光乍起,将匕首打在地上。  

  宝相阁似乎极力追求死亡瞬间的尽态极妍,就像一种古老巫族特有的幽蓝色蝴蝶,之死靡它,死也死得风华绝代。
  若这不是一把刀,说不准真会被哪家爱美的姑娘制成头花。
  可它是一把刀,若没被挡下,顷刻便会在铁怀恩的头颅上绽开一朵银光灿灿的花。  

  赵三稳住身形,露出疑惑的神情。

  白鹿剑在手中漂亮地翻旋,周涣道:“别装了。”

  赵三嗤笑出声:“我这么快便露馅了?”

  周涣道:“你本也没打算隐藏,真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都好糊弄。”

  赵三是穷苦出身的仆奴,说话怎么会如此文绉绉?赵公子不许他人擅闯偏院,他又为何对此了如指掌?再者,一个下人怎么可能十指光滑唯拇指食指中指与掌心有茧,这是一双养尊处优之手,而不是仆人的手。

  “赵三”唇角的笑意浓郁到极点,酝酿成大笑,震飞黑鸦,撕下□□——薄的唇,鹰隼的目,俊眼修眉,唯一的美中不足是那条状若断桥的右眉,还有意遮掩的右手。

  “赵三”道:“第一层面具让你猜了,这一层,你猜猜是谁?”

  周涣脸色变幻莫测,难以置信道:“……断玉琀?”

  断玉琀笑道:“猜对了。”

  眉者主兄弟,断眉者,兄弟阋墙。
  传言宝相阁阁主断玉琀与人不和,跌入油锅,导致右手畸形难看,形若鸡爪。
  他平生最恨别人看见这只手,人对自己不足之处总有一种高度敏感的自卑与自尊。曾有婢女撞见他净手,被剁手油炸,逼着硬食。

  竟然真是断玉琀……周涣一时不知用什么表情面对。

  “你在看什么?”断玉琀警示的声音传来。

  周涣如梦初醒,未作反应,一句“闪开”炸开,兜头盖脸一大片白,紧接着噼里声作响。

  断玉琀后退一尺,仰头愠道:“昨夜杀我四名手下,我既往不咎,今日又来横插一脚……” 

  风怒雪号,卷着残叶扑打瓦檐,雨师妾立在高檐上一言不发,伞下银针闪烁着致命的光芒。  

  周涣心有余悸,若没她出手,自己恐怕早被戳成筛子吧……

  雨师妾捞起雨女伞,锋芒直袭断玉琀。断玉琀不甘示弱,双袖一抖持袖剑迎上去。小小的庭院里,霎时风云诡谲,电光火石。 

  突然间断玉琀右手弃剑袭去,如恶龙破海扯鼓夺旗。周涣大呵小心,雨师妾不消他提点,抬袖间白绫飞射而出,一招白云出岫缚住断玉琀右手。银光乱舞,绫块簌落,二人分别向后退了好几丈拉开距离。

  断玉琀飞快地掩回右手:“赵生已死,他的爱花由我代为照顾,有何不可?”

  雨师妾振了振袖子握紧白绫,警惕地盯着他。周涣怒道:“赵公子尸骨未寒,你有何权利攫取他人遗物,真是好大一张脸。”

  “我怎么就没权利了,赵生的魂还在我手里呢。”

  周涣一顿,寒声道:“他的魂魄怎么会在你手里?”

  “傻,我杀的啊。”

  周涣一颤,断玉琀似乎对他的反应大为满意,侃侃道:“沈喜娘身陷囹圄,作为朋友你想方设法还她清白。如今我说赵生被我所杀,你信还是不信?”

  那日,他趁赵生不在潜来欣赏,岂料他提前回来,回来就罢了,骂他凡夫俗子腌臜花仙,他该不该杀?

  雨师妾道:“按你的为人,连多年亲友都可痛下杀手,自然是信的。”

  周涣望回他,咬牙道:“你不过失去赏花的兴致便痛下杀手,断玉琀,人命在你眼里难道就如此不堪?”

  断玉琀想了想,点头:“你说得对,他只是失了性命,我却失了赏花好兴致。”

  “荒唐,荒谬,你这个疯子,简直不可理喻……!”周涣骂道,雨师妾摁住他:“别以卵击石。”

  食指来回摩挲着碧玉扳指,断玉琀笑:“可别光针对本阁,旁边还有一位呢。”

  他示意还有暴露的铁怀恩。

  铁怀恩目不转睛地盯手中牡丹。他已将整支牡丹挖出来。自己猜得不错,得崇明玉庇佑牡丹不灭不死,表皮虽枯根须却带着朱红,微微聚敛,像一个玲珑紧实的红皮灯笼。

  他终于满意一笑,晚娘的音容渐渐浮出脑海。轩窗对美人,碧影映胭脂,她巧笑倩兮:“铁郎。”

  突然,四遭升起业火,她推开自己:“你快走!他们……他们来了!”旋即被人踩住后背、扣着脚踝拖回去。
  她是要反抗的,反抗得那么激烈,畜生一巴掌落下来:“□□!”再抽出长刀划开她的脊背。

  哗啦——他的晚娘便那么不见了,两滴热泪隔着阴阳滴入尘埃。

  十多年来,一直在自责与忏悔中度过。没有晚娘的铁怀恩,如何怀恩。如今,让她生还的圣物近在咫尺,他怎可再放弃。他要握紧了,不再松手,就像当年松开晚娘一样。
  晚娘,晚娘,阔别十载,我们终于相见……
  他哆哆嗦嗦,伸出手。

  断玉琀笑得森冷,雨师妾墨眸一黯,归位时手中已提着枯牡丹,一下拍到周涣怀里,然后不待他反应便把人推到铁怀恩面前。

  铁怀恩正在关键时刻,下一刻就可以复活朝思暮想的爱人了,可宝物突然被夺去脑袋都是浑的,头痛欲裂眼睛红得像烧红的铁,腮帮子一震一震:“把晚娘还给我……”

  一刀挥下,老梅颤抖,红得滴血的梅花幽幽下坠仿若蜡泪。

  怎会入魔……崇明玉的功效,竟然已到可以令人入魔的境地了么。雨师妾心下一惊。

  “这是你惹的祸,把我推出来做什么!”被推去直面铁怀恩的周涣欲哭无泪,一边逃窜一边翻检袖子掏出灵符刷刷刷掷去。

  灵符刹那化作浓烟火团,铁怀恩仰天长啸,周涣瞄准地上的匕首,足尖一勾——飞刀擦着发鬓飞过去。

  “……真差。”

  “说得轻巧!起码灵符打中了!你嫌弃你来上啊,明明是你招惹了他!”周涣辩解道。

  雨师妾再也看不下去他一塌糊涂的身手,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沁冷似玉的五指握上他的手,身上是淡淡的冷香。

  “废物,看好。”

  势若白蛟,剑尖直劈眉心。铁怀恩的眼登时瞪大了,诸阳之会黑气决堤,轰然倒下。

第7章 怀恩

不虞之变,惊魂收场。铁怀恩轰然倒下,震得院墙上的雪簌簌坠进花盆里,赵生生前最珍惜的东西里。
  雨师妾丢回白鹿剑。剑没归鞘,断玉琀拍了拍掌夸道:“都说雁阵惊寒剑术举世无双,如今看了下他的友人与徒弟的身手,确实担得起这个称号。”

  周涣鄙夷道:“贫道师父的名字是你这种人能叫的么?”

  “我这种人?我这种人怎么了,你以为你师父就……”断玉琀转了转眼珠,停止话题,“等一下,你不会真以为赵文彬是我杀的吧?”

  疯子吗,刚说赵文彬死于他之手,这下却又问自己是不是当真信了他的说辞。周涣实在摸不透这个阁主的心思,还是不轻言观点为妙,嗤了一声去看昏倒的铁怀恩。崇明玉带给他的魔化之气已经散了,不多时便会醒来。

  断玉琀道:“这么不禁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脾气大了。喂,《牡丹判》可曾听过?”

  周涣选择看雨师妾的举动。断玉琀这个问题说难听点就是弱智,这是十多年前大晁最火的话本,火热到卖瓜的菜农都能背几段台词,周涣性子又跳脱,在山上修行的生活经过他与师兄之手修改得很是滋润,这问题简直是明知故问。

  该书讲述了一代风流名妓微垣与护国将军尹辰星的凄美爱情故事,笔触凄婉动人,其作者花间客凭此书一炮成名,与地府真情崔十三郎、陶然侠、翡斋生并称大晁四大才子,只是不知为何被列为禁/书,现在市面上流传的大多是删减版。

  “不回答也罢,日后自然有问它的地方。青涯小道长,看在你长得比较顺眼的份上本阁送你一句话——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上天赏你一物,便会剥去一物。呵呵呵呵……”如洗碧空回响着鬼魅般的笑声。

  雪风已安分许多,像蛰伏的幼兽,顽皮久了开始休憩。雨师妾走了过来,伸手:“拿来。”

  周涣想起就来气,护紧胸口道:“凭什么?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却不给他选择,这个女人问话就是个幌子,话落后暴力地夺回牡丹。她的体温冰冷异常,不似常人,力气也大得出奇,做完此等暴行旋即跳上高高的翘檐,整个人似乎没有重量,璎络随风舞,一双含墨眸子静静注视了会儿。

  “废物。”
  扬长而去。

  “雨师妾!”怒音喂了鸟,周涣咬牙默念三遍静心决,这才招呼家丁捆铁怀恩。

  铁怀恩是人人景仰的大英雄,如今说他是凶手,无一不吃惊无一不质疑,纷纷挤在堂外议论纷纷。

  衙门里的年轻捕快们都是经铁怀恩一手提携上来的,不忍像对待其他犯人那样对待铁怀恩,只是让他跪地。双膝扑通砸在地上,铁怀恩望着县令难以置信、瞠目结舌的脸,主动开口:“不必审问,赵文彬是我杀的。”

  果真不是断玉琀杀的……

  县令本想顾及旧情,这下也吃惊得喘了两口气,食指指着他:“你……你怎么会做这种傻事!”

  “傻事?什么叫傻事?”铁怀恩道,“我倒觉得当了淮城的捕头才是傻事,做了铁面无私铁怀恩为这个城兢兢业业十余年才是傻子才做的事。”

  “捕头?!”

  “让他说下去!”县令拍惊堂木。

  铁怀恩闭上眼睛轻蔑一笑,道:“只有救晚娘不是傻事。”

  “崇明玉本为邪玉,朝廷下令不得市易与私下馈赠,你从哪里听来它有这功能!”

  铁怀恩发出“嗤”的一声。

  很久之前,他偶然听见崇明玉的妙处:
  “这东西在黑市卖出这价格自有它的理儿,这可是连生死人肉白骨都不在话下的宝贝。”
  “是了,听说此玉出现常伴异象,你可知哪里有么?”

  赵府有牡丹经年不败不正是异象?略一思索,夜潜赵府,孰料行窃途中撞见赵文彬。真是个书呆子,读书读傻了,当真以为书中自有颜如玉,打着拦着不让他掘花,扬言闹到衙门去让淮城老百姓都来看看他们敬仰的铁捕头在做什么。
  不过一朵牡丹,藏着什么美人不成,铁怀恩嫌他满身酸儒气,一匕首捅了,事后察觉有把柄去铁铺打了把刀伪造凶手是宝相阁的假象。

  捕快带上来铁匠,承认铁怀恩前阵子确实在他那里打了把匕首,还颇为精致地在刀镡上铸了朵花,问之便答为爱妻打的,铁匠后头才想起来铁晚娘死了好几年,哪里需要什么雕花匕首。

  捕快又奉上托盘:“大人,这是从铁……怀恩房里搜的匕首,仵作检验了,刀形与赵生伤口完全契合。”

  县令痛心疾首道:“铁捕头,本县待你不薄,你为何铤而走险走上歧途,害他人之性命也葬送自己前程,不应该啊……”

  “歧途?”始终低垂的头终于抬起来,那双面对江洋大盗也不曾露怯的双目此刻毫无感情地凝视堂上獬豸神兽,两汪久年死寂的墨湖忽而掀起名为怨恨的悲风。

  “敢问大人何是正道、何为歧途?十年前我自诩正道,要做铁面无私清风明月之人,可结果呢?”

  县令叹气:“本县知你苦楚,十年前贼人一把火烧了你的家人,可人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何必执迷不悟妄图逆天改命,淮城的老百姓都是敬你爱你的。”

  “既然真的敬爱我那为何十年前起火时他们不敢站出来?大人有没有觉得此刻说这种话实在让人笑掉大牙?”铁怀恩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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