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宦臣记-第2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第六十二章 睡起行吟到日斜
六月间我已回到宫中。那日一早,我趁着陛下朝会的时间迅速的沐浴更衣,来到西暖阁准备向她复命。
暖阁的宫人告诉我,近来散朝后陛下都会与楚王相约在御苑太液池畔纳凉,已至暑热时节,她因有孕时常会感到体热焦躁,烦闷异常。
我匆匆赶去御苑,在途中碰到了她的銮驾。她并没乘坐御辇,只是信步走着,一旁的秦启南小心的扶着她,身后有宫人为他们轻摇着曲柄彩凤金扇。
她穿着苏绣月华锦衫,配了软银轻罗百合裙,也许是因为怕热,她选的颜色都这般清素,衬的她愈发的飘逸袅娜,天然出尘。
秦启南一袭玉色团领衫,腰间系玉带,神情和悦的在她身畔低语,眼里尽是不加掩饰的关心与爱意。
在我眼前的是这样谪仙一般的一对壁人,有着缱绻如画的风姿,他们亦是这世上至尊至贵的夫妻,此生都会这般并肩携手,共享一世极乐长安。
我快步走上前,向他们俯身行拜礼。我的出现令他们的脚步停滞下来,她愉快的命我起身,在我站起来的一瞬向我伸出了手臂。
我向从前一样习惯而轻缓的扶了她的手,目光在她腰间逗留,她的小腹已微微隆起,芳汀告诉我她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算算日子,那应该发生在我离开不久之后。
她含笑的询问打断了我的思绪,“陇地冬日酷寒,山穷水恶,难为你了。幸而朕瞧着你倒没什么风尘之色。”
我低首含笑,云雁绯袍的袖口有淡淡的沉水香气息,是我特意令阿升在我沐浴时匆匆熏染的,因为那是她喜欢的味道。
“今年京中热的格外早,朕每天都热的头昏脑胀的,奏疏也看不下去,如今你可回来了,晚间依旧去西暖阁给朕读奏疏。”她侧过头吩咐道。
她说完,我察觉到秦启南的步子滞了一下,待我看向他时,他已经目视前方步履如常,对刚才的话恍若未闻。
我欠身答是,并未多言。行至乾清宫露台南沿,秦启南着意的搀扶了她准备登上阶陛。
我轻轻的放开她的手,欠身走向阶陛衔接处的涵洞。
内廷中的规矩,侍奉皇帝的内侍不能登上露台和御路,只能在一旁特意开凿的涵洞中出入,久而久之,宫中人给那个并不大的洞口取了个形象的名字,叫老鼠洞。也有人因此说内侍都是属耗子的,钻起洞来最是方便。
“元承回来。”我刚走了两步,听到她扬声叫我。我回转身静待她发话。
“过来,扶着朕。”她再度向我伸出手。
我不能任她悬着手臂,只好托起她的手,轻声提醒她,“臣不能走露台,陛下有王爷扶着,臣先穿过涵洞,在露台的那一侧等候您。”
“那么麻烦,陪朕好好走一道都不成。打今儿起你都不许走那个洞,在乾清宫里正正经经的走御路就是了。”她不耐的说道。
我没料到她会这样说,不由得蹙了眉想要告诉她这是祖宗的规矩,不能因我一个人而破坏。
她却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笑着说道,“不必废话,朕说的是口谕,你只管照做就好。”
我抬眼看着她,她正凝目含笑望着我,眼波似一泓春水,柔媚而温暖,我下意识的颌首称是,不再去想任何有关礼制与尊卑的话题。
“你还是瘦了些,那场病生的凶狠,又没得空好好休养。”她的手轻轻的摩挲着,感受着我袖中略微清瘦了些的手臂。
“臣还年轻呢,一场风寒而已,不妨事的。”我笑着应她。
“可得感谢这场病呢,要不是元承病了,耽搁了些时日,也没机会了解廖通贪墨的事。”秦启南忽然说道,“元承确是年轻有为,病刚好就想到了法子查案,听说你抓了廖通的管家诱他供出的证据?”
我应道是。他脸上现出矜持的笑意,“不该说你诱出证据,好像是逼供的吧?我听说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素日里元承都是一副温和的做派,没想到竟也有这一面。只是严刑之下不免会有屈打成招的嫌疑。”
我在思忖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却觉得臂上的手一紧,她徐徐说道,“元承很懂得事从权宜,若是不用刑罚如何震慑污吏?何况廖通手下的那些人没用刑便全招认了,可见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秦启南闻言淡淡的笑道,“所以元承此行令我刮目相看。倒是有几分来俊臣,周兴的意思。”
我无法接受他的“称赞”,垂目不语。行至西暖阁殿前,陛下轻轻拍了我的手道,“你先下去歇着,等朕传你再过来。”
我颌首遵命,躬身退后,目送她挽着秦启南的手进入殿中。
傍晚我用了些晚饭后,依照她的吩咐去了西暖阁。御前接替秋蕊的女官婉芷迎了出来,冲我努嘴低声笑道,“你可来了!才刚湃了一冰鉴的冰还说热,还要再传冰木樨露来饮,这刚用了晚膳再灌些凉东西恐伤了脾胃也不宜消化。我再劝不住的。”
我含笑冲她点头,进了暖阁,果然看见一鼎青铜冰鉴中盛了满满的冰块,犹自徐徐的冒着白烟。
我欠身向她行礼,她有些不耐烦的问道,“朕要碗木樨露怎么也这么慢吞吞的?你去催他们快些!”
我走到她身侧一面替她整理案上略显凌乱的奏疏,一面低头笑道,“臣觉得阁中与殿外已是恍若两个季节了,陛下还感到那么热么?”
“朕现在每每觉得身热体躁,太医说有孕的时候是会这样的。可又偏值这样的盛夏时节,更让人心烦!怀孕真是有千般不好,朕再也不要怀孕了。”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将面前的奏疏推开了些。
我自袖中拿出一只香囊,将里面的薄荷叶取了两片放置在她的茶盏中,见那茶水尚袅袅生烟,便用罗扇轻轻扇了一会,待水中盈盈碧绿且不再有热气升起的时候,才将茶盏递给了她。
“这凉茶倒有趣儿,朕看你刚才加了薄荷叶,这两片小东西竟能让人瞬间头脑清醒,那股子凉意一直从舌尖传到胃里再散到整个身体,朕这会儿只觉得耳聪目明神清气爽了。”她目光澄亮笑着看我,将一盏茶饮了大半。
见她不觉得烦躁了,我便拿起奏疏读给她听,一面用团扇替她扇风解暑。待到处理完今日的政务,已是月上中天的时辰了。
我将一沓沓的奏疏整理好,又将案上纷乱铺陈的纸张归置整齐,忽然一张小笺从中掉出,落在地下。我拾起来看时,却是两阙相和的长相思。
其中一阕道,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栀,开时人去时。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后一阕和道,水悠悠,路悠悠,隐隐遥山天尽头,关河又阻修。古兴州,古凉州,白草黄云都是愁,劝君休倚楼。
此时我已意识到这是她与秦启南唱和的词,我对他二人的笔迹都很熟,自然也认得出上一阕是出自秦启南之手,后一阕则是她所做。
我于是着意看了一眼她做的,在看到凉州两个字时,心忽然快速的跳了几下,凉州,那正是甘肃在汉代时的称谓,她的词中何以出现凉州这个地名。
也许是我想多了吧,我不禁自嘲的暗笑自己,将那小笺仍旧摆回她面前。
“秦启南的词,你该很熟了。朕从来没问过你觉得他写的如何?”她好整以暇地笑问。
我略一沉吟,实说道,“王爷胸中自有丘壑,只是并不适合作这类缠绵绮丽的小调。”
她扬起嘴角,有些不屑的说,“朕早就说过他的词风情不足,灵气不够,远不如他的文章。可惜他现在也做不了文章了,倒像不甘心似的总卖弄他的文采填些让人牙倒的酸词。”她挑眉看向我,笑着道,“那朕写的那阕如何?”
“陛下有那么多的愁么?臣觉得王爷也不喜登高凭栏,不知陛下这么写是真的有感而发,还是只为合韵?”我亦含笑问她。
她沉默了片刻,拿起茶盏抿了一小口,半垂着眼帘,幽幽的道,“朕是有感而发。只是那个时候,也并没有想到他。朕这阕词写的本就不是他。”
适才已平复的纷繁心跳在这一瞬再度不期而至,我怔怔地看着她如玉的侧颜,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和她谈论这个话题。
“朕许久没见你填过词了,若是你,怎么合朕的这一阕?”
我在心中无奈的叹息,想了一会,终于还是提笔在另一张纸上写道,听莺声,惜莺声,客里鸟声最有情,家山何处青。问归程,数归程,行尽长亭又短亭,征衫脱未成。
我不自觉的仿了她的笔迹来写,我一面写着,她却凑近身子来看,笑叹道,“你终于说了实话了,给朕办差原是那么惆怅的事,归程杳无期,前路无休憩。朕的元承真是辛苦了。”
我垂首含笑,“臣只是有感而发,在回京的路上见到的景物,听到的鸟语,如此而已。臣没有抱怨辛苦的意思,也并不觉得辛苦。”
她但笑不语,点了点头,将我写的那张纸折好夹在了她日常翻阅的春秋繁露中。
“臣这阕填的不好,不如王爷的那一首。其实王爷最后一句点睛之笔既生动又切题,眉间一故相思意。可见王爷是有真情实感的。”我脑中想到另一桩事,于是恳切说道,“王爷文采斐然,才名满京华,只是吟风弄月太屈才了。陛下每常觉得眼睛不适需要有人读奏疏之时,不如请王爷来,也许在这个过程里,王爷还能为您提供策略,分担您更多的忧思。”
她瞟了我一眼,垂下眼睛,不悦的道,“你还嫌他们秦家的人野心不足么?朕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宫里宫外难道都让他们姓秦的说了算不成?”
我摆首,诚挚的劝她,“陛下可以限制王爷的权力,但是不能一味的不信任他。臣还是觉得,王爷虽然姓秦,但终究是皇家的女婿,你腹中殿下的父亲。您连臣这个外人都肯信赖,更何况王爷是您的丈夫,是您最亲近的人,您更该给他机会令他能施展才华,和您并肩进退,共同缔造一个盛世。”
她仰头笑起来,满不在乎的说道,“你说的只不过是个理想罢了。你难道没听过,天下间至亲至疏者为夫妻么?秦家已有个首辅了,自古皇权多亡于外戚,朕不得不防啊。”
片刻犹豫之后,我还是坦诚的应她,“除了外戚,还有宦官。陛下也别忘了历古至今有多少朝代曾亡于宦官之手。”
“你就非得这么谨慎么?”她侧过头瞪着我,眼中却无一丝责备或不满,“你想让朕身边无人可用?你不是对朕说过,想做个贤宦么?再者说,宦官专权是帝王昏聩才会发生的事,朕又不是昏君!朕也相信你并不想做个弄权的佞臣。”
虽然我不能完全肯定,她究竟是试探我,还是真的完全信任我,但听她这样说,我亦不能不感动。
“朕瞧着玄宗和高力士就挺好,朕与你君臣之间也可以效仿他们么。”她顿了一下,眉目间露出喜色,笑问我,“朕的贤宦,可想要朕给你些什么赏赐么?”
她已经赏了我一处皇庄,晋了我的岁禄,除却不能升官她该赏的都赏了,我实在不知道还能要些什么。
她见我茫然不语,叹气道,“你从来不会为自己向朕求取,这样无所求,让朕怎么能不信你呢?可是朕也会拿你没法子了,你真的什么欲望都没有?”
并不是我无所求,而是她给的已经很多了,若说荣华富贵,在世人眼中我何尝不是已占尽风流。而我的欲望,也不过就是此生都能陪在她身边。
倘若她一直都愿意这般相信我,那么我们也许真的能以君臣的方式顺遂相伴度过一生。
第六十三章 轻寒难度
仲夏时节,陛下的身子越发的重了,人也变得格外慵懒,时常久坐西暖阁中半日不动。
我因此便劝她多去上林苑中走走,过程也不免煞费心思,我告诉她太液池的芙蕖已尽数盛开,好容易说动她起身,待她去看时,才发觉花期已过,只剩下荷叶田田无穷碧。
她于是抱怨我哄骗她,几欲不睬我,我好言相求许久总算让她不再怪我,但她亦要求我将满园密叶罗青烟,朝日艳且鲜的盛景画出来给她看,且限定三日内完成。
我只得无奈领命,无事时便在房中思量该如何还原美景以令她愉悦。
这日,我理好了思路铺陈宣纸准备落笔时,孙泽淳刚好来找我。他带了三名内务府选出来,为陛下即将诞育的皇子准备的乳母人选。
“这几个都是礼仪房精挑细选的奶口,为皇子选乳母一向是咱们司礼监管的事儿,你瞧着哪个好跟陛下回明了就定下吧,这会子进来还得有一堆规矩赶着学呢。”
孙泽淳随即向我介绍这三人的背景情况。挑选乳母在宫中算是件大事,皆因皇子公主一出生便交由乳母喂养,在他们懂事之前和自己最亲近的人便是乳母,相比亲生父母需要维护皇室礼教与庄严不同,乳母反而更能令他们有机会感受到亲昵和疼爱,是以乳母的性情人品在挑选过程中便至关重要。
我见其中一位方姓的妇人生的白净,眉目间有几分陛下的清丽之色,便着意多问了她几句,她的回答令我觉得她是个性情平和稳重,颇具母爱的女性。
我想着如果选了她,也可以让未来的殿下有机会和母亲长相相似的人多相处,等到年长一些再和母亲亲近也会更加容易,于是便告诉孙泽淳暂定这位方氏,等我回禀了陛下再做最后的决定。
孙泽淳含笑应允,叫那三位妇人先出去,随后拍了我肩膀笑言,“那方氏是这三人当中长的最清秀的,论颜色倒不如另外两个艳丽,我只当你会选最出挑的齐氏呢。”
他与我说话一向随意,我亦淡淡笑答,“为殿下选乳母,原也不在长相上,我只是怕太过艳丽之人内心并不安静,也许是我多虑吧。”
他听了频频点头,了然的笑道,“这么说也有理。不过我算是知道了,你原来好的是婉约这口儿,想必是喜欢这类容貌的了。”
乍闻此言,我好似被洞穿了某些隐秘的心事一般,随后才惊觉他不过是随口调笑我,但我已来不及阻止自己面红耳赤,只感觉到面上一阵阵的发烫。
他见我发窘,笑的更为开怀,“哎呀,我的周大人,脸皮怎么还这么薄啊?我只当你下了一趟江南,又在廖通府上见识了他那么多美妾,家里还养着个小阿娇,也算是开过荤的人了,竟为我一句话羞成这样。你可真是,孺子不可教喽。”
待他走后,我才平复了心情。对于刚才的反应,我只觉得十分羞耻,当下便告诫自己,如果我连这个秘密都不能守护的话,那我今生的愿望也就一定不会实现,何况被人知晓了不仅会令自己无法立足,也会给她惹来麻烦。
我向陛下回禀了乳母的情况,她并不关注此事,只随意的吩咐我道,“这些事儿你决定就好了,不必来请示我。”
没想到第二日,孙泽淳匆忙来见我,劈面就诉苦道,“不成了,您选的那位乳母被咱们王爷否了。我刚才是好说歹说,人家就是不干。”
我微觉诧异,“王爷因何否决了方氏”
他大摇其头,咂着嘴说道,“咳,也没什么原因。人家自己找了一个,说是礼仪房选的人都是京郊的贫户,这样的女人大字不识一个没得教育不好殿下,所以他让秦府给选了一个姓张的女人,说是秦家远房的什么亲戚,和陛下也算沾了亲的,这样的人才可靠。您说这都是什么事啊?他一个王爷操咱们这起子人的心干嘛?!”
我倒不担心秦启南所选之人,毕竟殿下是他的骨肉,他自然会极力的关心爱护,可宫规却并没有这样的先例,我亦有点踌躇该如何向陛下回禀此事,又或者干脆不回。
我没想明白如何处理,内心也着实不愿意和秦启南有任何冲突。
于是第三日我便按约定去西暖阁,给陛下送我作好的芙蕖图。我并未只画太液池的景致,而是近处画了一处清浅芙蓉塘,中间立了一位翩翩少年郎,远处则是倚门卷帘偷看这位俊俏郎君的少女。
这是西晋的一则故事,说的是当时著名的美男子韩寿去太尉贾充府上拜谒,贾充的女儿贾午因心慕他的美姿容便躲在帘后偷窥他,事后贾充听说女儿很喜欢韩寿,就玉成了二人的好事。
李义山曾有无题一诗云,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诗中的贾氏窥帘一句说的便是这个典故。
我本待将此画取名做相思图,却又觉得这个名字太过暧昧,终究还是只简单的题了芙蕖图三个字。
我将画轴匿于袖中,掀帘进了暖阁中,却只见秦启南独自一人正立于书案前沉思。
我向他欠身行礼。他见到是我,面色稍有不虞,随即道,“父亲有要事回禀,陛下去了太极殿。”
我颌首,一时无话我便向他告退,他忽然叫住我,颇为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说道,“周掌印对本王挑选的乳母有什么意见么,怎么司礼监这些日子了还定不下来?”
他自大婚后便随着陛下的习惯,以名字来称呼我,此时突然以官职唤我,令我多了几分小心,“臣只是暂时还未来得及回禀陛下,待臣回明后,会尽快给王爷一个交代。不过,请恕臣直言,宫中并无亲王或妃嫔为皇子公主亲自挑选乳母的先例,王爷可否考虑将此事全权交由司礼监负责,且内廷中为皇室专设了奶口房,内中的乳娘都是精挑细选的,并不会有差错,所以臣恳请王爷不必为此担心。”
他撇嘴冷笑道,“说了这么多,你是预备拿宫规来压我了?”
我一凛,应道,“臣不敢,臣只是向王爷陈述实情。”
“实情?实情便是不近人情!”他斥道,“凭什么皇子公主的乳母要一群不相干的人来挑选?还是一群皇家奴仆!正经主子却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本王瞧着这规矩就应该改改。”
我思忖片刻,终不愿再增添他对我的不满,“臣明白王爷的意思,那么能否请王爷让臣见见您所选之人,如果并无甚不妥,臣亦会和陛下正式举荐她。”
他缓步踱到我面前,盯着我轻笑道,“周掌印果然好大面子,你向陛下举荐什么人总是会成功的。只是本王不知道你要怎么见我的人?要审她么?或者像审廖通的管家那般,拿出你内相的威势?”
我垂首默然,尽力压制住内心的起伏,恭谨地回道,“臣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依照规矩办事。王爷若觉得不放心,便叫上司礼监秉笔,内务府总管等人一并随臣见她就是了。”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连许久后,大概觉得我态度恭敬,没有任何想要触犯他的意思,才满意的转身走回书案处坐了,再度开口他却不再咄咄逼人,而是用了充满温情的语气,“本王只是想为自己的儿女做点事。本王和那些妃嫔们不同,原本为防外戚势力和母以子贵,皇家才生生剥夺母亲和孩子之间最初也是最真挚的情分。而今本王只是个闲散宗室,秦家又已经是位极人臣,还有什么可再图谋算计的?本王未来的日子只能在这个宫廷中度过,能让我不感到寂寥的也许只有我的儿女了,为了能和他们多亲近一些,我总是想多做些努力罢了。我毕竟是他们的父亲!一个父亲的心愿和期待,元承,你虽然不能感同身受,我相信你亦是可以理解吧?”
也许是因为他有些哀伤的语气,也许是因为他那一声元承,我将适才所有的不快尽数忘去,心中一片柔软,我颌首道,“是,臣能理解。臣会尽力向陛下表达您的拳拳爱子之心,也会尽述宫规不尽人情之处。希望届时能帮王爷达成心愿。”
他听完,温和的注视着我,第一次对我展露一个带着些许暖意的笑容,他的笑非常明朗动人,令我心头如沐春风。
他轻吐两个字,“多谢。”之后不再看我,随手拿起了一本书案上的书。我准备离去,随意的看向他手中的书,正是陛下近日常翻的春秋繁露。
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安,恰在此时,我见他从书页中取出一张纸,细细看了良久,看到后来他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那张纸上写的,正是日前我作的那阕长相思。我的脸上又开始有些发热,他在此时问我,“这是陛下做的么?”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在犹豫要怎样回答他,也许一个善意的谎言更能令他接受,但我终究不擅长说谎,我有些尴尬的回他,“不是,是臣戏笔。让王爷见笑了。”
他蓦地抬头,眼中精光大盛,狐疑的问,“你做的?你写的东西为何夹在陛下的书中?”
我被他问的无言以对,局促的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听他继续逼问道,“陛下和你,时常这样诗词相和么?”
我连忙摆首,“没有,陛下那日兴起,命臣做一阕长相思,臣亦觉得很奇怪。除此之外从来没有过。”
他似乎放心一些,又看了看那张纸,突然间想到什么似的,急问道,“这是陛下的字迹。你会临摹她的字?”
我想此时,我也有很多的理由可以令我不向他吐露实情,但是不免觉得这类事情他早晚会知晓,我不具实相告只会让他更加不信我,于是我欠身诚恳回答,“是,臣从前为陛下誊抄过一些文章,因此会临陛下的字迹。”
“元承真是,多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