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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年郎-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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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娘们,敢躲!我看你躲哪儿去!”
  “什么玩意儿,还敢咬你爷爷。”
  和男子的嚎叫声不同,女孩子细细的抽噎听着更让人心惊胆战。
  宛遥愣了愣,像是有种无声的默契项桓对视了一下,旋即便由他打头阵,自己垫后,一前一后地走到了那巷子口。
  狭窄的地方细长成一条,顶上的屋檐又宽大,几乎过了一丈,太阳就照不到了,深处暗得如同黑夜。
  地上的少女被雨点般的拳打脚踢逼得缩成一团,四面八方围着的都是年轻男人,看装束好像是太守府的家丁护卫。
  宛遥的眉眼不自觉地往下沉了沉。
  自打去过彭家宅院,乱世间的黑暗面好似填鸭子般一股脑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让从来生在桃源的小姑娘也明白了什么是杀人如麻,饮血食肉。
  旁边有人阻拦,“悠着点,大小姐说有赏呢,抓回去咱们至少一人十两!”
  “怕什么,大小姐又没说要死的活的,难不成还要留她一条狗命?”
  下人的身份虽然也贫贱,但至少是大魏的良民,在战俘流于世上之前,他们承担着世家贵族的奴役与唾骂,今此难得有比他们地位更下贱的所在,便好像守得云开,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高高在上。
  “说得也对,既然抓回去也是弄死,倒不如,先给我们玩一玩……”
  血气方刚的几个大男人,三言两语之下便意味不明地笑笑,开始对着地上的女孩儿解腰带。
  项桓见此情景终于皱了皱眉,后退几步将宛遥拉开。
  经历了京城那场疫灾,宛遥许多时候已经学会了不给自己找麻烦,她会把许多“医者父母心”的慈悲收敛起来,哪怕是一个浑身带血的人倒在脚边,也仅仅只能劝一句“不如给个痛快”。
  但人心总是软的,大约同为女孩子,此时此刻有几分难以克制的感同身受。
  项桓在旁窥得她的表情,好似早有预料地扬起眉:“怎么,心软了?”
  宛遥不好直言,于是颦眉瞪了一眼。
  他笑容懒散,“心软了就求我嘛,我又不是不肯救。”
  她迟疑着抿抿唇,到底松了口,“你能救?”
  后者故意道:“你要是求我,我当然能救。”
  宛遥垂眸权衡片刻,轻扯着衣带低声说:“那我求你帮忙。”
  “行啊……诶,不过先说好,这可是你让我打人的。”他最近被阴怕了,得提前确认一下。
  她眸中带了些无语,“是了是了,是我让你打的,出了事全算我头上。”
  项桓打了个响指,正抬脚要走,冷不防又被宛遥给拉了回来,“诶——等等!”
  她慌里慌张地往怀里摸帕子,“把脸蒙住,以防万一。”
  但凡英雄救美的大侠蒙面巾,不是黑的就是素的,但事出突然只能用绣帕,他一身的杀气莫名被衬得有些小清新。
  项桓刚往前迈了两步,忽而心机上头,又掉回去,趁机开宰,“救一次留一个月。”
  “好了好了,留了留了。”宛遥崩溃地推他,“你快去!”
  半年没揍过人了,难得开荤,还是“奉旨打人”,后顾无忧,他这场疏通筋骨揍了个痛快,最后将那姑娘往肩上一扛,从巷子里出来。
  宛遥在外面听得心惊胆战,“你没把他们灭口吧……”
  “不至于,能用和平方式解决的,我一般不见血。”
  ……
  *
  厨房里的水烧好了,宛遥端着铜盆进屋,小姑娘鼻青脸肿地坐在床上,目光显得十分无神。
  她把热水放在一旁。
  “要吃点东西吗?还是说先睡一觉?”
  对面一双水灵的眼睛讷讷地看向她,嗓音似乎很低哑,半晌才勉强磕磕绊绊蹦出两个“谢”字。
  “救你,是觉得那帮护卫欺人太甚。但刻意下毒是你的不对。”
  宛遥认真地在床边坐下,“为什么要在彭家小姐的补汤里放附子?”
  据她所知,但凡战俘普遍都很怕事胆小,因为只要反抗,哪怕被主人家打死官府也不会管。
  小姑娘低着头半晌没说话。
  “我不可能留你。”宛遥于是起身,“等你好一点了,会把你送回去。”
  她手腕忽被狠狠拽住,低头时是对方惊惧惶恐的眸子。
  “……不……要……”
  她咽了口唾沫,好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的,“我不是有意……想害她的,我只是……为了救我姐姐。”


第64章 
  “你姐姐?”宛遥想那应该也是个战俘; 略思索了一阵问道,“你姐姐怎么了?”
  “她……”小姑娘好像不知从何说起; 支吾半晌; 才低声回答,“她得了一些不太好的病; 就快要死了。”
  宛遥并不太理解:“这和你在汤里下药有关联吗?”
  “小姐和太尉家的公子订了亲,今年就要完婚。”小姑娘摇摇头; “成亲前都是忌讳府里闹出人命的; 觉得不吉利。我姐姐原本在后院被他们晾着,后来为了吊她一口气; 彭府的管事还派大夫前去诊治。”
  她泪眼汪汪的; “我很怕等小姐出嫁之后; 他们会不管我姐姐; 所以才想着能不能让这门亲事再拖晚一点……至少、至少等我姐姐病好。”
  这般举动十分孩子气了。
  她年纪小,可能还不知道,如果真怕晦气; 主人家多半会将下人直接丢去外面自生自灭。
  如今竟能费这样的功夫为一个战俘看病,想必是这个人对他们而言还有用处。
  但宛遥一向是不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人心的,故而宽慰说:“达官显贵素来对奴隶、下人弃之如敝履,既然彭家肯找人来治你姐姐; 大概也是念及旧情; 不愿让她轻易丧命。”
  小丫头听了这话,显然欲言又止。
  “附子是大热的药草,但也属乌头一类; 剂量用不好是会闹出事来的。”宛遥正色道,“不过幸而彭家小姐身体无恙,你挨了顿打也算受了教训。”
  “我可以不送你回彭府,但你是战俘,身份特殊。想好自己今后要走的路,伤好后自行离开吧。”
  她闻言眼里更加茫然了,呆呆地应了一声,抱着被子出神。
  等推门出去,已经是傍晚,霞光万丈,满地黄昏。
  项桓正蹲在一块光滑的青石前磨刀,大冷的天他也不穿外袍,衣领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结实的肌肉。
  宛遥在台阶上托腮坐下。
  项桓看了她一眼,手里的活儿没停,“怎么?要把她留在这儿?”
  宛遥若有所思,视线漫无目的,不知瞧着何处,“我们现在都自身难保了,留一个包袱干什么……”
  “不过,送去官府人也是死,送回彭家人也是死。我想着,还不如把她就地放生,听天由命吧。”
  项桓顺着夕阳去看她。
  荆钗布衣的姑娘安静得像尊雕像,晚霞将她的面颊铺上一层薄薄的粉。
  有些时候,项桓会觉得宛遥比以前长大了很多。
  他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从何时开始的,如果真要说个具体的时间,大概……是在那个初夏,她神色坚定地跟在马车后面起的吧。
  “项桓,你们家有战俘吗?”
  “没有。”他往青锋上浇了一瓢凉水,“我爹和我娘都不喜欢用这个。”
  “嗯,我家也是。”
  不知怎么的,宛遥忽就模模糊糊的回想到了秦征。
  “人在后院……”她往前坐了下,忍不住道,“你明天带我去找一找她说的那个人好不好?”
  项桓慢条斯理地抬了下眸,语气突然一波三折起来,“又要管闲事啊……”
  他把刀一拎,翻转着检查刀锋,“之前是谁跟我约法三章,让我不惹麻烦的。这回,我可没违规越轨啊,倒是某个人,成天知法犯法……”
  宛遥挪过去握住他胳膊,“我只看一眼,就一眼。”
  后者故意不为所动的出声数落,“先是救那个花农……”
  宛遥埋下脑袋。
  “再是路见不平救这个丫鬟……”
  她无言以对。
  “现在还要去找她姐姐……”
  宛遥简直被他指控得抬不起头来,难得没反驳一句,甚是惭愧地保持沉默。项桓听见没声儿了,余光不经意瞥到她的神情,半晌还是抿抿唇,败下阵来。
  “一有事求我就卖乖……”他嘀咕,“行了行了,答应你便是。”
  “真的?”她眸子里泛光。
  “真的,赶紧做饭吧,我快饿死了。”
  *
  那个跑出来的小姑娘叫青花。
  第二日再进太守府时,上下一片井然有序,并未见有不寻常之处。想来也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奴婢,丢了就丢了,顶多不过几个银子抛水里,连个响声都不一定能听见。
  宛遥照旧去给彭家小姐治脸,项桓趁此空闲,片叶不沾身地把整个府邸逛了一圈,守卫都是废物,家丁也多半派不上用场,连当日的半个秦征都不及。
  于是,他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那一处不算隐蔽的藏身之所。
  等侍女照常他们出府后,项桓便背起宛遥,神不知鬼不觉的又转悠回了彭家后院。
  这是处十分偏僻的角落,而且已经有一阵子无人踏足了,门扉上聚着薄薄的灰,她不禁怀疑,青花口中“找大夫”这个说法的真实性。
  宛遥小心翼翼推门进去,迎面是张冷清的桌子,除了茶碗什么也没有。
  “人在那边。”
  项桓低声提醒。
  一张木床临窗而设,单薄的被衾盖着一个瘦骨如柴的人,她一头长发瀑布似的披散在枕边,遮住了整张脸。
  第一眼时,宛遥真没看清那里躺了人,因为她实在是太瘦了,呼吸几乎弱不可闻,乍然一看很像一张摊开的毯子,毫无声息。
  青花的确不曾骗她,是个病重的女子。
  宛遥缓步走到床前。
  冬日暖阳斜斜的几道光,能看见细小的浮尘起起落落。
  她没有醒,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
  项桓抱怀在旁,“死了?”
  “不,还有气。”宛遥蹲身探了探鼻息,随即用手轻拨开对方的头发,等这个女孩子的脸显露出来时,她蓦地一下震住了。
  尽管接触病人已有五六年的时间,多少形形色色的患者她都见过,但憔悴成这般模样,宛遥还是头一回遇到。
  女孩子的嘴唇是内缩的,唇角上是伤,面颊是伤,眼下一圈黑紫,脖颈布满淤青,连手腕也缠着几圈尚未消散的淤痕。
  她生得一张令所有年轻姑娘艳羡的姣好五官,饶是虚弱至此,也依稀能辨别出从前生机勃勃时的样子。
  此情此景,连项桓都禁不住颦起眉:“她这是什么病?”
  宛遥轻颤着扶住对方的手腕,“她……”
  “周身有极严重的花柳。”指尖撩起女孩散在唇边的碎发,“上下门牙都被敲掉了,指头和膝盖有不同程度的骨折。”
  “还有……”
  项桓听她顿了好一阵,才道:
  “怀了一个孩子。”
  话音落下的同时,宛遥瞬间意识到,会不会这才是彭家人想治好她原因呢?
  转念又感觉不太可能,出身下贱的奴隶,哪怕有贵族的骨肉,在这些人看来大概也是极为不耻的东西。
  项桓面色许久没沉得如此难看了,他静默片刻,开口说:“能治好吗?”
  “……我不知道。”宛遥紧紧握住那只纤细的手,宽大的铁环好似也圈不住如此清瘦的手腕,随时快要滑落而出,“她脉象很虚,应该好些日子没进过食水,我想……彭家八成已经把人放弃了。”
  一直对此事不曾发表看法的少年终于褪去了往日的散漫,认真道:“带回去吧。”
  “嗯。”她点点头。
  *
  战俘对于魏国的达官显贵而言是地位最卑微的一类人,因为他们甚至都不能算是大魏的子民。
  战俘只能与战俘婚配,再生下的便是供贵族驱使的奴隶。
  这是武安侯当年北征回来后,引起的一股畸形的浪潮。
  健壮的奴隶会被从小培养成死士,如淮生、秦征一样,终生等着为主子献祭,朝不保夕;而其他的奴隶,男的会留在家中做苦力,女的多半是婢女、粗使丫鬟。倘若其中有形貌标致的,不论男女,皆会成为贵族玩弄的对象。
  待在家中的青花已能下地行走。
  主要是房间实在紧张,她不腾出床来不行,否则项桓就只能去睡大街了。
  “我姐姐她……”
  “嘘。”宛遥示意她别多问,“病人身体虚弱,眼下还昏迷着。待会儿喂她吃点米粥,看明日能不能醒过来。”
  小姑娘边抹眼泪边应声。
  这就是她所谓的……不太好的病。
  的确是太不好了。
  宛遥坐在床边,轻摸索着那双干燥白皙的手,一筹莫展地叹了口气,转身打开手边的药箱,摸出医针来。
  花柳会使得皮肤十分脆弱,几乎一碰便会出现伤痕,然后一点一点溃烂。
  历史上只有华佗曾治愈过这种病,然而方法却未曾流传下来,至今无出其右者。
  她的肌肤易受伤,宛遥只能简单的施针稳住几处大穴。
  不多时,项桓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青花帮着小心翼翼扶起她的头。因为没有门牙,勺子能够很轻易的递进去,但总是会漏出来,需得喂一口,再将脑袋仰起才勉强可以咽下。
  夜里给她擦身子的时候,宛遥问道:“她叫什么?”
  小青花呆了下,“青……青玉。”
  在家中照顾了两日。
  第三天的午后,这个叫青玉的女子终于缓缓转醒。
  她其实也就十七八,但形容太过苍白疲惫,脸色光泽暗淡,人一旦缺少精气神,便会无端有些显老。
  在阳光中睁开眼的女孩子,神情中带着空洞,她茫然失措的看向四周。
  “姐姐。”
  青花正等在床边,见状欣喜地抱住她缠满布条的胳膊,将脸贴在掌心里,无比眷恋的蹭了蹭。
  躺着的少女呆了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望着自己的妹妹,嘴唇却发不出声,只连着做了好几个口型。等她将目光转向了宛遥时,才挣扎地开口:
  “……谢……谢……”
  那是一种极其低哑的腔调,仿佛是很久不曾说过话了一样,每一个字都吐得极慢、极艰难。
  宛遥朝她苍白地笑笑:“你现在没事了。”
  “姐妹团聚,安心休息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青玉躺在床上冲她温暖地一笑。
  这一刻的暖阳莫名刺眼,她竟没忍住,感觉双目隐隐作痛。
  “你们慢慢聊,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我。”
  “……好……”
  说完,宛遥浅浅行了一礼,侧身出去。
  项桓就在门外抱臂斜斜倚墙,见她突然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得很急,于是猛地伸手拉住她手腕。
  宛遥转过来的瞬间,他看着她的眼睛,有片刻的怔忡。
  “你……”
  宛遥嘴角轻轻牵动了一下,朝他露了个露了个有点苦的微笑,“没事干的话,去买点鱼和虾回来吧。”
  尽管人已苏醒,青玉进食却并不顺畅,她于是会将肉食做成羹,细心的剃去鱼刺与虾壳,让咀嚼更为方便一点。
  吃一顿饭的时候,她颤抖的手用力捧紧小木碗,近乎狼吞虎咽地一气喝了个精光,等连着吃了三四碗方才缓过神来。
  眼中却不经意噙满了泪水。
  宛遥站在一旁怜悯地看着,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过于不自然,“好吃吗?”
  青玉磕磕巴巴地点头:“……好……好吃……”
  然后又很小心的问:“我、我可……以么?我是个……奴……奴……”
  “没关系。”她说,“这里不是彭家大院,你不用怕。”


第65章 
  这段时日; 宛遥买来各式各样的食材,尽可能精致地做好每一道菜。
  有了食物充饥; 青玉的面色总算比之前红润了不少; 稍有点力气的时候,她习惯坐在靠近窗的地方安静地晒太阳; 或是低头编一些小玩意儿消磨时间。
  宛遥想,在那种阴暗潮湿的环境里呆的太久; 她或许更愿意出门走一走; 于是偶尔也会扶着青玉到院子里坐一会儿。
  会州这个地界冬天是很少下雪的,倘若不吹冷风落冷雨; 大部分的日子天气很晴朗; 青花揽下了家中所有的活儿; 总是端起小木盆挨在她身旁; 一边洗衣服一边同她说说话。
  院门虚掩着一道缝隙,附近的几个小孩子不时从门口嬉笑跑过去,他们手上握着长鞭; 鞭风利落,将地面的陀螺抽得呼呼打转。
  每当此时,青玉那双疲惫的眼睛便蓦地多了些神采,目光一动不动; 任凭长发被微风吹得凌乱。
  宛取出木梳来站在背后轻轻地替她梳理整齐。
  “我……”
  面前的姑娘艰难地开口; “……们,小时候,也很喜欢……这样玩。”
  她也有童年的时光; 在双亲未曾去世,自己也未曾经历这场人间黑暗的岁月,半大的小姑娘和憔悴的父母亲挤在孤零零的小院内。
  阿爹用主人家使剩下的木块雕了一只陀螺,她们成日里围着追着,虽然是不起眼的东西,但对于从没见过玩具的她们,已然是宝贝一样的珍品了。
  可惜,后来陀螺滚到了夫人的马车下,轱辘被硌得一阵颠簸,父亲挨了顿毒打卧床不起,从此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碰过。
  宛遥将手上的一把青丝编成长辫子,温和地提议:“不如,我带你上街逛逛吧?……可以带着斗笠。”
  这一句话不知触到青玉何处的逆鳞,顷刻间,她整个人忽然瑟缩地开始发抖,半晌才僵硬地摇了摇头。
  一个人在地底下生活惯了,便会无比的害怕外面敞亮的红尘。
  听青花说,她们是在彭家养大的奴隶,彭永明还不是太守时,十三岁,夫人就在他房里塞人了。
  他喜欢物色模样标致的女孩子,起初是从外面买,到后来把目光放到了府里的下人身上。
  长到十四五岁,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奴几乎都被他和他的朋友染指过。
  而她因为厨艺好,一早让小姐挑走了,方幸免于难。
  等来会州青龙城上任后,由于山高皇帝远,彭永明的权势一手遮天,便愈发的变本加厉,肆无忌惮。
  这一点,宛遥倒是能有所体会。
  彭家小姐的病不用再治,余下的时间,她大多留在家里。自那之后,差不多过去了五天,青玉便渐渐开始嗜睡起来。
  这样的体质有孕在身,几乎没办法好好吃东西,也就唯有睡觉时人才不那么难受。
  霉疮正如盛开的花,一日一日的恶化,近乎布满了她所有的皮肤。而孩子在第七天便悄无声息的流掉了,三个月不到,尚未成型,她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睁开,也就没机会看一眼自己骨血孕育而成的生灵。
  隆冬的雨雪天,窗外的风一阵紧似一阵。
  宛遥满屋烧着艾草和菖蒲,她在淡淡的烟熏火燎气味中悠悠转醒,青黑沉重的眼皮只能掀开一道细小的缝。
  入目即是窗外夹着雪花的冷雨,腊梅在风里摇曳,是人间美景。
  “你醒了。”宛遥吃力的弯起嘴角,毫不介意地轻握住她隐约溃烂的掌心,“你还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或是……特别想要的?”
  青玉内缩的双唇无声的动了动,她把耳朵贴过去,好久才听清。
  “糖……葫芦……”
  “糖葫芦?”
  跪在床下的青花忽然就呆了一下。
  站在门外的项桓闻言立马道:“我去买。”
  满城细雨轻如牛毛,寒意使得街上的行人纷纷退却,以往热闹的市集竟只有寥寥两三个摊位。他顶着刺骨的冷风穿梭于城内的大街小巷,最后在一个驼背的老人手里匆忙买了几串。
  等回到家,这冰糖葫芦真如其名,覆盖了一层肉眼可见的霜雪。
  宛遥用剪子把糖葫芦剪碎,小心喂到她口中。
  活了十几年,对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来说,就好像一生那么长了。
  数千个日日夜夜仿佛一场大梦,到现在她似乎才从嘴里尝到一点点名为甜味儿的东西。
  宛遥轻揽着她的肩,小声问:“还想吃什么吗?”
  青玉一言不发,只颤抖的伸出十指,覆上她的手腕。
  肌肤间摩挲着什么纤细的东西,等她放下来,宛遥才看清置于右手的一条红绳编织的链子。
  “宛姑娘……真是……”
  “很温柔的一个……人……”
  “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她用仅存的牙,艰难地含着零碎的糖葫芦,长久以来凝聚的悲哀突然夺眶而出。
  “可是……”
  青玉靠在她肩上,漏风似的语音破碎地啜泣,“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从一开始……就遇到……”
  她猛地抓起盘子里的糖果,不住的往嘴里塞,再拼命的咀嚼,拼命的吞下去。
  好似在努力争取着什么,追赶着什么。
  宛遥也没有阻止,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像是挣扎的一样的力道慢慢减弱,变缓,枯瘦的手终于绵软的搭在了她怀中。
  口里含得满满的糖葫芦滚落在地。
  屋外雨雪如刀,屋内炭盆似火,而那颗果子血一样鲜红。
  宛遥闭上眼,用力将眸中的湿意逼退到内心的最深处,揽着那具瘦骨嶙峋的尸身,把头轻抵在她额间。
  凛冽的北风中,是女孩子嚎啕大哭的声音。
  *
  青玉下葬的当天,雨正好停了,城外的泥土格外松软。青花不能出来,宛遥和项桓帮着将人埋在了一棵古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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