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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巢之后[金推]-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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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芜菱本来就只是为了让她不安,怔忪,才故意说的这番话,看她将计就计哭闹,心里更加厌恶,冷笑道:“事实如何,我自然会令人去查。你若是说谎,庄子也不用待了,我直接给你找个尼姑庵。”
  
  正闹腾间,罗暮雪回来了。
  跨进门槛便见到这么一幕,罗暮雪也怔道:“这是做什么呢?”
  
  陆芜菱还没来得及反应,陆芜荷已经一张小脸带着满面泪光回头,凄然道:“姐夫……”声音虽是凄然,却带着一种怯生生的依赖,甚至尾音里有点委屈时遇到信赖的人微微撒娇的感觉。
  陆芜荷身形纤弱,看着袅袅婷婷,可是该大的地方却绝对不小。她眉眼风流婉转,小脸真是只有巴掌大,衬着那妩媚的倭堕髻,这般含泪带俏的回首,一般男人确实受不住。
  
  罗暮雪却像根本没看到她,也没回答她,眼光从她身上掠过,丝毫没有停留,只是看着陆芜菱,等她回答。
  
  陆芜菱懒懒指着陆芜荷道:“她说咱们派去看顾她的管事,想要对她行不轨之事,她才拼死逃出来求救……”
  
  罗暮雪眼睛在地上女人身上扫过,冷笑道:“又不是什么清白女子,就算真有此事,至于拼死?”
  
  这话一说,陆芜荷摇摇欲坠,满面是泪。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哑声道:“姐夫,我不如姐姐好命,无人救我……被卖入那等地方,受尽□,早已心灰意冷,可是得蒙姐姐姐夫将我救出苦海,自然也希望能够重新做个清白女子……”
  罗暮雪似乎觉得将眼光放她身上都觉得不屑,越过她去走向陆芜菱,口中淡淡道:“既要清白,何不自尽?”
  
  陆芜荷声音喑哑:“我……那种地方,自然有让人求死不得的办法……”说着突然一头栽在地上,晕了过去。
  
  陆芜菱知道她九成是假装的,装晕是青姨娘的看家本领之一,有几次青姨娘就在当着陆纬面和贾氏争辩,也是装作这般忍辱负重模样,最后受不了就晕过去,倒是每次都让陆纬鸡飞狗跳心痛不已。
  贾氏后来忍不了了,直接令丫鬟一桶冷水浇上去,结果陆纬足足半年没去贾氏房里。
  
  罗暮雪看都没看陆芜荷一眼,陆芜荷就这么躺在地上片刻,陆芜菱知道自己用冷水不大好,叹口气,道:“繁丝,你还是带人把她安置到后头一进的西厢房里,找个夜里伶俐警醒点的看着她。掐掐人中,一会儿她便醒了。”
  
  繁丝领命,还是和原来那两个媳妇子,把陆芜荷拖出去了。
  
  罗暮雪看陆芜菱面带疲怠,上前搂住她道:“莫为这等人伤神,明天叫人把赵管事叫来一问就知,她既然如此不安分……你又心软,不肯听我的话……罢了,不成把她们送西提庵去。”
  
  陆芜菱听他想得和自己不谋而合,笑了笑,却终究没什么心情。
  
  陆芜荷虽然令她厌烦,却终究是和她有血缘相连的妹妹,虽说有仇,却也不算真正的深仇大恨,她虽不盼着她好,却也不盼着她坏。
  只是留着她,不过是恶心自己。
  还不知道有何等变故。
  这么跑过来,所图为何?
  是为了罗暮雪吧?
  
  陆芜荷是官奴之身,又做过娼妓,想要正经嫁人,就算是嫁个农人,良贱不通婚,律法明言,且她又哪里肯去过苦日子?
  无非做个没名分的姬妾。
  罗暮雪年轻有为,位高权重,模样英俊,只有正妻,没有妾侍,自然是个好人选。
  肥水不流外人田,近水楼台先得月……
  何况陆芜荷从小就爱抢她的东西……
  
  罗暮雪看她心事重重,搂着她道:“莫怕,不过些许小事。”
  陆芜菱依偎他肩头,低声道:“你不为她模样所动,我还有什么可怕?”


100、赵管事 。。。
  第二日一大清早;罗暮雪起来便打算令人去庄子上将赵管事叫来,另叫将青姨娘严加看管。
  
  时近年根;京中内城治安自然要严格些,又有隔三岔五的请客和聚会;没有必要的罗暮雪就不参加了;可是有些还是不好推的,何况还要宴请部下等,所以他比平常还要忙;还时常不能回来用晚膳。
  
  如今他位居二品,自然要上早朝;早朝时间极早,又兼是冬日;天亮得晚;走之前天还是乌黑乌黑的。屋里烧着地龙,旁边黑檀嵌螺钿边桌上鎏金瑞兽铜香炉里还袅袅散出沉水香的余味,屋子里温暖馨香。
  陆芜菱犹在杏黄色牙边绣仙鹤瑞云的锦被中卧着,迷迷蒙蒙睁开眼睛,看罗暮雪已经穿戴整齐,正叫丫鬟们准备外间摆饭。
  繁丝穿得清爽整齐,淡月也是忙忙碌碌,还有两个二等丫鬟是陆芜菱最近新采买的一批小丫头里提上来的,预备繁丝和淡月成了亲便要顶替上来。
  
  陆芜菱双臂撑着床便要起来,罗暮雪微笑道:“天还早,这么冷又起来做什么?”说着上前按住她双肩,让她躺好,又给拉了拉被子,一直盖到她肩膀上。
  被窝里的温暖在冬天格外值得流连。
  
  陆芜菱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在冬天一大早睡懒觉,罗暮雪却每日那么辛苦去摸黑早朝。
  他的面目每到昏黄油灯光下便格外英挺俊美,深俊五官,闪亮星眸,抿紧嘴唇仿佛窗外寒冷的空气会凝注在他冷峻的面目上,可是又因为对她微笑时眼睛里深藏的温柔而显得别样动人。
  深黑色的头发衬得他面孔如玉。
  
  陆芜菱窝在温暖锦被之中,柔声道:“别忘了拿那件紫貂大氅,繁丝,嘱咐连夜煨好的那个山药羊肉汤可是端了来?”
  “端来了。”繁丝笑吟吟道。
  一个二等丫鬟正在将青花汤盅望桌子上放,闻言抬头笑道:“昨儿晚上绿芍姐姐听夫人吩咐,再三叮嘱小厨房晚上小火煨在吊子里头的。”
  
  罗暮雪生在西北,从小又做了猎人,作为一个男人又是军人,喜欢吃肉类。即使早餐,也喜欢有点肉。
  这个习惯和陆芜菱一点也不一样。
  她家早餐几乎是不见肉的,最多就粥小菜里有五香熏鱼,蜜汁排骨这样的肉类冷菜,或者点心里有一些烧卖什么的里面有肉馅。
  口味不同,她为了罗暮雪没少调整餐单。
  
  不过冬天喝点羊肉汤暖胃,他又愿意喝,再好不过了。
  
  罗暮雪吃完放下碗筷,漱了口,对陆芜菱道:“我叫人去把赵管事找来,估计他下午头便到了,你且分开审审,若是不好决断,就等我回来。只我今日晚上还是要在外头吃饭,尽量早点回来罢。”
  陆芜菱笑道:“我省得,你放心罢,不过些许小事。”
  
  罗暮雪于是过去看了她一眼,又叮嘱几句别的,便出了门,这时也不过才丑时中。说是清早起床,简直也可以算是半夜起床。他临上马之前嘱咐了
  
  陆芜菱和丫鬟们在他走后都继续补觉。
  
  到了卯时中,丫鬟们才再起了床,准备伺候陆芜菱。有的甚至可以睡到卯时末。
  陆芜菱没有婆婆,自己当家作主,自然是想睡到几点都行,她通常都要睡到辰时中以后,然后是丫头们伺候梳洗,准备早膳。
  她用青盐和梅花水漱口,洗面之后敷上桃花羊脂膏,淡月拿了沉香木梳子蘸了桂花水给她梳头,将一头长长青丝梳得水光溜滑,梳了个元宝髻。插了两支家常的金簪,一支牡丹烧蓝嵌宝步摇,紫貂昭君套,戴了珍珠耳铛。穿了家常半旧的烟紫色绣大朵淡绿牡丹花苏缎棉袍,下头是藏蓝色撒花遍地金绔子。
  
  她的早膳和罗暮雪不同,她吃一碗燕窝粥,四色点心,四样小菜,另有一份野鸡丝菜粥。陆芜菱并不喜欢吃饭样数特别多,反而失了食欲。那般餐餐都要几十样菜肴也不过是爆发户习气罢了。
  以前陆府,陆纬和贾氏例菜是八菜,四碗,四点心,姑娘们是六菜两碗两点心,姨娘是四菜两碗一点心。
  即便如此,陆芜菱还是觉得有点多,现在她自己单独吃饭都是吃四菜两碗两点心,如果罗暮雪回来吃饭,便翻倍,家里没有别的主子,对待下人她也不苛刻,像繁丝这样的大丫鬟和管事妈妈们都是两荤一素,二等丫鬟是一荤两素,粗使丫鬟们也是一荤一素,奴婢们的菜单账目她每旬也要过目,不会让厨房以次充好。
  
  桌上早膳,四样点心是鹅油卷,蟹黄汤包,松子糕,牛奶桂花糕,两甜两咸,每样只有两个。四个小菜是雪菜冬笋,蜜汁山药,去骨熏鱼,和切成丝的鸡汁豆腐皮绊药芹碎,同样每种量都很少。
  陆芜菱喝掉一小碗燕窝粥,就先捡了蟹黄汤包吃,这时她最喜欢的点心之一,不过能做这个的厨子厨娘实在并不多。现在是隆冬,早过了吃螃蟹的时候,这是前两个月拆了肥美的螃蟹黄和肉,冻在冰窖里,拿出来做的,味道自然不如前两个月。
  又加上繁丝在旁边说:“夫人,蟹是寒物,又是这时候,早上吃就别吃多了,积了寒气不好。”
  陆芜菱吃了一个就不吃了。
  又吃了半个松子糕,半个桂花糕。喝了大半碗野鸡丝菜粥,吃了些小菜,夸奖说豆腐皮好吃。
  
  撤了早膳,陆芜菱才问繁丝陆芜荷的情况。
  繁丝道:“找了林妈妈给她值夜,没有吩咐不准她出房门。”
  林妈妈是最身强力壮又知事的一个仆妇,安排她自然稳妥。
  
  陆芜菱点点头,道:“早膳送了吧?”
  繁丝道:“送了鹅油卷和松子糕,鸡丝粥一碗,香粳米粥一碗,小菜和夫人的都一样。三小姐全吃光了,一点不剩,似乎饿坏了。”
  
  陆芜菱一怔,陆芜荷以前最喜欢装作病美人,吃得是所有姐妹中最少的。可怜桂姐儿不服气,想要和她比比到底谁才是纤细敏感的大家闺秀,也忍着不吃,吃两口果子喝两口汤就说吃不下了,可她正长身体的时候,最是要吃东西,本身嘴也馋,跟陆芜荷拼了半个月,每天夜里让以自己身边的侍女的名义去厨房要点心和肉菜,结果半个月反胖了好几斤,被贾氏骂了一顿,才从此罢了,重拾阳光美少女的风格。
  
  陆芜荷吃那么多,是昨晚没吃上饭饿了,还是向她表示自己受了亏待呢?
  
  陆芜菱想了想,觉得无趣,扔到脑后,去看书了,又有她派去河东给陆芜蘅送年礼的妈妈和马车回来了,召来问话。
  那妈妈风尘仆仆进来,给陆芜菱磕了头。
  陆芜菱叫她起来,问及崔家事情。
  妈妈笑容满面道:“问夫人安,崔姨夫人一切都好,表少爷也好,壮实着呢,都会说点话了,还见了崔家太太们,都叫问候夫人,个个都极和气同奴婢说话,还赏了奴婢。”说着又递上礼单。
  这个礼单不是崔家年礼,崔家年礼早就到了,是收礼时候的一些小回礼,就如同陆芜菱之前收到崔家年礼时,虽然她派去送年礼的早就出发了,可还是会再回点东西。
  陆芜菱接过单子,看上头写着“瑞锦四匹,崔家四色甜酥各一箩,家酿六坛,灰鼠绣花小袄一件”。
  她知道那灰鼠绣花袄子定然是陆芜蘅给她亲手做的,不由微笑道:“姐姐上有家里长辈,下有孩子,中间还有姐夫的针线要做,还抽空给我做干什么?”
  繁丝笑道:“那是大姑娘念着您的好。”
  
  那个妈妈又道:“崔姨夫人赏了奴婢两个小金锞子,崔大太太赏了两匹好尺头。”
  陆芜菱微笑道:“既是赏你的,你拿着便是,你出这趟差事辛苦了,寒冬腊月的,我也有赏。”
  说着令繁丝赏了她五两银子。
  跟车去的车夫们都有重赏。
  
  这时候一个小丫头来报说赵管事被带到了,陆芜菱一看更漏,还不到午时,倒是来得挺快的,便叫给他安排饭食,吃过午膳歇过午觉再见。
  
  陆芜菱午膳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半碗饭,吃了几口菜,喝了半碗汤。
  小小歇了半个时辰的午觉,便叫来了赵管事。
  
  这位赵管事是个不到四十岁的男子,高瘦,面上没什么表情。
  他跪在门槛外隔着帘子给陆芜菱请安,陆芜菱淡淡叫他起来。
  罗暮雪曾经说过,赵管事是个颇为可靠的,陆芜荷的为人也是再清楚不过,不过为了防止万一,总还是要审一审。
  
  不相干的丫鬟们都遣开了去,只剩下几个心腹的在跟前,陆芜菱开口道:“赵管事,为什么叫你来,你知道吧?”
  赵管事在外头磕了个头,沉声道:“知道,小人监守不力,让陆三姑娘跑了,小人有负大人和夫人之命。”
  陆芜菱给繁丝使了个眼色,繁丝领会,开口道:“赵管事,陆三姑娘却是来告你对她欲行不轨呢。”
  赵管事丝毫不惊不乱,道:“之前陆三姑娘和那位姨娘要挟小人时,倒是跟小人说过,要来对夫人说此事。”
  
  陆芜菱咳嗽了一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管事又磕头道:“陆三姑娘母女到庄子上没几天,便寻了好些衅,一会儿说菜味道不好,一会儿说炭有烟,一会儿说房子不舒服,一会儿说窗户漏风。小人照着大人吩咐,能给她们解决的就解决一下,不能也便无法了。
  不料过了些时日,竟有几位不知谁家的纨绔公子寻了来,说些荒唐言语,小人将他们都赶了出去。陆三姑娘母女便开始折腾起来,甚至那位姨娘……”他说着脸一红,道,“甚至还夜里摸到我房中……又说我不依从她们便要闹腾开来说我欺辱她们……”
  
  陆芜菱听到说竟有人寻了过去,不由一惊。
  他们把陆芜荷赎回来,本是为了名声,如今她们到了庄子里,若做起私娼,岂不是名声臭上加臭了?
  
  她看着门口,厉声道:“赵管事,既然有此事,为何不早点来回我们,不管陆芜荷是不是冤枉你,此事你大大失责!”
  
  赵管事磕头请罚。
  陆芜菱道:“你先下去,等大人回来处置。”
  
  赵管事退后,陆芜菱皱眉想了片刻,看了会账,到晚膳时,有个粗使丫鬟来回禀:“夫人,林妈妈叫我来回夫人,说陆三姑娘一定要来见夫人。”


101、处置 。。。
  陆芜菱对于陆芜荷这些小心思真是烦透了;眼看过年也不好往庵里送,若是再忍耐她一个多月;也不知道能不能忍得。
  照赵管事说的,她的恩客颇多纨绔子弟;到时候若是玷辱了佛门清净地;也实在是罪过。
  
  她揉了揉太阳穴,道:“让她来。”
  
  过了会儿,便看到陆芜荷来了;她来也没带衣裳,因陆芜菱比她高;衣服给她并不合身,繁丝捡了自己的衣裳给她穿。
  怯生生一段风流俊俏模样;穿在繁丝素净的青缎小袄里;更显得腰肢窄窄。头上也只一根簪子,素净中显得小脸雪白。
  “姐姐。”她怯怯在门口叫了一声,似乎陆芜菱不答应她就不敢进来似的。
  
  陆芜荷家学渊源,和她姨娘一样,都是能把别的女人衬托为压迫她们的泼妇……也算得上一门神功。
  就算主母心机深沉,能作出贤惠大度状应付过去,心里也怄得很。
  若是点出她的不对劲,男人公平贤明的还好,若是偏心的,一样觉得大妇咄咄逼人。
  这简直是瘦马们为了荣任小妾一职的杀手锏,害人利己十分高效,就算害不死人,也能恶心死人。
  
  幸好自己不是陆芜荷的主母。
  
  “进来吧。”陆芜菱无视她的作态,淡淡道:“你姐夫不在家,不需多礼。只不过你的身份尴尬,能待屋里便老实先待在屋里。”
  “姐姐……”陆芜荷又泫然欲涕了。泪汪汪看着她。
  
  “别来这套了,你的几板斧我都清楚得很。”陆芜菱无味道:“先提醒你下,你姐夫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你老老实实,我们还能给你谋划一条好走些的路,你不老实,也别怪我狠心。”
  
  陆芜荷倏然一惊。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这个二姐,人本身虽聪慧,却是过于清高迂腐,不懂得为自己筹谋,她私心里是看不起她的。
  不过比自己多个嫡女名分,自己好歹还有个姨娘一心为自己打算呢,她却什么都没有,偏自己还不知道为自己打算。
  就是有个才女的名声,文章诗词写得好有什么用,谁家要娶她回去经天纬地不成?
  岂不闻女子无才便是德?
  高门大户,岂肯娶这样名声的女孩子?
  她觉得她稳稳嫁给方微杜了?方家为什么一直没来正式提亲?
  何况她又不像陆芜蘅有那么多嫁妆。
  
  本来陆芜荷卯足了劲,想要得到一门比陆芜菱好得多的亲事。有一天居高临下,看看这个眼高于顶的姐姐的下场。
  可是这一天还没来,她们家竟然就完了。
  
  在牢里那暗无天日的几天,她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贾氏的无情,同仇敌忾,她当时已经不大恨陆芜菱了,就像她曾经偶尔感受到陆芜菱是她姐姐时候的片刻心软。
  然后陆芜菱被人买了,姨娘说她恐要流于姬妾之流。
  
  她还在想陆芜菱会不会落个自尽的下场,她和姨娘竟然更不堪,沦落到勾栏院里。
  她虽然是庶女,又哪里知道那样的地方?
  老鸨的手段……□的课程……都是她闻所未闻……若不是有姨娘流着泪劝慰,她根本不可能撑下来。
  
  第一次接客,她足足哭了两天。
  可是又有谁来怜惜她?
  她本是高门贵女,一朝沦落成泥,人人俱得轻贱……
  慢慢的,就觉得那里日子也没那么难捱。因她乖巧听话,有出身,有美貌,有才情,有手段,老鸨看她极重,等闲受不了气,吃穿用度,也都不比以前差多少。
  固然有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嫖客,但风流俊俏的贵介子弟也是不少,自己也算是“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了,除了偶尔受了羞辱,记起自己的下贱身份,平时也是被人争相捧着爱着,得意之余,便关注了番别人的去处。
  贾氏母子不出意外,住到了贾家庄子里,而陆芜菱,被一个姓罗的将军买了去。
  
  她一打听,这个将军竟然年轻英俊,军功卓著,有真材实料,而且既没有娶亲,也没有别的姬妾,甚修私德,陆芜菱竟是内院独宠。
  更听说他是早就暗恋陆芜菱,费了不少气力才把她买回去。除了出身官职不高,没什么文采,竟是无甚缺点。
  
  陆芜荷一时又妒恨起来。
  凭什么自己人皆可夫,她沦为官奴还要被人这般爱重。
  所以,陆芜菱及笄她才送了那恶心人的粉缎子。
  二姐才十五岁刚刚及笄啊,自己还是小姑娘呢,竟要日日接客了!想起来便悲从中来。
  
  等到听说圣上赦免了陆芜菱,还赐婚给罗暮雪为正妻,她已经觉得世界上最对不起自己的就是陆芜菱了。
  
  再后来,世道大乱。自己很是担惊受怕了一番,等到平定下来,罗暮雪竟然是大功臣一下子跃居二品了!
  陆芜菱还得了二品诰命!
  以前父亲虽然是二品,作为续弦的贾氏却是没有诰命的!
  而且还有不少人说,罗暮雪其实是长盛王的儿子,是宗室!
  
  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和姨娘沦落至此,陆芜菱却如此好运?
  若是……若是罗暮雪也认识自己,还会如此喜欢陆芜菱?
  她比陆芜菱懂男人,知道男人喜欢什么,需要什么,何况还比她更漂亮更年轻,不信男人会更喜欢那书呆子!
  
  陆芜荷压住心中的愤恨,将手中东西递上,是两双做工精致的鞋,一双给罗暮雪的,一双给陆芜菱的。
  口中依旧怯怯道:“二姐,你们好心救我出火坑,我也无以为报,和姨娘一起亲手给你们做双鞋,以表心意。”
  她的针线活十分好,是陆家四个姑娘里最好的,姨娘常说,女孩子琴棋书画,不过是情趣,要得贤惠名声,做好媳妇,讨好婆婆,针线才最要紧。
  
  陆芜菱淡淡一笑,没接,看了眼繁丝,繁丝便开口冷笑道:“天底下还有小姨子给姐夫做鞋的道理?姨娘不懂事,三姑娘也不懂事?”
  
  陆芜荷僵住,脸涨得通红。
  
  陆芜菱再次觉得头疼,叹口气道:“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到了,言尽于此,你自己想去,这两天你先待在那屋里,哪里也不许去,也别为难林妈妈。”说着抬了抬下巴,门口站的两个婆子就过来拉扯陆芜荷。
  
  陆芜荷直掉眼泪,口里还叫着姐姐,四处看,估计是看不到罗暮雪,也死心了,便被哭哭啼啼带了回去。
  
  稍晚罗暮雪回来了,带点酒气,陆芜菱便觉得此时拿这般小事来给他添烦心事未免太过,就没提起。
  还是罗暮雪自己提起来,问下午审得如何。
  陆芜菱一十一五同他说了,道:“到底孰是孰非也不重要,却是不能送她回庄子了,别咱们好好的庄子成了私娼窑子,如今竟是要快快打发她为好。也没有出嫁的姐姐长留庶妹在家的道理。年后不若寻个人家远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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