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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迟早要出事-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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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婉不觉拢了拢外袍,窗外,一场秋雨,苑中的桂花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入秋,便该添些厚衣裳了。
  过往在南顺,每年九月,敬帝和陈皇后都会命人做批新衣送到明巷。
  她的个头娇小,陈皇后就特意嘱咐近侍官替她多做几身。旁人都说她在京中举目无亲,敬帝和陈皇后其实待她亲厚。
  转眼,离开南顺京中三月有余。流落在外,更会时常想起敬帝和陈皇后来。
  陈皇后有喘症,初秋夜里经常咳嗽难寐。稍稍用药就将好些,却反反复复,难以根治。阮婉曾在私下听闻,陈皇后是早前生煜王时落下了一身病根。
  阮婉算是同陈皇后亲近的晚辈,有时会同宋颐之一道进宫侍奉。
  陈皇后若是咳得厉害,宋颐之忧心忡忡给她缓背,阮婉便端了润肺的汤水伺候她喝下。
  也不知她今年喘症犯得重不重?
  她同邵文槿迟迟不归,敬帝同陈皇后也定是担心的。
  再而后便是宋颐之,她不在京中,小傻子有没有跑去昭远侯府哭闹?他若哭闹起来是不同人讲理的,敬帝都能气得吹胡子瞪眼,旁人哪里劝得住!
  思及此处,不禁低眉,顺手抚了抚左腕上的银镯,那还是过去小傻子送她的。
  那时小傻子兴高采烈跑到她府中,说花八千两银子买了一只银镯送她。她万分嫌弃,要傻成什么模样,才会花八千两银子去买只银镯!!
  买八千只都够了!!!
  小傻子却瞪圆了眼,欢喜得眉飞色舞。
  少卿少卿,这是长风明月楼的保命神器。卖镯子的人说了,他是来南顺参加武林大会的,结果走到半路,钱袋被人偷了。江湖人士要有气节,他拉不下脸来,更怕同道中人笑话,就躲在明巷悄悄卖手镯。
  然后你就信了?!阮婉睥睨。
  小傻子拼命点头。
  身后的小路子欲哭无泪,江离险些连脸都抽瘫了!
  西秦四海阁,长风明月楼,都是与南顺五大世家齐名的武林泰山北斗。明月楼以暗器闻名,若真是明月楼的保命神器,万金难求! 
  根本就是江湖骗子好么!
  阮婉无语至极,还非得她带上,他才欢喜开口,少卿带着好看。
  她又向来臭美得很。
  闻言看向叶莲,叶莲果断点头,阮婉嘟嘟嘴,若是好看带着便是,反正又不沉……
  她便带到了西秦。
  小傻子,又救了她一次。
  ……
  “夫人!”桃之在屋外轻唤,才恍然将阮婉思绪拉回。
  听她应声,桃之便笑眯眯端了热水进屋给她洗漱。
  阮婉随手接过,温热的水汽贴近脸颊的肌肤,甚是舒适惬意。比起月前的逃亡日子,眼下光景,就不知好了多少分。
  阮婉问起邵文槿去了何处。
  桃之才道,今日天气转凉,公子起早去了锦绣坊还未回来。
  锦绣坊是楉城中有百年声誉的制衣铺子,成衣价钱虽然贵了些,但手工极好,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楉城在西秦南端,与苍月毗邻。
  邵文槿想赶在今日晚间抵达苍月。
  本也没有多少随身物品好整理的,但要装作回长风省亲,西秦的特产总是要随身带些的。
  桃之一一准备周全,邵文槿也恰好回了苑中,“随意挑的,若是不喜欢,到了苍月再换。”
  阮婉接过,包袱里是两套女子秋天衣裳。
  阮婉莞尔点头,邵文槿就退了出去,桃之便笑,“公子明明着急动身的!”
  明明着急动身南下,却又自己偷偷跑去锦绣坊置秋衣,是怕她路上着凉。
  桃之也不点破,只捂嘴笑得更欢,“公子对夫人体贴有佳。”
  阮婉牟晗笑意,便随手在锦盒里挑了根簪子,盈盈一绾。
  ……
  出了楉城,再往南行二十余里,就到苍月北部边陲的重镇,禀城。入了禀城,便算是苍月国界。
  城门口照旧有人盘查,司空见惯,阮婉倒也不慌。
  临到城门口,守兵例行吩咐停车。
  桃之掀起帘栊下车,上前应对盘问。一口流利西秦地方话,又不时夹杂着些许长风口音,说的是随自家公子和夫人回长风成州省亲。 
  官兵漫不经心听着,比照手中画像看了几眼,不耐烦问道,“马车内还有何人?”
  “只有我家公子和夫人。”桃之应声,官兵瞥过她一眼,就要去掀帘栊,桃之慌忙上前相拦,“我家公子染了风寒,见不得风。”
  官兵轻哼一声,她越是阻拦,越有猫腻,遂而一把推开,冷笑道,“我等在此奉命捉拿要犯,别说染了风寒,就是死人也要开棺。”
  这般晦气,桃之有些恼怒。
  官兵伸手,也恰逢阮婉撩起帘栊,语笑嫣然问了句,“桃之,出了何事?”
  帘栊后,纤手身姿。竹青色的玉锦外袍,配着藤文的花软缎里裙,明眸青睐,初秋浅日里便都依稀透着几分温婉华贵。
  她本就生得好看,美目盼兮,眼中的盈盈笑意,便好似夏日里的朝荷,清新又不失娇柔。
  “夫……夫人……冒犯了,吾等奉命搜索要犯,车中也是要看一看的。”自古折腰美人前,有人并不例外。
  “应当的,桃之。”阮婉唤了声,桃之搭手扶她下车,她也顺水推舟,“夫君染病,精神不济,想赶在入夜前到禀城,好作歇息。”
  桃之会意,上前塞了些碎银在几人手中,“劳烦各位官爷,我家夫人请各位官爷喝茶。”
  几人心照不宣,接过之后,语气就更和善了几分,“夫人客气了,既是染病,也勿需下车。”
  遂而比对画像,许是觉得阮婉有些挂像,但阮婉这身装素分明就是女子,不会有假,旁人便是想装也装不像。
  加之又是好看的女子,更不会多加刁难,另一人便撩起马车帘栊上前。
  那人看到邵文槿,微微一怔,很快下了马车,继而放行。
  阮婉尽收眼底。
  旁人认不出邵文槿,是因为他脸上那道深浅不一的疤痕。心底好似倏然隐痛,思绪便恍然回到当日。
  ……
  “文槿,你的脸。”阮婉指尖颤抖,说不出的揪心。
  “无事。”他却应得清浅。
  这幅模样哪里是无事?
  “文槿……”心中像被利器狠狠刺痛,脸上两行眼泪就似滚落的珠子,不由分说下落。
  “先走。”他背起她,怕之前的四人折回,前功尽弃。
  两人也不敢在附近村落落脚,就四下躲躲藏藏,也没有多顾及伤口。
  夜里洗净,才发现脸上留下不深不浅一条疤痕,阮婉替他擦拭,禁不住喉间哽咽。
  若是再伤得再长些,只怕她都认不出来。
  阮婉言罢,邵文槿微顿,若有所思看她。
  挨到第二日,也没有追兵追来。又与前几次相似,邵文槿心生中拿捏了几分,还是携了阮婉往荣城方向去。
  郡城变故,已然没有后路,前往苍月只能通过荣城。
  到了第三日黄昏,两人才辗转到了荣城附近。
  入城也有官兵盘查,拿得就是画像比对,城门口人多眼杂,邵文槿只得带她避开。
  不敢离荣城太近,就在城郊短暂歇脚。邵文槿心中有事,便低眉沉思,良久也不开口。
  晚些时候,忽然笑着说渴,让阮婉去取水,阮婉就觉有异。
  走出不远,心中猛然一滞,连水囊都不要了,拼命往回跑,“邵文槿!!”
  脸上才将愈合的伤口被他用匕首生生割开,又在近旁划了更长,俨然两道疤痕,触目惊心。
  阮婉眼中氤氲,“邵文槿!你作什么!!”
  “将你安稳带回南顺。”
  旁人认不得她,却认得他。
  西秦国中各处出入,皆有画像比对,困在西秦一日,危险便增加一分。
  要让旁人识不出他来,唯有自毁容貌。
  阮婉又岂会不知,遂而泣不成声,“谁要你这般做的!”
  “当真以为自己是洪水猛兽……”
  “自以为是,刚愎自用。”
  “……”
  呜咽声里,带着惯有的恼意,鼻尖微红,就似要将心中的话道尽才得罢休。
  他一声不吭,低眉处,心中却是些许暖意。
  等她恼够,方又上前替他擦拭,眼底盈盈碎芒。邵文槿轻笑,想起过往的幕幕,一把将她揽回怀中,“阮婉,等回南顺,便以身相许如何?”
  ……
  再往后,两人果然顺利入了荣城。
  她换回一袭女装,粉黛略施,又说得一口长风成州口音。扮作新婚夫妇回家省亲,旁人根本难以同昭远侯三字联系起来。
  而邵文槿也敛了锋芒,佯装途中染了风寒,久病便药不离身。
  若遇人盘查,就掩袖咳嗽几声,说话都有气无力。
  旁人有心远离,乍一看,他脸上有刀疤,容貌和画像不甚相似,便都避之不及。
  如此,西出荣城,又一路绕道晋州南下。到了九月初,行至楉城,都安然未生事端。
  桃之便是在南下时遇到的。
  桃之是长风成州人,早前随了大户人家小姐陪嫁到西秦国中,住了好些年。后来姑爷家道中落,要举家投奔长风,几经周折,到了途中举步维艰,便想卖掉桃之。
  阮婉听得桃之是长风口音,她若出面赎下,好过卖给脑满肠肥的纨绔子弟。加上桃之原本就是成州人,同他们一路,正好借用她家小姐的经历做戏,慌也圆得合理。
  有她同阮婉一道,旁人也不怀疑她是举家从长风国中迁来的,又与昭远侯身份撇得干干净净。
  再者,桃之机灵有余,更知晓何事该问何事不该问。直接唤了公子、夫人,旁的事由一概不多提及。
  只是桃之惯来有些怕邵文槿。
  ……
  桃之出声唤她,阮婉才回过神来,盘查的官兵业已放行,桃之便扶她上了车马。
  出得楉城,就临苍月地界。
  再从苍月到南顺,连上水路,都只需月余。思及此处,眸间流光溢彩,好似慈州就在眼前一般,遂而眉开眼笑憧憬,“文槿,我们若在十月中旬回京,兴许还能赶上十一月的秋猎,断然不能平白涨了高不平那家伙的志气!”
  终日动不动就刚烈,若是再让他摘得头筹,眼睛岂不都要长到头顶上去了。
  邵文槿笑不可抑,她不明所以,便也跟着呵呵笑起来,西秦就在身后渐行渐远。
  “阮婉,人家叫高入平……”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欠了好多债,周四中午前使劲儿还!
么么~

  ☆、第八十六章 放花灯

  
  第八十六章 放花灯
  出得楉城,一路往南皆是大道。乘马车再行二十余里,就可抵达苍月北部重镇,禀城。
  要等入了禀城,才真正算是到了苍月境内。
  苍月是泱泱大国,国力昌盛,远非毗邻的西秦、长风等国可比,西秦国中的势力想要染指苍月绝非易事。
  换言之,若是到了苍月境内,又会再安稳几分。
  阮婉唏嘘,来时途径苍月,便走马观花,都未来得及好好细看。如今又要从苍月返回南顺,心境却全然不同。
  阮婉单手托腮,兀自倚着车窗出神。
  六月里,一行人同卓文从京中出发赶往西秦,还依稀似是昨日的事情。那时她身边还有阿莲和江离,转眼间,变故突生,一百余骑里却只剩了她和邵文槿两人。
  要带她回南顺,邵文槿甚至不惜自毁相貌,掩人耳目。
  辗转月余里,几次惊险逃亡,也吃了不少苦头,时至今日才算是逃出西秦国中。
  思及此处,阮婉微微转眸看向一侧的邵文槿。邵文槿却也凝眸盯着窗外出神,不知在思量何事。
  脸上的疤痕同月前相比,已然浅淡许多。但疤痕在颧骨位置,份外显眼,若非是从前的熟识,只怕根本认不出来。
  起初,阮婉心头还似簇了一团细小针头,不时刺得隐隐作疼。
  等到临水照影处,邵文槿俯首看了许久,遂而开口相笑,“父亲原本就嫌我和文松兄弟二人生得秀气,缺了军中该有刚毅锐气。此番再回南顺,定是合他心意的。”
  明知他是故意宽慰,阮婉眼中盈盈水汽,他还缺军中的刚毅锐气?
  他就笑而不语。
  等到再过些时候,不知是看得习惯了,还是旁的缘由。阮婉只觉这幅模样的邵文槿像比从前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气度,竟会越看越顺眼,那道刀疤也不似早前那般碍眼。
  她便时常偷偷打量他,又像是有了这道刀疤,才和洪水猛兽更贴切些。
  彼时纤手抚上他脸颊,一席话就脱口而出,邵文槿竟也不恼,揽她到怀中,问她当初为何唤他洪水猛兽?
  他分明待她温柔。
  他其实在意。
  阮婉闻言便笑,哪有见过旁人如此凶我的?
  邵文槿若有所思,继而郑重其事开口,他不算旁人。
  他该算……
  良人?
  阮婉惶恐看他,险些被呛死。
  许是这般苦中作乐,两人作伴,一路风餐露宿,亡命奔波倒也不觉,若非有邵文槿……
  阮婉迄今心有余悸。
  见他望着帘栊外出神,阮婉便也不出声扰他,只同一旁的桃之闲话几许。
  桃之是七八年前离开的成州,阮婉也将好是那个时候去往南顺京中的,两人对成州的印象大抵停留相似的时间。
  恰好起了兴致,便零零散散聊起早些年前成州的见闻趣事来。
  譬如城南有家私塾的教书先生甚是严厉,听闻动不动就要打人,一日之后都要打断好几根戒尺。
  阮婉自然有印象,那时若是孩子不听话,城中的父母还会搬出那位私塾的教书先生的种种出来吓唬孩子。小孩又哪里懂得,久而久之,城南的私塾就成了狼外婆的代言人。
  阮婉过往还觉好笑之极,不想到了南顺京中,自己竟也成了这种狼外婆的角色!举头三尺有神明,妄笑旁人的,多半是要回过头来自作自受的,古人诚不欺我。
  桃之的成州口音,她本就听得亲切,再加上娓娓道来的都是记忆中的熟人熟事,更觉惬意了几分。
  桃之就接着私塾先生讲起,又从私塾先生讲到城西的布庄。 
  那家布庄远近闻名,衣裳做是做得好,但做一套竟要人足足等上两月之久。偏偏店里的掌柜还清高得很,先前定好的尺寸若是有了变化,决计不让重改。客人要是发福或清减了,根本穿不了,那也不是他的缘故,重做一套便是。
  骂得人多,但骂完之后,去买的人还是多,就不知是何缘故,想来许是人云亦云。
  阮婉不能再赞同。
  譬如阮少卿之流,倒谈不上多喜欢他家做的衣裳,就非说喜欢这掌柜的性子,对胃口得很,阮婉无语至极。
  但她又向来臭美,人家做的衣裳她穿得好看,她就喜欢得不得了。
  用阮少卿的话说,便是殊途同归。
  鸡同鸭讲!
  洋洋洒洒说了一路,共鸣处,两人便笑作一团。
  过了许久,阮婉才觉邵文槿在看她,殊不知他先前偷偷听了多少。
  邵文槿就笑,原来我家“夫人”住在城东,门前路口有两颗百年老槐树,斜对户人家家中开了染坊。
  阮婉稍楞,他倒是听得清楚。
  他自然要竖着听清楚,难保日后有迹可循,邵文槿自顾着笑,却并未同她道起。
  阮婉心中欢愉,也不同他计较。
  ……
  将近黄昏,马车缓缓驶到禀城。
  阮婉撩开帘栊,禀城的大气磅礴就跃然眼前,继而欢喜回眸,“文槿,我们到禀城了!”
  邵文槿亦是舒眉,搭手扶她下马车,周遭便全然不似西秦国中的压抑。更何况,到了禀城,再从禀城到慈州,就只需一月脚程。
  并肩踱步,邵文槿只觉手心蓦地一暖,便是瞥目一笑。
  有人就似随意般上前去牵他的手,还佯装不觉,清浅言及其他,“听闻禀城离得不远,就是即北。九月里,即北是有花灯会的。”
  她说了半晌,也不闻邵文槿接话。
  抬眸看他,他也只是笑。
  就似心思倏然被他猜透,阮婉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先前的话题,“我们去看看可好?”
  他二人原本是在逃难,她却胡邹要去看灯会。情急之下,便连这般谎都撒不好,阮婉懊恼不已。
  见得邵文槿还是缄口不言,她便更恼,“主动牵人一下会如何?”
  刚说完就又恨不得掘地三尺。
  邵文槿低眉浅笑,果真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阮婉顿觉舒坦了许多。
  临到末了,邵文槿才悠悠开口,“真想去即北?”
  阮婉微怔。
  邵文槿唇畔一抹似笑非笑,就似若有深意道起,“阮婉,即北的花灯会,是男女一处求姻缘的。”
  “……”
  求姻缘,阮婉脸都绿了。 
  桃之笑不可抑。
  ……
  禀城只是落脚,歇息一夜,并未多做停留。
  翌日起,邵文槿果真绕道往即北去。分明就是有意的,阮婉脸上便甚是窘迫,火辣辣涨红。
  九月初八,正好行至即北。
  入夜,好似东风夜放花千树,目光企及之处,皆是张灯结彩,喜庆不减年关,阮婉还是头一次在年关以外的时节逛花灯会。
  花灯会上,果然是男女作伴居多。
  临街水巷里,放花灯船,船里塞得是心愿纸条。等小船上的蜡烛染尽,纸条便也焚毁殆尽,那祈祷之意便悉数传达到九天之上,心诚则灵。
  街市里,来往的人就更多了些。
  挂花灯,猜灯谜,摩肩接踵,阮婉只觉许久都未这般热闹过。
  阮婉也好奇凑上前去,才晓这里的花灯都说是不卖的,得猜对灯谜,老板才会取下送你,会顺带说些吉祥祝语。
  年轻男女收了花灯和祝福,就视为再好不过的兆头,反过来再给店家一些打赏银钱,双方都高兴。
  这些风俗委实有趣,在南顺却都少见的很。
  阮婉看了好些,灯谜并不难猜,稍稍动动脑子便会,图得都是一好兆头,店家又哪里会多加刁难?
  只是若是越难的题,送的花灯便越是好看,以此为噱头,引得众多男女围观。相应的,若是被人猜出,店家得到的打赏钱两就越多。
  阮婉便同邵文槿一人猜了一个,却谁也不点破。小小暧昧徜徉在心间,就似吃了整粒话梅糖,酸里带甜,甜却不腻。
  阮婉怀中捧着花灯,笑意便潜在眼角眉梢里,不言而喻。
  九月间,夜风里透着些许凉意,他便上前牵她手,柔和暖意便透过肌肤渗入四肢百骸,说不出的惬意。
  这头你侬我侬,一旁的两对却明显要吵闹得多。
  “孟既明,你好厉害!”贴上脸颊一亲。
  “孟既明,你是如何都知晓的!”
  “孟既明,我还要那个!”
  阮婉回眸打量,那两人竟然将人家整个铺子猜得所剩无几,还全然不觉。邵文槿轻笑,便牵了她去往别处。
  踱步到空旷之处,见到旁人在放花灯,映得夜空绚丽多彩。
  每个花灯四面都画有吉祥饰物,还似,有看不真切的字迹。
  阮婉在看,他便开口,“听闻即北的花灯素来灵验,只消两人将名字写在花灯对侧,便会天长地久。”
  他已说的再直白不过,就低眉看她。
  阮婉有意打趣,“不过传闻罢了,谁知晓它灵不灵的?”
  邵文槿也笑,“灵不灵,试过便知。”
  言罢,牵起她就往花灯出去。
  掩袖磨墨,又在挂好的花灯对侧写字。按照放花灯的习俗,不能让对方看到自己所写,阮婉踟蹰片刻,才落笔。
  邵文槿也正好落笔,就似心有灵犀。
  她移目看他,他写得甚是认真,阮婉不禁莞尔,便也一同。
  待得阮婉托起底架,他便俯身点燃,亲眼见到自己的花灯缓缓深入空中,才小心头就似说不出的奇妙意味。
  仰头凝望,不经意间落入温柔踏实的怀抱,熟悉的男子气息萦绕在耳畔,柔和润泽,“阮婉,你今日满十九。”
  阮婉微顿,今日是九月初八,她将好满十九。一路逃窜,根本无心旁事,竟连她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
  迟疑间,邵文槿已将一枚玉佩送至她跟前。
  阮婉惊喜,回眸看他,又满怀期许接过。
  竟是一枚带着“阮”字的玉佩,和她从前摔碎的那个一模一样。那枚玉佩质地少有,不易寻。她和少卿一人一枚。
  如今想来,她的那枚,还是初次见到邵文槿时,被邵文槿凌空扔出去,摔出去好远摔坏的。
  当时她走得急,连残碎都没有捡,不想竟是在邵文槿手里。
  阮婉喜出望外,虽然不是早前的那枚,但握在手中光滑无比,定是有人时时带在身边,又时常在手中把玩。
  既然是同她一道姓“阮”的玉佩,他偷偷这般亲近作何?
  睹物思人,他也不隐瞒。
  ……
  过了九月初秋,转眼便至十月。
  邵文槿和阮婉就似心照不宣,一路行得很慢,都到十月了,路程才走不到四分之三。
  难得有机会两人单独相处,从前的归心似箭,就变做了走走停停。
  等到十月底,才行至朔城码头。
  朔城码头到慈州只要三天水路,过了朔城,就等于回到南顺了。本是好事,阮婉心中竟然生出一抹不舍。
  待得上了客船,阮婉褪下一袭女装,层层裹胸,又束好发髻,俨然回到从前昭远侯模样。
  十一月初,江上烟波四起,慈州就在不远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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