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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谋天下-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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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皇后先是抢在前头让武岳安排乘舆,武岳怕她买通了力士做什么手脚,自然不敢让阳筠坐,便只派了一个。武承肃心思与武岳一样,都宁愿让阳筠走那么长的路,因此返回时也只能走着,对阳筠来说确是十分辛劳。
蕊珠殿也是如此,若阳筠中途露出疲乏之色,定有人开口让她去蕊珠殿歇息,钱皇后索性抢在前头,既在人前做了好人,又让阳筠等人心下惴惴,只觉蕊珠殿有古怪,更不敢过去了。
如今想来,恐怕乘舆不过是虚张声势,与蕊珠殿的隔间一般,都是用来唬人的,未必会在那上头做什么手脚。
果然如钱皇后所料,阳筠强撑了几个时辰,身子愈发疲累虚弱,牡丹花的效用便凸显出来了。阳筠堪堪坚持到出了宫门,便再也支撑不住。此番能保住腹中骨肉,全多亏了孙医官,实是颇为侥幸。
可万一阳筠出了事,卫良娣上位岂非顺理成章?武承肃觉得钱皇后不会如此草率,只因为沉不住气,便要赶在这会儿害阳筠。
而没人能指使钱皇后帮着做戏,她必是自己有了计划,才会故意要害阳筠。武承肃易位细想,按钱氏的谋划,一旦东窗事发,想必卫氏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如此说来,那牡丹饼多半是卫氏搞鬼。
钱皇后仗着自己位高,不过利用了众人防范她的心思,白累了阳筠一晚,若真要计较,她可从来都是为了阳筠考虑,不过是东宫众人不领情罢了,钱皇后表现得那般周到体贴,当真揪不出她的错处来。卫氏就不一样了。一旦武承肃动怒,将此事查了个清楚,那牡丹饼可是说不过去的。
然而武承肃却没有立即认定李春奎受的是卫氏指使。
李春奎已死,武承肃虽命人连夜去查,也查不出个端倪,甚至连李春奎做牡丹饼给阳筠究竟是出于自愿,还是有人劝诱,也均未可知。
他之所以保留了猜疑,乃是有另外两则原因:一来钱皇后可以嫁祸卫氏,或许正因如此,她才更要杀李春奎灭口,来个死无对证、一箭双雕;二来那李春奎的性子有些奇怪,对太子堪称死忠,他未必能就听命于卫氏,反而更容易相信钱氏所言,以为自己所为皆是为太子着想。
但如此一想,又与之前的矛盾。
武承肃思来想去,能确定的却少之又少,似乎只有两件事可以定论。其一,钱皇后知晓牡丹饼一事,并趁机坑害阳筠;其二,李春奎是为人所害,否则不会恰巧服了毒,更难弄到毒药。
余下的竟全成了谜团。
阳筠病中免了各宫问安,过了三五日,待她的身子略好了些,武承肃才允许旁人来探望。
李刻元听说能进八凤殿,便急忙请罪去了。
阳筠懒得见他,想到武承肃还留着他,此事当与李刻元无关,于是让珠儿去传话,说让李刻元好好做事,不要杞人忧天。
李刻元却在外头磕了好几个头,替侄儿请罪不止,却不敢高声,生怕吵得阳筠心烦。
左右他的声音也传不进内室,侍女们也不好硬赶他走,权当外头鸟叫,由着他在外面絮叨。
阳筠听说李刻元还在外头,倒也不拦着,以为他不过图个心安,便任他跪在那里叩头请罪。
半晌后珠儿进来,说李刻元已经被她打发走了。阳筠不以为意,满心里想的都是保住腹中胎儿,至于其他,完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
珠儿却欲言又止。
阳筠见她神色异样,便问是何事。
珠儿见问,不敢稍有隐瞒,忙将自己心中疑虑说了。
“才刚李刻元说了好些话,听着都发空,奴婢起先并未在意,只当他心慌,便索性让他磕几个头,省得以后还要折腾。”珠儿轻声道,“谁知道他后来嘀嘀咕咕,说起李春奎晒牡丹花的事来。”
阳筠闻言挑了挑眉:“李刻元可是知道什么?”
“就方才听的那些,他知道的似乎不多,不过这李春奎似乎真是被人骗了。”珠儿说着,把方才李刻元说的话删减一番,捡了有用的说给阳筠听。
也不知是谁跟李春奎说,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十分上心,伺候好太子妃便是忠于东宫了。这话虽然不合规矩,但私下里说说倒也没大问题,奇怪的是李春奎并没发觉不妥,反而当即信了,几乎当成了金科玉律,果然对阳筠的情况十分上心。
见阳筠爱吃牡丹饼,李春奎本也做得高兴,眼见着牡丹花期将过,他便特意摘了不少,晒成干花备用。
晒花之前,李春奎还跟李刻元提过此事,李刻元也不懂牡丹花不能用,还以为是件露脸的好事,便鼓励侄子去做。然而牡丹花毕竟不多,都教他摘走了倒也不好,虽说是为了阳筠,别人不敢说些什么,心里却难免别扭。
“李刻元还告诉他,说花未必足够,让他别太过了,能有这个心思就足够。”珠儿说着咬了下嘴唇,眉头皱得紧紧,“据说后来有一日,李刻元偶然遇到李春奎问及此事,李春奎还兴冲冲的,说娘娘吃得好,奖了他两个金瓜子。李刻元就问牡丹还够多久,李春奎却说有人也想孝敬娘娘,从外头淘弄了两大包给他,够吃到明年了。”
☆、第一五三回 推隐情
阳筠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果然被人盯上了,就瞅着这个机会好下手。那李春奎虽是无心,却被人利用着办了坏事。
明知希望渺茫,阳筠还是随口问珠儿道:“可知道是哪个给他的?”
果不其然,李刻元并不知道是哪个。
“李刻元说,当时不过是李春奎带着几个人去膳房拿近日这边要用的东西,不好多聊,怕耽搁了正事。且二人之前还说了几句闲话,李刻元又不知道牡丹花吃不得,便也没多问,还是让李春奎做正事去,先拿回膳堂的东西要紧。”珠儿说着叹了口气,觉得李春奎死得未免冤枉,“看来那人知道事发,这才把李春奎灭了口。”
阳筠沉思不语。若李刻元所言属实,那么李春奎便和撞死的贾兆没什么两样,或许唯一的不同就在于李春奎是稀里糊涂被人害死,贾兆却是明知不妥,只因心中激愤,一怒之下自己触柱而亡。
坠儿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道:
“未必是知道事发才害命。怕早布下了局,情知中秋夜有事,特意赶在前头将人除掉。”
阳筠略一思忖,知坠儿所言在理,便顺着思路往下道:
“人既除掉了,便是死无对证,是黑是白,可就由着他们说了——便为此另外布了局也未可知!”
珠儿恍然大悟,三人关起门来,细细研究起这一遭事情的关窍来。
李春奎似乎无意瞒着别人,不少人都知道他收集牡丹做饼食给阳筠的事。只凭一手做点心的功夫,加上在八凤殿膳堂的近水楼台,又有叔父李刻元相护,那李春奎便是被人嫉妒,轻易也没人谋得去他这个位置。
因此,想知道阳筠近日常食牡丹饼,根本不是什么难事,甚至不需要刻意留心,只需略加打听便可得知。
而据孙医官所说,阳筠那日支撑不住,实在是跪坐太久的缘故,加上牡丹之效与宴席上情绪的起落,便将病症坐实了。想起钱皇后那日的举动,阳筠立即认定了是她。
晚上武承肃再过来时,她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的推测说了。
“我倒也疑心是钱氏所为,但钱氏眼下没有合适的女儿,怎么也要等到明年才敢对你下手。”武承肃道,“如今害你,万一事成,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卫氏?”
“若将证据全引向卫氏,卫良娣势必要受些连累,届时卫氏还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成?”阳筠轻声笑道,“你仔细想想,假如我真有个好歹,你还能饶过卫氏不成?”
武承肃仔细想了阳筠的话,不禁深以为然,从前是他刻意回避,连思考问题时也无法接受阳筠有恙,哪怕是一闪念也觉慌乱。如今阳筠主动提起,武承肃才敢深想,将那点保留的猜疑也去了大半。
才刚要开口说些赞同的话,却突然想起阳筠刚以“你”“我”相称,心中激荡起来,将阳筠轻轻揽入怀中,半晌才平复了心情。武承肃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猜疑也讲给阳筠听。
阳筠并未意识到自己失言,以为他刚经了这样的事,心中还是后怕,便跟他聊了几句。见说的都是钱氏不好的事,阳筠唯恐他多思难眠,只推说自己乏累,催着他一同睡了。
这一夜武承肃睡得倒还好。
翌日一早,便有右春坊的宫人来回话,说徐昭训病得厉害,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武承肃却推说如今忌讳着,不便去探望徐昭训,打发了丁鑫在那边看着半日,请两个医官好好瞧瞧也便罢了。
“二公子如今是谁照料?”阳筠叫住丁鑫问道。
璟哥儿行二。眼下徐昭训病了,定不能照料璟哥儿,好好的一个孩子,连话还说不利落的年纪,若被徐昭训吓到了未免可怜。
丁鑫也觉得这是件要紧事,便顺势请武承肃示下。
“先抱去延芳殿养着。”武承肃淡淡道,“徐昭训不是三天两头就往延芳殿跑么?璟哥儿和段良媛想也亲近,先给她养着罢,等徐昭训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说。”
阳筠闻言不禁腹诽。“什么时候再说”,并没说病好了一定能讨得回儿子,且看武承肃那个模样,分明不指望徐昭训好起来。
徐昭训真是吓坏了,所幸她胆子较大,因此只患了心疾,神智有些不清不楚,未曾立时吓破胆、一命呜呼。她每日里吃不下、睡不安,时常提起楚奉仪鬼魂的事,又嚷着要见太子殿下,求一个宽阔的地方给她们母子居住。
有同在右春坊却看不惯她平日趾高气昂的,如今有意落井下石,想要折辱于她,平平心中的怨气,便顺着话头问她哪里宽阔。徐昭训想是真的失了心智,竟然提起八凤殿、延芳殿等数个宫殿的名字。
这一番言语惊人,连逗她说话的人都噤了声。围观的女眷面面相觑,心中均生怕被人追究,权当没听见一般各自散了。
然而毕竟还有人心中清明,见徐昭训如此,情知瞒着要出大事,便悄悄将此事报了上去。没想到太子殿下无动于衷,不过派了丁鑫去盯着而已。
武氏父子斗法时,东宫各女眷多少有些用处,如今武承肃想通了,她们的用处多半也就不在了,因此该冷落的冷落,该丢走的丢走。
如徐昭训,就是要被丢走的。
楚奉仪屋内是有人装神弄鬼,为的就是吓唬徐昭训,没想到她胆子倒很大,接连吓了三四回才有如今的效果。扮鬼的有些功夫在身上,第一次徐昭训冲进房内查看时,那人借了白绫之力上了房梁,妥善地藏了身,这才没被徐昭训翻出来。也亏徐昭训胆大,第二回竟留在那里看全套,看完了果真直接病倒。
徐昭训她心比天高,又惯能忍耐,竟然可以接连做半年的戏,就为了升位份挪宫,甚至敢说右春坊闹鬼,对自己也真够心狠。从徐昭训偶尔说漏的话里不难听出,楚奉仪之死她或曾见死不救。且外头都以为楚奉仪是因妒自缢,偏她知道死得冤枉,还用这个做文章。
这样的人心机太深,又心狠手辣,即使她脑子不甚灵光,也不能将其留在身边。
更何况她还养着个无辜的孩子。
☆、第一五四回 染心疾
东宫里要除掉个人,对旁人来说或许不易,对武承肃来说却简单得很,即便那人是个有品级的宫眷。可他偏选了装神弄鬼,几次吓唬徐昭训。
绕了这么一圈,起初只是为了让她病着,顺势把璟哥儿抱给别人养便罢了,就算哪日|她身体恢复,武承肃也大可以找些理由,不把孩子还她。
之所以装神弄鬼,也是为了顺便试探一下徐昭训对楚奉仪之事所知多少,再看看右春坊里是否还有其他人知道内情。
没想到只有徐昭训中了招,且她心中的鬼实在不小,竟直接患了心疾。
按照来报的人说,那徐昭训说疯也还没疯,但神智确是不太清醒。
丁鑫领了命,便往右春坊去。
及进了门,便看见其余各人房门紧闭,而楚奉仪的屋子门却大开。没等丁鑫想明白,便从楚奉仪屋子里头传出了徐昭训的声音。
“你又不是我害的,为什么只缠着我!”徐昭训连哭带喊,声音虽不十分大,却足以让院子里的人都听个清楚。
怪不得各人紧闭了房门,原来是怕听了不该听的,连累自己也丢了性命。可有几人离得不甚远,即使关了门也还能听得见吧?
丁鑫不禁觉得好笑,这般掩耳盗铃,也真难为了她们。他让几个粗使的婢女上前,把徐昭训半拖半哄地弄回了她自己的房中,又出言安慰,说根本没有鬼。
“昭训定是看错了,东宫建得这般讲究,哪还会有鬼呢?”丁鑫笑道,“再说了,即便楚奉仪阴魂不散,也不会找上昭训的,她又不是昭训害死的。”
徐昭训闻言转了转眼睛,接着便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独留丁鑫与自己身边的两个侍女在内室,神神秘秘道:
“楚奉仪是教人害死的!”
丁鑫前来也是为了打探她所知多少,如今见她开口,似乎又有些神志不清,正是好问消息的时候,便顺着徐昭训的话往下,诱她说话。
“昭训想是多心了,那楚奉仪死时有手书在侧,分明是她活不下去,自己吊死的。”丁鑫语气十分平和,让人听了心里踏实,“且东宫戒备又严,各宫间往来都有记录在册,哪有人能轻易混进楚奉仪的屋子害死她,而又瞒过这么多眼睛呢?”
徐昭训慌忙摆手,口中说着“不不不”,半天也说不出来下一句。丁鑫微微一笑,以为她连说话也不利索了,才刚要追问,徐昭训又自己说了起来。
“不是溜进去的,是那日楚奉仪去了琼思殿回来,人便恹恹的。晚上她还特意跑过来看了璟哥儿,实际只顾着和我说话。”
被留下的两个侍女已明白了**分,情知丁鑫是太子殿下遣来,要问的就是这个事。想起徐昭训从前三番几次嚷闹鬼,而东宫对此事不闻不问,显然是太子知道内情。
那“鬼”八成就是殿下派来的,为的是设计徐昭训开口。
见徐昭训越说越多,两个侍女悄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打定了主意——若想活命,如今就要好好配合着丁鑫,和徐昭训撇开关系,待会若徐昭训发疯,少不得要帮丁鑫按着人。
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们是真的一无所知,且徐昭训平日对宫人不冷不热,若被她连累丢了性命,实在是划不来。
二人的小动作没能逃过丁鑫的眼睛,然而即便她们稍后表现得再好,他也不打算主动替她们求情。服侍徐昭训的不止她俩,这十来个人的生死自有太子殿下决断。殿下若问到了,他必然会说实话,若殿下不问,丁鑫可不会主动去说情,没的自找麻烦。
“第二日一早她还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回去就吊死了!”徐昭训继续说道,眼珠子转来转去,好像怕身边忽然冒出个鬼,又像在努力回忆当天的事。
丁鑫忽然觉得这一遭心思是白费了,这徐昭训所知不过如此,哪有什么要紧的消息。才刚觉得不耐烦,要告退回去复命时,却听徐昭训低声道:
“我就觉得不对,平日连璟哥儿她也不眼热,犯得着为了什么良娣产子便自缢么?且那日|她说什么其父首鼠两端,又说好容易盼到了家中消息,结果翌日就死了。楚奉仪位份那么低,哪里能收到什么家中消息?定是有人给她递了索命的家书,而这个人,搞不好就在琼思殿!”
丁鑫忽然一愣,脑子里蹦出一个人来。
他强压下心中不安,把“太子命好生将养”之类的话说了,转身就往外走。直到走到右春坊的宫门口,才听到徐昭训在里头哭着喊着要找儿子。
早在丁鑫刚进右春坊时,璟哥儿就被抱去了延芳殿,她现在才想起来要找儿子,却又去哪里找去?待要往外头找,门又早被锁得死死,且外头还有力士守着,根本出不了屋。按武承肃的意思,除了医官,旁人也都不准放进去。
徐昭训如今糊里糊涂,把她这样看起来倒也安全。
说她疯癫吧,她倒还记得人和事,也知道防着旁人;说她清醒,又实在不像。徐昭训总是哭闹,时常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过后又会深觉懊悔。清醒时她也知道儿子是被抱走了,不过默默流了半天泪也便罢了,倒会配合着好好吃药。
然而她患的毕竟是心病,右春坊又是她最怕的地方,医治不过是面上的功夫,实际上,徐昭训的情况却是越来越差了。
可苦了右春坊住着的其他人,都是不远不近的距离,每天总要听她喊上几句闹鬼,或者哭着要找儿子,且不说是否烦心,半夜忽然听她哭嚎,着实有些吓人。
璟哥儿交给段良媛养的事很快传遍了东宫,除了阳筠与二位良娣外,众人隔日便纷纷去延芳殿贺喜。
太子殿下就差敲锣打鼓地把璟哥儿送去延芳殿了,要装作不知是不能,但知道太多也是不可,因此众人虽是去贺喜,却绝口不提“喜”字,只说璟哥儿可怜,其母忽然就生了大病,又说如今给段良媛养着,也是璟哥儿好命。
嘴上这么说,众人心中却不这般想。
没有亲母疼爱,哪里算是真的好命?
☆、第一五五回 感怀深
分明是来延芳殿贺喜的,却没人敢将恭喜的话说出口,身在深宫更忌讳言行有失,即使徐昭训再不能翻身,贬低别人或幸灾乐祸的话轻易也说不得。
还是段良媛自己大方,直言素来喜欢孩子,如今能养璟哥儿一阵子实是难得的缘分,自会善待于他。
众人均知这一养就不是“一阵子”的事,但不过是心里明镜一般的罢了,只是顺着夸赞段良媛心善,说她定会把璟哥儿养成个十分出息的公子。
待这满屋子貌合心不合的人散了,段良媛把芙蕖留下亲自照看璟哥儿,自己则带着碧环往八凤殿去了。
阳筠仍旧卧床休养,本来觉得无聊,听说是段良媛来了,忙让人请进内室来坐。
“才刚还说整日躺着无趣,盼着人来说话,可巧你就来了!”阳筠笑着说道,吩咐珠儿搬了胡凳来请段良媛坐。
段良媛谢了座,先问过阳筠身体,听说已无大碍,只是比预想的还要多歇半个月。
“之前说的是一月便能起身,”阳筠苦笑道,“如今可好,堪堪多了半个月,每日只许走半个时辰,愈发难熬了。眼下不过才过了十来天而已,往后的日子怕要数着过了。”
“若殿下不嫌弃,妾身倒是可以常来陪伴。”段良媛笑道,神色颇为认真。
阳筠也知她是出于真心才说的这话,只是不好时常拘着她,且太过常来常往,未必就有话说。二人左不过说些朝上的事,或宫外的时新消息,再不就是议论阳筱的婚事,哪能天天碰面?
“你有这般心意,我倒真是感激。”阳筠微笑道,“不怕得罪了你,常来这里我也嫌弃,你三五日来一次,陪我说说话,便是最好不过了。”
段良媛闻言不禁莞尔,先说“不敢”,推了阳筠那句感激的话,心中却知道阳筠说的都是实话。如是嫡亲的姐妹,时常腻在一起也便罢了,若她果真天天都来,便是阳筠不腻味,段良媛也会嫌麻烦了。
“既如此,那妾身就三五日来扰娘娘一回,陪着说说话,解解闷。”段良媛大方道。
阳筠点了点头,见段良媛带的是碧环,想到她如今养了璟哥儿,猜到芙蕖是被留下照看璟哥儿,便问她孩子是否容易带,可有哭闹要找生母。
“也亏得她从前有那么些心眼,时常带了璟哥儿往延芳殿跑。”段良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如今看来,倒也算是她‘未雨而绸缪’了。璟哥儿过来延芳殿,只昨天夜里醒来找她,哄了小半个时辰,颇有些难办,今早醒来便容易得多,才穿妥了衣裳便不哭了。”
阳筠听了不禁心酸。
徐昭训最看重的怕就是璟哥儿了,可惜她贪心不足,一门|心思往上爬,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如今孩子轻易便跟了别人,若徐昭训尚且清醒,恐怕心都要碎了吧?这样看来,疯疯癫癫未必就不是好事。
阳筠正多愁善感呢,段良媛忽然站起身,对她行了跪拜的大礼,倒唬了阳筠一跳。
“好好的,这是怎么说的?”阳筠一面说,一面教珠儿几个扶段良媛起来。
段良媛重新落座,颇有些不好意思:“才刚那个头,单为了谢娘娘体恤,念着妾身的苦楚。”
阳筠轻轻一笑,道:“知道你是个明白人,可也不用忽然行这么大的礼,倒吓我一跳!”
才刚说完,阳筠便重重叹了口气。
“我不过跟殿下提过两回罢了,未必真有效用。”阳筠轻声道,“之所以让你来养,还是殿下自己瞧中了你的人品。也是徐昭训自己不争气,便是没患上心疾,怕殿下也不敢让她养孩子了。”
段良媛笑着说只谢阳筠挂念,陪着说了会闲话就走了。
她心中确实也这般想的。武承肃把璟哥儿交给她,虽说是看上她的人品端正,更多的却是为璟哥儿打算,而非念着她孤单无依。阳筠虽只提过两句,却实实在在是为她考虑。
太子近半年宿在延芳殿时,多半不会碰她,有几次还落在了小日子上。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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