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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下有良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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龉俜⒉颇亍!
  丫鬟脸上一副被甩了狗屎的表情:“成天介闹,搁别人家早打一顿轰出去了,咱们老爷…就是太仁厚。”
  何良他娘听到房门被推开,见年轻公子空手而来,想是通融无果,神色振了振,嗷一嗓子复嚎将起来,我的心我的肝儿我的苦命儿颤巍巍喊个不停,成斐初进门,玉白的长衫便被吼的抖了两抖。
  少年冠玉似的眉眼温然持恭,无声立在门口,安静望着她。
  妇哭号的更厉害,号累了,抽噎两声,瞥一眼对面公子的神色,扯着嗓子继续号。
  成斐自长成,端的是清雅如仙、长身玉立,府里府外人前人后,从未曾有过什么损过分毫形象,老天照着模子似的琢磨出这么个妙人,任旁人撒泼耍赖哭闹打滚,他皆看透不言,自岿然不动。
  何况是这样——
  妇人停了干嚎的嗓子,面上却不见泪痕,头发扯得散乱,新换的衣裳倒还算干净,孤孤仃仃、摇摇晃晃挨到他跟前,死死攥住他的袖角,凄然的问:“阿斐,我的好孩儿呢?你把他带回来了没有?”
  成斐目光落到她脸上,道:“二姨,何…”“我那苦命的儿——报国心肠落了个死无全尸!教我这个当娘的怎么活!”她嗷一嗓子打断成斐的话,目眦欲裂,一下下抽着凉气,“相府不能不管呐,当初我儿入苏家军,可是相爷安排的…”
  成斐眉目无波无折:“二姨,逝者已矣,您这般劳神费嗓,岂非教他不得安息。”
  妇人一怔,手开始抖,须臾似无力般松了松,成斐徐徐推开,玉白袍袖垂成了它原本的模样,又被震的一颤:“我儿身首异处无法入土!如何安息?”
  距悬首示众期满三十日还差五天。
  成斐看着她努力将脸皱成废纸模样,淡声道:“那二姨以为,若是用黄金铸成首极,全何兄遗身呢?”
  何良他娘下意识抬头,眼中精光迸现,复握住他腕:“给我么?”
  成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妇人慌忙低下头,捏住他袖角,面色可怜,半晌,抽抽噎噎道:“当…当然可以,只是我儿也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就是头大…”
  成斐应声:“二姨爱子之心,外甥与父亲皆十分感念,何良若能入土,我们也都能心宽不是。”
  妇人以为事成,破涕为笑,抬起袖子揩着眼角不迭应声:“是了是了…”
  成斐撤身而立,眉目舒然:“如此,便劳您破费,以慰何良之灵罢,”他侧首,向门外候着的人道,“好了,天色不早,你们备马车,好生送二姨回去。”
  妇人怔住,讶然愣道:“什么?”还未反应过来,两条胳膊已然被侯在门后的两个护卫架住,拉着她往府外走,她回过味儿来,想哭喊什么却卡了壳,脸又皱成一团,抽着凉气伸手要去扒门框,护卫年轻力壮,哪能给她这个机会,也不理会她如何挣扎,三个人四条腿走的飞快,径直将人扶上府外马车,啪一声鞭响后,车轮的声音渐渐消了。
  府中下人频频回首,继而将目光转到旁边神色淡然的成斐身上。
  成斐转过身,向一旁目瞪口呆的管家道:“父亲还没回来吧?”
  管家愣了愣,忙道:“没,没有。”
  成斐颔首:“那便好,若父亲回来问,您便告诉他,何良一事已经办妥了,”他话锋稍转,“父亲日理万机,若何良母亲还找来,府中人多,马车也不缺,您看着将人送回便是,不必再打扰他老人家。”
  管家连带一旁下人心中皆松快许多,笑道:“得嘞少爷。”
  成斐转身欲回房,身后管家突然道:“少爷,明日便是放榜的日子,老奴要不要着人去华月楼订一桌酒菜,届时送到府中来?”
  成斐回首:“三甲未定,黄伯怎么想起来摆宴了?”老管家嗐一声道:“早晚的事情么,老奴是想着早定下,他们也准备的好些不是?”
  成斐不置可否,淡淡笑道:“府里人高兴就好,黄伯做主吧。”
  第二日一大早,苏阆便被哐哐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她浑浑噩噩从榻上爬起身,挠挠一头的乱丝,趿拉着鞋子走到门边:“谁?”
  房门啪啪响的更欢快:“小姐小姐,快开门,有大事!”
  苏阆咵嗒将门往后一拉,门外荞荞身子一个不稳,脚前不察绊到了门槛上,险些扑到苏阆怀里,被她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呵欠声过后,苏阆的声音道:“什么事这样急?”
  荞荞从她臂弯中抬起脸,满眼都是小星星:“今天放榜,小姐知道么?”
  苏阆将垂在额边的碎发拨拉开,露出一双犹有惺忪睡意的眉眼:“啊,嗯。”苏二不是三年前那次便中了么,这小丫头激动的啥?
  荞荞嗐了一声,拍着她的手道:“小姐,今年的状元郎是成公子哎,就是昨天…顶顶好看的那个!”
  苏阆愣了半晌,睡意渐渐消了:“喔。”
  荞荞终于消停了,舔舔嘴唇,眼巴巴看着她。
  苏阆被她看的发怵,身子往后一撤,拍拍她的肩苦口婆心道:“姑娘,认清现实,他真不是老爷选中的女婿,成相和咱爹要不是因为那颗脑袋,也撞不到一块儿去。”
  荞荞扁了扁嘴。
  苏阆在心里默默画了一个圈儿,看这小丫头的模样,自己也不好再说人家是白面小生免得伤了她的心,遂把想法换了个委婉腔调说了出来,郑重宽慰:“水中月镜中花的人物,再好看也摸不着的,过两天咱们就去看戏,新来的武生中看又能打,眼福管饱,乖。”
  荞荞一嘟嘴,唇上亮晶晶的,苏阆挑眉:“当务之急,我要继续睡觉了。”说着架起荞荞的胳膊将她叉到门外,哐的关上了门。
  苏城早晨得了这个消息,正准备晃悠到苏阆跟前跟她贫上一贫。苏小姐强行轻薄了京中第一美少年,美少年还成了大陈第一个年未及冠的状元郎,对于院里屯着一个旁人皆不敢娶的俏姑娘的将军府而言,这个消息多么可喜可贺。
  苏二公子掂着扇子,迈着朝中大臣皆会的八字步,正儿八经拐到苏阆房前,却看到回廊里被赶出来的荞荞丫头,愣了一愣。
  

    
第4章 回首
  荞荞听到声音,转头看他,扁着的嘴巴还未捏回原样。
  苏二手中折扇嗒地往手心一敲,兴味道:“怎么了?”
  荞荞泫然看他:“公子,听闻韶乐坊新来了个武生,顶好看,顶能打,是真的么?”
  苏二不明所以:“唔,嗯,我见过。”
  荞荞眼底升起一点活络的光:“多好看?比之状元郎呢?”
  苏二联想到什么,清俊的眉眼黑了黑,半晌照实道:“不如。”
  荞荞小脸儿一皱,眉毛灰了,转回身将门拍的啪啪响:“小姐!看戏可以,可我还要点一出镜花水月!”
  苏二:“……”
  大陈出了一个少年状元郎的消息插了翅膀般飞遍了京城内外,大街小巷可闻谈声,两日后犹然未消,苏阆和荞荞走在路上,耳边飘的全是‘后生可畏’,春蜂采蜜似的,嗡嗡作响。
  荞荞甚少出门,本就新奇,今日听到街上人们对成二公子的谈论更加兴奋,七瞧八看的,苏阆眼睛望了一回天,充耳不闻,拉着荞荞匆匆往常庆街上的韶乐坊去了。
  韶乐坊是京中最大的一家戏坊,位子皆要三天前预定,别家的戏坊倒也不是没有元将战虞城这出戏,然在韶乐坊中听戏,桌位一定最舒适,茶点最全,小生还是最好看,唱腔最圆的,是以每每皆门前盈客,座无虚席,但今天…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荞荞望着堂中空空荡荡的凳子,呆了呆:“小姐大手笔哩。”
  苏阆愣了一会儿道:“我可没钱包场。”
  荞荞眨眨眼,须臾拍手欣然笑道:“哈,我们只花了一个桌位的银子,享受一整堂的待…”她目光触及到旁边沉着脸的老戏头,喉咙卡了卡,“遇。”
  苏阆瞥荞荞一眼,示意她坐下,上前道:“师傅,今天的戏临时改时辰了?”
  老戏头面色晦然,抬脸看了看两个年轻姑娘,决绝道:“未曾,一会儿就开场,二位想看什么随便点,不加钱!”
  荞荞立时转过头,睁大眼问:“真的?为什么啊?”
  老戏头眼角皱纹抽了抽,满面正色:“两位姑娘是在下见过最有眼光的人,一曲好唱,知音难求。”
  苏阆本能觉得这事儿不对,然则…若两场戏能将荞荞的眼光往上提一提,怎么都不亏。
  她坐下,清凌凌笑了:“那劳烦您把戏单子拿过来。”
  。  。  。
  元将一身绿蟒服,英姿爽飒,长剑晃人眼,飞刃似凌花,迈一脚虎步生风,吼一嗓气吞山河,唱了什么苏阆倒没仔细听,注意力全在动作上,看的津津有味,荞荞一开始还盯着武生的剑眉星目瞧,吃了两块儿杏仁酥之后,完全适应了台上一张俊脸,开始昏昏欲睡。
  苏阆余光瞥见荞荞的神色,唇角勾出一个了然的笑。她说什么来着?皮相之类,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两人喝着茶水吃点心,猛将持剑下台,苏阆拍手叫好,一幕戏终,元将不再,倒教她无端有点儿怅然。
  没一会儿,台上洋洋洒洒几段水袖飘上来,佳人才子会长桥,不得成眷,执手相看泪珠儿娇。是荞荞点的那出《镜花水月》,苏阆对这种儿女情长没多大兴趣,在她眼里情情爱爱磨磨唧唧都不如打一架来的痛快,暗暗叹着荞荞小女儿心思,吃一口云片糕,懒懒抬起头来时,却唬了一跳。
  此刻立在桥上执着美人手,一身颀长丹袍衬得白净面皮更白净,眉清目秀的小书生,不就是方才还冷刃斩万卒,谈吐千丈凌云的元将么?
  苏阆吞了口茶,转脸看向重新打起精神的荞荞,小姑娘也看出来了,正兴滋滋坐直了身子,拍手笑道:“这武生当真厉害,一人两角,文人武士皆扮的来哩。”
  苏阆惑然,有些发愣,这算什么?
  一场虚无缥缈的戏看的荞荞又哭又笑,苏阆盯着同方才的豪情万丈大相径庭的武生,兴味索然。
  主仆二人看完两出戏,已然将至晌午,荞荞塞下最后一口鸳鸯卷儿,留恋的吮了吮手指头,眼巴巴瞧着苏阆:“小姐小姐。”
  苏阆站起身,不明所以:“嗯?”
  苏阆拽住她的袖角:“方才我看小姐都没怎么吃点心,这么长时间,你饿不饿?”废话,能吃的都被你吃了,本小姐就吃了两块云片糕,你说饿不饿。
  荞荞觑着她的神色,嘻嘻笑了两声:“咱们去如意坊买些糕点带回去呗?”
  苏阆木着脸道:“如意坊在洛长街呢,那么远,你愿意走?”洛长街是京城中直通向皇宫的一条道,贯南北两轴,很多达官平日上朝都走那条路。
  荞荞实是被戏坊的杏仁酥勾起了滋味,可惜太少了尝的不尽兴,又兼之自己方才一个人吃的飞快,都快忘了自家小姐还在跟前,心里有些过不去。她摇着苏阆的袖子,巴巴道:“好小姐,咱们也消化消化,用我的月银买,成不成?”
  苏阆瞧一眼外头,路上行人不知怎么少了许多,日头倒是照的刚刚好,遂点头道:“走吧。”
  天朗风清好时节,街边叫卖声却少了,空空荡荡的,苏阆逛的无趣,冲荞荞道:“咱从小路穿过去算了,直接到洛长街中间,左右也没什么看头。”
  荞荞缩缩脖子:“不会转丢了吧?”
  苏阆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怎么会,你家小姐我走南闯北,什么时候转过向?”
  荞荞还未说什么,就被她拽着拐到了一条长巷里。
  两人七拐八绕,一路往洛长街的方向而去,还剩最后一段路时,前边的人突然停住了步子。
  苏阆凝神片刻,眉梢微挑:“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前边的拐角处隐隐传来锣鼓声鸣,伴着人群欢呼,苏阆耳边碎发被风吹得动了动:“是哪家公子娶亲么?”
  荞荞眼睛一亮,左手拉着她,右手提起裙摆:“那还等什么,快去瞧瞧!”说着拽住苏阆往前头循声匆匆走了过去,越近洛长街人声越大,到路口时人声嘈杂鼎沸如汤煮,街边挤的皆是人,分外热闹喜庆,荞荞向来是个爱热闹的主,一边往人群里绕一边念叨:“哪家公子娶亲,竟这样大的排场。”苏阆平日便一副冷清干脆性子,看到密密麻麻的人本能想掉头回府,奈何小丫头兴致勃勃蒙头往里钻,且这个人还是枚路痴。
  苏阆秉承着自己作为荞荞亲小姐残存的最后一点人性,握紧了她的手。
  身旁一个小贩模样的男子听到了荞荞的嘟囔,讶道:“什么公子娶亲,今天举人们骑马游街,姑娘们竟不晓得?”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你们身为年轻姑娘,竟然不晓得?
  荞荞拍了一下脑瓜,兴奋道:“呀,那不是比娶亲还热闹?有眼福了,”她倏地回头,“状元郎也在吧?”
  “那还用说?名列三甲的公子们都在,头一个就是咱们成公子。”
  荞荞眼风扫过旁边神色漠然的苏阆,雀跃后又寂寞,念叨一句不通人情,继而掂脚翘首往路上看去。
  两人身形皆瘦,荞荞似个泥鳅,早已拉着她到了人群深处,苏阆四面八方拥的都是人,街边酒楼客栈高高的露台上更是守了许多看客,尤以戴着冥篱的小姐居多,放眼望去满目全是脑袋,一个接着一个乌不溜秋,密密麻麻,直看得苏阆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终于知道今天韶乐坊的人为何那样少了。
  虽说大陈民风热情开放,但如此干果手帕鲜花漫天乱飞的盛况,她还真没见过——诚然三年前苏二中举游街时她还特地去路边捧了场。
  喔,她想起来了,那年举人们最前头的三鼎甲皆头发花白,佝偻着腰,胡子老长,骑在高头大马上无不战战兢兢,带累的行人看客们也颤颤巍巍,生怕哪个人不意沾着马蹄子,几个老人家摔下来算到自己头上,马儿们一度畅行无阻,反倒是当年一十七岁吊车尾的苏二最是出彩,年轻英俊,然而等他过来,姑娘们早就怏怏散没了。
  锣鼓开道声渐渐近了,人声愈加嘈杂,游|行的队伍渐渐出现在街头,天上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飞的更欢,人潮涌动,挤的苏阆前仰后合,站都站不稳,身旁荞荞显见得也被拥的十分辛苦,喘着气道:“小姐,要不你带我到那边房顶上去吧,太难受了…”
  话音未落,人群突然静了静,苏阆刚抬起头,一颗长生果啪的砸在她额角上。
  领首的金鞍红鬃马四蹄轻快稳当,身侧两只铃铛叮咚作响,摇着长尾渐渐行到路中,马背上骑着面如冠玉的状元郎。
  少年红袍加身,修长手指握着缰绳,眸子墨润,眉宇温雅,美玉琢磨似的模样。
  天上干果手帕飞的愈加欢快,一片片皆落在他马蹄边,楼上姑娘们的红酥手撩开帽前轻纱,露出微红面庞,眼角生风的往街上瞧。
  状元郎一路信马经过沸腾长街,目不斜视,神色舒然,红鬃马踏着四蹄从苏阆那边经过时,她正陷在人潮中低头去拽被踩到的衣摆。
  马儿步子不停,渐渐行到前头去了。
  发呆的荞荞好容易回过神来,忙去摇身边人的胳膊,苏阆方抬起脸,朝马上那抹朱红的背影望去。
  她突然发现这少年,就算是身着鲜艳的红袍,陷在鼎沸市井人群中,身上仍然蕴着一股掩不住的书卷气,看过去…倒是挺让人舒服的。
  熙熙攘攘间,已然行至前路鲜衣怒马的少年忽然转过头,隔着人山人海,冲她颔首一笑。
  

    
第5章 寿宴
  苏阆微怔,与他四目相对,恍然间四周人声皆消了散了。
  须臾,礼节性的往上扯了扯唇角。
  楼上姑娘们的眼睛齐刷刷顺着成斐的目光朝苏阆所在的地方望去,神色颇复杂。
  荞荞呆了一瞬,半晌抬手捂住嘴巴,眼中兴奋的光点一闪一闪。
  苏阆回过神来,转头看到荞荞的神色,不明所以:“怎么了?”
  荞荞心里欢呼‘有门儿’,面上吃吃笑着没说话,
  状元郎走了,状元郎没看自己,长发及腰的姑娘们蹩眉下楼,举着牌子招良婿的富贵商贾亦转身离开,拥挤的街边不大会儿便宽松了许多,荞荞心愿得偿,也尽了兴:“小姐,我们走吧?”
  苏阆眨两下眼,转身面向荞荞,须臾道:“不。”
  “啊?”
  “我转向了。”
  “……”
  二人买糕点的路变得挺坎坷,回到苏府时已然暮光初上。
  荞荞头一次感觉房中的床榻如此亲切,甩下手中物什便扑了上去,苏阆倒还没什么,替荞荞掩上门,退了出来。
  苏城不知何时凑过来,往门缝里瞧:“哇,你把荞荞怎么了?”
  苏阆一把将他推到廊中,松松发酸的骨头节儿:“你合该问问她把我怎么了,慢着…站住。等她醒了再去。”
  苏城停住想要推门的手,讪讪笑了两声。
  苏阆与他四目相对,歪了歪脑袋:“二哥来的还挺巧,有何贵干?”
  苏城翻了个白眼,小爷在这儿等半天了,如何不巧?
  “是这样,”他掂了掂手中扇子,“父亲上一战不是落了点儿小伤么,现下在府里养着,忌酒忌劳神的,过几天卫老夫人过寿,他就不去了,备了礼让咱们送过去。”
  苏阆嗯一声:“好啊。”
  “他还说,”苏城摸摸鼻梁,“若有什么憋火的,毕竟老夫人过寿,咱且忍着。”
  苏阆疑惑:“这话从何而来?”
  那厢眼皮子一眨:“太后姨母病了,舅舅在宫中侍疾未归,戚家两兄妹也会代父前去祝寿。”
  苏阆的脸色沉了沉。
  苏嵃将军和襄南候戚覃虽牵着一层内兄弟的关系,然则在政见和为人处世上向来不太对付,且这份不对付的情感还顺势延续到了下一代身上——苏家和戚葭那对兄妹也是互相看不顺眼。
  苏二自诩荒唐公子,然他的纨绔劲儿,比起戚子言小侯爷,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苏阆则比较无辜,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被戚葭小姐明里暗里对着来。以她的性子,闺中小姐们的弯弯绕她从来都懒的费心思,然则戚葭不知是没眼力见儿还是什么,每每皆要绕到她头上来,给苏阆的感觉无异于往她身上甩虫子,无足轻重,但挺膈应。
  苏阆脑海中浮现两个贵气花哨的人影,夺过苏二手中扇子,刷的展开,扇了扇。
  两家到底是表亲,且和皇家连着一层,面上还是要过的去的。
  兄妹二人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优良准则,初二那天拿着把紫玉如意到了卫府,卫凌少见的板正,穿着一袭水色的绸衫在门前迎客。
  两人赶了个大早,并未乘车,信马而来,到得府前,苏阆翻身下马,将手中缰绳交给门旁小厮,冲卫凌打了个招呼。
  卫凌见得是她,眼前一亮,边上前边道:“呦,来的这样早。”
  苏阆今日打扮比往常郑重了些,长衣窄袖,白底红纹,中并腰封,长发只拢起了一半,垂至腰间,兼之一副清凌眉目,直要让人移不开眼。
  苏阆的手在卫凌眼前晃了晃:“嘿,愣啥呢?”
  卫凌恍然回神,笑了笑:“没事,你哥还没到?”
  苏阆回首往路口看去:“还在后头,应该马上就来了,我在这儿等他一会儿。”卫凌望着她干净好看的侧颜,有些发怔。
  苏城未到,轱辘辘的车轮声先至,须臾一辆马车缓缓拐进两人的视线,卫凌笑了一声:“苏二能不能行?自己乘车,让你骑马来?”
  苏阆默了一会儿,道:“这是相府的马车吧?”话音刚落,车帘被掀开,下来一个身着湖色长衫的年轻公子。
  卫凌看了她一眼,旋即迎了上去:“状元郎来了,久仰久仰。”
  成斐将寿礼奉上,拱手与他见礼,卫凌脸上笑意不减,拧头唤苏阆,口吻亲切:“阿棠,在那儿杵着作甚?”
  苏阆没注意车上下来的是相爷还是相爷公子,她在考虑自己方才是不是马骑得太欢把苏二甩的过远了,毕竟苏二公子曾言曰,京中巷路堪比闺秀小姐,一个模子倒,不差分毫。
  苏阆正边往路口望边往马车方向走,不察被路上石头稍微绊了一下,被成斐及时伸手扶住:“苏姑娘小心。”
  温然关切的嗓音叫旁边两个人皆愣了愣。
  苏阆扯回神思,转脸对上成斐的眼睛,撤回了手:“多谢公子。”成斐眉目舒展,亦将手收回:“姑娘不必客气。”
  一旁卫凌突然跨一步插上来:“成公子进去便是,我和阿棠还需等等她哥。”
  她又唤作阿棠?那日院中海棠花亦开的甚好。
  成斐含笑应过,进了府中,路边终于有马蹄声传来,苏阆松口气,拍拍卫凌肩膀:“可算到了,我进去拜见祖母啦。”
  卫凌与苏阆二人的祖父生前并肩作战十余年,且拜了把子,形同手足,是以苏家兄妹也称卫老夫人一声祖母,老人也欢喜。
  苏阆步履轻快,一路到得堂中,寻着坐在上首的卫大夫和老夫人,躬身见礼:“苏阆见过伯父,祖母,”她笑靥明朗,“祖母大寿,阿棠祝愿祖母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卫老夫人已入耄耋之年,白发苍苍,然精神还算矍铄,见到苏阆进来,脸上笑意更盛,忙让起来,拉着她的手说话儿,苏阆机灵,老夫人被她几句话哄得心花怒放,更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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