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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这是喜脉啊!-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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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蕴郁闷了一上午心情本就憋屈,面前这个勾起自己所有负面情绪的罪魁祸首却如此阳光灿烂,她心中很是不平,没好气地又“嗯”了一声。
  段清晏更乐呵了,“你可知自己在回答些什么?”
  段蕴又抬手摸上了窗沿,“朕不舒服,不想见人,皇叔回吧。”说罢便要将段清晏关在窗外。
  “打住。”段清晏眼疾手快,轻易便按住了她的手腕,“怎么又是这句话,这话之前已从清尘那里听了一遍,你就不能再说些新的?”
  “侄儿今日屡感不适,头晕乏力,腹痛体虚,敬祈皇叔垂怜,允侄儿兀自歇息一番,可乎?”
  段清晏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将温热的掌心整个覆在了她手上,倒更像是在抚摸了。
  “何必这般生疏。”他假意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委屈地唤,“歆竹……”

☆、第90章 歆为爱,竹为筠

  “你、你你……”段蕴惊得眼睛都睁圆了,刹那间便将手从他那里抽离出来,指着段清晏抖了三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么大反应?”段清晏泰然道,“我可不信你之前从未想过我会知道。”
  段蕴放下了手指,眼睛里突然就有了水光。
  这回轮到段清晏慌了,“怎么了这是?是不是我哪里说错话了?”
  段蕴摇了摇头,眼睛不留神地一眨,一串水珠就从脸上滑了下去。
  段清晏叹了口气,“也罢也罢,你开开门,让我进去说可好?”
  对面之人毫无反应。
  “好了好了,不哭了。”段清晏轻柔地哄道,又用自己干净的衣袖给她擦干面上的泪痕。
  段蕴鼻尖闻得他衣袖上淡淡皂角的芳香,渐渐止住了眼泪,点了下头。
  “门怎么开?”
  “锁了。”那厢小小声道。
  段清晏失语,只得道,“陛下让开些。”
  段蕴乖乖照做,列到一旁。还没等她磨蹭着站定,就见一片紫色的衣角从眼前掠过,再看段清晏时,已是从窗口处翻了进来,好端端在自己跟前站着。
  依旧是君子端方,稍作整理了衣襟后更是从容气度,半点看不出这人方才还翻了窗。
  “皇叔……”弱弱唤了他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段清晏倒是自然,走过去抱住她,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
  “你知道了,知道了……”段蕴攥着他的衣角小声重复。
  “嗯,我知道。”语气轻之又轻,柔之又柔。
  怀里没了声音。
  段清晏轻轻拍着她,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不说。”
  “好。”段蕴扭了扭身子从他怀里逃出来,一个“好”字说得分外干脆,“那皇叔这就是答应朕了,切莫告诉旁人。”
  段清晏一怔,随即失笑,“陛下方才莫不是装的?”
  对方擦了擦眼角尚存的泪珠,不假思索答道,“自然不是,只是一时激动失态了,还请皇叔不要笑话朕才好。”
  “自是不会与女儿家为难。”
  段蕴看他一眼,“看来皇叔既是知道了这点,才胆敢罔顾圣旨来了清和殿。”
  “这也是来看看陛下的不适可有所纾解。”
  “原本已有好转,见到皇叔却又难受了几分。”
  段清晏又上前拉她的手,把人带到一旁的软榻上坐着,语重心长道,“歆竹莫要这样想,也毋须自责太多。女扮男装本就荒谬,又岂能指望天衣无缝?我知道并非坏事,也多了个人能体谅你。况且,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段蕴撇撇嘴,“不信。”
  “真的。”段清晏真诚道,“本王堂堂源州王兼大理寺卿,说话何曾不认账过?”
  “你会告诉韩易。”段蕴笃定。
  “这事……也算本王和韩易共同发现的。”段清晏实话实说却又很是为难,便同她商量道,“要不,歆竹就当韩易他不是人好了。”
  段蕴破涕为笑,“就这么办。”
  段清晏看她情绪好转便松了口气,转而问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吧?”
  “是的。”
  “那为何要将王妃与安正则拒之门外?”
  段蕴忿然看了他一眼,心说那还不都是因为你吗?
  段清晏后知后觉,讪笑一声道,“莫不是因为我之前所说的那个故事,所以……歆竹心中有所顾虑?”
  段蕴没回答,但表情已然是肯定了他这个假设。
  那厢“噗嗤”笑出声来,段清晏看上去很是乐呵,“真是太可爱了,那么荒诞的事情你居然也信。”
  “你!”段蕴一愣,随即恼羞成怒,“你你……居然欺君!”
  “欺君又如何?”桃花眼里盛着的笑意更明显了。
  “朕、朕……”段蕴结结巴巴“朕”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也是,她最大的把柄就捏在人家手上,又能奈他何?
  段清晏又离她近了一点,“好端端的生辰日,怎能一个人闷在屋里,我陪你说说话可好?”
  “皇叔……”段蕴似乎有话要问。
  “别叫我皇叔。”段清晏似乎很讨厌这个称呼一般,皱眉打断她。
  “那叫你什么?”
  “除了这个,什么都好。”
  “……爱卿?”
  段清晏面皮一抖,“……算了还是叫皇叔吧,你开心就好。”
  “皇叔是如何知晓这件事的?除了你,可又有旁的人知道?还有朕的父王究竟是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消息?”段蕴热切地将他望着,好似段清晏脸上有字一般。
  “我对歆竹的关心比旁人周密许多,自然便能发现些不一样的。”段清晏笑眯眯道,“除了韩易,旁人俱是不知的。至于说你父王的去处,我一个远在源州的王爷哪里会知道呢?歆竹问我,倒不如去问你的太傅。”
  “你说的有道理。”段蕴若有所思,“早知道便不把安相挡回去了……唔,不过也无妨,反正他晚些时候还会过来的,到时候再问也不迟。”
  “每年你生辰,安正则都会陪着么?”
  “嗯,安相每年都会同娘亲他们一道过来。”
  段清晏眸色一深,“从今日起,我便陪着你。”
  段蕴耸肩,“到如今皇叔也知道朕的秘密了,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恰好皇叔又在明安任职,自是可以进宫同朕庆祝。”
  “你这些年……”段清晏顿了一下,语气变得轻柔了些,“过得可是辛苦?”
  段蕴不自然地冲他笑了下,“还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便习惯。”
  说完又低声嘟哝了一句,“说实话,我现在也不知寻常的生活会是怎样了。”
  “二王爷府上不是还有个段珊珊么?”段清晏与她道,“若是没有这些纷繁的因果,歆竹如今的生活当是同那段珊珊一般。想去赏花便去赏花,想去游湖便去游湖,若要听曲,带了丫鬟便可去明安最红的馆子里点最红的歌姬……毋须学习经国要术,毋须面对庙堂倾轧,毋须终日惴惴,毋须处处提防。”
  段蕴不自在地揪着自己手指,“原来段珊珊那么快活的。”
  “其实歆竹本就该过那样的日子。”段清晏循循善诱,“无论是否出于你愿,在高位便要担起责任。若只是郡主,衣食无忧又自在逍遥,自然是要惬意得多。”
  段蕴突然皱了皱眉看他,“皇叔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觉得朕不应该做这个皇帝?又莫非……你是谁的说客,想劝朕禅位?”
  “微臣不敢。”段清晏拱手施礼,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歆竹说什么都好,可千万别这般误会我。我若是有半分劝你禅位的意思,便让我后半生飘零潦倒顽疾傍身……”
  “停停停。”段蕴拉了一下他衣服袖子,“朕不过说说而已的,皇叔那么认真作甚。”
  “总是要你信我才好。”段清晏仍旧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
  自然是不会劝她禅位,依他的计划,那是要直接入主皇城登了大位的。段蕴皇叔众多,若禅位又怎能名正言顺地把黄袍加在最小的叔叔身上?
  “皇叔只是想到你的难处,觉得心疼。”段清晏桃花眼中波光流转,看上去竟仿佛是脉脉含语一般,“人之所以为人,所胜他物之处无非在于自主二字。歆竹这般束手束脚,甚至炎炎夏日都不能穿些轻薄凉快的衣衫,我想到那番场景便难过。”
  “是有一些压抑,不过大多数时候安相都会帮着朕处理事情,基本也算得上自在。”
  “你若是愿意,我也是可以助你的。”段清晏说得真诚。
  “皇叔原本富贵闲人,逍遥自在,我怎好意思因此劳烦你。”
  “莫要同我这般客气。”段清晏忽地倾身附在她耳边,窃窃如私语一般,“你可知我为何要唤你封号歆竹?”
  耳后的肌肤因他说话时的气息而有了几丝酥痒,段蕴觉得这感受有些奇异,脸颊上的温度也在不断上升,“是什么缘故?”
  段清晏似乎轻笑了一声,语气愈加暧昧了起来,“歆者,爱也;竹者,筠也。‘歆竹’便是喜欢筠筠,喜欢筠筠,自然要时时挂在嘴边让你知晓。”
  段蕴愕然,良久才喃喃重复,“喜……欢?”
  段清晏将身子撤了回去,好方便观察她的表情,“易何以首乾坤,诗何以首关雎?人伦伊始,阴阳相和,就是那种喜欢。”
  “可你……是皇叔。”
  段清晏眉头一皱,随即又展颜笑起来,“因为我是皇叔?”
  “你是皇叔,所以……不可以。”
  她没说其他,首先顾及的是人伦道义,这似乎令段清晏心情很不错,“你且毋须顾及我是谁,歆竹可喜欢我?”
  虽然明显是犹豫许久之后才回答的,但段蕴终究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喜欢。”
  “这便好。”段清晏作了个手势示意她别再说话,自言自语着抚平衣裳袖口,“这便好,很好。”
  段蕴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一时间却有些无措。
  岂料这时段清晏直接起身,紫衣与玉容一同在她面前忽地放大,下一刻,一个轻柔到几乎不可感的吻便落在了她的颊边。
  段蕴整个人都懵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回过神来时,整个寝殿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段蕴迷迷糊糊地尝试去回忆,却如何也想不起来段清晏是怎么离开的。
  只有那一句话还清晰无比地驻留在她脑海里,“喜欢筠筠,自然要时时挂在嘴边让你知晓。”

☆、第91章 我父王,去了哪

  安正则晚上再去清和殿的时候,段蕴正披了件朱红锦面的小衫斜倚在榻上,边上便是大开的窗子,窗外月似银钩。
  安正则加快了脚步过去,人还未至近前,话已出了口,“夜间起凉风,陛下开这么大窗子做什么?”
  段蕴把目光从窗外移至殿内,对他懒懒一笑,“赏月。”
  身子一转,肩上本就未系好的小衫差点掉落在地。
  “你……”安正则伸出双手刚准备帮她把衣裳披好,动作却停了下来,皱眉问,“怎么喝酒了?”
  段蕴果然是喝酒了,平日白净无瑕的小脸此刻粉扑扑的,像是桃花瓣初生的颜色。
  “月白风清,暗香疏影,若无酒无肴,如此良夜何?”段蕴浅浅笑着看他,模样有些傻。
  安正则不动声色地把酒杯从她手边移远了些,“风清是不假,月白从何说起?暗香虽有,疏影从此处如何得见?”
  “较真。”段蕴不满地撇了撇嘴,将酒杯抢过来握在手里,却是没有继续再喝,只是那么握着。
  “如今露气渐寒,而陛下这几日身子又弱些,不如将窗子关起来如何?”
  “不要。”段蕴很干脆地拒绝,“不开窗子便没有风了,闷得紧。”
  安正则碰了下她的手,所触之处热乎乎的,想想她又喝了些酒定是要发点热,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妥协道,“那便依你吧,一盏茶之后再关窗。”
  “那不还是要关,安相这是依朕吗?”段蕴抗议之情全写在了脸上,“安相怎么这么扫兴,从来都这么扫兴,朕喝点酒吹吹风都不允许。”
  “微臣是为了陛下龙体考虑。”
  “今日既是寒露,又是朕的生辰,朕还就偏是要喝些菊花酒,你能怎样?”
  安正则见她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似乎有些气鼓鼓的,不免生出几分诧异,这难道是恼自己了?
  “微臣不能怎样……不过陛下,莫非是有心事?”
  “朕好端端的,能有什么心事?”小皇帝嘟囔着否认。
  “那为何早上闭门独处。”
  “不是说了吗,朕不舒服。”
  “可微臣听说,陛下未时左右见了源州王,就在这里。”
  段蕴语气一软,“清尘告诉你的?”
  “嗯。既是不舒服,又为何见他?”
  “朕那时刚起身,感觉身子舒服了不少。皇叔站窗子外边跟着打了个招呼,朕总不好不理皇叔,就让他进来了。”
  安正则似乎对她这一长句解释并没有兴趣,却神色认真地问道,“他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想游说你禅位?”
  果然是自己的太傅,这想法跟当时自己脑中蹦出来的如出一辙,段蕴腹诽了下,回他,“安相你误会皇叔了,皇叔他并没有这个意思。”
  “误会?”安正则语气稍冷,“源州王身为一个外臣,却平白无故进宫,且还在陛下寝殿周遭出没,岂是符合常理的?”
  “安相你疑心太重了,”段蕴不满道,“皇叔已在大理寺任职暂居明安,哪里算得上是外臣。再说这宫里也是皇叔自小长大的地方,他时常回来看看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源州王在清和殿外出现却不是为了见陛下,微臣不信。”安正则眼神清冽,再次问她,“陛下说微臣是误会,那便还请陛下告诉微臣,源州王究竟说了些什么?”
  段蕴心下一虚,想起那句“喜欢筠筠,自然要时时挂在嘴边让你知晓”,心中又是一乱。
  “皇叔和朕说话,朕凭什么要一五一十告诉安相?”段蕴提了提音量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那以后安相和朕说了什么,朕是不是也应该一句不落地告诉皇叔?”
  安正则察觉她今日情绪明显不对劲,似乎比平日里敏感了不少,又似乎有些容易激动。
  莫非是因为月事的缘故?又或者大概是因为饮了酒?
  他心知此时最好顺着段蕴,可出于一个首辅的职业道德,他又忍不住提醒道,“陛下与源州王的交往,比之寻常君臣关系已是近得不寻常了。源州王毕竟不是知根知底可以信任的人,万一让他知晓了陛下的身份……”
  他已经知道了……
  段蕴在心中默默接了一句,摸了摸鼻子感觉有些愧疚,“安相不用说了,朕晓得的。朕与皇叔颇投缘,故而就……再说,与安相不也是亲近得不同寻常君臣嘛。”
  安正则一时语塞,顿了下才问道,“陛下为何总将王爷与微臣类比?”
  “有什么不同吗?”
  自然是不同的,安正则看着她的眼睛又看了好半天,方缓缓回,“微臣……带了幅画来,想送与陛下。”
  “咦?生辰礼物吗?”段蕴来了兴趣,眸子亮亮的,一脸期待。
  “嗯。”安正则露出了笑容,点点头起身取了那幅雪景图来。
  构图精巧,意趣尽出,笔墨不多却勾得一个栩栩如生,画上小人活灵活现极是生动,大可担得起“妙手丹青”四字。
  段蕴虽然不太识货,不过到底这画的题材是她所喜的,因而笑得也是灿烂,“多谢安相了,朕很喜欢,一定好好收着。”
  这发展有些不对,安正则委婉提示道,“丹青绘出来便是让人看的,微臣觉得倒不如挂起来好。”
  “还是算了。冬日本就天寒,再挂幅雪景图在屋里看着,岂不是更冷了。”段蕴接着随口一句,“皇叔说要给朕一幅绣品,绣的是火盆边两猫相戏。朕觉得这种东西更适合挂起来。”
  她伸手一指安正则先前觊觎过的那面空墙壁,愉快地问,“朕打算将那幅绣品就挂在那儿,安相觉得如何?”
  “微臣……觉得甚好。”
  安正则心塞不已,怎么说到什么都有段清晏出来搅局?
  。*。*。
  其后二人又说了些朝堂上的琐事,言谈间一直好端端的,直到段蕴冷不丁地道,“安相,朕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自然可以,陛下请说。”
  段蕴问得字字清晰,“我父王,他究竟去了哪里?”
  安正则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过了些时候才轻轻道,“我也不知道。其实这些年来,微臣也一直在打探王爷的下落。”
  “结果如何?”
  安正则摇头,“一无所获。”
  “安相所言可是属实?”
  “绝无半句虚言。”
  “朕相信安相。”段蕴拿起杯子喝了口东西,“只是所言虽没有假的,可兴许有很多事情,安相并没有告诉朕。”
  “微臣……”安正则一皱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陛下方才喝的是酒?”
  “嗯,别大惊小怪的。”段蕴丝毫不以为意,仍旧执着于自己的问题,“我想知道,为什么当初会是我顶替了皇长孙弟弟入主东宫。又是为什么,在太子伯伯薨逝后,父王也不见了。”
  “这两者其实并没有直接关系。”
  “那间接关系呢?”
  “……”安正则叹了口气,轻声问她,“陛下当真想知道?”
  “从前虽是存疑却总怯于求索真相。”段蕴将那酒杯握得更紧了些,“其实对父王的印象已没有多深了,可合家团圆总会是每个人的愿望,我知道这其中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因而从来不曾问过安相和娘亲。现在我想知道了,可以么?”
  “筠筠长大了。”安正则欣慰又心酸,轻叹一声后也端起酒杯喝了口菊花酒。
  他没太注意,段蕴却看得分明,安正则用的那杯子正是之前自己用过的。她其实平常挺介意这个,但此时看安正则用了自己的东西却觉得理所当然。
  段蕴小时候接触的人并不多,因为二王爷被景德帝冷落的缘由,那孤零零安在东街的二王爷府也甚少有人问津。三径花香似锦,路边却已生杂草。
  前朝后宫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本便是家丑见不得人,涉及皇室就更没有人敢明面上非议,歆竹小郡主无忧无虑地过着日子,从来不曾听闻她祖母辈曾造下的孽果。
  不过现在她终于是知道了。
  安正则将前因后果都同她说了一遍,连同二王爷当初留下的那个“锦囊妙计”,以及她母妃当年舍她为大局的巾帼之举。
  段蕴默默听着没有说一句话,殿内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燃尽了,因是廿六日,窗外的月光也惨淡得很。
  清和殿一片昏暗,安正则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段蕴的眼睛,明亮澄澈胜过夜幕中的长庚星。
  “微臣一直猜想,王爷之所以离开大华,兴许很大原因在于他自觉有愧于陛下。”
  良久,段蕴那边才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应答,“好困……”
  安正则:“……”
  他略微凑近了去瞧段蕴,借着微弱的星光只见她两眼已没有什么清明的神采,颊上的颜色也由粉转绯。檀口微张,吐字之间菊花酒的味道飘散开来,出人意料的好闻。
  安正则心中一动,轻声唤,“陛下?”
  那厢毫无反应,片刻后却是将眼睛闭了起来。
  安正则又唤,“筠筠?”
  段蕴闭着眼发出了一声嘤/咛,像是要睡过去。
  安正则略加思索,起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寂静黑夜中只有他们二人,突然便有许多感慨从心头涌了出来。

☆、第92章 你说的,不让走

  殿中的亮光着实微弱,安正则横抱着段蕴就更是难以看清脚下的路,他将就走了两步,一不留神便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身子不受控制地一斜,安正则暗道“糟糕”,为护住段蕴不伤着,他只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重重压住段蕴的腰。
  到底是反应够快,过程虽说有些辛苦,好歹也没让怀里的人磕着碰着。安正则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朝怀中看去,冷不丁却看到一双亮如星子的眼睛正瞧着自己。
  “筠筠?”安正则不知她是梦是醒,便试探性地唤道。
  段蕴眼睛一闭,嘟囔出一句带着菊花酒香气的问语来,“这哪?我在哪啊……”
  看来是醉了,安正则一面在黑暗中探路一面耐心回答她,“这是清和殿,睡觉的地方。”
  “那朕怎么没在睡觉?”段蕴乱七八糟地说着,“这么暗为何不点灯?……哦要睡觉,睡觉不能点着灯,点灯朕睡不着。不……要点灯,不点灯朕怕黑……”
  “陛下喝了些酒许是醉了,方才还说困呢,微臣现在就带陛下去睡觉,可好?”
  怀中的小脑袋似乎点了两下,即使隔着不算薄的衣料,安正则依旧感觉得到段蕴散落的发丝蹭在自己胸口。痒痒的,从体肤之表一直痒到心里去。
  “去睡觉,好……”听声音她似乎很满意。
  安正则将段蕴放在床边上,又腾出手来略微理了下床铺,这才犹豫着给她解了外衣,塞到被子里面去。
  “睡觉,那……点不点灯?”
  “不点。”言罢将被角给她细细掖好。
  “不行。”被子里的人小腿一蹬,反对道,“朕怕黑!”
  “好好,那点上便是。”安正则认命地再次给她整理被子,又转身去点灯。
  灯刚亮起来还没有多久,小皇帝又不乐意了,“灭了灭了,太亮了!”
  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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