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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臣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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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他带至南书房稍作休息,“秦相公稍待,陛下此刻还在宣政殿议事,大约再过一个时辰才回来。您有什么需要就吩咐臣。”
他笑着摆首,起身去书架旁,随意抽出一本书翻弄着,我定睛看去,是黄公望的写山水决。
我曾听人说起过他的才华,十一岁即能作诗,十二岁仿扬雄的解嘲做了一篇汉赋,令先帝极为欣赏,更曾一度被冠以京中第一才子的美名。
可因为要与皇室联姻,他不能再去参加考试,日后也不能入朝为官。这样的才气,确是有点可惜了。
我留神看向他,他穿了件月白色的长衫,腰间系玉带,头上只用了一条玉色的葛巾束发,周身朴素明净,却自有一股高华飘逸之态,让人观之忘俗。
“这黄公望不免也过于迂腐,松树喻君子,杂树喻小人,如此说来那柏,樟,楠都算不得佳木了?”
我欠身回答,“是,幸而后世并不以此为鉴,不然恐怕也难见六君子图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笑道,“元承亦懂画?听父亲说你学问不错,倒是难得,是入宫前学的吧。”
我忙说不敢,“首辅大人谬赞了,臣入宫前曾读过些书,认识点字而已。”
第三十二章 恍惚使人愁(二)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亦不再说这个话题。
良久之后,他似乎想到什么,忽道,“陛下一贯欣赏有才之人,你能得幸于此也是造化,不过内侍之责在于勤勉侍上,若沉迷于学问却是本末倒置了。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我躬身受教,心里却忽然觉得有些不服气。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无数次的被这样教导过,类似的话几乎人人都会说给我听,我早已习惯平静而无波澜的聆听训示,今日竟陡然生出不平之感,这种感觉令我自己都感到讶异。
我收敛心神,不再想他的话,只专注的侍立在旁。
快到晌午时,陛下才驾临南书房。我奉了茶,见殿中已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便告退出来。
关上的门的一刻,我听到秦启南带着一丝喜悦的唤了一声,徽赢。那是陛下的名讳,自先帝去世,我再也没有听到过有人叫出这个名字。
我心念浮动,不由自主的在默默念着,仿佛魔咒一般,这两个字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渐渐的沉入了我心底。
我无意识的走到院中,站立在正午的艳阳下,一缕阳光绕过庭中参天古树的枝芽照射下来,晃得我睁不开眼。忽然意识清醒,明白过来,那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却是我没有资格叫出口的。
我呆立在院中,心中怅然若失。
直到秋蕊拽着我的衣袖喊我,我才回过神来,见她歪着头冲我笑,“大毒日头底下,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低头一笑,这是不足为人道的事,看她神采飞扬,脸上尽是喜悦之色,我好奇问道,”如此愉快,有什么喜事分享么?”
她嗯了一声,拉着我躲进树荫下,“我哥哥进京来了,陛下升了他做十二团营总兵,以后长住京城了。”她迟疑了一下,撅嘴道,”可惜我出不了宫,还是不能常常见到他。”
十二团营驻防京畿,以总兵为最高指挥官,麾下有十万精兵,且只听命于陛下,是不折不扣的皇家禁卫军。
这是个极重要的职位,我听了亦替她高兴,”看来陛下很信任他,真是喜事。你虽然暂时不能出宫去,他却是可以时时来觐见陛下,到时候自然会见到的。”
她侧头想了想,看着我蹙眉道,“我如今也不大在御前伺候了,陛下跟前有你呢,元承,我拜托你件事,你若是有空出宫去的话,代我去看看哥哥可好?我还有些东西,麻烦你替我捎给他。
我和他好多年都未见了,从前他在辽东大营,我在这深宫里头,连书信往来都要好几个月才能收到。自从父母过世,他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真有些想他呢。”
这是举手之劳,我含笑答应。她冲我明媚一笑,又有些惆怅的说道,“元承,宫里头的内侍女官们都有亲人,还有很多像我这样亲眷都在外任职的,你呢?你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么?”
我轻轻摆首,低下头继续保持了微笑。她叹道,“不过这样也好,你如今在风口浪尖上,要是再有个不省事的亲戚还不知道惹多大麻烦呢。你虽说比我方便,可以经常出宫,可是终究一辈子都还是在这个宫阙里。
我转年就快二十了,陛下大约也要把我放出去的,所以这些日子都只叫我做些训导宫人的事儿。等我走了,陛下身边就只剩下你了,不过,你还是可以出宫去看我的,你会来的,对么?”她眨着眼睛俏皮的看着我。
我被她的好心情感染到,笑着点头,“当然,就怕到时你的夫君看见我就讨厌,这个内侍怎么总来看我家娘子,我娘子已不是宫中人了,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平静幸福的生活……”
我话没说完,她就伸手重重的打在我手臂上,娇嗔道,“你如今也学坏了,满嘴里都是些什么呀。”她羞红了脸,背过身去不再理我。
我不禁暗笑,见她羞臊的不睬我,只好掩住笑容向她作揖陪不是。
她慢慢转过身来瞥着我,正色道,“叫你胡说,我把正事都忘了,造办处送来的房样子,陛下叫我拿给你看看,有什么要改的地方你去知会他们就好了。”她将手里的图纸递给我,正是养心门外小院落的改造方案。
我大略看了看,并没什么可改的,我对住所本就没什么要求,只要够我和阿升住也就可以了。
“这下你住的离陛下更近了,不过你也就没什么机会能出宫去住了,你为什么不在外头置个房子呢?就算不去住也是你的产业不是?”
她问住我了,我擎着图纸,不知如何回答,因为我不明白像我这样连亲眷都没有的人,要产业来做什么。
她见我不回答,拍了拍我的肩膀,”不出去也好,陛下这么宠你,一时半会也离不开你。不过,”她停住话,认真的看着我,眼中似乎有些担忧之色,“元承,陛下的宠信对于你来说,未必都是好事。你毕竟,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第三十三章 隐隐伤怀事(一)
西暖阁中,陛下徐徐展开了北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
我几乎有些贪婪的凝望这幅画,画中有曾经辉煌繁盛的汴梁城,城中有热闹温暖的市井生活,人们脸上充溢着满足安乐的神情,那细腻的笔触,精巧的构图……这些足可以让我长久的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可惜国朝没有张择端这样的妙人,后世之人都不能知晓朕的都城是什么样子。”她有些遗憾的感慨。
我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陛下可否想过,仿照北宋宫廷画院在宫中也建一个皇家画院,招揽国朝有才华的画师悉心培养,也许日后也会有人能画出类似清明上河图一般的传世之作。”
她细细的沉吟着,半晌道,“这主意还不错,这事儿还的交给你来办,夏无庸那个匹夫朕信不过。”
我在心里轻轻的笑着,”夏掌印也没有陛下说的那么不堪,只是年纪大了有些眼力不济。”
“你眼力也不怎么济,看谁都有好处,在你眼里可有不好的人?”
她问我的一愣,这好像确是我一贯的性格,我垂首笑道,“陛下说的是,可夏掌印若是不好,您此刻哪里见得到这幅清明上河图。”
她瞥了我一眼,漫不经心的道,“这是秦启南送过来的,说是日前从一个徽州商人手里买下的。”
我默然无语。突然间想到了那日他对我说的话,一阵意气涌上,我恭敬说道,“臣有事奏请。臣想在内廷设一个内书房,挑选些才智好的内侍教习他们读书识字,还望陛下恩准。”
良久,她开口道,“国朝不许内侍习字,这是祖宗规矩。”
我快速的思考如何才能说服她,“臣不敢坏了规矩。只是若能让一些有智识的人来担任十二监的工作,也许能更好的为陛下办差效力。臣只是想选出一部分人来教习,作为日后负责十二监的内侍来培养。”
“不准内侍读书时为了防范他们干政!”
这个问题让我既无奈又不解,我敛容正色道,“自古以来宫廷内侍由于所处的位置,很难完全避免和外臣政事的接触,光是防范,臣以为是防不住的。
与其让一群无知无识的人弄权,不如教导他们圣贤经义,以仁义礼智信来约束其心性,导其向善。”
我此时无法判断她听完之后的反应,只想任由自己把心中所想尽述给她,我俯下身去,顿首道,“陛下,宦者并非都是奸佞之辈,高力士曾被誉为千古贤宦,臣以为力士所以能有此美誉,亦是因为其幼年受过良好教化之故。”
她的沉默在我的意料之中。我跪在她身旁默默的等待着,过了很久,并没有等到她的雷霆之怒,她再次向我伸出了手。
那一刹那,我几乎有些泪湿眼眶。我心中感激她对我的信任,才能使我这般无所顾忌的说出心中所想。
我垂首站在一旁,听她轻轻嗤笑我,“你是预备做高力士了,又拿朕必玄宗?可惜朕没有机会遇上杨玉环。”
我深深的吸气,这个比喻确实不妥,我连忙低声向她告罪。
她摇摇头,回视我,面带微笑,“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朕可以准奏,但言官们可是会和朕啰嗦扯皮,尤其是内书房的用度开支。”
我思考了一下,回道,“陛下不必为这一项犯难,臣可以用自己的俸银积蓄,无须额外开支。”
她似有些意外,盯着我看了好久,皱眉道,“你的俸银加之赏赐确实不少,怎么不留着自己用,朕知道十二监那些掌事的外头宅子都阔气都很,你倒不想着置些产业?”
我摆首,对她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陛下知道,臣没有亲人。实在不知道置办产业来留给谁。历年俸银积攒下来也确实不少,只是臣无处可花。”
“你总有喜欢的东西,拿你的钱去购置些古籍字画也好,留着自己赏玩不是桩乐事?”
我再度摇头,“臣是有喜欢的物事,可也仅仅是喜欢了,臣不想占有它们,能够欣赏过那些美好的东西,对臣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轻轻叹气摇头,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人一般,“这事儿先放着吧,朕会挑个合适的时机和臣工们议,到时候你不必说话。”
我大喜过望,忙向她谢恩。
她挥手命我起来,忽然指着那副清明上河图道,“这个赏你了,回头挂你屋里去。”她不顾我错愕震惊的神情,继续道,“不光得挂着,还得写上题跋,朕要后世的人都看到国朝司礼监掌印留下的字迹。”
第三十四章 隐隐伤怀事(二)
我的手腕悬在半空,手中的笔饱蘸了墨汁,却久久不能下落。
画中那些舟船树木,市桥郭巷,亭台远山仿佛穿过了无垠的时间铺陈在我面前,再将我一点点的裹挟在其间,令我神魂颠倒头晕目眩。
我无力的掷下笔,喟然长叹。我无法在这样一副已历经百世并且终将万代流传下去的名作上题下我的名字,我此刻,没有这个勇气。
我不再想这个令我头疼的题跋,只专注于怎样向陛下告假出宫,替秋蕊去探望她的哥哥。
但秋蕊的兄长毕竟是朝廷官员且刚升任要职,我若私下去见他并不妥当,最终我决定和陛下实话实说。
她并没太犹豫便允许了我的请求,只要求我在傍晚前必须回宫。我欣然领命,带了阿升出宫门上马,朝宣武门西大街而去。
我向总兵府门房的老者道了姓名来意,很快就见这座宅邸的主人王玥匆匆穿过花厅来到门前迎我进去。他和秋蕊长的十分相似,一望既知是兄妹,只是哥哥魁伟英俊,妹妹秀气挺拔。
我们两厢见礼,他迎了我进去,对我很是客气,而那客气中又没有疏离,反倒有种亲切的热情。
“舍妹心里常提到周掌印,说你为人谦逊,年纪虽轻待人真诚有礼,心地极好。还说自从你来了,帮她分担了不少事,她倒轻松多了。”他笑着说道,一壁请我上座。
我谢过他在下首坐了,将秋蕊托我所带之物悉数奉上,“王大人客气,您叫我元承就是了。”我大略的环顾四周,见厅中装饰简素,便道,“大人刚到京,诸多物事怕是还不齐备,有什么需要的您可以吩咐我,我平日里出来还算方便。”
他笑着摆手,“我军营里住惯了的,一切从简。咱们也别大人掌印的了,你比舍妹还小上一岁,你我原该兄弟相称,你便唤我的字仲威罢。”
他这般豪爽,与我素日常见的文臣颇为不同,我心里欢喜,因他是从辽东总兵任上升迁,我便向他请教辽东的兵事和防务。
他大摇其头,摊手道,“一言以蔽之,乱!朝廷的政策重在安抚,所以防为主攻为辅,那便不急于练兵了。任上的将吏自觉天高皇帝远,索性能贪则贪。
正所谓勒索夷人无厌也,嫌女真人给他们纳贡不够,就关闭马市禁止贸易。乾嘉三十六年,一度停市长达两年之久,女真人的人参都烂掉十万余斤……”
我思忖道,“这么说来,辽东兵事一大半的责任倒在朝廷,是咱们的官员不思练兵又贪腐成性,逼的女真人反了?”
他点了点头,继而又摇头道,“狼子野心倒也不得不防,但眼下他们还没实力。朝廷以夷治夷的方略是不错,将女真人各部分而治之,只要他们一盘散沙,终成不了大气候。
说回吏治,那是朝廷要整顿的当务之急,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等着女真人蒙古人来杀光咱们怕是不容易,但要是咱们从里面自己杀起来,党争民怨,既有内忧,不免外患,两相夹击,那可就势危了。”
我颌首,追问道,“那依您看,边疆上应该派什么样的人驻防呢?”
他一壁思索一壁回答,“边疆的大臣不易做,驾驭边防毕竟和在京城里大有不同,军中可疑可惊的事多,所以朝廷得指派信的过之人,信就只谈成败,不纠些小过失。
其次勤于练兵,不能只着眼修固长城,该打的时候还得打。再次不贪钱财,事儿的责任大,招的怨恨必然多,要是心志不坚只图谋自己的利益,那就必然致边疆利益不顾。我以为这样的人虽难找,但总还是有。”
我不禁疑惑,“国朝整顿吏治十余年,难道就没有半点功效么?”
他哈哈一笑道,“肃清贪腐不是朝夕便能成事的,当年励精图治的过了这些年也松懈了,只治人不治己也是有的。”
我听他话中有话,便索性直言,“仲威指的是当今首辅大人?”
他微一沉吟,颌首道,“元承老弟可知道,我此番入京是陛下一意坚持,而最大的阻碍就是这位秦大人。
我在辽东之时与各将并不投契,皆因其余人等都是这位秦大人的心腹。秦大人无论对蒙古人还是女真人,都本着招安策略,能抚则抚。陛下心里清楚,只是苦于不能动他。我看召我回来卫戍京畿也是陛下大有深意之举。”
我仔细的想了想,确然如此,陛下已有防范秦太岳之心,接下来怕是迟早要动他,只是秦太岳亦不可能不察觉,却不知他会有怎样的动作。
“今儿说了这么多,是和老弟你投缘。一方面是因为舍妹的缘故,另一方面,”他拱手以示敬意道,“是因为陛下。陛下信你,我自然无疑。往后咱们见面的机会不少,总之咱们精诚团结,合作无间,元承意下如何?”
我拱手称是,明白陛下之所以许我来见他,是因为视他为心腹,且让我多听听他的话之故。
此时已临近中午,只怕再谈下去就要连午饭一起在人家这里解决了。阿升在一旁轻轻拽了我衣袖,他怕是还惦记着别的去处,又晓得在傍晚前必须回去的命令,所以生怕在此耽搁太久。
我于是起身向王玥告辞,他自然不肯,定要拉着我用饭才行。
我笑道,“仲威兄适才还说我们日后见面的机会很多,既然如此,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元承今日出来的匆忙,还需早点赶回宫中。日后若有机会定会和仲威再畅谈一番。”
第三十五章 明日阴晴未定(一)
我和阿升告辞出来,沿着宣武门大街策马缓行。
回想适才那番话,心中疑惑大盛。陛下调王玥统领禁军,难道竟是提防秦太岳有不臣之心?我对秦太岳跋扈朝堂排除异己虽也有不满,但从未敢做如此想。
陛下是否已经忧虑日后有天,她们君臣矛盾加剧,秦太岳会逼宫以迫她逊位,再扶持幼主登基………毕竟国朝日后的继承人也会是他秦家的血脉。
我只是专注的想着这些,并没有留意周遭事务,直到阿升出声唤我,我才停下纷繁的思绪扭过头来问他何事。
“先生,刚刚咱们的马超过了御史赵大人的车,他似乎也看见咱们了,您是不是应该和赵大人打个招呼?”
我暗道不妙,怎么自己竟一点都没注意到,我在长街策马从都御史身边过却对他全然不加理会,确是太过轻狂无礼了。
我急忙停住马,回头看去,赵循的车正缓缓驶来,我下马站立路旁等候,准备给他赔罪。
赵循的仆从们已看见我在此等候,其中一个扶车的仆人低声请示了他,于是车子在经过我面前时停了下来。
我忙躬身揖道,“元承疏忽,适才无礼之举请大人见谅。”
赵循没有答言,也没有撩开帷帘看我一眼,车子安静的停在我面前,他的仆从们此时都齐齐地盯着我看。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车内之人始终没有动静。
我保持着恭敬的姿势,额头已开始微微有些汗意。那些仆从们看我的眼神里尽是奚落和嘲讽。而此时周围也开始慢慢的聚拢了一些看热闹的人。
终于赵循的管家大概觉得如此僵持下去终是不妥,出声提醒了赵循。
车内的人清了清嗓子,隔着帷帘冷冷问道,“尔何人也?”
此话一出,阿升立即站直了身子,他涨红了脸,愤慨的拉着我的袖子道,“先生,咱们走吧,这老头太无礼了。”他终究没敢大声说这些话,只贴在我耳边用激愤的语气说着。
我对阿升安慰的笑了笑。赵循对我的态度,我可以理解,他是朝中清流,本就不屑理我这样的内侍,何况还有长公主一事………他毕竟是长公主的家翁,所以他心中恨我亦属正常。
我维持着谦卑的姿势,再拜他,“在下司礼监周元承,路遇大人,下马拜谒。”
赵循重重的哼了两声,森然道,“老夫与内廷中官素无瓜葛,尔快些退下。”言罢,他吩咐管家继续前行。
从始至终他未看我一眼。
此时我垂着头,也能感受到周围人讥讽嘲弄的目光。
“原来他是个宦官,不说还真看不出来,模样挺斯文倒像个书生。”
“光像有屁用啊,这种人连仁义怎么写都不知道。”
“他肯定是得罪了御史大人,人家这么不待见他。”
“这御史也太不给人面子了,不是让人下不来台么,这年轻宦官礼数挺周全的。”
“你懂什么,宦官哪儿有好人,他这纯粹是装出来的,赵御史明察秋毫才不会上他的当。”
我僵立当下,脸红心跳。一阵羞耻感伴随着周围人的声浪渐渐涌上,将我团团笼罩。
“先生,咱们走吧。”阿升在一旁小心的提醒我,他声音里充斥着委屈和不甘。
我抱歉的看着他,点了点头,在众人的围观下仓惶上马离去。
“先生,为什么人们这么讨厌我们?”
这个问题让我在心底叹息,我无奈的回答,“因为我们所处的位置,离君主和权力最近。我们当中的一些人会利用君主的信任,干扰政事,玩弄权术,甚至做出残害忠良祸乱朝纲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历朝历代皆有。所以随着时光的沉淀,人们把对国破家亡的全部恨意都转移到我们身上,即使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也必须要承担误解诋毁甚至谩骂,因为我们不过是权力的祭品,而且是最软弱最直接的祭品。”
阿升似懂非懂的望着我,“难道我们当中就没有好人么?”
我掩饰住一丝苦笑,温和的问他,“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是好人呢?”
他毫不犹豫的答我,“先生你这样的就是好人啊!”
我哑然失笑,”阿升,对于你来说我也许算是好人。但是对于赵御史,我就只是陛下身边搬弄是非献媚阿谀的小人,对于适才对着我指指点点的那些人来说,我一定是戏文中话本里为谋权力不择手段的奸佞无耻之人。
所以好人,站在不同的立场和角度看,会完全不一样。你所认为的坏人,在和他政见相同利益一致的盟友眼中,也可能是个好人。”
阿升侧着头想了一会,睁圆眼睛对我说,“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先生,先生以后可以解释给他们听,做给他们看啊。”
是啊,我可以用语言和行为去解释,可是会有人愿意听,愿意相信么?
我对任何人都谨守应有的礼貌,但却往往连一个不加轻蔑的笑容都无法换得,又有谁会在意我心中所想和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我不想把重重的无力感带给阿升,便轻松和悦的笑道,“希望在阿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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