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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巢之后[金推]-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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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人家的女儿,就算是庶女,卖进这样地方也该一头撞死了,居然如此恬不知耻,可见陆家家教。”
  “哼哼,他家家眷女儿,没有一个自尽的,姚家大太太后来被卖时,便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了,何等节烈。”
  两个年轻妇人,一边说一边还肆无忌惮,不屑地拿眼睛觑着陆芜菱。


97、庶妹 。。。
  陆芜菱瞥都没瞥那两个妇人一眼;淡淡走过去,裙裾拂过她们身侧;目不斜视,那两人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侧脸;一时竟说不下去。陆芜菱进去同众人告辞;没有答应刘露蓉的挽留,便出了承孝伯府,坐马车回了家。
  
  在马车上;虽然面上没有动静,她还是默默想这件事。
  关于陆芜荷的事情;她处理得不好。
  
  在陆家时候,她最讨厌的;不是跋扈的贾氏;也不是娇蛮的桂姐儿,而是陆芜荷和青姨娘。
  顶着在自己母亲亡故时安慰陆纬旗号进的陆家门的扬州瘦马青姨娘,不但出身下贱,还号称同母亲一样是才貌双全。
  大家意思很显然,陆纬对陆芜菱的母亲情谊最深,就是因为她不但美貌,而且才华横溢,如今她去了,给你一个同样能写小词小令,能弹琴抚曲的更美的美人,总能安慰你丧妻之痛了吧?
  而陆纬,还真的就这样被安慰了。
  
  可是青姨娘那样的人,怎么能跟母亲相比?
  母亲气度清华自成,青姨娘所学的才艺不过是抬高身价,取悦男人的东西,骨子里只是个向男人献媚邀宠,跟主母明争暗斗的贱妾而已。
  她所生的女儿,和她是一个格局。表面着装素雅,故作清高,实际上眼睛里盯着的一定是姐妹得了什么新衣,什么珠宝,甚至不顾脸面还帮她姨娘争宠。
  最鲜明特征是小肚鸡肠,暗中使坏。
  
  她们和她的审美差异太大。
  她们写的故作自怜的小令诗词,陆芜菱看不下去。
  
  青姨娘和贾氏斗法,陆芜荷和桂姐儿争斗,都喜欢扯上陆芜菱,想拿她做筏子。
  她们以为陆芜菱从来不争,就是个好愚弄的过于单纯理想的人。
  有一次,甚至差点害了陆芜菱性命。
  还有两次,若是陆芜菱上当,也是要身败名裂,只有家庵可以着落下半辈子了。
  
  究其原因,陆芜荷一直很嫉妒陆芜菱,她虽然恨桂姐儿,却也看不起桂姐儿,而她最嫉妒的,是比自己大一岁的姐姐,见不得风格和自己相差不远的姐姐声名远扬,掩盖了自己本来应得的光芒,夺去了父亲的关爱。
  而最让陆芜荷嫉妒的,就是方微杜的另眼相看。
  
  京中闺秀,十有七八的梦中情人都是方微杜,这点上,陆芜荷也不例外,她甚至也做过不少次努力,希望能够得到方微杜的欢心。
  可惜,方微杜眼睛里只看得到陆芜菱。
  方微杜的文学审美和陆芜菱很相似,所以同样看不上陆芜荷的作品,有一次陆芜荷趁他来拜访陆芜菱,特意放了一卷自己诗词在方微杜面前,方微杜只略翻看了两眼,笑笑就放下了。
  陆芜荷恨得咬牙切齿。
  
  这也是陆芜荷最喜欢暗中坑陆芜菱的原因。
  
  陆芜菱本来就不喜欢青姨娘母女,当然更加不会喜欢坑害自己的人。
  在她眼里,陆芜荷从来不是她妹妹,连路人都不及。
  
  所以出事之后,她对陆芜荷的同情和关注极少,没有去盼望她过得不好,也没有什么时间和心思想到她。
  还是那会儿赵乐官告诉她陆芜荷失落在勾栏,她才知道消息。
  即便如此,她也没多想,若是繁丝乱絮,甚至别的人,她可能都会设法,唯有陆芜荷,同她没有干系。
  本非同路人,也无香火情,大难来时各自飞,各人的路自己走。
  
  今天才明白自己还是太过重视自己的感觉了,不够现实,所以这事做得十分不周到。
  之前不说,本是无力,但是和罗暮雪正式成了亲,回了京城,应该一回京就把陆芜荷赎出来的,不是为了帮陆芜荷,而是为了不至于影响罗暮雪的名声。
  只是买出来之后安置也是个问题。
  住在一起是绝对不行的,陆芜荷是个搅事的主,一定不安好心,弄得家宅不宁。
  
  若是另外安置,她这样年龄,又是姑娘家,又有过那样经历,身份又是变不了的官奴……着实不容易。恐怕极易生出事来。
  
  一时头痛。
  
  罗暮雪回去后,陆芜菱告诉他此事,准备商量下怎么解决陆芜荷。
  罗暮雪顿时怒上眉梢,冷笑道:“是哪个薛家?”
  陆芜菱笑笑:“还有哪个?长盛王妃的母家那个……”
  罗暮雪大声冷笑一声:“我不去寻他们晦气,他们倒是上赶着来了。本来想害我娘的主要是那老贼,我只想着跟老贼算算账便了,长盛王妃既然如此看重咱们,连母家都要牵扯进来,咱们何必客气?”
  
  陆芜菱没打算劝他,罗暮雪这人现实得很,该出手的时候向来狠,该隐忍的时候也绝对能忍下,并不需要她多此一举的劝告。
  
  说到赎陆芜荷的问题,罗暮雪很轻松,道:“这事儿简单,跟他们说一声,拿些银子的事,我知道她以前没少害你,才故意不去赎的,你若是觉得不解恨,咱们不用管别人说什么,让她继续接客好了。”
  陆芜菱摇头:“总是不好听,对你也不好,我也不恨她,只是讨厌她罢了。咱们还是把她赎出来好了,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她。”
  
  罗暮雪想了想,道:“嗯,就是让她给你做奴婢,也是给你添堵罢了,另外弄个地方安置她吧。反正卖身契你拿在手里,不怕她玩什么花样。那个什么姨娘要一起赎出来吗?”
  
  陆芜菱看着繁丝给她的手炉里加了一块炭,起身走出去,关上门。转头淡淡对罗暮雪道:“一起赎出来吧,虽然说一个妾不伤什么名声,让她们母女分离有些太狠心了。”
  罗暮雪看着她片刻,失笑,道:“你倒是好心。我有个主意,你把她们赎出来之后,干脆送到你那个继母那里去,让你继母继续管教那个妾和你的庶妹吧?你继母跟前缺人伺候,她一个妾伺候主母倒是应该的。”
  
  陆芜菱怔了一下,道:“这……贾氏是贾家供养呢?贾家可没有要供养她们娘俩的意思。咱们还得跟贾家打招呼,又要欠个人情……虽说是个小人情,就怕贾家因此顺杆爬,倒是给你添麻烦了。”
  
  罗暮雪想想也是,虽然不过是件小事,就算贾家顺杆爬他也不怕,但是陆芜菱肯定不愿意和贾家扯上关系,便道:“你考虑得甚为周详。既然如此,把她弄到远郊庄子上去,我那个小庄子肯定是不成的,你虽有两个圣上赐的陪嫁庄子,但那是你家旧物,恐她们去了更易生事,不如我买个偏远些的小庄子,把她们弄去,再派个得力可靠的人去管事。”
  
  陆芜菱点头说好,又有些为难道:“赎她们花销恐不小,我姐姐给的陪嫁……”
  罗暮雪闻言剑眉一扬,脸上已有薄怒。
  
  陆芜菱忙道:“并不是我要同你分彼此,只是这事情实与你无干,已经让你出力,还要从咱们的银钱里出有些说不过。若是我自己娘家的事□事都要赖你,我自己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罗暮雪看她一脸央求看着自己,怕自己动怒,有几分怯生生的,黑色水润的杏目里带着几分苦恼,别有韵味,怒气便散了不少,点了点她额头,低头道:“你也知道你我夫妻一体,你的事情自然是我的事,不用多说了。”
  他面孔凑得近,嘴唇几乎贴着她额角,陆芜菱红了脸,扭开脖子,便忘了争辩了。
  
  罗暮雪道:“你不要把此事放在心上了,实实不过是件小事,扔她们在庄子上,若是还不安分,就是让她们暴毙也不难。”
  陆芜菱本来还在为他脸红,突然便听到他这般狠辣的话漫不经心便说出口,身子一震,抬头看他。
  罗暮雪突然碰到她震惊的目光,笑了,捏捏她的脸,道:“吓着你了?你呀,手本不辣,心又不狠,若不是遇到我,你会怎样?”
  陆芜菱抬头,狠狠瞥了他一眼。眼波流转,清丽中别有几分妩媚。
  
  罗暮雪低笑了几声,低头在她嘴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虽然冬闺亦有□,但是温存之后,陆芜菱躺在罗暮雪肌肉结实修长的手臂上,还是觉得罗暮雪所说的她做不到。
  
  不去管陆芜荷可以,但是把她买过来,伤害、虐待甚至杀死她,自己还是不可能做到的。
  并没有谁让她恨到这个地步。
  
  真要说的话,当初四皇子对她做的那些事,让她想起来就浑身不舒服,若是擒到了四皇子,她很愿意让人狠狠给他十鞭子。
  
  第二天,罗暮雪便让人去办这件事。
  群玉楼虽然后台强硬,却也不会愿意得罪锦衣卫都指挥使,也不敢多要,陆芜荷要了三千两银子,青姨娘只要了八百两。
  小庄子花了三天时间买到手,主要是罗暮雪不肯强买硬卖,好在他对庄子的地点大小出产要求都极低,京畿大庄子良田难寻,小庄子却是还好,最后买到了一个仅仅两顷中等地的小庄子,好处在于庄子上还有房子能住人,离城里还远,路也不好走。
  
  罗暮雪问陆芜菱要不要见陆芜荷一面,陆芜菱拒绝了。她既不想对陆芜荷示威示好,也不想听陆芜荷的怨怼讽刺。
  只是令管事娘子去交代她们老实安分。
  罗暮雪着一个靠得住的管事直接从群玉楼领了她们去。


98、年根 。。。
  关于陆芜荷的处置只能说是凑活对付下;陆芜菱也知道可能会有后患,只是此时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唯有嘱咐管事严加看管。
  
  繁丝自己还没有挑选到合适的姻缘,却有罗暮雪的一个亲兵想求娶她。
  罗暮雪回来同陆芜菱商量。
  
  陆芜菱详细问他那个亲兵的情况。
  罗暮雪想了想;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了;我时常派人来护送你,他就是其中之一,是个小小的十夫长;但是身手不错,就是年纪大了点;已经三十了,不知道繁丝愿不愿意。”
  “长什么样的?”陆芜菱忙问。
  “有点黑;五官挺端正的;个子也高。办事挺老成。”
  陆芜菱想了想:“既然身手不错,办事也可靠,为什么三十岁才十夫长?”
  罗暮雪笑了笑:“我身边的亲兵本来人数就这么些,有本事的人不少,他不算最出彩的,又嘴笨,不会掐尖讨好,不大容易打眼,他运气也不算好,上头压着他的百夫长一直没有调动升迁,他就也没动,不过我确实是打算升一升他的。”
  陆芜菱沉吟:既然是嘴笨木讷的,那应该不会是为了升迁钻营才要娶繁丝,不过人心最是难测,又都难说。
  
  罗暮雪想升他,言下之意就是觉得他不错,别的话也多褒扬之辞,可见罗暮雪还是比较欣赏他。
  陆芜菱对罗暮雪识人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想想道:“既然如此,就安排他和繁丝见一面吧,看看合不合缘。”
  
  罗暮雪怔了怔,随即一笑,道:“好,随你。”
  
  陆芜菱同繁丝说了,繁丝红着脸,吞吞吐吐道:“……那他可知道我以往的事儿?”
  陆芜菱知道她心中担忧,虽然陆芜菱自己觉得很不公平,但是确实没有一个女子能不在意,也没有男子会不计较。
  若是自己当初被四皇子所辱,罗暮雪会如何?
  慷慨或是平静表示他不在意?
  怒而去追杀四皇子?
  自己呢?感恩戴德?默默感激?
  
  都是那么令人厌恶。
  最好还是忘了吧。
  她明明已经忘了,时间会把一切痕迹都磨灭,但有时候却会突然想起来,然后忍不住打个寒噤,浑身恶寒,心中泛起恶心,难堪……
  
  继而狠狠讲它扔进记忆深处去,强制而为,却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抬头朝繁丝笑笑,道:“你又没瞒过人,想知道的自然都会知道,若是真担心,见面不妨当面问问他。”
  
  “姑娘!”繁丝震惊地看着她,一时急了,连称呼都改了旧时的,她面色深红,满脸尴尬。
  陆芜菱认真道:“别怕羞,这种事情,越是遮掩越是无趣,倒不妨光明正大,他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繁丝想想也是,自家姑娘说得没错,便鼓足勇气点点头。
  
  因年末将至,陆芜菱开始忙碌年货事宜,一下子变得极忙,期间刘露蓉来过两次,陆芜菱都好好接待了,但是她邀请她去的一次,却被陆芜菱以目前太忙为由拒绝了。
  
  大户人家年终能把主母忙得掉几斤肉。
  实在是千头万绪,不知凡几。
  虽说罗家人口极为简单,但是事情却不算少。
  给所有有来往的人家送年礼便是一桩顶大顶繁琐的事情。哪些亲,哪些疏,哪些人要送得多些,哪些人只是点到为止,哪些人喜欢金银珠宝,哪些人性喜古玩字画……
  又有家中的田庄店铺,都要送产出利润账单了,府中虽有账房,主母也要一一过问。
  更有过年的许多东西,吃食,物件,酒水,灯饰,器皿,衣裳……采买的各式年货。
  给手下亲信的各种赏赐也是不能忘的。
  
  陆芜菱头一遭自己处理这么些事,事事不过是摸着石头过河,不免磕磕绊绊,好在她还有章程,先是请了罗暮雪的师爷,让他拟了一张单子,写出大概要送的人家,都有些什么偏好等等,自己在结合后宅的情况,一家家定了礼。
  好在罗暮雪如今除了对皇上,也没什么上司了,倒是别家巴结他们的多,他们没什么要巴结别人的,礼送得轻了都不要紧,却不能平白送重了,反倒引人猜疑。
  
  她的礼还没送出去,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家给他们家中送礼来,各种各样,不一而足,以金银玉石珊瑚把件盆景最多,也有明珠宝石,字画古董也不少,珍贵的衣料,还有些地方特产,吃食,点心,各家的年糕。
  陆芜菱又要看着礼单,看看自己家计划送的礼轻了还是重了。
  这里头又极为复杂,比如说有人同罗暮雪关系不近,也不是他下属,却送了极重的礼,问了罗暮雪,知道可能是有求于他,而罗暮雪并不打算帮忙的,那么礼物肯定是不能退的,这是打脸,陆芜菱就要备上价值相当的重礼回给人家,这个礼物通常是些金银之物,而不是精心挑选,表示出拒绝的意思。
  有的人只是比预计的礼送得重些,那么陆芜菱也要把礼回得重一点。
  
  田庄的收成一一送来,西北的庄子现在都种了棉花,工坊又有她的股,都折了银子送来,大约这一年也赚了三四千两,都是陆芜菱的私房钱。
  罗暮雪的庄子也是一样,西北的庄子都是养马的,也是折了利来,大约两千两银子,并两匹好马。
  京畿的庄子送了产出,罗暮雪的那个小庄子良田不多,但因为有温泉,倒是出了好些新鲜蔬菜瓜果,在冬日极为难得。又有些粮食野味等等。
  陆芜菱的两个新得的陪嫁庄子产出很丰富,都是良田,那些虽是她的陪嫁,倒是无所谓,也都入公中。
  本来家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自然也没什么公呀私的。
  
  店铺和房子的租金自然也送了来,罗暮雪今年还又得了两个铺子,都是租金丰厚的好地方,这两个铺子也不是租出去,而是入股的,说来说去,不过是托庇于他门下而已。
  陆芜菱算了算,总共得了一万七千两银子,同僚的年礼来来去去大致折平,但是很多下面属官送的礼是不用怎么回的,回也是回些年糕点心之类不值钱的应景之物,所以这块收入加上,大约是收入了两万两出头。
  他们家人口少,用度也不算高,罗暮雪没什么特别的嗜好,陆芜菱也不奢侈,一年有个三千两银子足够,最多就是罗暮雪养的师爷什么的幕僚,再花费些,也无多少。
  有了庄子上送来的鸡鸭鱼肉各色野味,蔬菜瓜果稻米等物,年货倒也不需要怎么外买。
  
  忙完这些,已经是腊月了,又要做腊八粥,又要安排过年期间怎么样轮值,让手下媳妇子和丫头们监管何物,好不容易一切停当,到了小年那天夜里,府门口竟然停了辆破旧的货车,上头一个年轻姑娘穿着布衣,狼狈不堪,爬了出来,跪倒在府门口,哭道:“姐姐救我!”


99、陆芜荷 。。。
  当时天寒地冻;这女子穿得极为单薄,一身薄薄的青布棉衣;即使黑天,门口灯笼甚亮;也照出她勒得胸口紧鼓鼓的;显得腰肢格外苗条,梳着倭堕髻,已经散了些;却尤显得妩媚,跪在大门口;瑟瑟发抖,虽然狼狈;却掩不住纤弱动人的天生丽质。
  门房早报了进去。
  
  没多久;新漆了红铜色的大门纹丝不动,“吱呀”声中,旁边角门打了开来,繁丝便沉着脸领着两个媳妇子提着灯笼出来了。
  繁丝如今十八岁,正是女人刚刚褪去青涩,展露花一般娇艳的年龄,她本不以美貌出众,不比乱絮,但这两年来跟着陆芜菱,虽然乱时受过些苦,却也是算得上娇养的,养得头发鸦青亮润,皮子雪白,身段也不错,加上脸庞清秀,也是颇为出色。
  灯笼暗黄温暖的光下,她穿了一身青鼠皮里子秋香厚缎掐杏色牙的袄子,一条粉霞色嵌茜色宽边厚缎棉裙,头上也有一支金簪,头发梳得光亮,鬓边两朵杏色和鹅黄色宫花,耳朵上两朵金丁香。
  
  看上去,比跪在那里的那位体面得多。
  她走过去,看着地上跪着的楚楚可怜的女子,冷笑一声道:“三姑娘,你这么作践自己,是给谁难看呢?”说着示意两个媳妇子把她搀扶起来,半拖半扶进去角门里。
  
  陆芜荷泪流满面,凄然道:“我要见姐姐。”
  
  繁丝从小一心向着陆芜菱,以前就十分讨厌陆芜荷,自然不会对她有好脸色,低声“哼”了一声,道:“随我来吧。”
  
  陆芜菱听到下人来报说陆芜荷跪在门口哭时,就很厌烦。这时本已用过晚膳,罗暮雪今天难得未曾回来用餐,有事情应酬。她自己一人,本正在看书。
  搁下书叫繁丝去把她领来。
  倒也不算生气,只是觉得懒怠理她,又觉可笑,又觉恶心人。
  
  不多会,便见到繁丝领着两个媳妇子,将陆芜荷带了来。
  
  屋里早烧了地龙,暖烘烘的,陆芜荷冻得直发抖,进来骤暖,浑身似乎都放松了一下,脸上冻得红扑扑的。
  
  陆芜菱皱眉看她一眼,道:“你难道连皮袄衣裳都没带出来?这身是从哪里弄来的?”
  
  陆芜荷水汪汪的眼眸不经意瞥了一下四周,低下头,随后又抬起来,含着眼泪看着陆芜菱,哀哀切切道:“二姐……我,这衣裳是跟别人借的……”
  她咬了咬嫣红的嘴唇,似乎下了决心,才道:“要不然,我不能假扮普通农妇逃出来!”
  
  陆芜菱听到她叫二姐,便冷笑了一声,陆芜荷自己大概没发觉,她从小只有要利用她,坑她时,才会这般正经叫她二姐。
  “你又到底是为什么要单身从我苦心安排的庄子里跑出来?”陆芜菱声音冷淡,自然也含着讥讽。
  
  陆芜荷泫然欲泣,抽抽噎噎,才突然爆发,扑上前抱住陆芜菱双膝,跪在她面前,大哭道:“姐姐……那庄子的管事,呜呜,想要强逼我……还说就算他拿我玩乐,你们也不会管……呜,我不信……所以死也要跑出来见姐姐一面……”
  
  陆芜菱微微低着头,看着陆芜荷。
  
  以她对她的了解,十有七八是假的。
  陆芜荷从小都会演戏,眼泪那是说来就来的,说谎从来不眨眼。
  
  但是,陆芜菱却不能在此时随便说“骗人”。
  如果她表示不信,陆芜荷肯定要在这里寻死觅活,什么一头撞向墙壁说什么姐姐既然不相信我,我也只好以死明志之类的话。
  她深呼吸一口,压抑住自己的不耐,平和道:“你说赵管事要欺辱你?”
  陆芜荷微微抬起头,含羞带怒,眉间眼波里不知含了多少愁,真是我见犹怜:“……嗯。”
  陆芜菱还是很平静道:“青姨娘呢?”
  
  陆芜荷一怔。随即哀切道:“姨娘也阻不住他,护不住我……”
  陆芜菱再次深呼吸一口,道:“那你就这么跑出来?把你亲生的姨娘自己个儿扔在那里?”
  
  陆芜荷再度一怔,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姨娘……姨娘拖住他,我,我才得以跑了出来……”说着掩面而泣。
  
  陆芜菱柳眉一扬,缓缓道:“青姨娘生的美貌,年纪又不大,照你说的,对着那般色中饿鬼,你只顾自己跑,就这么把你亲生的娘扔在那?”说到最后,声音已经转厉。
  陆芜荷呆呆看着她,突然间再度爆发一场大哭,伏在陆芜菱膝头,哭道:“姐姐救救我姨娘!”
  
  陆芜菱本来就只是为了让她不安,怔忪,才故意说的这番话,看她将计就计哭闹,心里更加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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