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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巢之后[金推]-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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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家毕竟是士族,便是已经式微,便是陆纬已死,也还是士族。长盛王妃的娘家虽然势力不小,却是庶族出身。
  长盛王妃脸色铁青,道:“小贱……”
  
  皇后厉声道:“叔母!”她的声音也气得有点发抖,显然对于这位骄横的皇叔母公然在她的宫中羞辱二品大员的妻子很是气愤。
  
  长盛王妃不甘地闭上嘴,狠狠盯着陆芜菱。
  皇后平稳了声音,跟贵妇们提起冬至祭祖的事情来,把话题带过去,贵妇们都是人精,自然不会不知道皇后用意,连忙跟着凑过来转移掉方才的尴尬。
  
  从宫里出来,陆芜菱披了当时受贿的蓝狐大氅,被几个王妃命妇们啧啧称赞了一番,都出了宫门。
  长盛王妃冷着脸,第一个出去,连招呼都没打。
  
  有个洛王妃走在最后,有几分同情看着陆芜菱,道:“好孩子,你还是莫要拧着来,万一你家罗大人认那个……归宗……你要侍奉婆婆的……”
  陆芜菱不知道她的用意是善是恶,自然也不能掏心窝跟人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笑道:“我婆婆早已过世,王妃莫要担心。”
  
  倒也没生气,虽然在宫里剑拔弩张,但是这场冲突早在意料之中,自己应对得体,倒也没什么可遗憾恐惧愤怒的。
  
  回到府里,现在罗府已经改了牌匾,叫做“镇远侯府”,却看见一辆朴素的桐木马车停在府前,一个丫鬟正在叩门,她隐隐看了有些眼熟,停下马车,叫丫鬟去问。
  丫鬟回来便道,却是承孝伯家的孙小姐。
  
  陆芜菱有几分高兴,叫人请进二门,两人下车相见。
  只见桐木车里下来一个妙龄少女,梳了简单的单螺髻,穿了一身鹅黄色锦缎丝绵小袄,秋香色厚缎棉裙,一个青鼠皮斗篷,俱都半新不旧,脸上脂粉不施,一双杏目,微圆的脸,看着温柔可亲,也很有几分秀丽。
  
  看到陆芜菱,露出欢喜神色,上前同她握住手,道:“芜菱,真是想煞我了。”
  “露蓉姐姐,真是稀客,那日接了你帖子,本待这几日请你去,想不到你竟然自己上门了。”
  刘露蓉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色,半开玩笑道:“我等你的请帖,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今日正好出门买些作画的笔墨朱砂,就干脆自个儿过来了。不会嫌我不请自来吧?”秀丽面庞半是腼腆半是促狭,又带了隐隐的旧友重逢的喜悦。
  陆芜菱生出真心欢喜,握着她手道:“来,好好请你喝一杯。”
  刘露蓉伸手捏了捏她鼻子,笑道,“成了亲的人了,还摆着这副豪气状是要做什么?”


95、旧友 。。。
  刘露蓉给陆芜菱带了一些礼物:一册她这两年的诗集;用玉版纸装订好,簪花小楷誊写清楚;字迹秀丽;一柄她亲手用湘妃竹做的洞箫,上面系了亲手打的绦子;一块她亲手绣的帕子;大胆用了色泽黯淡的烟灰色丝罗;绣了简单的同色空心莲花纹,却镶了一圈繁复美丽的穗子;另有她亲手做的梅花,莲花;玫瑰,桂花香露各一瓶。
  陆芜菱兴致很高;收到这些礼物也很高兴,一一翻看。
  刘露蓉的诗写得也是不错的;婉丽端凝;有大晏遗风,不着金玉而自显富贵,陆芜菱看厚厚一本诗集,突然想起这两年不过与罗暮雪同行时写了几首诗,加起来恐怕都不到十首。
  微微有些惊讶。
  是没了父亲的期盼监督,自己便不好好写了吗?
  是经过的事情太多,已经没有咏风吟月的心情?
  于是便微带着不好意思笑道:“露蓉姐姐风雅依旧,我却恐已为俗妇了,这两年竟没什么诗作。”
  刘露蓉温柔地看着她,浅笑道:“都道女子婚后,再是如何的才女,也都要消耗在无尽的内宅小事上,果然如此呢!不过菱妹妹也不需要如此,无心诗词,也是好事,那是你无那闲空闲心,也没有什么悲伤之事。”
  
  陆芜菱一笑而过,称赞了那绣帕一番,又道刘露蓉心思灵巧,刘露蓉笑道:“我也只有这点绣工比你强了。”说着把四瓶水晶瓶子装的花露推给她品评,道:“我知道你是做这个的好手,且看看我做的。”
  陆芜菱笑道:“这个你断不及我,我去姐姐家住了阵子,还偷师了些崔家的祖传秘方。”
  她又拈起那洞箫,道:“这个却奇怪,你不知道我不善音律?怎么送来这个寒碜我?不过做工倒是漂亮,这个绦子也漂亮。”
  刘露蓉笑道:“说不定我快有外甥外甥女了,将来难道也是同你一般不善音律的?”
  
  陆芜菱失笑道:“你倒是想得长远。”
  两人笑语一番,刘露蓉最后还是歉然道:“当初,没能帮你……”
  陆芜菱笑了笑,止住她话头道:“你也是没法子。”
  刘露蓉握住她手,眼中神色温柔又复杂,带着水光,既有愧疚又有感激,陆芜菱突然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笑着吩咐繁丝去拿了两盒武夷贡茶,两块徽墨,和一个银丝缠花手炉,作为回礼,送给了刘露蓉。
  
  刘露蓉同她约了再会,便依依不舍走了。
  
  陆芜菱以往心中甚是看重刘露蓉,觉得她极为聪明,懂得多,为人温和稳重,虽然颇懂得为人处事,却也不是俗物。
  在她的朋友里,除了方微杜之外,便是刘露蓉最为她所重。
  当时沦落阶下囚,她心里期盼过姐姐陆芜蘅,也想过方微杜,但并没有想过刘露蓉。她根本没有期盼过刘露蓉来救她或帮她,一来刘露蓉家世并不算太高,她一个闺中女子,也没什么办法;二来,可能她私心里,也未曾敢于奢望刘露蓉是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类型。
  
  所以想到方微杜,便觉得格外难得。
  她本来以为方微杜很喜欢她,她也挺喜欢方微杜的,但是经历了罗暮雪,便知道她和方微杜之间,根本不是男女情爱,不但她对方微杜不是,连方微杜对她也不是。
  他们之前,没有过任何隐晦的,激烈的东西暗涌,没有设想过肌肤相触,只不过他欣赏她,觉得世上她是唯一值得欣赏喜爱的女子,所以愿意娶她。她若是不出意外,嫁给方微杜,也无法像对罗暮雪那样,只不过是觉得他堪托付终生而已。
  所以,他们实则不过是知己,是朋友。
  方微杜能为了朋友做到那一步,实在难能可贵。
  陆芜菱心中很是感激。
  
  相比而言,刘露蓉没有伸出任何援手,自己不怪她,虽然若换了位置,自己必然是要努力一番的,可整整两年,她甚至没有一封信问候自己……也许自己当初被罗暮雪买回去,地位尴尬,她家里也不会允许来往;也许自己被赐婚之后仓促离开京城,她也没有时间写信或遣人来;也许河东和西安太远,她无法遣信使……
  可是,今日重逢,她却好像希望根本没有那段一般,问都没问自己怎么样。好像自己不过是正常出了嫁,离开了一段京师又回来似的。
  根本没有问她经历了什么,现在怎样。
  自己说了声没什么,她就如释重负了。
  
  陆芜菱想,可能自己是太过挑剔,太过敏感了。
  她并不愿意做一个小肚鸡肠的人,所以决定将此事置于脑后。
  
  罗暮雪回来时已经听说了她在宫里的表现和说的话,他显然很高兴,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不但像平日一般英俊,在陆芜菱看来还颇有几分可爱。
  吃饭时罗暮雪同她说起此事,这事情因为在座的王妃贵妇有好几位,更加上那些宫女太监们,所以京中有些能量的,几乎都已经知道此事。
  罗暮雪复述她的话几乎没差几个字。
  陆芜菱自然吃惊,又有些忐忑,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有些什么不良后果。
  罗暮雪安慰她说:“勿怕,我同长盛王不合,不但圣上乐见其成,很多人都愿意如此。这事恐怕就是长盛王那一家人和王妃娘家会记恨罢了,反正咱们同他们也不能善了,平日记着些,避开就是。”
  陆芜菱点头应是。
  
  罗暮雪摸着她头发笑道:“我的菱角儿果然伶牙俐齿得厉害,就怕你不知道那些人的腌臜心思,吃了亏。”
  陆芜菱一昂头道:“我才不怕,我从小见的那些女人间争斗还少吗?”
  说着便又想到了程老夫人,要说手段高明,心思聪慧,程老夫人是个中高手,她回京后也去了两次程府拜会,听程朱氏说程老将军得知自己的庶子去世,大病了一场,不知道和程老夫人说了些什么,倒好像并没有怪罪程老夫人的意思,也并没让人去把那丢在西北庄子上的妾接回来。
  相比较而言,贾氏和青姨娘什么的真是不够看。
  
  罗暮雪觉得她骄傲,扬着脖子的小模样煞是可爱,笑道,“是是,我家菱角儿最是聪明。”说着看到桌子上未曾收拾的刘露蓉送的那些东西,道:“这些是什么?”
  繁丝在一旁,上前一步,对陆芜菱说:“夫人未曾交代,将刘姑娘送的这些东西如何归置呢?”
  她回京后,好不容易才改口叫陆芜菱夫人,不再叫姑娘。
  
  陆芜菱一边回答罗暮雪:“今日来了个旧日闺中好友,送我的物什,都是她亲手做的。”
  一边吩咐繁丝:“诗册拿我书斋里去,洞箫收库房吧,我又不会吹……”说着拿起那绣帕,“这个帕子留着我用罢,还挺好看的。”
  罗暮雪好奇,也看,道:“你这好友,明知道你不会吹,巴巴自己做个洞箫送你作甚?”又看那帕子,“这个颜色太黯淡了,且那么多穗子,蹭坏了你的皮肤,用着定是不舒服,收起来吧。”
  陆芜菱一边笑道:“你哪里懂这些女人用的东西了?”又觉得他说的是,穗子虽然漂亮,但是确实擦起来不舒服,容易把皮肤蹭痛了。便交给繁丝也让她收起来。
  
  罗暮雪拿起洞箫把玩了一番,突然凑到口边吹了起来,声音清远低回,吹了曲《白月清露》,是时人做的新曲。
  不要说陆芜菱,连繁丝淡月等丫鬟都听呆了。
  
  罗暮雪吹完一曲,放下洞箫,陆芜菱惊叹道:“没想到你竟然擅长此道!”
  罗暮雪一笑,话中颇有几分自得:“笛子胡笳我吹得更好。这个箫制得尚可。”
  陆芜菱道:“你若喜欢便拿去好了。”
  
  罗暮雪似笑非笑看着她,道:“你倒是心大,别的女子所制,你也敢送给你夫君?”
  陆芜菱有点不自在,道:“不拿出去招摇便是了,在家偶尔吹也是无妨。”
  罗暮雪不屑一哂:“要好笛子好箫哪里不可得?我难道差这么个玩意儿?”
  
  繁丝已经把洞箫收掉了,又拿着那四瓶花露,问陆芜菱这个如何办。
  陆芜菱看了一眼,她做的花露比刘露蓉做得好多了,自然不会去用刘露蓉做的,放着又不耐放,白白坏了,转赠别人也不好,犹豫了一下,道:“你和淡月一人两瓶分了罢。”
  繁丝淡月大喜,都谢了赏。
  
  又过了些日子,刘露蓉给陆芜菱下帖子,约她十六日去赴诗会。


96、诗会 。。。
  诗社这种东西;在京城闺中贵女们当中很流行,其实很多已经成亲的年轻贵妇也会参与。
  不过;一旦做了主母,位高权重;家务繁杂;就很少会有这样的时间了。
  陆芜菱的情况有点特殊,她虽然已有二品诰命,但是还很年轻;家宅简单,除了她自己和罗暮雪;家里没有别的主子,上无公婆要侍奉;中无妯娌要支应;下无子女要照顾。
  可以说,京中主母,以她最为清闲。
  
  可这也未必是件好事。
  她本来幼时便没有母亲照顾,现在又没有婆婆管束,虽然她聪慧,从小也是富贵场中长大,礼节上不会有什么错,但是有些分寸,却毕竟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年轻姑娘能完全拿捏得准。
  比如现在,她就有些踌躇,这个诗会是应该参加还是不应该参加。
  
  若是同政局有关的大事,还可以问问罗暮雪,这种微妙的后宅细事,出身本就不同的罗暮雪却是完全不懂的,就算问他,他也只会说:“你想去玩就去吧。”
  有些事情,一个人再怎么聪明细致,终究不是他接触过的东西。
  
  罗暮雪对于后宅这些事,能够通达到知道避讳隐秘的男女之防,知道后宅交际颇能关联朝局,知道迎来送往的礼节,已经相当不容易了,毕竟他接触也没几年。
  待人接物,他已经做得很好,那些积年世家的眼界,器皿茶酒吃食服饰,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不过这些陆芜菱很擅长,所以他慢慢也跟着学了不少,若有不懂的他就聪明地闭上嘴,倒是不会出丑。可饶是如此,泥腿子出身也是世家子弟经常挂在嘴里嘲笑那些出身贫寒的士子们的,罗暮雪没有被嘲笑,不仅是因为他风姿仪态谈吐已经过得去,也不仅是因为他是武将大家要求会低些,更不是因为他位高权重,而是因为长盛王追在后头想让他认祖归宗……
  他的宗室血缘只是个公开的秘密。
  
  陆芜菱也不愿意事事依赖罗暮雪,尊重他,同他商量是一回事,但什么巨细靡遗都要他拿主意,对于本来外面的事情就要操心许多的他来说,就有点太累了,自己也太没用了。说到底,这也是个分寸拿捏得问题,同样过犹不及。
  
  陆芜菱想了想,决定去看看诗会,一次也不打紧,就算看看旧友好了,若是无趣或者不合适,她就不再去便可。虽然成亲后因为程家老夫人的言传身教,她慢慢领悟了后宅争斗不可小觑,现在她作为一个年轻,没有经验,没有人提点的主母,未免在对外交际上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但是,也没必要把自己弄得太过战战兢兢。
  谨慎,敏锐,不骄矜,现在应该已经够了。
  
  十六日的时候,繁丝给陆芜菱一番收拾,穿了一件银色缂丝面银鼠里子小袄,一条石榴红宝相花云锦绣裙,因今日太阳好,没有穿大毛,只外面罩了一件碧纹织锦羽缎斗篷,头上梳了随云髻,斜插着一支赤金凤钗,上头一串指头大的明珠,由小到大,一串垂下,光洁夺目,毫无瑕疵,又有两支红宝石梅花簪子,戴了银鼠昭君套。颈项里戴了黄金项圈,手腕上一对百鸟朝凤赤金钏。
  冬日装束,以暖色为佳,首饰不用玉石翡翠,多用黄金宝石。
  陆芜菱从小首饰衣服上是没有亏过的,陆纬没空照应女儿,便拿回去不少珠宝衣料,他是世家子,审美十分出色,一般还会指定什么给哪个女儿,女儿打扮得漂亮,父亲也有脸面,得意洋洋的。但是因为陆芜菱的定位是才女,陆纬觉得不可多沾染金银俗物,所以给她的东西大都是翡翠明珠白玉之类的,红宝石赤金祖母绿等多是给长女陆芜蘅的,桂姐儿年纪小,得的大都是珊瑚玳瑁和一些比较奇趣可爱的,而陆家最漂亮的女儿陆芜荷因为总是一副纤纤弱质,所以陆纬一般都会给她些做工纤细精巧的首饰,做工纤细精巧往往意味着金子少,陆芜荷一直都觉得父亲偏心,嘴里说疼爱她,却因为她是唯一的庶女,首饰上不给她好东西。
  其实陆纬不过是满足于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都是不同类型,春兰秋菊,看着赏心悦目,至于女儿们自己可能有的心思和偏好,他从来没想过。
  陆芜菱以前多得翡翠明珠白玉,她倒是也很喜欢,只是就面临着夏天首饰很多,冬天没什么可戴的问题,好在珍珠什么时候都能戴,所以人人都以为她酷爱珍珠。
  也因此她虽然自小装束都颇为珍贵,却鲜少打扮如此华丽,一时竟有些诧异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和姐姐陆芜蘅很是相像。
  
  繁丝在一边,以为陆芜菱嫌打扮太富丽,不符合她一贯风格,抿嘴笑道:“夫人如今是二品诰命了,又是新妇,怎也得这般打扮才行,穿得太素不像样。”
  陆芜菱笑着道:“繁丝手艺眼光一贯没得挑。”想想又道:“前日那后街姓王的妇人托张妈妈来给她孙子说亲,你想得如何?”
  
  繁丝红了脸道:“奴婢对男人早已死了心了,何况奴婢这样夫人也知道的,若是嫁个家里的奴才,或许还顾忌着夫人不嫌弃奴婢失了贞,若是外嫁,人家岂能容我,便是容得我,那也是一等贪图富贵权势的人家,纵然嫁了,也是无趣。”
  陆芜菱点头:“既然如此,家中管事,你仔细看了,看中哪个,只管告诉我。”
  繁丝羞红了脸:“亏得夫人还是大家小姐出身,怎么这语气好似山寨女大王。”
  旁边淡月笑着打趣道:“繁丝姐姐这般好福气,夫人向着你,你倒编排起夫人来!”
  繁丝反身举手捶打她,不依道:“淡月小蹄子吃醋了,夫人先给她做门婚事!”
  屋里笑闹成一团。
  
  陆芜菱坐着她的鸡翅木马车到了承孝伯府。
  承孝伯在京中爵位不能算很高,爵府也不过是比原本的罗家略大而已,但是几房儿孙都挤在里面住,便很不宽敞了。
  刘露蓉虽然父亲得力些,考中两榜进士做了官,做到礼部郎中,却也不是如何高的品级,不过正五品,当然,这个正五品比起罗暮雪之前的武散衔四品却要更加值钱些。
  刘露蓉的父亲虽然是勋贵子弟中有出息的,却不是长房,刘露蓉的住宅自然也不可能如何宽敞,不过今天办诗会,她似乎请的人不少,刘家把整个后花园都拨给她们使用。
  
  可是在场的姑娘中,陆芜菱认识的却不多。
  想想也难怪,从当年她家遭殃的那场贪腐案开始,已经有不少人家下马,罢官的罢官,丢命的丢命,等到太子和四皇子的夺嫡之战开始,又是两派人家各自为政,中间亡落的也不少,再等大皇子上台,他便是不跟那两派亲算,也不可能再重用,定然是罢黜不用或打发到不着紧的位置。
  
  现在朝中,像罗暮雪这般的新贵居多。
  
  陆芜菱跟众人打了招呼,在座的姑娘居多,也有几个年轻妇人,大都对她热情,但是眼神中却有一种好奇和说不出来的东西。
  
  今天诗会是咏梅,这个题材实在是烂得不成了,几乎每年冬天都要作,虽说会有限韵,回文什么的花样,陆芜菱也实在是厌烦了。
  突然觉得自己以前是怎么熬过每年的诗会的?
  这般无趣。
  这样的诗会,不是风雅,不过是小姑娘们互相争口气而已。
  
  但是以前的她,作诗仿佛家庭作业一般,她要定期交出一本诗集让陆纬满足做父亲的虚荣,才能勉强维持在家里的地位。
  陆芜蘅有母亲丰厚嫁妆有舅家支应,陆芜桂有亲母,就连陆芜荷也有个亲生姨娘。
  唯有她除了嫡女的身份一无所有。
  
  现在她却可以拒绝了。不需要非得每次诗会都要拔头筹。
  陆芜菱笑笑道:“今日无诗兴,我就不参与了,你们作罢。”
  当时便有几人不高兴。
  大概觉得她不给面子。
  
  刘露蓉连忙打圆场,笑道:“让你这个女中诗仙来同我们作诗是委屈你了,你今日只管作评说罢,给我们评个优劣来。”
  
  陆芜菱不耐烦做这个,笑笑道:“这我可不能,若是我排了你第一,定然大家说我徇私。若不排你第一,恐你跟我淘气。”说着起身道:“我出去转转,你们且玩着。”
  
  她一出去,果然便有闺秀们偷偷议论:
  “这是当年陆家的二姑娘陆芜菱?”
  “唔,可不是她嘛,号称当年京中第一才女,叫我看恐也平平,只怕是徒有虚名,是怕露丑才不肯作诗?”有心高气傲者不服道,语气轻慢。
  “嗤,”有人嗤笑道:“陆芜菱会怕写诗?她恐怕是不屑同我们相较。”
  
  然后便有人不满道:“有什么好骄傲的,她家已被抄斩,自己沦为官奴,若不是运气好,傍上了罗将军,她早不知道哪里沦为官妓私娼了。”
  也有人道:“这么说却不对,她是先帝亲口赦免为良民并赐婚的。”
  “哼,那也是先帝被罗将军所求。”
  “听说……方公子也是来求娶她的,而且还因为未能求娶到,连春闱都没参加便走了。”
  “哼哼,去年春闱压根就不曾办,哪里传的这些话……”
  
  刘露蓉听到这里,皱眉道:“各位请勿在我面前妄议我的朋友。”
  又有几个原先见过陆芜菱的人也陆陆续续表示不要妄提人是非。
  
  陆芜菱根本不会留在那门外偷听,自然也不会知道别人如何议论她,她带着繁丝淡月去花园里转了一小圈,觉得不算失礼了,决定回去喝杯茶,便说家中有事要先走。
  
  回到花轩,有两个妇人,方才介绍是薛家两个媳妇,正坐在廊下嬉笑闲聊,显然也是不参加写诗的。
  陆芜菱打算走到她们面前时点个头微笑下便罢,可是却远远便听到两人大声闲聊道:
  “……哼,那个陆家庶女,在群玉楼作花魁做得风生水起,我家大爷,不知道多少银两金帛赔进去了!”
  “这般人家的女儿,就算是庶女,卖进这样地方也该一头撞死了,居然如此恬不知耻,可见陆家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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