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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公主搞事日常-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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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次又有点不一样。
  去河西的监察御史回来了,他们还带回了杨敬述关于突厥中情况的最新情报。于是朝廷就知道了毗伽可汗的顾虑,所以皇帝就和他的宰相们认真讨论了一下,如果这次不同意突厥的求和,有没有可能,毗伽汗会直接被手下人砍了祭天。
  这件事很难说,但试一试也没损失,说不定就能把突厥拆了,用其中一部压制另外一部。
  两位宰相的意见也是,反正即便答应了突厥的求和,他们往后还是要入侵,朝廷也不可能不防备他们了。既然这样,那这次就不如先拖一拖,看看情况再说。
  突厥的事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不过,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从开元八年年底到开元九年的正月这段时间里,皇帝的心情一直不错。
  他心情一好,就想去自己亲自指导的梨园歌舞剧团排个大型歌舞表演什么的。且这时,他正好又得到了杨敬述送来的《婆罗门曲》,这曲子是天竺舞曲,又是经过西凉这条路传过来的,听着就和以往的曲风都很不一样,李隆基一听就灵感大发,直接改编成了适合大型乐队合奏的舞曲,还让梨园子弟排了相应的舞蹈,将之命名为《霓裳羽衣曲》。
  在彩排第一场的时候,他本人还亲自上阵,给新排出来的《霓裳羽衣曲》打羯鼓伴奏。
  皇帝玩得各种开心,但他自己却忘了,从开元八年下半年开始,他就几乎没休息过,整个人的身体状态都不算很好。而紧接着又忽然放松、玩得太狠。这样两种疲劳叠加,皇帝就忽然生了病。
  年还没过完,皇帝就病倒了,这可不太吉利。
  但好在,这病也不是大病,无非就是过度疲劳导致抵抗力下降,于是得了重感冒而已。李馥去看过她爹,她爹还乐呵呵地和她打了两局双陆,又交流了一下龙骧队得了这一届马球联赛的总冠军之后,李馥究竟赚了多少钱。
  李馥能告诉他吗?当然不行了!说出来吓死人,她足足赚了有三万贯,恐怕已经将官方奖金池里的钱都洗劫了!可见赌博是真的容易让人冲昏头脑……
  李馥和她爹斗嘴斗得欢,所以她对她爹的身体状况还挺放心的。
  李馥没觉得这是件大事,但有人却不这么觉得。
  这年头,人一旦活到了三十
  后半,几乎就到了要考虑后事的年龄了。
  李馥没有这根弦,但是由于皇帝病倒,而想到“翌日”的人,其实也不在少数。
  于是没过多久,在李馥估计她爹的病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就忽然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薛王叔父王妃韦氏的弟弟,内直郎韦宾,被她爹下令活活打死了!
  罪名是,私议休咎!
  “是在朝堂上直接杖死的,”扣儿的脸色有些透明,她的语速飞快,“圣人特意召开了一次小朝会,就为了、呃,就为了让其他人看这个。”
  李馥一时没说话。
  “……这事没完,薛王叔父惨了。”李馥自言自语一句,扣儿的脸色看上去很差,李馥对扣儿摇了摇头,让她不必再问这件事。
  私议休咎,也就是说,那位内直郎韦宾,和别人私下里议论了皇帝的身体状况。
  至于这个私下议论到底是什么程度,是随口问了一句“今天圣人的身体怎么样?”还是鬼鬼祟祟地打听“你给我说句实话,圣人的身体到底怎么样?”其实谁也不确定。
  李馥唯一能确定的是,如果那位韦宾不是薛王妃的弟弟,他绝对罪不至死。
  李馥再次让扣儿不要打听这件事,之后就让她下去了。李馥一个人坐在后殿的窗前,静静思考着这件事的意义。
  李馥从没见过她爹反应这么大。
  当廷杖死这一处置,明显有向人示威,或者说杀鸡儆猴的意思,若说她爹半点不怀疑薛王叔父参与了此事,李馥是绝不相信的。
  也许是人生病的时候特别脆弱,也许是龙有逆鳞,触之即死。她爹已经不可避免地表现出对亲近的人的猜疑,而触发这一切的,仅仅是一场不大不小的感冒。
  李馥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李馥带上一篮子黄油曲奇小饼干,亲自去清思殿见她爹了。


第113章 保证书
  甜食让人心情愉悦, 特别是生病的时候。
  李馥亲自给她爹煮了一壶奶茶,倒了一杯放在咔嚓咔嚓啃饼干的她爹面前。
  “阿耶身体大好了吧?”李馥捧着自己的杯子呼呼吹气, “如果身体好了就不要吃太多哦, 会长胖的。”
  李隆基伸出的手顿了一下, 然后就把小竹篮里剩下的饼干都吃了。
  “……幼稚了啊,幼稚了。”李馥无比端庄地看着她爹, 按照往常她都要翻个白眼的, 但她最近觉得正经八百地说怪话更有杀伤力,“阿耶你看,小七也问过你身体好不好了,那阿耶要把小七也打一顿吗?”
  李隆基面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 他用前所未有的眼神盯着李馥, 李馥淡定地盯回去。
  她爹的心情, 看上去正处于暴怒和难以置信之间。
  天子的怒火,这还真不是开玩笑的,看来她这个死作得还挺大。
  李隆基将口中的饼干咽了下去,又端起面前的奶茶一饮而尽, 李馥一动不动,一双清澈的眼睛就这么平静地透过她面前杯中升起的白雾望着他。
  李馥看见, 她爹的表情就在她眼中渐渐无奈起来。
  “谁给你说的这些闲话?你自己不说,朕就要找人问了。”
  李馥心里松了口气, 她爹这句话一出口,她就知道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了,她爹的反应属于比较温和的一种, 不是她预想过的最坏情况。
  李馥:“是七娘观里的人告诉七娘的,不过他们也是担心七娘触了阿耶的霉头。宫里的人没有明着议论的,但私下里大都知道了,原因也几乎都是这样。”
  李馥说得理所当然,好像宫里的传言真的流传得这么快,而她也没有在特意留心前朝的一举一动一样。
  她判断她爹基本信了。
  李隆基缓缓呼出一口气,“……你还知道这会触朕的霉头?我看你是不知道。”他的表情十分严肃,但李馥就是知道,他反而比方才要放松得多了。
  李馥延续着她平静到淡定的表情。
  “阿耶你看,”李馥说,“虽然明面上没人说,但实际上所有人都会在阿耶面前回避这个话题。就像阿耶肯定知道,薛王叔父今后对待阿耶的态度不会再一样了。”
  瞬间,李馥便看到她爹脸上露出了一丝被刺痛的神情。
  原来,她爹还会在意他和兄弟间的相处不能再如以往一样亲密无间,他还会介意今后薛王叔父很可能要用诚惶诚恐的态度面对他,他并不享受来自兄弟的恭敬中带着疏离的关系……李馥确定了这一点,顿时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没那么艰难。
  “阿耶接下来要安抚薛王叔父吧?小七猜?”李馥不惜露出自己对帝王心术的了解,不那么小心地迈出了作死的第二步。
  皇帝的表情反射般地高冷起来,像是忽然在李馥面前戴上了一张君心难测的面具。
  李馥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看着她爹的眼神变得深邃、脸上的肌肉突然变得如铁如石,他开口了,声音中仿佛也没有蕴含任何情绪,“七娘猜这个做什么?”他问,“七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接连两个反问,没有透露任何正面信息。看来,她爹是把她当需要认真对待的谈判对手了。
  至于她为什么会这么猜,当然是因为这只是十分套路的帝王心术而已。
  对,李馥一开始也怀疑过,她爹是不是已经控制不住疑心病,是因为怀疑薛王叔父打听他的身体状况而震怒,但因为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处罚兄弟,于是才杀鸡儆猴。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以她爹的脑
  子,即便一时冲昏头脑,但之后也肯定想得明白:即便他生了重病甚至忽然去世,薛王叔父有谋篡之心的可能性也很小。而即便薛王叔父身边有人存了这个心思,薛王叔父是被他人利用的,那薛王叔父本人就更加无辜,他也是被无端裹挟的受害者。
  那么从这个意义上来理解,他这次的处置背后的意思其实是——他要用一次空前严厉的手段,来震慑所有意欲挑拨他们兄弟之情的人。
  换句话说,这是她爹对薛王叔父的保全之策。
  而这一手段的后续发展,也必定是她爹对薛王叔父的刻意安抚,以及薛王叔父的战战兢兢、愧然领受,以及从此对她爹不敢亲近,不敢忘记君臣之别,做任何事前都三思后行……
  就和自古以来,任何一位下场不坏的皇帝的亲兄弟一样。
  “七娘知道啊,”李馥跳过了她爹的第一个问题,她看见她爹的眼神变得更加渊深,头一次,她在面对她爹的时候感到了毫不留情的压力——这就是靠两次政变,从皇室的边缘人登上帝位的当今天子,这就是登基十余年、将天下治理得日渐繁盛的大唐皇帝。
  她控制住自己本能的防备,她想到她爹方才露出的一丝刺痛,又想到历史上仓惶奔逃出京的唐明皇,她的表情不自觉变得冷淡超脱,甚至有一丝丝……悲悯。
  她爹先前的反应告诉她,在这件事里,她爹确实没有故意敲打薛王叔父的意思,她之前最坏的猜测完全落空。
  这是件好事,但李馥却不由对她爹更加同情。
  “七娘当然知道,阿耶既是在震慑宵小,也是在保全薛王叔父。阿耶没有玩弄手段,这只不过是身为圣人不得不做的事罢了。”
  李馥对她爹点了点头,她终于喝了一口杯中的热饮。
  她低头看着杯中浅褐色的奶茶,丝滑柔顺的口感还残留在她口腔,她轻声说:“阿耶没有猜疑薛王叔父,但薛王叔父,却不敢当圣人今后也不会猜疑他。”
  李馥今日来找她爹有两个目的:第一,她要确认她爹是否已经疑心病发作,有利用这件事敲打薛王叔父的意思,而这一可能性已经被排除;第二,她还要确定她爹对现在这个结果的态度——是有些无奈但依然接受现实,认为皇家虽是亲人但更是君臣,他们之间要谨守上下之别才能长久;还是,虽然不得不做出相应的处置,但心里并不认为这样是对的。
  第二个问题有些冒险,但她觉得现在时机正好,她有机会得到她爹的心里话。
  “五叔以后会畏惧你的,阿耶。”她抬眼,从杯沿上看她爹,皇帝的脸色仿佛不为所动。
  她又微微垂下眼眸,用余光看向她爹放在桌案上的手。
  她爹的手攥紧了。
  果然,她的策略是对的,她判断,在她将话题往薛王叔父的心态上引之后,她爹会不自觉和薛王叔父共情,代入薛王叔父此时尴尬的处境。
  病人是更脆弱,但他们也更多愁善感一些。
  李馥丝毫不觉得自己有趁虚而入的嫌疑。
  她又低下了头,右手捏着杯中的银匙,将杯中半满的液体左右搅动:“阿耶认为这样是对的吗?怀疑一旦滋生,亲人就不得不互相防备起来,最后进退失据,更加惹人猜疑。”浅褐色的液面在两侧杯壁之间来回震荡,杯中的波浪越来越大,终于溅出了杯沿。
  “哗啦。”李馥为她的“杰作”配音。
  这就是猜疑链。
  侍立在父女二人身侧的高力士拿着一块巾子,要将李馥的手和杯子擦干净。
  李馥对高阿翁摆了摆手,自己接过巾子擦起来:“……就像这样,怀疑互相放大下去,最后造成谁都不想看到的结果。那时候回头再看,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呢?”她抬头看她爹,右手拿起方才那柄银匙挥了挥,“哦,对了,就是从现在开始的。”
  皇帝静静地看着她,他的心理活动完全封闭,这一次,李馥不再能从他的脸色抑或是他的动作中判断出他此时的想法。
  沉默良久。
  “……七娘这是在讽谏呐。”皇帝说。
  李馥点点头,她手上还有些黏腻,她打算回去再好好洗手,“对,七娘就是这个意思。”她顿了顿,微微倾斜头颅,“那么,阿耶的答案是什么呢?即便这会开启无穷的猜疑,但这也是对的吗?”
  ……
  李馥回到万安观,将她爹亲笔写下的一幅字交给豆卢姑姑,“收好了,圣人手写的保证书。一会拿个结实的盒子装好放在前殿的匾额后头,我答应阿耶给他供在三清像前的,以后说不定有用。”
  豆卢姑姑一脸黑线,完全不能理解“保证书”是个什么玩意儿。
  李馥嘿嘿一笑,“就是保证不会忘记初心,要将大唐建设得繁荣富强的保证书啊。”机会难得,她好不容易磨着她爹写的,“还有具体点的,比如不会无端猜疑兄弟,不会在儿子里头养蛊之类,总之挺长的,我当时想了半天,觉得再没遗漏,才放过阿耶的。”
  李馥还记得她爹听见她这些奇奇怪怪的要求时,和此时的豆卢姑姑如出一辙的黑线脸。
  唯一的遗憾,就是做不到让她爹亲自写一条“保证不抢儿媳妇做小老婆”了。
  这个说出来怕不是会被当场打死,还可能前功尽弃,李馥冷静权衡完了,还是没有当场提出。
  这份珍贵的保证书,被李馥亲眼看着好好藏在了万安观前殿的匾额之后。
  又过了十来日,皇帝彻底恢复了活力,他又回到了日理万机的日常生活,同时还抽出时间,和两位兄长与两位弟弟,在他们一同度过许多年的兴庆宫,也就是从前的相王府里,私下相聚了一次。
  李馥不知道这次兄弟相会的具体情况,她只是隐约听说,她爹和几兄弟促膝夜谈、同榻而眠,最后也不知说了什么,他们几兄弟好像都哭得稀里哗啦,还非要在大半夜跑出去跑马。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不过李馥能猜到,她爹这是和几位叔父伯父,摊开了说了说上次他们谈过的问题。
  身为在小透明的时候就能够和大量万骑军官结交的李三郎,若说他不懂得说话以及人际交往的艺术,李馥是绝不相信的。
  她爹一定是把单纯的薛王叔父说得再没芥蒂了。
  皇帝手腕高杆,李馥佩服得五体投地。
  对皇帝的手腕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也不止李馥一个人。源乾曜在目睹了皇帝将韦宾当廷杖死的事情之后,就一直对这件事的后续有些忧心。
  也许,从今往后,圣人就要和从前的几位陛下一样,在防备亲人上越走越远了。
  可这也是难免的事。
  在源乾曜看来,和之前几十年皇室之中触目惊心的互相杀戮相比,圣人在这方面已经做得极好,和兄弟之间的亲睦尤其令人羡慕。只可惜,这样的日子也终于走到了尽头。这么看来,果然还是只有遵循礼制、遵循君臣上下之别,才是皇室中人长久保身的正道。
  只不过,源乾曜也难免要为接下来的政局感到忧虑。现在朝中各项事务,都在十分积极地向前迈进,不管是张嘉贞在南面逐步推进的改革,还是他在北面和西面负责的建设,甚至是长安城里各项新鲜有趣的发明。而毫无疑问,这些都建立在眼下和谐稳定的大环境的基础之上。
  如果在这个时候,露出
  兴办大狱的苗头,这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此前,源相公还听说有人准备借着皇帝办薛王这件事,参圣人的四弟、也就是岐王和官员交游宴饮的事。圣人对薛王的处置还没有出来,他们却已经迫不及待,想将类似的事都翻出来,为圣人处置兄弟们准备好一把把顺手的大刀。
  这些只知道邀功求赏的鼠辈,当真是不为人子!
  源相公久经宦海,他很清楚,这一次,皇帝不会借此大兴牢狱,先前的举动也只是对薛王的敲打。但他也知道,若是任由这些小人上下蹦跶,时日久了,如今的一点小事,今后就是天大的罪过。
  但这时,就传来了圣人和四位大王,在兴庆宫夜饮的事。
  没有腥风血雨,也没有不远不近的敲打,如今的圣人和所有皇帝都不一样。将这个消息传得遍地都是,就是圣人对此事后续的处置。
  源乾曜在听说他们差点在半夜出宫跑马的时候,在哭笑不得之余,顿时明白了圣人的深意。他不由觉得,当今圣人看似不守礼法、不循旧例,但却比他们这些只知道空谈礼法的文臣要洒脱许多,也比他们要看得更明白。
  本朝,或许会和以往所有的朝代都不相同。
  圣人圣明。
  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李林甫又一次从情人武氏那里打探消息回来,他对此也有很深的感触。
  如果是这样,他先前一直没有考虑过的职位,现在看来,却正是圣人一直以来关注的重点。
  李林甫准备为自己谋取一个将作监里的位置。


第114章 我有一个朋友
  将作监大匠韦凑, 第三次以自己老病为由, 向皇帝呈上了请求致仕的奏疏。
  这一次,皇帝并没有当场驳回,而是在和中书相公们议论过后, 决定同意韦大匠的请求, 并且希望他推荐一位继任的人选。
  时间进入开元九年之后, 李馥就一直忙着在宫里整合自己的情报网。
  事情的起因,是豆卢阿媪在过年时进宫了一趟, 她单独和李馥说了这些事。自从李馥他们(主要是二姐的日常简报和批复)和曹慧娘之间的联络渐多, 在宫里和出宫这一步的传递由奚太监经手(骆升后来直接去爬二姐那里的窗台了),但这些往来在宫外的部分都是由豆卢阿媪中转,所以她一直都知道他们在干些什么。
  “你们要更小心宫里的耳目。”豆卢阿媪拉着李馥在太液池边走,“修桥铺路、办学劝农, 这些事单拎出来都没什么,但加在一起, 看上去就不得了了。”
  “只不过, 现在这些名声都是商盟在担, 再不济也只会算在我这个孤寡老太婆的身上。只要你们注意宫里的动静, 这些事是不会牵扯到你们身上的。”豆卢居士拍了拍李馥的脑袋。
  李馥知道阿媪的提醒很对,尤其之后不久, 又发生了薛王叔父的事。
  在将她爹的手书半骗半认真地弄到手之后, 李馥立刻开始了对大明宫内能被自己掌握的情报网的梳理。
  说来惭愧,在将宫内的情报事业交给傻大胆扣儿之后,李馥一直没有关心过她是怎么发展自己的下线、收集小道消息的。她只知道扣儿确实在宫里发展了不少下线, 或者说线人,因为她时而会向自己请示某些宫外的消息能不能告诉别人,她要和别人做情报交换。
  “你的线人都在哪儿呢?咱们虽然不是要在宫里搞什么秘密机关,但也不能太随便了。”李馥端出谈正事时的严肃表情,她看见扣儿的身子立刻站直了,脸上也露出了机警的表情,她知道这头傻孢子也切换到了认真模式。
  李馥看着她的情报官拿出一个小本子来,“公主想知道哪条线上的?”扣儿开始翻她手里的本子,“并不是线人啦,就是些利益一致的朋友,都看上了能给互相带来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消息而已。”
  李馥看着扣儿手中本子的厚度,觉得自己的头皮开始发麻。
  她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本子上记的,果然是只有扣儿自己能看懂的各种代号。
  什么“十二幅裙子的后半片要多留出十又四分之三的余量”之类,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
  就除了裙子不能真的这么做,而且扣儿也从来不动针线之外。
  “很好,没有用速记符号,那样容易被人认为在画符。”李馥先是夸奖了扣儿一句,又把话题带回来,“所以,你们算是互利互惠的。但是,利益一致?你确定?”李馥警惕地问。
  共同的利益确实能保证类似的交换,就像做生意给销售员提成,给掌柜干股,这都是保证他们努力干活的最好手段。
  他们圆桌会和商盟的关系也是类似。一开始,商盟的许多商业计划,都要靠他们的点子,而生意产出的利润由所有人一同分享,他们那一份算在豆卢居士上头。现在虽然商盟需要他们出主意的地方没有那么多,但是他们的本钱也依然在商盟的体系里,和商盟的生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所以他们和商盟几位大东家之间,是能够互相信任的利益关系。
  但是,在宫里,和自己或者说是万安观有相同利益的人?会因为自己搞的事受益的人?又或者反过来,哪些人如果地位上升,自己也会受益?
  李馥这样一想,忽然觉得符合要求的人还挺多。
  “……不用说,大
  姐、二姐、三哥、四姐、五姐、六姐和八妹身边的人,你肯定都全部打通了,连同他们的生母养母,就是说也包括了皇后殿下那边,你也都打通了。”李馥摸着下巴,看见扣儿正在对她点头。
  好么,这里头就有皇后、德妃、杨贵嫔、柳婕妤、高婕妤、崔婉仪这些人,这就已经很恐怖了。
  但,这可能还没完。
  “……甚至是和那几位娘娘立场一致的人,如果你胆子够大,”李馥看见扣儿脸上不自觉露出的笑容,“……看来你也打通了。”
  这就几乎是所有的潜邸旧人了。
  李馥想了想,“是不是还有阿耶身边的一些人?”她看了看扣儿的表情,对她点头:“不是那些要求着我们的小内侍,而是高阿翁那一系的人,认为我们万安观和他们一样,是只以圣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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