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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谋-诱妃入帐-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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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说好说。”宁天歌大大方方地让她看着,懒懒地说道,“摸也摸了,看也看了,阮将军还不从下官身上起来么?”

    “这就起来。”阮清露齿一笑,双手一拍地面,干净利索地一跃而起。

    身上一轻,宁天歌长长地呼了口气,“压死我了。”

    撑地而起,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见旁边阮清双臂环胸对着她一脸深思的模样,浅笑道:“还没看够?”

    “嗯,非但没看够,还没摸够。”阮清飞快地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然后就着月光凑近眼前一看,点了点头,“果然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宁天歌也不再掩饰,事情到了这一步,掩饰已没有意义,便何况,她相信阮清不会将她的事说出去。

    虽然这只是两人第一次正面接触,但是毫无理由的,她就是相信阮清这个人。

    “你不怕我将这件事禀报给皇上?”

    “不怕。”她笃定地微笑,“你不会。”

    

卷一 韶华莫负 第五十一章 白脸鬼面

    从漪兰殿出来之后,宁天歌便与阮清分了手,宫宴只过一半,阮清只是找了借口中途离席,自然还要回去,宁天歌则遣了个太监向墨离告了假,直接坐马车回了宁府。

    今晚看似什么都没有查到,其实还是有收获的。

    首先,可以确定兰妃之死确实不简单,另有隐情不说,只怕其中牵扯颇大。

    皇宫之内无小事,更何况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何其复杂,想要一个不得皇帝宠爱落了势的妃子死还不容易?

    其次,知道了阮清之所以去漪兰殿,是因为其父阮烈早年曾受过兰妃恩情,这次她回京朝圣,阮烈命她定要找机会祭拜一番,她认为今晚是个绝好的机会,便去了,未想会碰上抱着同样想法的她。

    再者,一场莫名其妙的交手,结果是交到了阮清这个知己,不管前世今生她的朋友都寥寥可数,能交心的更没几个,这算不算额外的收获?

    想到在漪兰殿发生的那一幕,唇角不禁弯起。

    回到宁府,宁天歌先去了趟宁桓的书房,之后才回到西院自己的住处,一如往常地看到四喜四仰八叉地躺在她床上。

    揪起它便往地上的狐狸窝扔,手上沉甸甸的坠感却让她皱了皱眉头。

    自从让它吃了一回活物之后,便再也看不上饭桌上那些鸡腿,天天无活鸡不欢,不仅将那些可怜的鸡当作玩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更是每天上演血腥残暴的撕活鸡表演,吃不完就藏起来第二天吃,以至于体重直线飚升之外,精力也格外旺盛,每天都能见它兴奋得嗷嗷直叫。

    才半岁大的小狐狸,论体形,还不如被它吃掉的母鸡大,真不知它哪来的那么多嗜血因子。

    洗漱妥当,宁天歌脱衣上床,又因时辰尚早睡意全无,思来想去地在床上辗转了许久才迷糊着睡过去。

    ——

    时过子夜,万籁俱寂,天上本就惨淡的月光被云层遮去,整个世间仿佛被笼入一层灰雾之中。

    有风过处,竹影幢幢,如泣如诉,风在竹林中呜咽低旋,给空荡荡没有人气的西院更添诡异之色。

    “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竹林旁的石子小路上,宁泽轩缩了缩脖子,看着好似藏了无数鬼魅魍魉的林子,咽了咽口水说道。

    “你怕什么?”尽管宁采诗此时紧攥着的手心尽被冷汗打湿,但眼中的恨意仍难磨灭,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你姐姐今日在宫中受了那般羞辱,难道不该问那个病痨子讨回来么?”

    “怎么讨,总不能打他一顿吧?”宁泽轩的身子朝宁采诗挨了挨,眼睛紧盯着林子不敢放松,“你又不是不知道,爹爹有多维护他。”

    “正因为所有人都向着他,我更不服气。”宁天诗停住步子,心中的怕意被恨意所代替。

    上次被宁天歌打了两巴掌,脸肿了两天才消掉,她的娘亲想要说几句,反被她爹狠狠地责备一番,说她娘亲不知管教以致她姐弟二人目无尊长口下无德等等,这口气到现在她都咽不下去,今晚又在大庭广众之下颜面全无,回来又被她娘亲好一顿苛责,着实可谓新仇旧恨。

    “你不要忘了,爹爹是怎样对娘亲的。”宁采诗冷笑,“你看爹爹有多少年没在娘亲房里过夜了,若不是一直惦记着那个死鬼,至于让娘亲受这样的冷落么。”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出口。

    她相信安王对她跟别人不同,但连日来的传闻加今晚的亲眼所见,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安王对她的这个大哥似乎更为上心。

    这一点,她绝不能接受,更不能忍受。

    她竟然比不过一个男人,还是个积病缠身的男人!

    “姐,那你说吧,到底要怎么做。”宁泽轩也被她的话激发了对宁天歌的怨恨,将关于西院闹鬼的传言抛到了脑后。

    “不能动手打,还不能吓么?”宁采诗娇艳的脸庞有着不协调的阴冷,幽幽说道,“很多人都说这里闹鬼,这么些年也没人进来过,他的身子弱,如果被吓得精神失常,那也是这里的鬼吓的,你说是不是?”

    宁泽轩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得想个法子才行。”

    宁采诗胸有成竹地抿了抿唇,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放在他手上,又展开一件往自己头上一套。

    展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个拖着三尺长红舌头的白脸鬼面。

    宁泽轩蓦然被吓了一跳,“无常!”

    ------题外话------

    从明天开始每章会更多点,呃,其实也不是很多,妞们别打我……顶着锅盖遁走……

    

卷一 韶华莫负 第五十二章 当无常遇上了鬼

    穿过竹林,风声与竹叶沙沙声似乎一下平息下来,院子里十分安静,只有鞋底着地的轻微动响。

    一白一黑两个鬼面一前一后地沿着墙面往房门处移动,待到了门口,白面朝黑面做了个手势,两人贴着门边仔细地听了半边,遂互相点了下头,然后白面轻轻推开了房门。

    动作极轻,门开无声,宁采诗冷冷一笑,朝身后的宁泽轩招了招手。

    待两人进入房间,正想往里面走,身后的门突然嘎嘎轻响,缓缓合上,两人猛地回头,看着无风自动的门,眼中皆有了丝惊惧之色。

    宁采诗盯着宁泽远,无声地询问是否是他关的门,后者却摇了摇头。

    这一瞬间,那些传言瞬间涌上心头,大冷的天,冷汗从后背丝丝渗了出来。

    “姐,走吧。”宁泽远压低了声音,扯了扯宁采诗的袖角,声音有点颤抖。

    她眼中闪过一抹犹豫,随即断然否决,“不行,既然走到了这一步,绝不能退。”

    宁泽远无法,只得壮了胆在阴暗的房间里往内室摸索,屋内并未黑透,有白蒙蒙的光亮从窗户纸里透进来,可以看清屋内的大致摆设。

    两人交握着手转过屏风,已能隐约看到卧在床上的人影,忽听得“哇呜”一声惨叫,凄厉如鬼哭,撕裂了寂静的黑夜。

    脑子里顿时轰然一声,两人面色惨白,象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再也挪不动半分,彼此抓握的手指几乎都要掐入对方皮肉里。

    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头上一凉,两个鬼面已离他们而去,空中风声忽响,黑影划过,脸上身上便被无数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砸中,黏乎乎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夹着刺鼻的腥臭,有一个还飞进了宁泽轩因惊骇而半张着的嘴巴。

    冰凉,黏腻,软中带硬,毛茸茸湿嗒嗒,令人作呕的腐臭,这一切汇成了宁泽轩此刻真实的感观感受,他双目大张,呆了半晌,猛然象疯了似的用手使劲扒拉嘴里那东西,随后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

    宁采诗的手抖得象筛糠,往脸上抹了一把,然后强打起精神凑在眼前一看,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是血!

    “快走,快走……”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她拉着吐个不停的宁泽轩几次想往回走,怎奈步子不稳,反而差点被裙角绊倒。

    “既然来了,又何必着急走呢。”半空中,有悠悠叹息在空气中回荡,虚无而遥远,显得极不真实,“我在这里几百年了,很少能见到活人,仅有的一个男人已快被我吸尽阳气,如今你们来了,就留下来陪我吧。”

    “吸吸……吸阳气!”宁泽轩骇得面如土色,一刻都不愿再待下去,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宁采诗亦手软脚软地跌跌撞撞跟在后头。

    眼见着就能碰到门,头顶上方却白影一晃,一个面色青白身着白衣的女子披散着长发浮在虚空中,露在头发外面的眼睛僵直地盯着两人,嘴里咯咯地笑着。

    “鬼,鬼啊……”宁采诗两眼一翻,身子一软,咚地一声昏了过去。

    那女鬼咭咭地笑了起来,身子直挺挺地转向宁泽轩,阴森森的声音有着满意,“男人好,阳气足……”

    咕咚!

    不负所望,宁泽轩听到阳气这两个字就直接晕了过去。

    在他过去短短的十多年里,过的无一不是锦衣玉食,万般呵护的日子,这样的刺激实在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

    “啧,这就晕了?”女鬼拨开眼前长发,瞥着地上软趴趴的两副身子,一抹讥屑映在眼梢。

    “嗷嗷……”一团圆滚滚的雪球滚了过来,讨好地摇着尾巴,又伸出前爪拍拍她的小腿,讨赏的意味很是浓厚。

    “行了行了,知道你此次功不可没,明天赏你一只活鸡。”女鬼宁天歌亦不吝啬,大方地作出承诺。

    “嗷嗷嗷……”四喜高兴了,扭着屁股就要走,忙乎了这么大会功夫,它得回去好好补个眠。

    “先把那些鸡头给我收拾干净再睡。”宁天歌一指地上掉得到处都是的鸡头,嫌恶地说道,“这次看在它们有功的份上,暂时容你多留几天,以后不许再存起来了,要是房间里长了虫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四喜翘得半天高的尾巴顿时焉了,回头呜呜两声,耷拉着耳朵去拾鸡头了。

    宁天歌见它象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嘴角一抽,笑意就爬上了嘴角。

    说起这些血哧呼拉的鸡头,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咱们的四喜狐狸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把活鸡撕开吃了之后,把鸡头收集起来,然后一溜挨着墙跟摆成一排,没事就在那排鸡头前走过来走过去,走过去走过来,象军部领导在三军阵前检阅一般,昂首挺胸阔步,看上去十分有成就感。

    她看不过,每次命黑丫拿去扔了,下次它吃完了鸡身子照样还是把鸡头当宝贝一般供在那儿,然后又是走过来走过去,走过去走过来,没有任何事可以削减它丁点热情。

    每当那个时候她就发现,这是她最感无力的一件事,比墨离那只狐狸还要让她无力。

    

卷一 韶华莫负 第五十三章 冉院正,我们又见面了

    次日,直到宁天歌下午回到宁府,才知道府里已经闹成了什么样子,但之前她并没有机会得知,因为她很忙,一大早就被人叫走了。

    司徒景接到了北昭皇帝的急诏,说有事要让他回国相商,于是司徒小爷只能搁下寻找夫人的大事,进宫向皇帝辞了行,然后当天就要走。

    皇帝命太子等几位皇子送行,让司徒景给拒绝了,但别人不送没什么,以如今墨离与司徒景的关系,这个行是一定要送的。

    那么,理所当然的,作为安王的随行主簿,宁天歌也是必须去的。

    司徒小爷一见着她,寒碜挖苦自然免不了,但她心情极好,绝不与他计较。

    因为,终于要跟这块强大的牛皮糖说再见了。

    “安王,虽然我知道你爱男人,也爱女人,但有两个人你最好别爱,衬不上你。”司徒小爷临走时看了她一眼,然后是这么对墨离说的,“一个就是你身边那个酸儒,要相貌没相貌,要气魄没气魄,连个看上他的女人都没有,你若喜欢这种男人,我只能说你没眼光。还有一个就是那个男人婆,虽说长得还过得去,但浑身上下没点女人味儿,跟这种女人上床你肯定要吃亏。”

    她当场就别过了脸,努力压抑着胸臆中翻腾的火气,不断安慰自己,他就要走了,看在他要走的份上,原谅他。

    倒是墨离,虚心接纳了他的意见,不住点头,“平阳王说得是,看人的眼力比我精准多了。”

    直到那十余骑悍马轰然远去,她这才缓缓吐了口气,总算送走了一个麻烦。

    “宁主簿似乎很希望平阳王离开?”墨离睇着她,似笑非笑。

    “哪里哪里。”她十分遗憾地眺望着远方飞扬的尘土,“微臣只是在可惜,以后再也瞻仰不到平阳王的风采了。”

    “是么。”墨离低低一笑,“宁主簿若是想看,平阳王定会常来的。”

    她嘿嘿一笑,聪明地没有接话。

    送走了司徒小爷,宁天歌还不能回相府,因为今日是皇帝规定让她进宫看诊的日子,她得去见见冉忻尘。

    对于冉忻尘,她倒是十分乐意见的,只不过人家可能不会太乐意。

    不过也无妨,只要她心情好就行。

    持着皇帝特赐给她的令牌,宁天歌顺利地入了宫,然后在管事太监的引领下来到了太医院。

    “宁主簿,这里就是太医院,奴才就陪您到这儿了。”管事太监态度恭敬地打了个千。

    宁天歌笑了笑,若非因为皇帝对她特别对待,她一个小小主簿哪能受到这般礼遇。

    “有劳公公,公公请慢走。”她亦有礼地还了一揖,待太监离去,她抬头看了看上方蓝底金字的牌匾,负手走了进去。

    没有专门负责招呼的人,她随手拦住一名路过的侍药小童,“小哥儿,可知你家院正在哪间做事?”

    那小童看了她两眼,皱起眉头,“你是谁呀,我们院正除了给皇上,皇后娘娘以及各位殿下公主看诊之外,其他人一律不看的。”

    宁天歌看着故作老成的小童有些好笑,忍不住想去摸摸他头上的两个包子髻,却被那小童一手挥开,不耐烦地接着说道:“到太医院来求诊的大臣都要经过皇上的允许并且列案的,你有皇上的批折吗?有的话就先去大门旁边那间屋子记下你的名字,自然会有人替你安排诊病的太医,我们院正你就别想了。”

    宁天歌忍俊不禁,强忍着笑打趣,“小哥儿,说了这么多,你口干么,要不要先替你倒杯水?”

    “少跟我套近乎,告诉你,没用的。”小童白了她一眼,很是老气秋横。

    她不由得乐了,心道,这太医院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她以后定要多来走走。

    想着再逗逗这个孩子,身后却有一道平直无波的声音插了进来,“你若是闲得无聊,大可出去找别人,太医院不是让你闲聊的地方。”

    听声识人,这个地方用这种调子跟她说话的人,除了冉大院正还能有谁?

    那小童惊讶得张大了嘴,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见院正主动跟别人说话,而且还用那种表情,那种语调,这种表情与语调应该称之为……讨厌?

    他没看错吧?印象中,他们院正没有喜欢的人,可也从来没有人让他讨厌过,至少没有这么明显地讨厌过。

    宁天歌却笑眯眯地回转身,心情愉悦,“冉院正,我们又见面了。”

    在阳光与阴影半明半暗的交替中,一人白衣飘飘纤尘不染,眉目清俊身材颀长,立于描金漆红的廊檐下,独有一种遗世独立超然出尘的美感。

    如果可以忽略他脸上的表情,她可以给他打满分,可那种毫不掩饰流露出来的厌恶着实将那份美感给毁坏了。

    “可惜,可惜。”宁天歌摇头喟叹。

    冉忻尘衣袖一拂,越过她往回廊深处走去,“要诊脉就跟我过来,否则就快些离开。”

    真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榆木疙瘩!

    宁天歌心里嘀咕一句,顺手在已然震惊的小童头上摸了一把,遂了刚才的心愿,“小哥儿,刚才谢谢你了啊。”

    前面的背影令人赏心悦目,她展颜一笑,快步跟上。

    

卷一 韶华莫负 第五十四章 所谓细菌

    跟了几步,便觉出其中的不对味来,她快,冉忻尘更快,生怕与她距离近了产生什么不良的接触,虽说看不到表情,但整个后背都能感觉出一种‘闲人勿近’这几个字。

    “冉院正,你慢些走,下官气喘得很。”她一副跟不上的样子,靠着廊柱直喘气。

    冉忻尘顿住步子,稍稍撇过头,施舍给她一点眼梢,随后象是什么都没听见,速度不减地继续走。

    宁天歌一咬牙,都说医者仁心,敢情对这木头不适用。

    眼眸一转,她勾起唇角手指轻弹,随即便听得‘哎哟’一声,前面笔直行走的男子便狼狈地曲膝跪在地上。

    “哎呀,冉院正这是做什么?”她低眸掩去眸中笑意,疑惑地看了看前方,紧走了几步去扶他,“没见有什么大人物来,冉院正为何行此大礼?”

    冉忻尘紧抿着唇挥开她的手,撑着旁边的柱子站起来,回眸在地上一扫,并未见到什么东西,可腿弯里的疼痛感又是如此真实,绝不是身体自身的不适。

    心里不免有些气闷,对宁天歌更是没什么好脸色,冷冰冰地看她一眼,兀自朝前走去。

    宁天歌心里早已乐不可支,脸上还绷得紧紧的,非得装出一副关切之色,其中煎熬可想而知。

    见冉忻尘转身,她的嘴角再不也可遏制地呈上弯之势,冉忻尘却在这时突然回头,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冉大院正哪,你这样真的会吓死人的。

    她心中强烈腹绯,索性扬起唇弧送了个大大的笑容给他,使了一手欲抑先扬。

    果然,冉忻尘一见她这模样,俊秀的眉头一皱,立马一脸嫌弃地放弃了对她的注视。

    宁天歌笑眯眯地跟着,状似随意地观赏着太医院的景色,一切布局已如一幅立体的地图刻画在脑中。

    走到回廊的尽头,那里有一座独立的房子,周围植了些她不认得的花花草草,只有两名小童候立在门口,见到冉忻尘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叫了声‘院正好’,再看到跟随在身后的她,不出意外地现出了惊讶的神色。

    她随着冉忻尘走了进去,见里面布置清雅,文房四宝问诊器具一应俱全,右侧耳房用青色帷幔遮住,想是一间卧室,左侧耳房则全是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放着各类医书,可见这是独属于冉忻尘的地方。

    “坐。”冉忻尘指着桌案前的一枚凳子,惜字如金。

    她从善如流地坐下,自觉地挽起袖子将光洁的手腕搁在脉枕上,免得一个不小心拂了冉大院正的意又被甩脸子。

    冉忻尘眼皮一掀,看了她一眼,并未立即给她诊脉,而是走到墙边一个放置清水铜盆的木架前,卷起衣袖仔细地洗了双手,又用一块干净棉布细致地将水擦干,然后再将高挽的袖子放下,抚平上面每一个皱褶。

    整个过程他做得一丝不苟,极为认真,神情亦是极其的专注。

    宁天歌侧着头,静静地看着那双修长白净的手做着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忽然便觉得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在这样一个干净整洁飘散着淡淡药香的房间,看着这样一个不沾尘世浊气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男子,其实是件很享受的事。

    当冉忻尘收拾好衣袖转过身来之时,她连忙收回视线,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若是被冉忻尘发现被她偷窥,只怕又要惹他不快。

    冉忻尘没有看她,掀起袍摆在她对面坐下,伸出本就干净如今更为干净得让她自愧不如的手指轻轻搭在她脉上。

    想起那次在御书房他拂袖离去的情景,宁天歌思量着要不要再来一次,只是如果她真那样做了,这太医院只怕也不用再来了。

    这个险,她当然不能冒。

    暗中调整着内息,她笑容可掬地瞅着沉眉敛目专心诊脉的冉大院正,目不转睛地望着,眸光忽而绵绵如临江春水,忽而灼灼如夏日烈阳,不止不休,大有不把他淹死晒死绝不罢休的意味。

    片刻后。

    “不看了。”冉忻尘突然推开她的手,沉下了俊脸,“你的病我看不了,你让皇上另寻高明吧。”

    宁天歌一乐,看这木头把了半天脉,还以为没感觉,原来一直在克制着,此刻是终于忍不下去了。

    “冉院正何出此言?”她故作惊讶,“整个东陵都难找出能与冉院正比肩的人物,你若看不了,还有谁能看?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使得冉院正不快?”

    “你倒有自知之明。”冉忻尘别开脸,站起身来,“你总是那样盯着我,叫我怎么静得下心来诊脉?”

    “这……冉院正此言差矣。”宁天歌叫屈,眼神颇为迷惑,“你若不看我,又怎能知道我在看你?莫非,冉院正本就在看我?”

    “荒谬!”冉忻尘愤然一甩衣袖,再次走向铜盆,“总之,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看着他使劲地搓洗着刚才与她接触过的三个手指,用力之大接近于蹂躏,宁天歌很是替他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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