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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锁娇-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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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朝雾脸上的神色时,他才意识到了什么,忙看向李知尧。不看不要紧,一看可把他激动坏了,忙从脚榻上跳了起来,喜得无可不可叫唤道:“王爷王爷,您真的醒了?!”
  李知尧微微蹙一下眉,仍是有气无力的一句:“闭嘴……”
  卷舌这次是真的听清了,忙把嘴唇抿上,转身到门边打开门,对外头的人小声说:“叫老大,王爷他醒了。”
  此时朝雾正坐在炕床上盯着李知尧,脸上已经绷得不再有一丝表情。她一直以为他必定熬不过这一劫,什么人在床上昏迷十几日,一口饭都不吃,只靠糖水药汁儿,还能活下来?
  与李知尧投过来的眼神碰上,朝雾霎时间便泄了所有的气,脑子里只还剩李知尧以前对她说过的一句话——连老天爷都不帮你。
  就那么一瞬,她浑身上下连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也没有了任何情绪和怨怒,只慢慢靠去了身后的引枕上,目光随着坐姿自然上移,最后落在房梁上。
  盯着房梁看了一会,朝雾不自禁地笑一下,是最为苦涩的笑法。
  李知尧面色苍白,躺在床上侧着头,眼皮微耷,目光虚软无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朝雾。
  卷舌到门口说完话就回来了,问李知尧:“王爷,您饿不饿?想吃什么?喝不喝水?”
  李知尧不说话,因为没有力气,他把通身的那一点的力气,全用在了眼神上。
  与此同时,寂影正在外面接收京城快马加鞭传来的新消息。这一回的消息于他们而言,又是个坏消息,那便是赵太后做主,亲自下懿旨让顺哥儿跟了他亲爹楼骁。
  寂影听完消息后,就得知李知尧醒了的事。人醒了事情就会有转机,寂影看到了希望,立马便来了李知尧房里,面色紧张中隐着欣喜,在他床前耐心地伺候他吃喝。
  他本来想把京城发生的事都告诉李知尧知道的,但看他身体实在虚弱,连说话眨眼都费劲,心底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选择了暂时不说。
  这会儿说了又能怎么样呢,他虽知道顺哥儿是李知尧的亲儿子,但同时也知道,现如今知晓此事的人也只有他和李知尧。在大多“知情人”眼里,顺哥儿现在是楼骁的儿子。
  赵太后回宫的事已成定局,顺哥儿在楼骁那里暂时不会有事,便让李知尧先安心养伤吧,他这样想。
  李知尧此时也确实什么都管不了,有心无力,把身体养好于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事。他胸口的伤口要完全愈合,得需要不短时间。
  为了让李知尧安心养伤,寂影给朝雾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让她和李知尧分开。倒不是担心她再伤到李知尧,让她得手了第一次,就不可能再让她得手第二次。
  只不过,不想让她影响李知尧的情绪罢了。
  在李知尧的伤口有明显的愈合迹象,并且他的体力慢慢恢复了许多以后,寂影便跟他说了京城的事。一便是赵太后被救出了晋王府回了宫里,二便是顺哥儿被楼骁带走了。
  李知尧听完后,心里想到的东西和寂影差不多,所以也并没有急慌。他让寂影封住口,把顺哥儿的真实身世这个秘密保守住,不要让第三个人知晓。
  寂影点了头,却还是多问了一句:“夫人呢?让她知道么?”
  李知尧早想过这个问题了,直接摇摇头,“暂时也别让她知道,她恨我入骨,我怕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承受不住再走了极端,直接连顺儿也放弃。”
  寂影告诉他,“她在动手杀您的那一刻,就已经放弃了。”
  李知尧当然知道,而从前过往这所有的事情,他都不想再提了。他心狠手辣地活了小半辈子,从没有哪一时刻像现在这样,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不是个东西。
  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他希望一切可以重来,自己从没做过那么多伤害朝雾的事。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没有后悔药,什么都不能重来。
  李知尧没多与寂影再多说什么,所有的情绪都放在心里自己消化,然后便是安心养伤。眼下只有等他的伤口再愈合一些,彻底没有崩开的风险,才能启程回京。
  而就在他养伤再奔波回京的这段时间内,京城又发生了许多事。
  赵太后给禁军统领吕问提了职,明升暗降,把禁军统领的位置给了楼骁。楼骁不再只是她暗养的护卫杀手总指挥,也终于握住了实权,有了“楼大将军”的称号。
  虽然朝中对此事有异议的大臣颇多,甚至集群上书劝谏,但赵太后态度坚决,力排众议,难得我行我素强硬了这么一回,硬是让楼骁站在了这个位置上。
  赵太后和李知尧不一样,她自从摄政后,就一心想树立个勤勉知礼大度贤明的形象,想得到所有人的称道认可,所以平常执政处事,都是广纳良言,很少独断专行。
  唯有这一次,硬气独断了些。
  除了让楼骁统管了皇城禁军,之后她还以南方边境动乱为由,在李知尧尚未回京的情况下,硬借了他军中的大部分士兵。再安排吕问领军,前往南境平乱。
  这些事自然都一件件传到了李知尧耳朵里,他在回京城的马车上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寂影坐在他对面,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突然说了句:“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听得这话,李知尧猛睁开眼睛,眸底漆黑地盯着寂影。
  被李知尧这样盯视,寂影不敢再多言,恭敬地道了句“属下告退”,打开马车门帘下车走了。


第77章 
  因为李知尧的身体受不了长时奔波,此时行队正在停下休息。寂影下马车后,李知尧落下目光又放松了表情,眼底的暗色慢慢褪开,带上了点虚色。
  在马车里刚静心片刻,忽隐约听到朝雾的声音。他眸光往车窗上瞥过去,微倾身抬手打起马车窗帘,便见不远处的马车上,朝雾正叠胳膊趴在窗口。
  这一幕看在他眼里,朝雾便如那纯真烂漫的少女无二,眼底有光,面庞白亮,笑意暖人。只不过她摆出这副美好的模样,却不是对他,而是对卷舌。
  她开心地看着卷舌说:“你会的东西真多,都从哪儿学来的?也会说书,还会编故事,总是能说出一些惊人之语,偏偏还会磨刀打架。”
  卷舌被她夸得都快飞起来了,却还装着稳重。他别的不敢称道,确实直觉敏锐,想象力有时候很惊人。要不,他也不能查出她就是厘家大姑娘啊。
  不过对于朝雾真实身份这件事,卷舌听了寂影的吩咐,并没有对任何人再说过。即便是对朝雾,他也没提过这个事。干他们这行的,第一就是伸身手要好,第二就是嘴巴得严。
  卷舌接朝雾的话说:“哪里哪里,都是些雕虫小技。”
  朝雾却是很有兴趣的样子,看着他继续问:“你还会什么?口技会不会?”
  说到这个,卷舌眼睛一亮,忙道:“夫人您别说,我还真会!”
  朝雾眼睛也更亮了,“那你表演一些给我瞧瞧,就那个……遥闻深巷中犬吠,便有妇人惊觉欠伸,其夫呓语。既而儿醒,大啼。夫亦醒。妇抚儿乳,儿含乳啼,妇拍而呜之……①”
  卷舌听她说得太快了,忙叫她停住,“我记不住,一句一句来。”
  朝雾配合地点点头,“遥闻深巷中犬吠,便有妇人惊觉欠伸,其夫呓语。巷子里有狗叫,有妇人在打哈欠,她相公在说嘟哝说梦话。”
  卷舌又要耍宝了,像模像样地清了下嗓子。
  做好准备后,他用手罩在嘴巴周围,发出狗吠声,回音隐隐,真如在夜间的巷子里一般。他继而又学女子打哈欠之声,再学男子嘟嘟哝哝砸吧嘴,把场景极生动地还原了出来。
  朝雾只觉太有意思了,越发感兴趣起来,念着词儿让卷舌继续表演下去。
  李知尧在这边打着马车窗帘,一直看着朝雾和卷舌说话。他看得到听得到,别人自然也看得到听得到。别人都觉好玩,还有一起加入闲聊的,只有寂影暗暗观察了李知尧。
  他是所有人里最了解李知尧的,在马车边站着听了一会后,他对李知尧说:“卷舌就是话多爱逗乐子,没什么其他心思,我去叫他安静点。”
  李知尧没有放下马车窗帘,也没有让寂影过去,只道:“随他。”
  寂影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再多说什么,留了步子。
  李知尧知道朝雾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是从她知道顺哥儿被楼骁带走后。大约是彻底放下了心里唯一放不下的一件事,彻底安心了,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所以从那之后,她突然就变得没心没肺了起来,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鬓边簪花,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儿,瞧着是最恣意洒脱自由自在的模样。
  她对楼骁的信任,让李知尧妒嫉胸闷,但他早已经生不起怒火,他知道自己活该。
  现在看朝雾用那样美好可爱的模样和卷舌说话,他心里也同样烧着嫉妒之火,可是他已然也不敢再出手破坏,哪怕是寂影过去说句扫兴的话。
  他亲手摧毁过她多少绝望之中获得的微弱希望之光,又毁掉过多少她身处苦难之中艰难得来的一点幸福甜蜜,他比谁都清楚。
  所有犯过的错都不能再重犯,他要为自己对她所做过的一切赎罪。
  ***
  京城皇宫,正德殿。
  楼骁在赵太后面前禀报,“还是没有查到晋王的行踪。”
  赵太后面色无波,端起手边的茶杯,捏起杯盖儿拨了拨浮沫。拨完了却没往嘴边送,而是盖好杯盖儿又放下了,开口道:“能神不知鬼不觉斩草除根自然最好,若是不能,倒也无妨。”
  楼骁替赵太后办事,最主要的任务便是除掉李知尧。之前他休养整顿自己的组织,得了机会把赵太后从晋王府救了出来,之后就派人在查李知尧的行踪。
  查李知尧的行踪自然只有一个目的,查到后摸清底细,最好能在他身处外地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他。到时候随便把杀人罪名栽给恶匪之类的人,朝廷再杀掉恶匪,就可以圆满了结。
  后来他回了趟小木屋,得知朝雾和顺哥儿被李知尧抓走了,便又多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把朝雾从他身边救出来,护到自己身边。
  可找了这么久,并没有找到李知尧。也不知道他在外面这么久不回京城,到底是在做什么,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也就是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给了赵太后机会,让她把能揽的权力都揽到了手中,强行削了他手中兵权的同时,并以懒政为由除了他摄政王的名头。
  本来还担心李知尧这次再回到京城,又是无穷的斗争与麻烦。不过事到如今,即便他真躲过追杀回到了京城,麻烦会比直接杀掉他多一些是一定的,但赵太后也没那么忌惮他了。
  楼骁心里多还想着朝雾,所以还是说:“臣继续派人查探,尽力斩草除根。”
  赵太后点点头,“去吧。”
  ***
  有寂影和他的主力手下在,隐藏行踪并不是件难办到的事。
  行队边走边歇,一路走走停停,最终也总算安全抵达了京城地界。在快到南城门的时候,寂影在马车外问李知尧:“王爷,是直接回王府,还是去军营?”
  寂影问的这句话,是行队不少人想问的。话里的意思也很清楚,他们觉得进了城就是赵太后的地盘,王府侍卫有限,用处不大,比去军营危险。
  李知尧却想都不想道:“回王府。”
  得了言,寂影并不多问,直接便领队往城内进发。
  李知尧倒不是在赌运气,只不过他比在座的都看得清这事情里的门门道道。他生在皇家,虽从小不喜谋权之事,但却并不是不懂,而且他也了解赵太后。
  他之前虽然软禁了赵太后,但这件事从始至终都在暗处。在别人眼里,她赵太后就是抱恙在身,身子慢慢养好了,所以又开始垂帘听政处理朝政了。
  赵太后与他已经成了敌对两派,现在正在集中精力对付他,当然大家也都看得明白。但赵太后手段再多,都会讲究个合情合理合法,让自己站在正义有理的一方。
  李知尧心里清楚,他没有犯什么事,所以即便进了城回到晋王府,赵太后也不会明着拿他怎么样。至于暗中再动手脚,在京城的地界上还真不好动。
  赵太后这个人,极在乎朝臣百姓对她的看法,一心只想以德服人,让他们敬佩她而心甘情愿跪拜她,夸她赵太后是个明主。所以她做事不喜欢留把柄被人诟病,更不喜欢背骂名。
  如果她是个不顾人言不惧骂名的,学了他李知尧的狠辣,就是要动用她手里的权力强杀了他李知尧,那他即便不进城,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进军营,也逃不过这一劫。
  他的军营里现在不过还剩几万人,在侍卫营和禁军面前,已然没了任何威慑力。只要发动侍卫营和禁军出城围剿他,他必死无疑。
  可事情就在于,赵太后没有发兵的理由,也没有逮捕他的理由。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光明正大坦坦荡荡进城。他现在还是晋王,回京不进城反而躲去军营里,好像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虽然他真做了亏心事。
  当然了,李知尧也比谁都清楚,他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
  事情也正如李知尧所料想的一样,他如平时一样回到晋王府,赵太后那方没有对他做什么。得知他身上受了伤,还很是体恤地给他送了补身子的上等好药材。
  其他大臣闻风而动,又是一波携礼探视。
  李知尧把东西都收了,和赵太后有一个天然的默契——晋王府的两次流血事件,一次赵太后被软禁,一次她被救出去,都绝口不提,只当全都没发生过。
  瞧着各方相安无事,实则暗涌汹汹。
  赵太后在琢磨怎么彻底拔掉李知尧这根毒刺,楼骁有同样的筹谋,还有便是把朝雾护到他的府上。他此时也是在京城有府邸的人了,不再是个江湖浪子。
  而李知尧呢,一边扛着大势已去的压力,等着赵太后继续出招,一边在想着,怎么能在顺哥儿的身份被人发现前,在他被赵太后视为眼中钉以前,把他弄到自己身边。
  至于朝雾,她现在已经不再去多想什么,她知道自己参与不到这些事情里。她已经没有和楼骁再双宿双飞的信念和决心了,只希望他能念着他们之间的情分,照顾好顺哥儿。
  顺哥儿跟她跟着李知尧,就永远会成为李知尧折磨她威胁她的手段,她不想顺哥儿再跟着自己受委屈受胁迫。顺哥儿跟着楼骁,认了楼骁当爹,会活得更自由开心一些。
  而因为她动手刺杀了李知尧,没给自己留任何余地,她此时与李知尧之间,是见面就沉脸的撕破脸状态。她不知道李知尧为什么不杀她,当然她也不想知道。
  回到京城,她在晋王府的锦棠阁睡了一晚就浑身难受,于是去找了李知尧,对他说:“奴婢想去城东的别馆居住,希望王爷成全。”
  李知尧眸光微低看着她,沉默了许久,应了句:“好。”
  看他似乎不像以前那么难说话,朝雾想了一会,又低低出声:“还让春景秋若跟着我,行么?”
  李知尧默一会,又道:“行。”
  朝雾朝他欠身行礼,“谢王爷。”


第78章 
  得了李知尧的准,朝雾回去锦棠阁,随便收拾了几件衣裳首饰,便随马车去了城东。到了城东别馆,熟悉一下宅子院落,自己先把能收拾的都收拾了一番。
  等到傍晚时分,等来了春景和秋若。
  自那日在山里出事后,春景和秋若不知道被李知尧抓起来关在哪关了这些日子。应是吃不好也睡不好,看起来形容十分憔悴。
  她们见到朝雾,眼泪顿时决堤,扑上来便与她抱头痛哭。
  经历了这么多事,朝雾更是比以前从容稳重许多,也可以说是看淡了许多事。她已经没有眼泪可掉,只抚着春景秋若的背,很是心疼地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受苦。”
  听了朝雾这么说,春景和秋若连忙一起摇头,然后放开朝雾,一人一句回话,“和夫人比起来,我们吃的这点苦算什么?那一日我们回去看到屋子被烧吓坏了,还以为夫人和哥儿出事了。”
  朝雾用帕子给她们擦擦眼泪,掖起帕子捏住她们的手,语气很轻,“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春景自己也抬手胡乱擦了把眼泪,问朝雾:“哥儿呢?”
  朝雾告诉她们,“楼骁做了大将军,把哥儿接在了府上,好着呢。”
  听得这话,春景和秋若俱是松了一口气。她们与朝雾一条心,经历了这么多,也深知她所思所想,自然也觉得,顺哥儿跟着有情有义的楼骁,要比跟着没人性的晋王好多了。
  在院子里说话不方便,三人携手进屋里去。
  到屋里去炕上坐着,围在一起叙旧,把这些日子所忍下的辛酸苦楚都诉了出来。眼下总算又团聚了,且不用在晋王府再日日看晋王脸色,战战兢兢不能安心过日子,说起来并不算坏。
  总有种,劫后余生要更珍惜生活的感觉。
  晚上梳洗完穿着里衣睡觉,三人挤在同一张床上,交错着手拉着手,又是聊到夜深。直聊得哈气连连,哈得眼泪都出来了一回又一回,也不舍得入眠。
  春景和秋若,一边一个,都靠在朝雾的肩膀上,一人一句地说:“夫人若是累了不想折腾了,此后就住此处,我们也便陪着您。甭管高兴还是难过,老了还是丑了,我们都一起。”
  朝雾难得笑得真暖,“好。”
  而事到如今,朝雾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处了。她不知道赵太后和李知尧之间的斗争,到底会以什么样的局面收场,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何去何从。
  没了力气,失去了方向,也不愿再找方向。
  因为晚上聊天聊到极晚,次日三个人一直睡到中午才醒。醒后没别的事,就一起收拾这个好久不住人的地方。里外收拾得焕然一新,心情也便跟着好了起来。
  春景和秋若想,自从跟了她家夫人后,这已经是她们住的第四个地方了。这一路走来,真是波折起伏,尝尽了人生百味。
  晚间,春景出去抱了坛陈年女儿红回来,拉着朝雾和秋若一起,说要一醉解千愁。解完愁之后,再鼓起劲来,把日子有模有样地重新过起来。
  院里石桌,花前月下,一坛女儿红,三人把盏撒欢。
  总之这宅子里也没其他什么人,只有守门守院的侍卫,她们再怎么闹都没人管。索性也就放开了闹,怎么放肆怎么疯就怎么来了。
  然后酒多上了头,也就真疯起来了。
  疯够了,酒也彻底喝高了,三人在石桌边醉的那叫一个东倒西歪。
  春景怀抱胖石墩子坐在地上,把脸蛋贴在石墩上,红意入鬓,一会哭一会笑。朝雾则趴在石桌上,脸蛋同样很红。秋若更为夸张,直接大字躺开睡在石板地上。
  李知尧过来刚进院子,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虽然不成体统,但他也没多惊讶,径直走去朝雾旁边,把她从桌边抱起来,抱着进屋里,放去床上。在他把朝雾放到床上的时候,只听得朝雾嘟哝了一句。
  他没听清,便问了句:“什么?”
  朝雾闭着眼睛,脸颊到眼皮都透着绯红。躺下片刻,她又把眼睛睁开了,目光里染着些朦胧之气,看着李知尧,开口说:“我累了,不想再逃了,可是也不想再看见你……”
  李知尧坐在床沿上看着她,“如果当时我比楼骁更早遇到你,如果遇到我的时候你还没有爱上楼骁,你会不会爱上我?”
  朝雾突然笑了一下,闭上眼睛,片刻后带着酒气吐出两个字:“不会……”
  李知尧坐着不动,也没再说话。
  许久许久,只有心里揪起来的疼,是最真实清晰的。


第79章 
  李知尧在床边又坐了一阵,一直等到朝雾完全入眠,呼吸渐平渐均匀,他才起身离开。经过院子里,对一个坐在地上一个躺在地上的丫头,则是全然当作看不见。
  因为醉得太狠,全没了意识,春景和秋若在院子里直睡了一整夜。夜间凉气有些重,地上寒气更甚,所以受了些凉,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打起了喷嚏。
  好在煮了两碗姜汤喝下去,暖了身子又好了。
  春景说话微带了些鼻音,问朝雾:“夫人你怎么进的屋里?”
  朝雾仔细想了想,又摇摇头——自打醉后的事情,她也全不记得了。
  这点子小事,不记得也就罢了,谁也没再说这个去。
  朝雾领着春景和秋若在这城东别馆过得并不算坏,李知尧没有软禁她,她和春景秋若还是可以随时出门的。平日里的吃喝都有人做,她们也不用操心。
  住在城东别馆的日子里,朝雾平日里除了会想顺哥儿,拼命忍着不去看他,忍得自己数几个夜里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别的也并不多想。
  她每天好像都过得格外开心,笑容暖亮,烂漫美好如二八少女,却又总给人一种没了灵魂只剩空皮囊的感觉。
  命运兜转轮回,她始终逃不出去。
  翅膀彻底被折断了,对自由没了渴望,对生活没了动力与热情,对人生也没了应有的幻想,又怎么还会有灵魂?
  至此境地,朝雾也已经不再那么渴望与楼骁共续前缘、携手一生,更不关心李知尧这一遭能不能扛过去,会死在赵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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