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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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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自己甫出兴庆宫,夜来深立即收到消息,在抵西市前截着他,间接证明自己的看法,政变改变了西京的形势,通过安插人手、收买、渗透等手段,西京城不论宫内、宫外,均落入准备充足的宗奸鬼手里。
比之武三思,宗楚客更狠辣无情,野心远在武三思之上。
夜来深传音说出时间、地点,不用明言,为避田上渊耳目,会面秘密进行。
龙鹰问道:“那家伙怎样了?”
夜来深若无其事道:“问清楚哩!原来是一场误会,由田当家接收回去,此事已经结案,也将结果正式知会副统领、御前剑士和太医。麻烦范爷为我美言几句,来深会非常感激。”
龙鹰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愕然道:“副统领?”夜来深现出古怪神色,讶道:“范爷竟不知此事。”
顿一顿,续道:“今早皇上颁圣谕,正式任命乾舜为右羽林军副统领,原来范爷未闻此事。”
龙鹰心呼侥幸,原来宗楚客在怀疑乾舜的委任,他“范轻舟”有份在背后出力。
今次错有错着,反释去宗楚客对他在此事上的疑惑。
夜来深和随人在西市门外和龙鹰分手,态度友善客气,还着他放心七色馆,他将加以照拂。
分头离开后,龙鹰径自入馆。
久别重聚,龙鹰掀起全馆热潮,见回共度建馆初时诸般困难、喜乐同当的兄弟们,自有说不完的话题。
令龙鹰放心的,是香怪鲁丹神采胜昔,容光焕发,没有预期中因清韵而来的沮丧失落,一副安于现状的神气。
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不着痕迹的和香怪到一旁说话,其他兄弟还以为他问的是有关业务上的问题。
龙鹰向香怪坦白说出到秦淮楼的遭遇,问他道:“听清韵说,近来你再没到秦淮楼去,她想见你,要到这里来选购香料,始有见到她鲁大哥的机会。”
香怪以过来人的神态语调道:“我逛青楼弄至妻离子散,现在得以东山再起,岂可重蹈覆辙。几花尽家财后,我学懂了个道理,就是在青楼追求的,只可以是剎那欢娱,若以为可天长地久,等于自寻末路。”
龙鹰赞道:“鲁大哥非常清醒,但我还以为清韵比较特别。”
香怪道:“不论如何特别,始终是风尘女子,异乎良家妇女。不过!范爷赞错了我,之所以不去找清韵,皆因本身有新的变化。”
龙鹰奇道:“是怎样的变化?”
香怪难掩喜色,压低声音道:“我的两个妾侍偕子回来,与我重聚。”
龙鹰大喜祝贺。
香怪叹道:“原来当年她们见我发了疯般沉迷酒色,虽然不忍,仍不得不离开我,与其让我散尽家财,不如由她们拿去生活。当时我真的不长进。”
接着双目放光,道:“她们到了咸阳,一直留意我的消息,到晓得我在西京重振声威,偕子回来与我重聚,上天实待我香怪不薄,更拜范爷恩赐。在这样的情况下,任清韵对我的吸引力有多大,不懂忘掉她就是蠢材。”
龙鹰放下心事,再和各兄弟天南地北胡扯一番后,告别离开。
第七章 媚后邪帝
龙鹰回家般来到无瑕的临时香居。
无瑕并没如约定的,在居所内准备今夜招呼他的家常便饭,弄几味小菜。可以是因忙于别事,可以是以为他不会来,更可以是还有足够的时间,尚未回来。
无瑕少有约会他,以少为贵,龙鹰因而记牢心头。
多多少少,龙鹰自认中了点她的“媚毒”,没法将她该是随口说出来的话,听而不闻。不过,若今晚她没有遵守承诺,无论有多么好的理由,将证明她落花无意,并不如自己般着紧。
龙鹰虽一时见不着美人儿,却没丝毫失落,乐得脱掉靴子,就那么躺到无瑕的榻子去,掏出《实录》,继续阅读。
弄清楚政变前后发生的事,有其必要,对未来的行动,该采取的态度,大有禅益。
不读《实录》,如在黑暗里摸索,不出岔子是万幸,遑论深入思考。譬如晓得霜蔷另建华宅,那作为“婢子”的无瑕,仍居于此,便很奇怪,理该将闵天女借出来的房子,归还天女,除非霜蔷向天女买下这个物业。
天女若出让物业,该与财政无关,但如果卖物业的是独孤家,便另一回事。
高门大族财力拮据毫不稀奇,皆因女帝在政策和任官各方面,对世族的打压绝不留情。别的不说,将都城从长安迁往洛阳,已令关中世族在关内拥有的物业,大幅贬值。
独孤善明舍入仕,改从商,是环境逼成下的必要之举。然而独孤善明遇害,家当为皇甫长雄巧取豪夺,独孤家因而出现财困,并不稀奇。
现在大唐首都迁返长安,水涨船高下,独孤家在关内的土地物业升价百倍,那售出部分物业解困,实属明智之举。
大有可能,霜乔华宅的土地,是从独孤家买入,故此霜乔华宅落成的庆典,独孤倩然不得不给面子,否则她岂肯公然露面?
这就是读《实录》的意外收获。
翻开《实录》,接下去的,是国宴曲终人散的情况。
也是合情合理。
若符太于国宴后的当晚,记之于《实录》,可巨细无遗重现国宴的情景人事。然而,符太是于政变后追写,自然而然有选择性,就重避轻,只将他认为有意义的,凭记忆录之于卷。此亦符合人的记忆,有印象深刻的部分,有模糊了的。
好不容易捱到国宴结束,李显率皇后、太子、公主等皇族成员离开,还符太自由。
与他共席的张仁愿找到说话的机会,道:“纪处讷可能已被娘娘收买。”
此时李显刚离龙席,韦后等随之,群臣嘉宾全体跪送,张仁愿和符太跪在一块儿,低声说话。
符太听得一头雾水,好半晌方记起纪处讷是武三思的姊夫,到了洛阳当总管,可是此时听张仁愿的语气,却似纪处讷刻下身在京城。
符太传音道:“何事与他有关?”
张仁愿愤然道:“这奸贼从洛阳调回京,当上了御史台的御史,掌管刑法典章。我们从朔方带回来的三个活口,就是关入他主理的御史台狱。本以为他属奸相的人,理该万无一失,岂知三个家伙关入狱内不到半个时辰,提问时三人同时反口,虽然分开审问,竟能口径如一,摆明有人从中弄鬼,这个人,只可能是纪处讷。”
符太听得呆了起来,连武三思自己一手提拔的人,又有亲戚关系,竟然于武三思仍然掌大权的时候,背叛武三思,可见在武三思和宗楚客的斗争里,因韦后倾向宗楚客,故纪处讷并不看好武三思,遂于此等斗争关键处,卖人情给韦后。
田上渊自有他的一番说词,例如说服韦后和宗楚客他是被大敌范轻舟陷害,其中情况,他们方清楚。
“平身!”
鼓乐喧天里,李显及其皇族成员,在殿外登上马车,驶返大明宫去。
张仁愿狠狠道:“当时弄得我不知多么狼狈。”
可疑处,武三思一方该已做足工夫,将三人分开囚禁,免三人有统一口径的机会,现在三人齐齐改口,招出来的又吻合无间,如张仁愿所说,唯纪处讷办得到。
两人站起身来。
符太奇道:“这么短的时间,竟已给人做了手脚?”
张仁愿未有答他的机会,附近的武三思、宗楚客和一众坐于首数席的大官,蜂拥而至,向两人道贺。
符太晓得再难有说话的机会,连忙开溜。
龙鹰头皮发麻。
原来纪处讷做了侍御史这个中央最重要监察、刑法官署的头儿,幸好逮来的突骑施高手交予夜来深,否则送往御史台,不但不能送宗楚客一个大礼和人情,说不定给纪处讷倒打一把,虽然有李显护着,宗楚客奈何不了他们,但总是自招烦恼,授人以柄,从主动沦为被动。
由纪处讷背叛武三思,可看出武三思遇害前形势之劣。
纪处讷自开始便得武三思着意提拔,成为武氏子弟外异姓亲族里权位最高的人,他亦因不看好武三思,改投韦、宗阵营,其他人离心的状况,可以想象。
正因武三思不知情,给宗楚客又算了一着,还以为宗楚客肯让纪处讷坐上此最高监察长官之位,是让步。
亦正因负责刑法典章者是韦宗集团的人,令田上渊攻打大相府、兴庆宫的事被蒙蔽,有何大破绽仍没出漏洞。
御史台狱就是设于皇城的中央监狱,以前女帝时由酷吏管辖,废酷吏后改为由文官出任,专门用于囚禁在斗争里失败的皇亲国戚、朝廷大臣,以及皇帝诏命交付审判的案犯,谁能控制御史台,等于掌握了朝内朝外所有人的命运,一句受不住监狱生涯发病而亡,可推卸置诸于死的责任,非常可怕。女帝期间,不知多少人冤死狱内。比起御史台狱,延平门狱算是囚犯的福地。
际此被韦、宗的人纷纷进占各大关键要职的时候,杨清仁和乾舜一正一副,掌管右羽林军,显得格外重要。否则龙鹰等人只得宇文破统领的飞骑御卫,将孤掌难鸣。一旦给敌人重重围困,断水断粮的一刻,就是败亡之时。
他奶奶的!
符太不住给人截着,拦路祝贺,应付得不知多么辛苦,好不容易挤出太极宫的主殿门,步下台阶,等候他的小方在十多步外朝他走来,后方娇声响起,道:“太医大人!”
符太不用回头看,知唤他者何人,陪笑道:“天女别来无恙!”
“天女”闵玄清擦肩而过,抛下一句“送我回天一园”,径自朝嘉德门的方向举步,不予他拒绝的机会。
符太向来到身前的小方道:“不用车哩!”
说罢追着闵玄清优美的背影,随离开的人流步往嘉德门。
唉!符太心忖自己不知走了什么运道,甫返西京的第一天,诸般事接踵而来,旧缘新缘,交缠纠结,弄个一塌糊涂,梦幻般不真实,有点不论干什么,仍不用负责任似的,当然是个错觉。
在西京,事无大小,均可以带来不彻的后果。
还以为自己不去惹闵天女,她便不惹自己,过去的当作事过境迁,原来竟不是这个样子。
符太最害怕的,是给卷进纠缠不清的男女关系,小敏儿和妲玛均为命中注定,无从躲避。命运吊诡之处,是先打动你的心,令你感到不如此做,违背了自己的心。小敏儿如是,妲玛如是。
今晚有否脱身的可能?
如果不顺天女之意,不送她返天一园,后果如何?
西京不但是各大势力互相倾轧、勾心斗角的凶域,也是色欲的险地,一旦给卷进漩涡,不可能独善其身。
离京往朔方之前,身陷其中,任性而为,却胡里糊涂,爱干什么干什么似的。可是,久离后重返西京,在战争的对比下,过往在西京的荒唐生活,忽然变得清晰强烈,也特别感到接受不了,有种打从心底里生出的倦意。
于符太来说,与闵玄清的几夕风流,在坐船离开的一刻,即使未算终结,已告一段落,但是,现时看来,天女对他仍余情未了,有违她一贯作风,实属异数。思索间,走出嘉德门的门道。
闵玄清给杨清仁截着说话。
符太登时生出希望。
无瑕回来了。
闵天女最引人之处,以龙鹰而言,就是那种不受任何规管、羁绊的独立自主、自由写意、洒脱自如,亦是龙鹰当年在洛阳宫城内,看她第一眼时生出的印象。
符太认为她纠缠不清,大可能一场误会,源于对她的理解未足够。她关心的,或许是自己的行藏,皆因以她敏锐的政治触角,该感觉到其时西京“山雨欲来”的政治形势。
他收好《实录》,闭目假寐时,美丽的精灵无声无息地现形榻旁,没好气的道:“勿装蒜!你是醒着的,快滚下榻来。”
龙鹰心忖幸好她只能感应到自己非是睡着,而非洞察自己在想着另一个大美人,否则不知有何感受。
仍然闭目,事实上这个动作确有纡缓眼睛的好处,读《实录》确然费神。
道:“小弟有个问题。”
无瑕嗔道:“你的问题,并非我的问题,你这家伙可以有什么好的点子?”
龙鹰睁开眼睛,无瑕映入眼帘,无可置疑地赏心悦目。
她仍然一身文士男装,却脱掉帽子,让秀发散垂,清秀的花容活泼动人,表情丰富,嗔喜难分,引人至极。
此时龙鹰最想做的,是将她拉上榻子去,放肆一番,天塌下来管她的娘。
小敏儿爱向符太说的一句话,是请符太用她的身体取乐,无瑕怕永不说出这么一句卑屈的话,因出身不同,不像美丽的宫娥般,视自己的身体为主子的私产。
龙鹰审视无瑕动人的身形体态,活色生香,心内想的仍是另一个女人,不过是符小子的女人,幻想着无瑕有一天,变得同样地听话,想想也感到男人的可恶。
笑道:“大姊果然有先见之明,小弟本该闭嘴,只恨不问不快。小弟想问的,是上趟睡过大姊的香榻后,大姊有否将被铺盖布全部扔掉。今次又打算如何处置无辜的榻子?”
没想过心血来潮问的几句话,令无瑕雪白的玉颊倏地刷红,双手扠着小蛮腰,大嗔道:“你是狗口长不出象牙来,我还未和你算旧帐,竟敢藉此兴波作浪?”
龙鹰坐将起来,一脸陶醉神色,摇头满足叹道:“我的娘!幸好有此一问,原来大姊睡小弟睡过的榻子,还拥着被子寻好梦。”
接着毫无愧色的坐到榻缘去,大模厮样的觅靴穿靴,不知多么轻松写意,悠然道:“小弟走哩!”
对着无瑕,他少有这么的占尽上风,一时忘了来找她的原意,是探看她对“符太”现身的反应。
红霞未褪的无瑕失声道:“走?”
龙鹰边穿靴,边道:“不走?想捱骂?大姊现在像头雌老虎似的,走迟半步会给多噬两口。”
又摇头叹道:“小弟今趟可非不请自来,而是应美人儿之邀,来尝大姊亲手弄出来的小菜。不过,小弟刚才到灶房巡视过,青菜没一根的,只好找得大姊的绣榻重温旧梦,望梅止渴。哈!”
无瑕忍不住的破嗔为笑,低声骂道:“死无赖!走吧!走了永远不用回来。”
龙鹰大乐道:“小弟的以攻为守,终于奏效,令大姊情急之下,说出这么多情的话来。”
无瑕给气个半死的瞪他一眼,道:“不走了吗?”
龙鹰穿好靴子,四平八稳的坐在榻缘,道:“没拿手小菜不打紧。”
拍拍旁边的空位,道:“大姊请坐!让我们做些饿着肚子仍然可以做的事。”
无心插柳,心血来潮随意问的一句话,揭示了无瑕鬼魅般难测的芳心奥秘,就是她肯睡龙鹰睡过的被褥榻子。如果她那晚更梦会自己,任她如何高傲,仍不得不承认“范轻舟”在她心内占上重要的席位。
无瑕之所以给他攻个左支右绌,肇因于此。
无瑕回复清冷,没犹豫的坐到他身旁去,轻声道:“范当家现在再到灶房看看。”
龙鹰大讶道:“是小弟的不是哩!竟然误会大姊。”
事实上听得这句多情体贴的话,连心都痒起来,不过却要苦苦克制,因晓得无瑕于一时的手足无措里,回复过来至平时的媚功水平,自己如搂她、吻她,反落在她算中,天才晓得会否将刚赚回来的优势,全赔进去。
无瑕以守为攻。
自第一天以龙鹰的身份和无瑕相遇交锋,媚后、邪帝的角力,命中注定似的天然开启,双方均别无选择,只看采取哪种较量的形式。
无瑕用香肩轻碰他一下,柔声道:“我要你赔偿!”龙鹰道:“赔什么?”
无瑕道:“赔一个没有谎言的答案。”
龙鹰苦笑道:“那须看大姊所问何事,小弟是否赔得起。”
无瑕嗔道:“有条件的不算赔偿。”
又道:“愿赔偿是因你心中歉疚,岂可讨价还价?”
龙鹰再次生出,与无瑕的关系一塌糊涂的感觉。
正因清楚无瑕对自己确有情意,故不忍心伤害她,然而双方间的敌我形势从未改变过,亦不可能在可见的未来有变化,拒绝不了她,等于害自己。
颓然道:“说来听听!”
无瑕好整以暇的道:“稍试一下子,便知你这家伙有很多不可告人的事。”
龙鹰哂道:“谁非这样子,大姊例外吗?说还是不说,老子饿了!”
第八章 自圚其说
无瑕双目红起来,垂下螓首,以微仅可闻的声音道:“人家只是想晓得一个姊妹的情况,你却以为人家在探听你的机密。”
眼前的无瑕真情流露,教人看得心痛。
龙鹰明白她的姊妹所指何人,就是随鸟妖一起逃离原波斯地域的侯夫人,当然不可让无瑕知道自己清楚她们的关系,因为“范轻舟”理该不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
装出大惑不解的模样,道:“我怎晓得有关大姊姊妹的事,你是指小弟的师父,又或柔夫人?”
无瑕凄然道:“她是我少时的好友,非常照顾人家,后来随人私奔,背叛师门。”龙鹰有点儿不相信耳朵的听着,一向滴水不漏的“玉女宗”头号玉女,竟然向他吐露心事,说真话,多么匪夷所思?
无瑕幽幽细诉,道:“她尊敬的师尊,可算是人家的另一个师父,含恨而终前,嘱无瑕寻上两人,杀了他们。”
她俏脸上现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悲伤,这种悲伤,来自大错铸成而无可挽回所生出的哀痛,无尽无休。随着年岁的增长,记忆愈埋愈深,却从未离开过她。
龙鹰干掉鸟妖,对她来说该是解脱,完成她办不到的事。
于龙鹰来说,侯夫人之死无关痛痒,对无瑕却是魂牵梦萦、毕生背负的恨事。无瑕朝他望来,道:“令她叛师潜逃的,就是鸟妖。”
龙鹰一震道:“你的姊妹为他殉情自尽。”
无瑕垂下头去,泪珠夺眶而出,轻轻道:“谢谢!”
龙鹰心里恻然,说不出话。
无瑕以衣袖拭泪,独白般道:“我终于找上他们,还随他们过了一段日子,然始终下不了手,有负所托。”
龙鹰记起侯夫人殉情前说的一番话,听她之言,该一直不晓得无瑕有杀他们之心。可以想象无瑕当时内心挣扎得多么厉害。
无论如何,事情终告一段落。
无瑕轻轻道:“妲玛是否真的得回五采石?”
龙鹰给无瑕这句话问得摸不着头脑,自己不是早告诉过她?为何再问?问题出在何处?
若证实五采石物归原主,鸟妖和侯夫人又双双身亡,无瑕的心事可告一段落。无瑕却似认为事情尚未了结。
龙鹰故作惊讶,道:“小弟不是早向大姊坦白了吗?”
无瑕脸露不屑之色,与先前的伤痛,是两个模样,道:“一派胡言,真不明白当时我为何信你说的话。”
龙鹰心忖她该是将他半真半假的夺石过程,转述予台勒虚云时,被台勒虚云察觉破漏百出。
无瑕此奇兵突出的一问,看似随意,实为今次见他深思熟虑的盘算,杀他一个措手不及,深切掌握人性的弱点。
当龙鹰刚提供答案,且被无瑕的真情打动,对无瑕心生怜惜,横空而来令他难以说不的另一问题,他实无法言不由衷的以谎话搪塞,且她是明知自己说谎。若然如此,势毁掉现时与无瑕建立起来、得之不易的“美好关系”。
谁想得到,在占尽上风下,形势可忽然逆转,猜破无瑕睡他睡过的被铺,反陷他于无法解决的危险里。
他是否真的中了她的媚毒,致不忍拂逆她,不愿和她间的关系受损?
或许,落在下风的是自己而非“玉女宗”的首席玉女?占上风纯为错觉。
他弄不清楚。
正如他以前曾深思过的,“媚术”的最高境界,就是对施术的对象,动之以“真情”,其毅诀是在“真情”之下,玉心不动。
唉!我的娘!
首先须想通的,是无瑕知否田上渊乃鸟妖的师兄弟。一直以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无瑕,至乎台勒虚云,均晓得此事,此刻认真思索,却感到非属必然。问题出在台勒虚云对付田上渊的手段上,明知田上渊的出身来历,仍不利用来对付田上渊,既不合情,更不合理。唯一解释,是他们根本不晓得。
鸟妖、侯夫人,绝不告诉无瑕田上渊就是大明尊教的殿阶堂,那等若出卖田上渊,而田上渊一直将“血手”收起来,免泄露出身来历。
妲玛要到洛阳为田上渊举行的洗尘宴,方由符太证实田上渊就是殿阶堂。试想以无瑕和妲玛的关系,无瑕重情义的性情,岂会在晓得五采石的窃者为田上渊一事上,瞒着妲玛,更没为田上渊隐瞒的道理。
无瑕何时起疑?
怕该是三门峡与田上渊在水里交手之后。“血手”罕有人练得成,截至目前,龙鹰知道的,练成而仍在生者,得田上渊、符太和练元的“白牙”三人。拥有《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杨清仁,在与龙鹰数度生死恶拼中,没施过“血手”,显然没在这奇功异技下过苦功,台勒虚云亦然。
无瑕只是知道“血手”的诸般异变,却仍存疑。田上渊如符太得助于《横念诀》般,因“明暗合一”,早超离“血手”的多个阶段,双手没变黑或变红,使无瑕无从确定。
不过,当无瑕记起妲玛的忽然离开,对田上渊又生出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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