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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歌-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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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歌只能作罢,想了会,指指自己,指指桥上,又对大公子和红衣指指许平君,示意自己想办法引开桥上的人,他和红衣带着许平君逃走。
    红衣立即摇头,指指自己,再指指大公子,示意她去引人,云歌照顾大公子逃走。
    云歌瞟了眼大公子,她照顾他?红衣真是强弱不分。云歌摇摇头,坚持自己去。
    大公子笑着无声地说:“我们猜拳,谁输谁去。”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此人不管何时何地。何人何事对他而言都好像只是一场游戏。
    猜你个头!云歌瞪了大公子一眼,低身从桥墩处摸了几块石头。先问大公子哪个方向能逃出府,然后搓了搓手,拿出小时候打水漂的经验,贴着水面,将石头反方向用力扔了出去,自己立即深吸口气,整个人沉入水底,向着远处潜去。
    石块贴着水面飞出老远,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在水面连跳了五下才沉入水底。安静的夜色中听来,动静很大。
    于安第一个动作就是挡在了皇上面前,和另一个同行的太监护着皇上迅速走下桥,避开高地,以免成为明显的目标,匆匆寻着可以暂且藏身的地方。
    霍光大声呵斥:“什么人?”
    早有随从高声叫侍卫去查看,湖面四周刹那间人声鼎沸,灯火闪耀。
    桑弘羊和上官桀愣了一下后,都盯向霍光,目光灼灼。
    上官桀忽地面色惊慌,一面高声叫着“来人。来人”,一面跟随在刘弗陵身后,一副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皇上的架势。
    原本暗夜里,人影四处晃动中,刘弗陵的行踪并不明显,此时却因为上官桀的叫声,都知道他的方向有人需要保护。
    桑弘羊年纪已大,行动不便,糊里糊涂间又似乎走错了方向,抖着声音也大叫:“来人。来人。”
    他的“来人”和上官桀的“来人”让刚赶来的侍卫糊涂起来,不知道皇上究竟在哪边,又究竟该先保护哪边。
    刘弗陵和霍光都是眸中光芒一闪而过,若有所思地看着桑弘羊蹒跚的背影。
    云歌东扔一块石头,西扔一块石头,弄得动静极大,努力把所有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侍卫的叫声此起彼伏,从四面八方循着声音向云歌追踪而来,一时间场面很混乱,但越混乱,才越能让许平君他们安全逃走。
    云歌此时已在湖中央,一览无余,又没有刻意遮掩身形,很快就有护卫发现了她,跳下水追来。
    霍光冷着声吩咐:“一定要捉活的。”
    云歌顾不上想她如果被捉住,后果会是什么。只知道拼命划水,引着侍卫在湖里捉迷藏。
    湖面渐窄,由开阔变为蜿蜒曲折。
    溪水一侧是临空的半壁廊,另一侧杏花正开得好。落花点点,秀雅清幽,颇有十里杏花掩茅屋。九曲碧水绕人家的气象。
    湖面渐窄的好处是后面的追兵只能从一个方向接近她,云歌的戏水技术很高,虽然此时体力难继,但他们一时也难追上;可坏处却是岸上的追兵已经有机可乘。幸亏有霍光的“留活口”之命,侍卫有了顾忌,只要云歌还在水中,他们还奈何不了她。
    “皇上,不如立即回宫。”于安进言。
    不想刘弗陵不但未听他的话,反倒随着刺客逃的方向而去。
    上官桀已经觉察出事情不太对,正困惑地皱着眉头思索。于安还想再说,刘弗陵淡问:“上官桀,你觉得是刺客吗?”
    上官桀谨慎地思考了一瞬,“未有口供前,臣不敢下定言。现在看疑点不少,皇上来司马府的事情,有几人知道?”
    于安说:“只皇上和奴才,就是随行的太监和侍卫也并不知皇上要来霍大人府邸。”
    上官桀皱着眉头,“如此看来这刺客的目标应该不是皇上,那会是谁呢?”眼光轻飘飘地从霍光。桑弘羊面上扫过,又暗盯了皇上一眼。
    事情发生在自己府邸,没有审讯前,霍光一句话不敢说,只沉默地走着。
    桑弘羊完全靠人扶着,才能走得动,一面喘着粗气追皇上,一面断断续续地说:“如果……想要逃跑,就应该往东边逃,那里湖水和外相通,这个方向,如果……老……臣没有记错,是死路。如果……是……是刺客,不可能连府中地形都不熟悉就来行刺。”
    霍光感激地看了眼桑弘羊,桑弘羊吹了吹胡子,没有理会霍光。
    刘弗陵隔着杏花,看向溪水。阵阵落花下。隐隐灯光间,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水面时起时沉。时左时右,身后一众年轻力壮的侍卫紧追不舍,那个身影却若惊鸿。似游龙,分波而行。驭水而戏,只逗得身后众人狼狈不堪,他却依然“逍遥法外”。
    看到自己府邸侍卫的狼狈样子,霍光面色几分尴尬,“长安城极少有水性这么好的人,都可以和羽林营教习兵士水中厮杀的教头一比高低了。”
    上官桀面色立变,冷哼一声刚要说话,刘弗陵淡淡说:“何必多猜?抓住人后问过就知道了。”
    众人忙应了声“是”,都沉默了下来。
    溪水越来越窄,头顶已经完全是架空的廊,云歌估计水路尽头要么是一个引水入庭院的小池塘,要么是水在廊下流动成曲折回绕的环状,看来已无处可逃。
    不远处响起丫头说话的声音,似在质问侍卫为何闯入。
    云歌正在琢磨该在何处冒险上岸,不知道这处庭院的布局是什么样子,是霍府何人居住,一只手蓦然从长廊上伸下,抓住云歌的胳膊就要拎她上岸。
    云歌刚想反手击打那人的头,却已看清来人,立即顺服地就力翻上了长廊。
    冷风一吹,云歌觉得已经冷到麻木的身子居然还有几分知觉,连骨髓都觉出了冷,身子如抽去了骨头,直往地上软去。
    孟珏寒着脸抱住了云歌,一旁的侍女立即用帕子擦木板地,拭去云歌上岸时留下的水渍,另一个侍女低声说:“孟公子,快点随奴婢来。”
    孟珏俯在云歌耳边问:“红衣呢?”
    云歌牙齿打着颤,从齿缝里抖出几个字,“逃……逃了。”
    “有没有人看到大公子?”
    “没。”
    孟珏的神色缓和了几分,“你们一个比一个胆大妄为,把司马府当什么?”
    看到云歌的脸煞白,他叹了口气,不忍心再说什么,只拿了帕子替云歌擦拭。
    庭院外传来说话声,“成君,开门。”
    “爹爹,女儿酒气有些上头,已经打算歇息了。宴席结束了吗?怎么这么吵?”
    霍光请示地看向刘弗陵,“臣这就命小女出来接驾。”
    刘弗陵说,“朕是私服出宫,不想明日闹得满朝皆知,你就当朕不在,一切由你处理。”
    “成君,有贼子闯入府里偷东西,有人看见逃向你这边。把你的侍女都召集起来。”霍光犹豫了下,顾及到毕竟是女儿的闺房,遂对儿子霍禹下命:“禹儿,你带人去逐个房间搜。”
    霍成君娇声叫起来:“爹爹,不可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你怎么可以让那些臭男人在女儿屋子里乱翻?”
    霍光偏疼成君,面色虽然严肃,声音还是放和缓,“成君,听话。你若不喜欢住别人翻过的屋子,爹改日给你另换一处庭院)霍成君似乎很烦恼,重重叹了口气,”小青,你跟在哥哥身边,看着那些人,不许他们乱翻我的东西。“
    云歌紧张地看着孟珏,孟珏一面替她擦头发,一面板着脸说:“下次做事前,先想一下后果。”
    听到脚步声,孟珏忙低声对云歌说:“你叫孟云歌,是我妹妹。”
    云歌愣了一下,看到挑帘而入的霍成君,心中明白过来。
    霍成君的眉头虽皱着,却一点不紧张,笑看着他们说:“孟珏,你的妹妹可真够淘气,上次杀了我的两匹汗血宝马,这次又在大司马府闹刺客,下次难不成要跑到皇宫里去闹?”
    云歌瞪着孟珏,称呼已经从孟公子变成孟珏!
    霍成君笑说:“见过你三四次了,却一直没有机会问你叫什么名字。”
    云歌咬着唇,瞪着孟珏,一声不吭,孟珏只能替她说:“她姓孟,名云歌,最爱捣蛋胡闹。”
    霍成君看云歌冻得面孔惨白,整个人缩在那里只有一点点大,这样的人会是刺客?本就爱屋及乌,此时越发怜惜云歌,云歌以前在她眼中的无礼讨厌之处,现在都成了活泼可爱之处,“别怕,爹爹最疼我,不会有事的。”
    整个庭院搜过,都没有人。
Chapter 10 水中影3
    霍光沉思未语,桑弘羊问:“和此处相近的庭院是哪里?长廊和何处相连?杏花林可都仔细搜过了?刚才追得近的侍卫都叫过来再问问,人究竟是在哪里失去了踪影?”
    侍卫们一时也说不清,因为岸上岸下都有人,事情又关系重大,谁都不敢把话说死,反倒越问越乱。
    霍光刚想下令从杏花林里重新搜过,上官桀指了指居中的屋子,“那间屋子搜过了吗?”
    霍光面色阴沉,“那是小女的屋子,小女此时就在屋子里。不知道上官大人是什么意思?”
    上官桀连连道歉,“老夫就是随口一问,忘记了是成君丫头的屋子。”
    门哐啷一声,被打得大开。
    霍成君随意裹着一件披风,发髻显然是匆匆间刚挽好,人往门侧一站,脆生生地说:“桑伯伯,上官伯伯,侄女不知道你们也来了,真是失礼。屋子简陋,上官伯伯若不嫌弃,请进来坐坐。”说着弯了身子相请。
    云歌和孟珏正贴身藏在门扉后,云歌透着门缝看出去,看到在上官桀。桑弘羊身后的暗影中,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周围重重环绕着人,可他却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黑色的衣袍和夜色融为一体,面容也看不清楚。
    原本以为一个刚遇到刺客的人怎么也应该有些慌乱和紧张,可那抹影子淡定从容,甚至可以说冷漠。静静站在那里,似在看一场别人的戏。
    云歌想到此人是大汉朝的皇上,而她会成为行刺皇上的刺客,这会才终于有了几分害怕。只要他们进屋,就会立即发现她和孟珏)。紧张得手越拽越紧。孟珏握住她的手,轻轻地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把她的手握在手中,手掌温暖有力,云歌身上的寒意淡去了几分。
    孟珏贴在她耳边,半是嘲讽半是安慰地轻声说:“事已至此,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被发现了,一切交给我来处理。但是记住了,无论如何,不可以说出大公子和红衣,否则只是祸上加祸。”
    身子紧贴着他的身子,此时他的唇又几近吻着她的耳朵,云歌身子一阵酥麻,软软地靠在了孟珏怀中,心中却越发赌着一口气,轻抬脚,安静却用力地踩到孟珏脚上:“谁需要你的虚情假意?”
    孟珏倒抽了一口冷气,身子却一动不敢动,“你疯了?”
    云歌没有停止,反倒更加了把力气,在他脚面上狠碾了一下,一副毫不理会外面是何等情形的样子。
    云歌虽出身不凡,却极少有小姐脾气。孟珏第一次碰到如此横蛮胡闹。不讲道理的云歌,何况还是这等危险的情境下。一时不解,待转过味来,心中猛地一荡,脸上仍清清淡淡,眼中却慢慢漾出了笑意,脚上的疼倒有些甘之若饴。怀内幽香阵阵,不自禁地就侧首在云歌的脸颊上亲了下。
    云歌身子一颤,脚上的力道顿时松了。孟珏也是神思恍惚,只觉得无端端地喜悦,像小时候,得到父亲的夸赞,穿到母亲给做的新衣,听到弟弟满是崇拜骄傲地和别人说:“我哥哥……”
    那么容易,那么简单,却又那么纯粹的满足和快乐,感觉太过陌生,恍惚中竟有些不辨身在何处。忽听到屋外上官桀的声音,如午夜惊雷,震散了一场美梦。恍惚立褪,眼内登时一片清明。
    屋子分为内外两进,纱帘相隔。
    原来垂落的纱帘,此时因为大开的门,被风一吹,哗啦啦扬起,隐约间也是一览无余。
    镜台。妆盒。绣床。还有没来得及收起的女子衣服,一派女儿闺房景象。
    上官桀老脸一红,笑着说:“不用了,不用了,老夫糊涂,不知道是成君丫头的闺房。成君,你若不舒服就赶紧去歇息吧!”
    霍光似笑非笑地说:“上官大人还是进去仔细搜搜,省得误会小女窝藏贼人。”
    上官桀尴尬地笑着,桑弘羊捋着胡须,笑眯眯地静看着好戏。
    刘弗陵淡淡说:“既然此处肯定没有,别处也不用看了。扰攘了这么长时间,贼人恐怕早就趁乱溜走了。”
    未等众人回应,刘弗陵已经转身离去。
    霍光。桑弘羊。上官桀忙紧跟上去送驾。
    霍光恭声说:“皇上,臣一定会将今日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刘弗陵未置可否,“你不用远送了。动静闹得不小,应该已经惊扰了前面宴席的宾客,你回去待客吧!”
    霍成君立在门口,看到众人去远了,才发觉自己已经是一身冷汗,腿肚子都在抖。她吩咐丫头们锁好院门,都各自去休息。
    霍成君进屋后,看到云歌头埋在胸前,脸涨得通红,不解地看向孟珏。
    孟珏淡淡而笑,一派悠然,对霍成君说:“她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被吓着了,吓吓也好,省得以后还敢太岁头上动土。”
    霍成君笑睨着孟珏,“别说是她,我都被吓得不轻。上官伯伯不见得会进来看,你却非要我冒这么大险。今日的事,你怎么谢我?”
    孟珏笑着行礼:“大恩难言谢,只能日后图报了。现在司马府各处都肯定把守严密,麻烦你给云歌找套相同的干净衣服让她换上,我们赶紧溜到前面宾客中,大大方方地告辞离府。”
    霍成君听到“大恩难言谢,只能日后图报”,双颊晕红,不敢再看孟珏,忙转身去给云歌寻合适的衣服。
    云歌身体一会冷,一会热,面上还要装得若无其事,笑着去找带来的三个厨子,又去和管事的人请退。
    等走出霍府,强撑着走了一段路,看见孟珏正立在马车外等她,她吊着的一口气立松,眼睛还瞪着孟珏,人却无声无息地就栽到了地上。
    云歌醒转时,已是第二日。守在榻边的许平君和红衣都是眼睛红红。
    许平君一看她睁开眼睛,立即开骂:“死丫头,你逞的什么能?自己身子带红,还敢在冷水里泡那么久?日后落下病根可别埋怨我们。”
    红衣忙朝许平君摆手,又频频向云歌作谢。
    许平君还想骂,孟珏端着药进来,许平君忙站起退了出去,“你先吃药吧!”
    红衣缩在许平君身后,巴望着孟珏没有看到她,想偷偷溜出去。
    “红衣,你去告诉他,如果他还不离开长安,反正都是死,我不如自己找人杀了他,免得他被人发现了,还连累别人。”
    红衣眼泪在眼眶里转悠,一副全是她的错,想求情又不敢求的样子。
    孟珏一见她的眼泪,原本责备的话都只能吞回去,放柔了声音说:“我是被那个魔王给气糊涂了,一时的气话。你去看好他,不要再让他乱跑了。”
    红衣立即笑起来,一连串地点着头,开心地跑出了屋子。
    孟珏望着红衣背影,轻叹了口气。转身坐到云歌身侧,手搭到云歌的手腕就要诊脉,云歌脸红起来,“你还懂医术?”他既然懂医术,那自然知道自己为什么晕倒了。
    孟珏想起义父,眼内透出暖意,“义父是个极其博学的人,可惜我心思不在这些上,所学不过他的十之三四。这几日你都要好好静养了,不许碰冷水。冷菜,凉性的东西也都要戒口,梨。绿豆。冬瓜。金银花茶这些都不能吃。”
    云歌红着脸点头,孟珏扶她起来,喂她药喝,云歌低垂着眼睛,一眼不敢看他。
    “云歌,下次如果不舒服,及早和我说,不要自己强撑,要落下什么病根,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云歌的头低得不能再低,嘴里含含糊糊地应了。
    孟珏喂云歌吃过了药,笑道:“今日可是真乖,和昨日夜里判若两人。”
    云歌闻言,娇羞中涌出了怒气,瞪着孟珏,“我就叫云歌,你以后要再敢随便给我改名字,要你好看!”
    孟珏只看着云歌微微而笑。
    刘病已在窗外看到屋内的两人,本来想进屋的步子顿住。
    静静看了会孟珏,再想想自己,嘴边泛起一抹自嘲的笑,转身就走。
    可走了几步,忽又停住,想了想,复转身回去,挑起帘子,倚在门口,懒洋洋地笑着说:“云歌,下次要再当刺客,记得找个暖和的天气,别人没刺着,反倒自己落了一身病。”
    云歌不自觉地身子往后缩了缩,远离了孟珏,笑嚷:“大哥,你看我可像刺客?”
    孟珏淡淡笑着,垂眸拂去袖上的灰尘。
    许平君正和红衣。大公子在说话,眼睛却一直留意着那边屋子,此时心中一涩,再也笑不出来。怔怔站了会,眼神由迷惘转为坚定,侧头对红衣和大公子粲然一笑,转身匆匆离去,“我去买些时鲜的蔬菜,今天晚上该好好庆祝我们‘劫后余生’。”
    红衣不解地看着许平君背影,怎么说走就走?买菜也不必如此着急呀!
    大公子坐在门槛上,翘着二郎腿,望着那边屋子只是笑。
Chapter 11 往昔梦1
    盐铁会议虽有一个桑弘羊积极参与,却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因为霍光和上官桀的老谋深算,会议未能起到刘弗陵预期的作用:将矛盾激化。
    但之后霍光宴请贤良。刘弗陵夜临霍府,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刺客事件,却让三大权臣之间的猜忌陡然浮出了水面。
    霍光一直积极推举重用亲近霍氏的人,而对上官桀和桑弘羊任用何人的要求常常驳回,在朝廷权利的角逐上,渐渐有压倒上官桀的趋势。
    自汉武帝在位时,上官桀的官职就高于霍光,当今皇后又是他的孙女,上官桀一直觉得自己才应该是最有权利的人。
    幼帝刚登基时,在燕王和广陵王的暗中支持下,包括丞相在内的三公九卿都质疑过先帝为何会选择四个并没有实权的人托孤,为了保住权利,也是保住他们的性命,上官桀和霍光心照不宣地联手对付着朝廷内所有对他们有异议的人,两人还结为了儿女亲家。
    一直以来,霍光表面上都对上官桀很敬重,事事都会和上官桀有商有量,甚至请上官桀代做决定,但随着敌人的一个个倒下,小皇帝的一天天长大,形势渐渐起了变化。
    也许从选谁做皇后开始就埋下了矛盾。
    其实,上官桀的小女儿上官兰。霍光的女儿霍成君才和刘弗陵的年龄匹配。可当上官桀想送上官兰进宫时,受到暗中势力的激烈阻止。迫不得已他只能选择让孙女上官小妹进宫,霍光又以小妹年龄太小,和皇上不配来阻止。
    实际原因呢?即使小妹是霍光的外孙女,可小妹的姓氏是上官,而非霍。
    但那时候的霍光还不能完全和上官桀相斗,桑弘羊又对后位虎视耽耽,也拟定了人选进呈公主。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小妹毕竟流着霍家的血,两相权衡后,霍光最终妥协,和上官桀联手打压桑弘羊,把小妹送进宫做了皇后。上官桀和霍光在小妹封后的当日也都各自加官进爵。
    表面上,上官氏和霍氏同享着盛极的荣耀。矛盾却在权力的阴影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或者矛盾本就存在,只是以前遮掩得太好。
    上官桀曾为钩弋夫人入宫得宠立过大功,上官氏和钩弋夫人一直关系甚好,因此皇帝幼时和上官桀更亲近,年纪渐长,却和霍光越走越近。
    皇上能轻车简从地驾临霍府,可见对霍光的信任。皇上的意图已经很明显,日后会重用的是霍光和贤良派,而非上官氏和士族。
    上官桀心中应该已很明白,走到今日,上官氏和霍氏绝不可能再分享权利。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而云歌。大公子四个人误打误撞弄出的“刺客事件”只会让矛盾更深。
    霍光定会怀疑是其他二人暗中陷害他,目的当然不是行刺皇上,而是让皇上怀疑他。
    狡诈多疑的上官桀却一定会想为什么此事发生在霍府?不早不晚,发生在他到之后?甚至怀疑是冲着他而去,说不定给他暗传消息的霍府家奴根本就是霍光给他设置的套。
    桑弘羊这个老儿倒是有些古怪,那晚似乎不惜暴露自己,也要维护皇上安全。
    大公子因为知道刺客的真相,所以倒对他生了几分敬重,此人虽是权臣,却绝非佞臣。但对于不知道刺客真相的人,却难免怀疑他胆子如此大,难道因为刺客和他有关?他借机表忠心?
    虽然盼的是虎狼斗,但只怕虎赶走了狼,或者狼赶走了虎,独坐山头。
    如果非要选择一方,小珏肯定希望赢的是霍光。
    皇上呢?皇上对霍光的亲近有几分真?或一切都只是为了激化上官桀和霍光矛盾的手段?甚至皇上看似临时起意的夜临霍府,只怕也是刻意为之。
    堂堂天子,却轻车简从,深夜驾临臣子府邸,难道不是显露了对臣子的极度信任和亲近?和臣子对月谈笑,指点江山,更是圣君良臣的佳话!上官桀面对这等局面,会不采取行动?
    可霍光真会相信皇上对他的亲近和信任吗?
    桑弘羊又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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