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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_闲听落花-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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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贵回头看了眼那个士子,一边紧跟上李文岚,一边扬手招呼众人,“快跟上,别万一隔开了,没有六爷,只怕你们要吃亏。”
  众人呼啦啦紧紧跟上,往出殡队伍里迎面挤过去。
  一百多虽说是读书人,可年青气盛之下,力气不见得小多少的士子迎面挤上来,原本整齐肃然的出殡队伍顿时乱了起来。
  “李六爷是哪位!”刚刚跑往队伍中间的家丁跟在一个管事后面,厉声呵问。
  “这就是!”长贵反应极快,一把揪住刚才扬声亮永宁伯府招牌的那个士子,往前推出示意管事。
  管事猛啐了一口,一边拨转马头,一边挥手给了家丁一巴掌,“李六爷出了名的金童转世,你没长眼?驱散!”
  管事话没落音,就催马急奔回去,今天这出殡,千头万绪,大爷又再三严令,决不许出任何岔子,他忙的都恨不能三头六臂了,这群混帐还敢给他添乱。
  家丁挨了一巴掌,又得了吩咐,管事话音没落,就厉声吩咐:“把这帮酸丁给爷赶走!统统赶走!扰了老爷在天之灵,都是死罪!”
  全家的家丁,多数是跟着全家几位爷在皇庄上当差,以对付皇庄的佃户为主,如狼似虎惯了,得了吩咐,纵马上前,毫不客气的挥鞭就打。
  长贵一声尖叫,护着李文岚,一边唉哟一边尖叫:“我等是国之栋梁!读书人……唉哟!姓全的奴儿,竟敢……唉哟!奴儿戏子之流,都敢殴打我等有功名的读书人!这是什么世道?唉哟!一个管皇庄的奴儿!一个奴儿……”
  李文岚被长贵护着,还是挨了几鞭梢,疼的他眼泪都下来了,一片混乱中,长贵的声音分外清晰,一句句管皇庄的奴儿,奴儿戏子之流,由一人声混乱成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声音。这边叫的越响,那边打的越凶。
  这是打了天下读书人的脸面啊。
  苏烨陪着父亲,刚刚路祭好,就得了李文岗率众士子上书,和全具有的出殡队伍迎面撞在龙津桥,被全家家丁打了的信儿。
  苏烨听了个目瞪口呆,全具有今天出殡这事,谁不知道?怎么挑了这么个时候上折子?还正正撞在龙津桥那里,避无可避,这是要干什么?这求开恩科不是为了求开恩科?
  “我去看看。”苏烨看向父亲。
  苏尚书点头,“快去,挨几鞭子也无所谓。”
  苏烨会意,急忙要了马,绕道往龙津桥奔去。
  江延世知道的比苏烨还要早一丁点儿,呆了片刻,嘴角慢慢往上,挑出丝丝笑意,李文岚这份折子,越来越有意思了,刚一出手,就先打在了全具有的棺材上,全具有死了,全家,就是可以揭可以打的了,打全具有,指向哪里?皇庄?这是太后的意思?要把皇庄收到她手里?
  江延世出了一会儿神,叫过枫叶,低低吩咐:“去请见太子,把刚才的事禀给太子,和太子说,静观其变。”
  枫叶答应了,江延世骑着马走出一射之地,拨转马头,直奔回府,得让阿娘走一趟,提醒娘娘,太后真要伸手皇庄,她最好旁观不动,太后拿的越多,越好!
  陆仪得了信儿,立刻命承影去寻郭胜,自己急忙进去和秦王禀报了。
  “六哥儿伤着了?”秦王脱口问道。
  “还不知道,说是混乱的厉害,有十来个士子掉进了汴河,都捞上来了,全家这边,也有十几个人掉进了河里,也都捞上来了。”陆仪说不上来什么心情,掐着这个点儿,又在龙津桥这个地方,这肯定是郭胜的主意,他想干什么?
  承影回来的极快,小厮说,郭先生疯了一样冲出去,说是去龙津桥了。
  陆仪愕然,疯了一样?他不知道?这怎么可能?
  “承影赶紧去看看,多带几个人,去跟李五说一声,让他赶紧过去。你晚一晚再过去。”秦王吩咐的极快,“让人去跟阿娘说一声,留心宫里,还有,看着苏烨和江延世。”
  承影答应一声,急忙退出去急奔往龙津桥,陆仪打发人带李文山也赶紧去龙津桥,再算着时辰差不多了,上马赶往龙津桥。
  陆仪赶到龙津桥时,承影已经带着人隔开全家家丁和众士子。
  出殡队伍和大雨一样,是不能停的,继续缓缓前移。
  众士子被承影带去的小厮护卫围在离龙津桥不远的一家包子铺门口,周围到处都是淋着大雨看热闹的人群,连汴河上,都挤满了看热闹的船,船上挤挤挨挨全是人。
  陆仪急冲赶到,勒停马,看着或躺或坐了半条街,浑身雨水泥水血水的众士子,这简直就是一场遭遇战之后的惨败之相,也确实是一场遭遇战。
  “六爷怎么样?”陆仪跳下马,看着迎上来的承影,先问李文岚。
  “伤的……还不知道,六爷半截身子全是血,象是晕过去了,小的到时,郭先生已经到了,看郭先生那样子,快急疯了,说了一句,就带着六爷骑马狂奔回去了,把这里托付给了苏公子。”
  承影一脸苦相,他赶到时,六爷已经被抽的两肩膀全是血了,他还没看清楚,郭先生就抱着六爷,骑上马一路狂奔回去了。
  “快急疯了?”陆仪皱着眉头,承影忙欠身答是。
  陆仪嗯了一声,心落了回去,六哥儿真有什么事儿,郭胜肯定是不会快急疯了,托付给了苏公子……嗯,他这是怕六哥儿跑的不够快吧。
  “陆将军。”苏烨迎着陆仪过来,看起来是肩膀上挨了一鞭子,从肩到后背,衣服绽开了一长条。
  “苏公子也伤着了!”陆仪惊讶叫道。
  “没事没事,我赶的有些急了,没能避开,唉,这里离贡院近,先把大家送到贡院吧。”苏烨烦恼的和陆仪商量道。
  这乱相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士子中间,掉河里的有十几个,清明前后,汴河水还冷的刺骨,都是文弱书生,已经晕过去了三四个了,还有十几个,好象都断了骨头,至于皮外伤,好象人人都受了伤,有几个,伤的很重……
  这是比上开恩科折子大得多的大事。
  紧跟在陆仪后面,京府衙门的吴推官也跑的一头热汗赶到了,黄府尹紧随其后,也到了。
  众小厮护卫和衙役们,借了门板推车,清空了贡院旁边一间客栈,将诸士子安顿进去,赶紧先请大夫熬药,余事再说。


第384章 一个开始
  郭胜抱着李文岚纵马往永宁伯府,长贵从小厮手里接了匹马,上马紧跟在郭胜后面,和李文岚的小厮们一起,呼呼啦啦往永宁伯府回去。
  李文岚一早上出去,没跟严夫人说去哪儿,他是个省心的,不比李夏和李文楠,正烦恼的看着下起来没完的雨烦恼的严夫人,听说李文岚受了重伤,浑身是血,被郭胜扛回来的,连愕然都顾不上了,一边急忙往前院赶,一边连声吩咐不停。
  信儿先传到明萃院,李夏急忙赶往明安院,接了徐太太,一边拉着她往李文岚院子里去,一边和她说出了什么事儿:“没什么大事,阿娘别急,六哥跟一群士子过桥的时候,跟哪家出殡的撞上了,两边都不是省事儿的,六哥挨了几下太平拳,肯定没事儿,阿娘不用担心。”
  “你六哥?”徐太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六哥儿多乖的孩子……
  “池鱼之灾,几个小厮一直护着,肯定没大事,郭先生赶过去的,郭先生这个人,阿娘也知道,不肯吃亏的,就是六哥没伤,他也得让六哥装着伤得重,一会儿见了六哥,阿娘先别急,伤的怎么样,得等大夫诊了脉才能知道。”
  李夏接着劝道。
  从前这种事都是姐姐的,这会儿姐姐出嫁了,她接手安抚劝慰阿娘这事,竟然有一种无从下口的感觉。
  “我知道我知道。”徐太太脚下越来越快,一头冲进李文岚上房,一眼看到端坐在外间,正听长贵禀报经过的严夫人,眼泪哗的下来了,“岚哥儿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这几个孩子,就数岚哥儿最懂事……”
  “没事没事,你先坐一会儿,外头又是雨又是泥的,里头正侍候六哥儿擦洗换衣服呢,别急。”严夫人起身拉过徐太太,按着她坐到自己旁边,李夏急忙捧了茶递上去。
  “你接着说。”严夫人一只手按在徐太太膝盖上,转头示意长贵。
  “是,因为在龙津桥上,前后人都挤不动,小的们实在没办法……”长贵垂着头,接着回话。
  徐太太定定的看着长贵身上那件干净无比的斗蓬,突然上前,伸手掀起斗蓬,斗蓬下,长贵衣服后面几乎烂光了,后背上横七竖八全是渗血僵起的鞭痕。
  “太太。”长贵急忙伸手拉下斗蓬,往后连退了两三步,“一点儿皮外伤,抹两天药就好了。”
  “这是哪家?这是疯了?还是土匪?哪有这么打人的?那岚哥儿……”徐太太嘴唇抖个不停,岚哥儿是不是也伤成了这样?
  “胡太医到了。”外头婆子的禀报声传进来,严夫人忙着起来,示意请进。
  胡太医脚步很快,冲严夫人和徐太太微微颔首,径直进了东厢。
  严夫人拉住徐太太,两人等在外面,没多大会儿,李文松出来,看着徐太太道:“胡太医说了,一点儿皮外伤,抹几天药就好了,还有就是受了点儿惊吓,一会儿他开幅药,吃上三五天就能好了。”
  徐太太长长舒了口气,这样的话她听过好几回了,说三五天好,三五天是必定能好的。皮外伤没事儿,这一条,她是知道的。
  见徐太太安定下来,严夫人松了口气,吩咐屋里多放几个炭盆,又让胡太医顺便给长贵等人看了,送了胡太医,拿了药,听说李文岚睡安稳了,才和徐太太一起出来,说了几句话,送走徐太太,严夫人就让人去请郭先生过来。
  郭胜已经擦洗干净,换了衣服,进来见了礼,不等严夫人问出来,就先拱手道:“这件事是我疏忽了,这几天秦王府那边事儿多,十七爷又有一件要紧事托付在我这里,六爷这里,就疏忽了,夫人也知道,六爷一向省心。
  前儿加恩科不恩科的,六爷和我说过一回,我没当回事,没想到他们联名写了折子,要递到御前求开恩科,今天这是往宣德门送折子的路上,撞上了皇庄总管事全具有出殡的队伍,两下里呛了起来。
  夫人,六爷虽说受了些皮外伤,可在下觉得,这是好事,总比把那份请开恩科的折子递上去的好,那折子上,六爷的名字,写在头一位。”
  严夫人只眨了几下眼,对自己的淡定,她也有几分意外,她们府上,这样的事儿,已经不算事儿了。
  “十七爷托付你的,是什么要紧事儿?六姐儿正怀着身子。”凭着直觉,严夫人觉得阮十七托付的那件要紧事,才最要紧。
  “夫人放心,十七爷是个谨慎人儿,一件小事,公务上的小事。”郭胜欠身微笑答道。
  严夫人听他这么说,不好再多问,踌躇了片刻,蹙眉郑重交待道:“郭先生,六哥儿是个傻孩子,有什么事儿,您可一定得……”
  顿了顿,严夫人委婉道:“有什么事,让六哥儿远着些,别的……”沉默片刻,严夫人叹了口气,“算了,不是我该管的事,我也管不了,总之,请先生多费心。”
  “夫人的意思我都明白,夫人放心。”郭胜那幅笃定无比的态度,让严夫人松了口气,站起来,冲郭胜郑重曲膝行了个福礼。
  郭胜急忙长揖到底还了礼,又揖了一礼,告退出去了。
  郭胜卡着时辰,刚到二门,就看到阮十七大步流星进来,看到他,眼睛这亮了,连跑几步上前,“怎么样?我是说,六哥儿怎么样了?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你先进去看看六哥儿,出来咱们再说话。我就在这儿等你。”郭胜示意阮十七先进去,看着阮十七急步进去了,郭胜不紧不慢的踱进了旁边的空暖阁里。
  李文岚睡着了,阮十七进去出来的很快,看到站在空暖阁门口的郭胜,急忙进去,左右看了看,盯着郭胜问道:“顺顺当当?”
  郭胜点头,阮十七看着他点了头,长长舒了口气,又长长叹了口气,“老郭,这事儿牵涉极大,简直……唉。”
  “那你准备怎么办?事情还没发作出来,你要是……”郭胜看起来淡定无比。
  “发还是要发出来的,这件事……”阮十七长叹了口气,“谨慎些吧。”
  “放心。”郭胜笑起来。
  阮十七走到窗前,看着越下越大的雨幕,伸手出去,淋了满手的雨水,片刻,缩手回来,用力甩了甩,“福兮祸之所伏,你看这雨,汴河平安无事了几十年了,唉,我回去了,我家那块儿地方可不算高处,唉,我走了。”
  阮十七转身就走,郭胜站在暖阁门口,看着他走远了,仰头看了看密集的雨丝,确实,福兮祸所伏,不过那祸里,不也跟着福么,天道如此。
  郭胜出到二门,富贵站在门廊下,正伸长脖子往里看,看到郭胜出来,急忙沿着走廊奔迎上去,挨近郭胜,低低禀报:“爷,那几条船到长垣码头了,遵爷的吩咐,先让他们歇下了,接下来……”
  “都准备好,等我的吩咐。”郭胜脚步没停,接过富贵的话吩咐道。
  “是,爷放心。”富贵话里透着丝丝兴奋。
  “爷放心个屁!”郭胜猛的顿住步子,“你办错差使,几回了?我可告诉你,这一回要是再办走了样儿……”郭胜错了错牙,没说下来,只冷哼了一声。
  富贵身子猛的一矮,头不敢抬,“是,爷放心,绝不敢再错半分。”


第385章 水祸
  全具有的出殡队伍,和众士子起了冲突这件事,传的很快。
  全具有深受先皇以及现皇恩宠信任,这是众所周知的,全具有从病重到不治身死,皇上几乎不停的打发人赏药看望,以至数次遣人祭祀,又遣人路祭,这份恩宠,也就是当年皇上奶娘裘氏亡故时有过。
  再加上总是死者为大,众士子被打这事,至少绝大多数官员们都觉得,实在怪不得全家,至于李文岚,那就更是不知深浅,有些活该了。
  京城的官宦们,多数听了禀报置之不理,一小半衡量斟酌了好一会儿,打发人往客栈去看望众士子,得了信儿直奔永宁伯府看望的,除了阮十七,就是古六少爷古玉衍了。
  古玉衍比阮十七到的晚,郭胜已经出去了,古玉衍跟着李文松进去,看了看已经昏昏睡着的李文岚,就退出来,直奔离龙津桥不远的客栈。
  古六到时,苏烨已经换下被抽的裂开的衣服,和陆仪一起,还在陪着大夫挨个给士子们诊脉。
  见古六进来,陆仪忙松了口气,“你来的正好,这儿你陪苏公子看着,我得赶紧回去了,六哥儿没事吧?”
  “睡着了,看起来没事,不过后背僵起来这么高,看着很吓人。”古六比陆仪预想的爽快多了,“你去吧,这里我看着,要是有什么事儿,我打发人去跟你说一声。”
  陆仪和苏烨告了别出来,没上马,穿了油衣,先走到众士子被打的桥头,从桥头走到桥中,俯身往下看着湍急浑黄的河水,看了片刻,皱起了眉头,下了桥,沿着河堤走了一长段,招手叫过含光,低声吩咐道:“挑两个妥当人,去都水监衙门,和常家贵家看看动静,看仔细了。”
  含光答应了,陆仪又看了一会儿,上马直奔秦王府。
  秦王已经得了永宁伯府递过来的信儿,胡太医看过了,李文岚只是皮外伤,没什么事儿。见陆仪进来,皱眉问道:“那些士子怎么样?”
  “落水的十来个人中,有三个呛水呛的厉害,大夫说有可能伤了肺经,要再看几天,有两个断了小腿骨,一个断了胳膊,都已经接上了,养上两三个月就能好了,其余都没什么大碍。”
  陆仪答了秦王的问话,蹙眉接着道:“汴河水涨的很厉害,水流湍急,连士子带全家那些家仆尼僧,落水了二三十人,都是一落水就被救起,这事儿,得好好问问郭胜。”
  “嗯。”秦王微微蹙眉,他已经想到了。
  “还有,汴河水涨的太厉害了,离河堤只有不到半尺,这雨……”陆仪示意外面丝毫不见转小的大雨,“再下一天,也许用不了一天,我前天就让人去看了,往上游百里,都是这样的大雨,往上游再走两三百里,雨不过略小,汴河的水要是漫出来……”
  后面的话,陆仪没说下去,秦王嗯了一声,“让人去都水监衙门看了?”
  “已经去了,快该回来了。”陆仪走到门口,掀帘正要问,就看到含光从垂花门一路急步进来,放下帘子,转头和秦王道:“回来了。”
  含光禀报进来,垂手回道:“都水监衙门和平时一样,只有几个老吏在衙门里喝茶说闲话。常家很热闹,常家贵新抬了个小妾,常家老大一个小妾刚刚生了个儿子,昨天摆了一天酒,说是今天还要摆一天酒。”
  陆仪皱起眉头,带着几分怒气哼了一声。
  秦王抬手屏退含光,看着陆仪道:“在常家贵和他父亲常世富眼里,都水监衙门,不过是个把每年的河工银子转手搬到自己家里的中转地儿,至于河工水祸,只怕他们一家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水要是漫出来……”陆仪叹了口气。
  秦王神情平淡,“京城也不是没淹过,让人看看郭胜来了没有,来了让他来见我,还有拙言,去长沙王府传个话儿,让他一回来就过来。”
  陆仪答应了,退了出去。
  秦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密集的雨丝,良久,叹了口气,关上了窗户。
  全具有的出殡队伍,浩浩荡荡缓缓而行,傍晚时分,暂歇在城外的保宁寺里。
  全具有的长子全德清拄着哭丧棒,在棺椁前走了一天,淋了一天,哀哭了一天,早就疲惫不堪,洗了个热水澡,喝了两碗参汤,缓过口气,急忙叫了管事进来,问龙津桥头到底怎么回事。
  管事一五一十说了,仰头看着全德清,“爷,真不能怪咱们,要是别的地方,咱们往边上避一避,两下里让一让,都能过去,可龙津桥那个地方,实在没办法,孙海跟他们说了,请他们体谅一二,绕道别处,龙津桥往前不过几十步,从张家油坊门口穿到保康门,从相国寺桥过去,不是一样的?可那帮士子喊着什么皇上的家奴也是奴儿,硬往里冲,实在没办法。”
  管事回话时,全具有次子全德明也收拾好过来了,听了全德明的话,看着兄长皱眉道:“大哥,这事摆明了是故意,这事儿可蹊跷。”
  全德清嗯了一声,又仔细问了管事些细节,以及士子们都喊了什么,斥退管事,看着弟弟全德明沉声道:“这是有意为之。”
  “咱们和这帮士子,哪有过什么过节?跟永宁伯府……”全德明凝神仔细回想。
  “咱们跟永宁伯府没有往来,也没有过节,士子这头……”全德清眉头紧皱,他们全家一向低调谨慎,跟士子有过节这事,怎么可能?
  “我想起来一件事,”全德明看着哥哥,“大哥还记得今年上元节的时候,常家贵告的那个恶毒刁状吗?后来赵贵荣过来寻我,说是他儿子赵永富看中个清倌人就买了,不知道常家贵那个三儿子常定远也看中了这个清倌人,赵贵荣一个劲儿的磕头,说不该得罪了常家。”
  “赵贵荣那个儿子,也是个混帐。”全德清听的烦躁,站起来,来回踱了几趟,“阿爹常说常家一门,除了裘氏,全是混帐,真是混帐透顶,这种混帐行子,不能留着,不然……”
  就算今天这件事跟常家无关,上元节那一次刁状,就足够他出手除掉常家了,如今阿爹已经不在了,没有了阿爹的全家,在皇上面前,可受不了这样的恶毒的刁状,全家必须更加谨慎,再让这种不分轻重里外的混帐王八打几出王八拳,就要出大事了。
  “这雨要是再下一夜,就够了,等汴河的水一漫出来,就让人上折子,这都水监衙门,也该换个人了。”
  全德清决断下的极快,全德明点头赞同,叫了人进来,低低吩咐了下去。


第386章 患起之初
  雨越下越急,子时刚过,金贵穿着厚长的油衣,从角门挤进去,直奔上房。
  郭胜坐在南窗下的炕上,对着大开的窗户,看着外面密集的雨丝,慢慢抿着酒。
  “爷,漫出来了,爷真是料事如神,说今年汛期这汴河撑不住,还真撑不住了!”金贵一脸兴奋的笑,“客栈那地方低,这会儿,水该漫进客栈了,爷,下一步,咱们做什么?”
  “下一步啊,出门别忘了带篓子,抓了鱼也好有地方放。”郭胜眼睛眯起,看起来心情十分愉快。
  金贵嘿嘿笑着,“瞧爷说的。”
  “你去歇下吧,明天早点儿起来,还有,跟富贵说一声,都别起来收拾东西,淹就淹了,大家伙都淹了,咱们不好不淹。”郭胜一边吩咐,一边站起来,一手拿杯,一手执壶,和金贵一前一后出来,金贵穿过月亮门往后面院子歇下了,郭胜站在廊下,看着倾泻如注的雨幕,满上一杯酒,冲大雨举了举,仰头喝了,眼睛一点点眯眼,笑起来。
  这场大雨,这汴河之灾,姑娘早就知道,还是早有安排?
  郭胜笑意越来越浓,再倒一杯酒喝了,不管哪一种,都足够奇了,这天下,真是无奇不有,真是太有意思了。
  吴推官家在离汴河不远的长生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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