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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与禅:宫本武藏-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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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相信他能成材。所以说阿婆你更要快点好起来,好去鼓励他呀!”
  “武藏!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可不会被你的甜言蜜语给蒙骗而忘了这些仇恨……这没用的话真刺耳。”
  阿婆像只刺猾,全身带刺。武藏心想,即使是好意,再说下去反而更招惹阿婆不悦。一片好意反被她误解为计谋,只好默默站起来,留下阿婆和母牛,径自走到阿婆看不到的地方,打开便当。
  便当内装着用柏树叶包着的饭团,饭团里面夹了黑味噌。对武藏而言,这已经是人间美味了。如果能把这么美味的饭团分一半给阿婆吃,那该有多好啊!他刻意留下一些,仍然用柏树叶将它包起来,放入怀中。
  这时候从阿婆身边传来了说话声。
  武藏从岩石后回过头,看到一位过路的女人。她穿着乡下的粗布衣裳,头发没有抹油,随意绑成一束,垂在肩上。
  那女人声音高亢说道:
  “这位阿婆!前几天有位病人住在我家,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如果喝了这只母牛的奶,应该会好得更快。我正好带着壶,可不可以让我挤些牛奶?”
  阿婆抬起头来,闪着与面对武藏时不一样的眼光问道:
  “我听说牛乳对病人不错,但是,这只牛挤得出奶吗?”
  山里的女人又和阿婆交谈了一会儿之后,随即钻到母牛的肚子下,拼命地挤出白色乳汁。
  “谢谢您!阿婆。”
  女人从母牛肚子下爬出来,珍惜地抱着牛奶瓶,道谢之后正要离开。
  “啊!等一等!”
  阿杉婆赶紧举起手来叫住她。
  她向四周张望。没见到武藏的踪影,这才放下心来。
  “姑娘……能不能给我喝点牛奶?喝一口就行了。”
  阿婆的喉咙已经干得声音沙哑了。
  女人将乳瓶拿给她,阿婆嘴巴靠到瓶口,边眨眼边喝着牛乳。她的嘴角流出白色的牛乳,滴到胸前,也滴到草地上。
  她喝到胃满为止,身体抖了一下。皱皱眉,好像要反胃。
  “啊!这味道有点奇怪!不过,喝了牛乳,说不定我也可以好起来。”
  “阿婆,你哪里不舒服啊?”
  “没什么!感冒之后,又跌了一大跤。”
  阿婆说着,自己站了起来。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在牛背上呻吟时的病态。
  “姑娘……”
  她悄悄走近那女人身边,并用锐利的眼睛环顾四周,防备着武藏。然后低声问道:
  “这条山路,可以通到哪里?”
  “大概通到三井寺吧!”
  “三井寺?那不就是大津吗?如果不走这条路,有没有其他的近道?”
  “也不能说没有。阿婆,您到底要到哪里?”
  “到哪里都没关系,我只是要逃离坏人的手掌而已。”
  “前面约四五百米的地方,往北有条下山的小路,如果不在乎崎岖难行,很快就可以到达大津和阪本了。”
  “原来如此。”
  阿婆有点慌张:
  “如果有人从后面追过来问你什么的话,你就说不知道。”
  阿婆丢下这句话,便走在一脸不解的女人之前,一拐一拐地急着向前赶路。
  “……”
  武藏面露苦笑地看着阿婆离去。然后从岩石后起身走出来。
  他看到手抱着壶的女人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武藏叫住她,那女人吓得停下脚步,表情好像在说: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而武藏却不提那件事。
  “这位老板娘,你是这附近的农家还是樵家呢?”
  “我家啊!我家就是前面山顶的那家茶店。”
  “山顶上的茶店啊!”
  “是的。”
  “那正好,我想托你到洛内走一趟,我会付你路费的。”
  “去是没问题,但是,我家里有个生病的客人。”
  “我帮你将这牛乳送到你家,并在你家等消息。你若现在去,可以赶在太阳下山前回来。”
  “可是我没见过你……”
  “别担心,我不是什么坏人。那位阿婆已经可以走路,不需要我照顾,我才放心让她走的。我现在就写信。请你把这封信送到洛内的乌丸家。我会在你家的茶店等消息。”
  武藏拿出纸笔,立刻写起信来。
  信是写给阿通的。
  在无动寺那几天,他一直很想写信给阿通。
  “拜托你了!”
  他把信交给那个女人。然后骑到牛背上,任由母牛漫步,悠哉地走了半里路。
  他想起刚才匆忙之中所写下的字句———心里想着阿通收到那封信时的样子。
  “没想到有见面的机会。”
  武藏自言自语。
  宫本武藏 风之卷(103)
  他微笑的脸庞上映着明亮的云彩。
  他的表情比等待夏日来临的万物更充满朝气;他的笑容比晚春美丽的云彩更加灿烂。
  “这段时间,阿通大概还躺在病床上吧!但是,如果她接到我的信,一定会马上起床,和城太郎两人一起赶到这里吧!”
  母牛有时会嗅嗅草地,走走停停。武藏心情愉悦,连草地上的小白花看来都像闪闪发光的星星。
  一路上武藏只想着快乐的事情。现在突然想到:
  “阿婆她呢?”
  他看看山谷。
  “她一个人独行,而且又受了伤,一定很难过吧!”
  有点担心———也只有这个时候,武藏才有闲暇想这些事。
  那封信如果让别人看到,武藏可能会觉得不好意思呢!给阿通的信是这么写的:
  花田桥上让你久等
  这次换我等你
  我先走一步
  牵牛到大津在濑田唐桥见面
  余言见面再叙
  他写完之后,像念诗般地暗诵了几次。他甚至开始想像跟阿通见了面要聊些什么话题了。
  这时他看到山顶上有一个插着旗的亭子。
  他想:
  “就是那里吧!”
  到达茶店,他从牛背上下来,手上拿着店老板娘托他带回来的牛乳瓶。
  他坐到屋檐下的椅子上。在土灶边烧柴的阿婆马上端来温茶。
  “谢谢您!”
  武藏告诉阿婆,自己遇见店老板娘,并请她送信。说完之后,将装牛奶的瓶子交给她。
  “是!是!”
  那个阿婆光是点头。也许是重听吧?她接过奶瓶之后,不明就里问道:
  “这是什么?”
  武藏回答说:这是从自己所骑的母牛身上挤出来的奶。老板娘因为家里有位生病的客人,所以特地挤给那位客人喝。阿婆听过之后说道:
  “嗯!是牛奶啊!哦?”
  她似乎仍不了解,两手净是拿着瓶子,不知如何是好。
  “客官!后面房间的那位客官!请来一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觑了屋里一眼,大声叫着。
  阿婆叫的那位客人,并不在屋里。
  “噢!”
  后门传来回答的声音。不久,一个男人悄悄地从茶店旁探出头来问道:
  “阿婆,什么事啊?”
  阿婆立刻将手上的奶瓶递给那男子。但是,那男子只是拿着奶瓶,既没问阿婆,也没看瓶中的牛奶。
  那男子出神地看着武藏,武藏也凝视那男子。
  “啊!”
  分不出到底是哪个人先叫出声来。两人同时向前走了几步。
  他们互相注视对方。武藏叫道:
  “你不是又八吗?”
  那男子是本位田又八。
  又八听到老朋友的声音,也忘我地大叫:
  “啊!是阿武啊!”
  他大声叫着昔日友人的小名。武藏伸出手来,又八不自觉地放开手上的牛乳瓶,伸手抱住武藏,瓶子摔落在地上。
  瓶子碎了,白色的牛乳溅到两人的衣角上。
  “啊!已经几年没见了啊?”
  “关原一战,就没见过面了。”
  “这么算来———”
  “已经五年了。我今年都已经二十二岁了。”
  “我也二十二了。”
  “是啊!我们是同年啊!”
  甜甜的牛奶香味飘在互相拥抱的友人身上。也许在他们的内心里,正回忆着童年往事呢!此时,两人赤心相待。
  “阿武,你变得好厉害啊!现在我这么叫你,自己也觉得怪怪的。我还是叫你武藏吧!你在下松的表现,还有之前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啊!实在很惭愧!我还不成气候,处世的经验还不够。话说回来,又八,这店里的客人指的就是你吗?”
  “事实上,我打算到江户去。但是有点事情,在这里耽搁了十天左右。”
  “病人是谁呢?”
  “病人?”
  又八合上嘴,又说道:
  “啊!病人是我一起带来的人。”
  “哦?总之,见到你平安无事,实在很高兴。不久前,我在大和路往奈良的途中收到你叫城太郎交给我的信了。”
  “……”
  又八突然低下头来。
  当时在信上所写的狂语,现在一件也没达成。一想到这件事,又八在武藏面前简直抬不起头来。
  武藏将手搭在又八肩上。
  他非常怀念过去的时光。
  他一点也没想过这五年来,两人之间所产生的差异。只是期盼能够有机会和老友开怀畅谈。
  “又八,跟你一起的人是谁呢?”
  “啊……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朋友。只是……”
  “那么,可以到外面去一下吗?在这里讲话不太方便?”
  “好!走吧!”
  又八也希望如此。于是两人走出了茶店。
  27
  “又八,你现在靠什么为生?”
  宫本武藏 风之卷(104)
  “我的职业吗?”
  “嗯!”
  “我与做官无缘,还没有正式的职业。”
  “这么说来,你仍然无所事事啰!”
  “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一件事。为了阿甲那女人,我错过自己的大好前途。”
  他们走到一处类似伊吹山麓的草原。
  “坐下来吧!”
  武藏坐在草地上。他不喜欢又八的自卑和懦弱。
  “虽然是阿甲害的。但是,又八,男子汉不应该有这种想法。因为只有自己,才能开创自己的生涯。”
  “我知道我自己也不好……怎么说才好呢?我老是无法掌握眼前的命运,总是被命运牵着走。”
  “你这样子要如何立足于这时代呢?你说要到江户去闯看看,江户现在是饥渴的人们急于开发的处女地。没有过人的能力,如何能功成名就呢?”
  “我要是及早练好剑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你才二十二岁,做什么都是前程似锦呀!又八,说实话,你不是练剑的料。所以我想你如果能好好求学,找个好君主,求个一官半职是最好的。”
  “我会的……”
  又八拔了一根草,放在口中咬着,心里也觉得自己很可耻。
  武藏和自己一样成长于山中,一样是乡士的儿子,年龄也相同。然而仅仅走了五年不同的路,他和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差异。一想到这点,又八就有点受不了,后悔自己虚度光阴。
  还没碰到武藏之前,又八听到有关他的传言,总觉得不服气,不承认他的能力。但是,五年不见,武藏却以不同姿态出现。又八再怎么虚张声势,仍会感受到武藏带给他的压力,因而不得不产生自卑心。现在,平日对武藏所持的反感已经消失。气概和自尊心,也为之瓦解。在他的内心只有无数的自责而已。
  “你在想什么?喂!振作点!”
  武藏拍拍朋友的肩膀,看他如此软弱才这么斥责他。
  “有什么不好呢!你闲逛了五年,只要当做是晚五年出生不就行了!但是,换个角度想,这闲逛的五年,也是一种磨炼修行呢!”
  “我真没面子。”
  “喂!刚才只顾着聊天,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又八,我刚刚才跟你母亲分手。”
  “啊?你碰到我母亲了?”
  “为什么你一点都没遗传到你母亲的刚强和韧性呢?”
  武藏一看到这不肖子,不禁可怜起那位不幸的母亲———阿杉婆。
  心想:多没出息的家伙啊!
  看到又八如此消沉,武藏无法弃之不顾。
  他心里很想对又八说:
  看看我,从小母亲就过世。没有母亲的我是多么寂寞啊!
  大致来说———
  阿杉婆一大把年纪还得饱受旅途风吹日晒雨淋的痛苦,并视武藏为世世代代的仇敌,这都只源于一个根本的原因,那就是她老觉得:
  又八很可爱。
  这就是盲目的爱衍生出来的误解,而又从误解产生了固执的想法。
  只能在幼年时的梦里见到母亲模糊的影像的武藏,深切地体认到这点。他很羡慕别人有母亲,因此再怎么被阿杉婆辱骂、陷害、算计时,都只是一时的气愤。事过境迁后,心中反而有一种孤独、忧愁感。这时,他就非常羡慕又八有个母亲。
  如何才能免去阿婆的诅咒呢?
  武藏看着又八,在心中自问自答。
  只要这个儿子出人头地就行了。如果又八能够比我更有出息、更争气的话,阿婆便能受到乡民的夸奖。这比砍我的头还能如阿婆的愿吧!
  想到这里,他对又八的友情就像对剑所持的情感,又像刻观音像的时候所抱持的激昂情绪一样。
  “又八,你不这么认为吗?”
  武藏的话里充满了诚挚的友情。他郑重说道:
  “你有这么一位好母亲,为什么你不能让她高兴呢?没有母亲的我觉得实在太可惜了。我不是指责你不尊敬母亲,而是你拥有为人子的最大幸福却糟蹋它。如果我现在有这样的母亲,我的人生不知道会有多温暖呢!这对一个人的立身处世实在太重要了。为什么呢?因为当孩子功成名就时,没有人会比父母更直接、更坦白地表示欢欣了。有一个能够和自己分享快乐的人是多么令人鼓舞啊!有母亲的人也许会认为这是陈腔滥调,但是,漂泊在外的人看到美丽的景色,身边没却有一个共同分享的人,不是很寂寞吗?”
  武藏看到又八一直专注地听着,便一口气说到这里。然后握着朋友的手又说道:
  “又八……这个道理你应该很清楚了。我以朋友的身份拜托你,看在同乡长大的分上。嘿!让我们拿出关原之战时的毅力,用我们当时扛着枪走出村庄时的心情,互相勉励,好吗?现在已经没有战争了。虽然关原之役的战火已熄,但是在和平的背后,人生的修行和谋略的巷战却方兴未艾呢!只有靠自己的锻炼才能通往胜利之路……又八再次拿出扛枪的精神与勇气,你也能在这世上出人头地啊!加油吧!当个了不起的人吧!如果你有这分意志,我也会帮你的。即使当你的奴仆,我也愿意。如果你真有心要奋斗,愿意对天地发誓的话———”
  宫本武藏 风之卷(105)
  又八热泪淋淋地滴落在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
  这就是母亲的想法,但又八一直充耳不闻、嗤之以鼻。没想到由五年不见的朋友口中说出来,竟然如此强烈地震撼他的心,令他泪流不已。
  “我懂了!知道了!谢谢你!”
  又八如此重复说着,用手背掩住眼睛:
  “今天是我重生的日子。我不是练剑的料子,所以才会想到江户。在走遍各地后,期待能碰上一个良师,如此便可以好好追求学问了。”
  “我也帮你找找看是不是有良师或良主。毕竟,追求学问并不是闲来无事才做的,一定得找个教师才行。”
  “啊!我觉得已经走上康庄大道了。但是,有件事挺麻烦的……”
  “什么事?有什么事尽管说。将来也是一样,只要是对你有益,而我也做得到的,我一定尽力帮忙。这样,至少可以补偿我惹你母亲生气的罪过。”
  “真难以启齿呀!”
  “小小的隐藏,将铸成一大片阴暗。说出来吧!即使是不好的事情,也只是一瞬间的不好意思,更何况朋友之间哪有什么好害臊的。”
  “那我就直说了。”
  “嗯!”
  “在茶店后面房间休息的,是与我同行的女人。”
  “你带着女人啊!”
  “而且……唉!还是难以启齿!”
  “看你,一点男人气概都没有。”
  “武藏,你不要生气喔!因为她是你也认识的女人。”
  “啊……到底是谁?”
  “是朱实。”
  “……”
  武藏内心震了一下。
  在五条大桥碰面时,朱实已经不是以前纯洁的小雏菊了。虽然她还没像装满媚汁毒草的阿甲那样放荡,但是却已像衔着危险之火而飞的鸟。武藏想起当时她紧靠在自己胸前哭泣,倾吐情感的时候,有个似乎与朱实有所关连、蓄着刘海的年轻人站在桥边,一直翻着白眼瞪着武藏呢!
  现在武藏听到又八和朱实在一起,着实吓了一跳。因为武藏几乎可以想像得到这么一位个性复杂的女人,与他这位懦弱的朋友在一起,两人的人生旅途将要通往多么黑暗的谷底,将是多么的不幸呀!
  而且这个男人选来选去,为什么会挑上阿甲和朱实这种危险的人当伴侣呢?
  武藏心想。
  “……”
  又八看到武藏沉默不语,又有他的一套说法:
  “你生气了吗……我想隐瞒反而不好,所以就直说了。但是,这对你可不好受吧?”
  武藏感到一阵怜悯,骂道:
  “笨蛋!”
  接着又恢复脸色。
  “是运气不好,还是你自作自受———我实在不了解。你已经吃过阿甲的苦头了,怎么还……”
  武藏觉得遗憾,于是询问原委。又八从在三年坡旅馆遇到朱实,以及有一夜在瓜生山再相遇,突然心血来潮,商量前往江户求发展,将母亲丢下等经过,毫无隐藏地告诉武藏。
  “话说回来,也许是母亲对我的处罚吧!朱实那家伙自从跌到瓜生山之后,便一直喊疼,到现在仍然整天躺在茶店。我虽然很后悔,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武藏听到又八的叹息,不忍再责怪他。谁叫眼前这个男人将慈母之珠换成衔火之鸟,自讨苦吃呢?
  这时,有一个人慢慢走了过来:
  “啊!客官你在这里啊!”
  原来是劳碌的茶店老太婆。她双手撑在腰上,望着天空,似乎在看天气如何?
  “跟你同行的病人,没一起来啊!”
  她又像在问话,又像在喃喃自语。
  又八立刻问道:
  “朱实?她怎么了?”
  他露出紧张的神色。
  “她不在床上。”
  “不在床上?”
  “可是,刚才还躺在床上呀?”
  武藏直觉发生事情了,于是说道:
  “又八,去看看!”
  他跟在又八后面跑回茶店,查看她的房间。阿婆的话果然没错。
  “啊!不好了!”
  又八叫出声:“腰带不见了,换洗衣物也不见了。连我的盘缠也不见了。”        “梳妆的东西呢?”
  “梳子、头钗都不晓得到哪里去了!她竟然弃我而去。”
  又八刚刚才发誓要奋发图强,热泪盈眶的脸上,现在却布满了怨恨。
  阿婆在房门口向内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那个女孩真是的!请恕我多言,那女孩其实是没病装病,整天躺在床上。我这老太婆一眼就看穿了。”
  这些话,又八一点也听不进去。他跑出茶店,茫然地望着蜿蜒的山路。
  有一头母牛躺在一株已干谢的桃树下,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
  “又八!”
  “……”
  “喂!”
  “哦?”
  “你在发什么呆啊?至少我们可以祈祷朱实有个安身的地方啊!”
  宫本武藏 风之卷(106)
  “是啊!”
  这时,一阵风吹到又八毫无生气的面前,卷起一个小小的漩涡。一只黄色的蝴蝶随着无形的漩涡飞舞,然后飞下山崖去了。
  “刚才你说了一些让我很欣慰的话,那真的是你的肺腑之言吗?”
  又八咬着嘴唇,颤抖的声音,从双唇间迸了出来:
  “是真的!不是真的又怎么样?”
  武藏用力拉着他的手,想将他从茫然的眼神唤醒。
  “你的道路是宽广的。朱实要走的方向,并不是你要去的路。你马上穿上草鞋去寻找下山到坂本、大津一带的母亲。你可别失去这么好的一位母亲啊!立刻动身吧!”
  他拿出又八的草鞋、脚绊以及旅行的用品。
  又说道:
  “你有盘缠吗?这一点带着吧!如果你立志要到江户求发展,我也和你到江户。而且,我也想和你母亲说几句心里的话。我先将这头牛带到濑田唐桥,随后就来。听好!一定要带着你母亲一起来。”
  28
  武藏留下来等待黄昏的到来。不,应该说是等待送信的人回来。
  现在才刚过晌午,整个下午会等得很无聊。离天黑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他很想像麦芽糖般伸展一下身子。索性学躺在桃树下睡觉的母牛,武藏也在茶店角落的床几旁躺了下来。
  今天起得早,而且昨晚也没怎么睡,躺下没多久,就梦到两只蝴蝶。在梦中,他认为其中一只是阿通,它正绕着连理的树枝转。
  当他醒来睁开眼一看,西斜的太阳已经照到泥地房里面了。在武藏睡着的这一段时间里,这间山顶茶店已经人声沸腾,好像换了一个世界一样。
  在这山谷下,有一个切石场。在那里工作的采石工人,每到休息时间,就会到这茶店喝茶聊天。
  “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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