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蛛女离魂-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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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郑云儿与杜灼互望一眼,有些为难嗫嚅道,“与楚媛同葬……这样的愿望,我如何回答?”
“淮海只想与楚媛泛舟洞庭远离纷扰,即便没有来世,即便不曾有过幸福,至少,至少可以在死后结伴同行,不致孤寂,这样的愿望,不可实现么?”王淮海抬起眼,惨淡着脸看向郑云儿,口中说出渺小简单却不能够实现的可怜愿望。
“也不可实现么?!”王淮海猛然起身抓着郑云儿的手,哀求道,“我承认所有罪行,我服罪,只期望能与楚媛葬在一处,只是这样简单,不过这样简单!”
杜灼大惊,上前拼命想要挣开王淮海的手,无奈对方已陷入疯狂状态,听不进周遭劝解。
“无事,灼儿勿要着急,”郑云儿强忍着疼痛,轻轻拍着王淮海的肩膀,微微笑了笑,说道,“淮海不会伤害楚媛惟一的姐姐,我相信他尚有良知。”
“争能不急!”杜灼脸色苍白,急切大喊,“胡县令!胡县令!犯人已然认罪,还不现身来救?!”
其六十 祀情
不远处树丛发出一阵窸窣声,便见身着翠色缺胯袍的金水县令领着随从,分开茂密枝叶走了出来。
胡元翊下摆卷起一角别在腰间蹀躞带上,一手持剑,面目威严,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跟在其后,露出胆怯神色的主簿嘴里嘟囔着甚么,看他的样子估摸应是责备王淮海败坏豪族声名之类的言语,不过主簿大人并无当面叱责的气概,于是他唯有躲在上宪身后,暗暗在心里数落对方的罪名。两名着同色衣裳、身形高大的县衙官役紧随主簿左右,许是见惯这等场面,衙差们脸上不见怯懦,却也不觉什么兴趣。
元翊大步走到王淮海面前,不露声色将杜灼、郑云儿二人护在身后,他抓住王淮海的手使力往旁边一带,对方太过惊讶来不及反应,放开郑云儿的手踉跄着倒退数步,差役们趁机上前,一左一右牵制住犯人。
王淮海神色麻木未作任何反抗,一味听凭官差摆布。郑云儿在旁看得心里难过,想起亲妹的不幸,又见妹夫陷狱,她抑制不住感伤,拿起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杜灼握着嫂嫂的手,不知怎样开口安慰。方才听着王淮海告白的震撼还在心中回荡,众人默默无言进行着既定动作,彼此间想不出一句该讲的话语,全数沉浸在喃喃自语的犯人周身带着悲剧意味的氛围中。
“人犯既已承认所有罪名,你等现下便将他押送回县牙,签字画押后解到南监,择日开审。”胡元翊将手中握着的宝剑交与主簿,一面清了清喉咙吩咐道。衙役们听得县官命令脸上并无太大变化,二人象征性的点点头应承下来,推着王淮海往前走了两步。
“胡大人,且留步,杜灼还有两句话想问王淮海。”如灼出言止住众人意欲离开的脚步,衙役们停下步子,元翊回首审视如灼面上表情,见对方态度诚恳,心念今次抓得真凶,杜家小姐帮助甚大,思及此他也不好强硬拒绝拘于律例,点头同意了杜灼的请求。
如灼得到县令允许,看向王淮海,严肃道:“你与郑升有隙,唐爱爱不知天高地厚胡乱威胁,你将二人杀害尚可解释,但,为何绞杀我乳母?你甚至见都未见过我乳母,却为何要将她杀害?告诉我你的理由!”她说着禁不住情绪激动,话音提高,身子由于勉强抑制愤慨的缘故有些微发抖。
“小姐乳母?”王淮海闻言缓缓抬起空洞的眼,不明所以重复一遍对方的问话,喃喃答道,“我并不认识小姐乳母,杀她作甚么?”
“死到临头,还要作这样无稽的狡辩?!”胡元翊断喝一声,看那模样像是端坐大堂,喝令衙差大刑伺候。
王淮海面无表情觑了眼话语严厉的金水县令,颇为无辜地说:“我没杀乳母。”
杜灼情急,上前一步追问道:“不识我乳母?那郑升手上的白玉戒指如何解释?还有蜘蛛金簪呢?为何同时出现在唐爱爱与我乳母尸身旁?”
“白玉戒指,哈,那戒指确是我给郑升,不过……”王淮海眼中出现一抹亮光,他笑看着如灼缓慢挪动脚步,就在众人一心等待下文之时,王淮海猛冲到主簿身旁,倏地夺过其手中利剑。
“王淮海!你要作什么?四周早被牙差包围,你以为凭把刀剑便可以出逃?!”胡元翊沉下眼,拦在杜灼与郑云儿面前,以防对方铤而走险、挟持人质。
主簿呆愣原地,许久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世家的颜面……世家颜面……”主簿咕哝着没有意义的废话,两位差役上前护卫说着什么,郑云儿出言讲了劝解的话,蝉声不合时宜的大声鸣叫,周围哄闹的有些不真实,瞬间竟叫人错以为是夏日的炎热产生的飘渺幻觉。
“哈哈哈哈哈哈……”王淮海嘴里爆发出一串笑声,夏蝉仍旧鸣叫,一众人等却静了下来愣愣看着王淮海缓慢抽出利剑。
杜灼心里暗叫不好,慌忙开口喊道:“夺下他手中的剑,快!”
胡元翊领悟杜灼担心正想上前,然而,一切,已经太迟,王淮海扔了剑鞘,扬起笑,对着远方淡然说道:“我想去的地方,只有一个。”话音未落,他双手握着利剑往脖子用力一抹,脆弱的皮肉划开,殷红的血汩汩往外冒,淮海脸上维持着方才的微笑,仿佛这一剑结束了长久的痛苦,将他带到梦寐以求的理想之地。
拿剑的手瘫软下来,逐渐失去了气力,利剑应声坠地,咣当一声击打在众人心里,所有的声音全数消失,人们一动不动看着王淮海跌倒在地,眼睁睁注视生命点滴从其身上流走……
“淮海……为何如此决绝……楚媛会心痛会难过啊……”郑云儿痛哭出声,如灼紧紧拉着大嫂的手,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王淮海侧着脸朝郑云儿所在方向,艰难抬起沾满黏稠血液的手,他嘴角动了动想要表达什么,无奈利剑划破咽喉,出来的仅是一些辨不明意义的喘息声。
“可以的!”杜灼忽然出声,对着王淮海点头,又看着郑云儿,劝道,“嫂嫂,答应他罢,答应他罢!”不等家嫂说话,她不顾胡元翊阻拦,快步跑到王淮海身边,含泪说道:“嫂嫂答应你了,放心,放心……”
王淮海好像听懂了杜灼的意思,他嘴角漾出满足的笑,仰躺在地上,定定看着湛蓝的天空,飘过眼前的云絮,远山翠绿,雀鸟婉转,视线有些模糊,他已经看不见世间最后的景致,接着是耳畔的声音,渐渐远走。
周身传来寒冷感觉,他双手合十,满足浅笑,他想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许久,才从王淮海挥剑自尽的突然中回过神来,杜灼撩开王淮海的衣袖,探手在其手腕处细细聆听片刻,她张嘴顿了顿,回首对众人摇摇头,脉搏没有了跳动。“救不得了,救不得了……”主簿不停嘟囔的话语,大家都知晓“救不得了”,只是,这就是追求真相的结果么?如灼紧紧握着拳,不甘心这样悲戚的结局。
“也许,淮海一开始便是这样打算的罢。”郑云儿拍拍杜灼的手,含着哭腔低声说道。
如灼木然点点头,转头看向胡元翊,她说道:“大人,可否……成全王淮海最后的心愿?您知道,即便上奏朝廷,太原王家与荥阳郑家定会竭尽全力保全豪族名声,也就是说,王淮海的罪名会得到豁免,既然如此,可否请大人……”
接下来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出不来,杜灼知道,这样无理的请求是不会得到一向严苛、固守律例的“铁面郎官”胡元翊认可,即使换作其他官员,恐怕亦不会允许如此渎职之事发生。如灼轻声叹息,心里涌出一股愧疚,对于王淮海最后遗愿无法实现的深沉愧疚。
胡元翊盯视杜灼看了许久,他别过脸,对主簿说道:“本令今日甚么也未看见,本令来西来寺院进香祈福,顺道游山玩水,主簿大人,是这样罢?”
“嗯,呃?!”主簿点头同意,忽而瞪大眼,一脸震惊问道,“大人,这合适么?这可是……渎职啊!”
“主簿大人看见甚么了?”胡元翊斜了主簿一眼,冷冷反问。
主簿词穷倒退一步,顾及世家身份,这样处理无疑是最好的结果,鉴于此,主簿亦不再多言默认了上宪所为。
“胡大人,真的可以么?”郑云儿不敢相信,感激地看着对方,声音颤抖问道。
元翊对郑云儿点点头,扫了杜灼一眼,他淡然道:“律法无情,却可法外容情。”
“多谢大人成全。”郑云儿与杜灼侧身拜了拜,道了感谢,低头接触到倒在血泊中的王淮海的悲惨样子,云儿复又感伤起来。
“郑夫人且宽心,本令自会安排人手收殓王淮海尸身,其后就地安葬或是送回荥阳,听凭郑夫人处置。”胡元翊见状,拱手还礼,说道。
“好的,胡大人费心了。”郑云儿点点头,见着杜灼脸色苍白像是病症又犯,她忙道:“余下交与县令大人与主簿大人处理,我二人暂回拂羽,另使你哥哥来安排一切罢。”
杜灼周身困顿也有了回家想法,当下听了云儿的话,她不再勉强坚持,二人对主簿交代数语,结伴离开西来寺废弃的仓库。
默默走在石径上,云儿忽问道:“灼儿,淮海最后想说的,是与楚媛合葬罢?”
“嫂嫂认为呢?”杜灼笑而不答,将问题抛了回去。
“应该是罢。”云儿浅笑,淡然答道。
“嫂嫂喜欢王淮海这个妹夫?即便知晓他不是豪族。”
“是否豪族又有甚么关系呢?重要的是淮海真的喜欢楚媛,不是么?”
云儿含笑仰望蓝天,一滴泪缓缓沿面颊滑落。
炎热的夏快要结束,杜灼在心里淡淡想着,这个泛滥哀伤的夏行将结束……
“小姐,该吃药了。”
杜灼仰躺在茶室草席上,双眼愣愣注视着黑色房梁,伴随屋檐悦耳铜铃声的传入,是侍女阿宝轻柔的催促言语,如灼略一颔首,抬手在虚空画了一个圈,示意阿宝将汤药暂放于案桌上。
味道难闻的汤药须得饮下,她心知肚明,但现下,杜灼丝毫没有移动身子的打算,她拾起团扇扇了扇,趁着凉风缓缓闭上眼,她将脑中繁芜清空,不去思考任何琐碎。
“小姐,”阿宝按耐不住,在旁愤愤说道,“小姐也不出去辟辟谣,那些豪族公子当真可恶,在拂羽吃喝玩乐许久,临了还要在外头胡说小姐坏话!”
如灼微微一笑,轻声说:“小姐不急,丫环倒先着急起来。”
“小姐未听见那些人都风传了甚么!那番形容,直把小姐比作夜间到处游荡的妖怪,何至于,小姐不过热心访查案件情由,争的给他们添油加醋说成蛛女附身了,还有更混账的……”阿宝紧皱着眉,愈说愈气,想起自王淮海一案件结束以来,世家公子们听闻杜灼参与其中,一个个吓得收拾衣物逃离金水再无一人提及婚嫁之事,这便罢了,还向旁人绘声绘色宣讲杜府小姐如何行止怪诞,样貌丑陋。
“随他们说罢,有甚关系。”如灼毫不介怀外间对她的荒谬传言,此刻心里有些失落,全因前来避暑的表姐郭玉霑因京都有事回了家。她无聊至极侧过身,透过低垂的竹帘望向流经庭院的潺潺溪水。
阿宝面露委屈,嘟着嘴咕哝道:“可是小姐,被人这么一说,以后哪个还敢来提亲?”
“这样更好,省得爹爹寻些不知所谓的豪门子来,又得费神设计打消公子们提亲想法,现下落得清净,何乐不为?”杜灼呵呵笑了起来,不能理解随侍使女的担心,当然,这亦是爹娘每日念叨的内容。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讲着闲话,忽见到郑云儿脸色焦急走进茶室,如灼心下疑惑,支起身未及开口询问,便听对方径直说道:“大件事!大件事!灼儿可知晓了,黎奴……黎奴他竟然……”
“黎奴?灼儿知道她从太原回来,却不晓得跑到哪里,也不见回掩翠阁,嫂嫂知她在哪?”如灼起身让了位,手摇团扇笑着问道。
云儿神色颇为古怪,杜灼暗奇,看得嫂嫂猛拍案桌,说道:“他是清河崔家人!”如灼点头表示知晓这层情况,但对方表情不见释怀,反而出现些许憋屈,酝酿须臾云儿才道,“黎奴是男子!清河崔氏嫡系!”
“男……男子?!”如灼倏地站起身,瞪着大嫂大声问道,“骗人,嫂嫂骗人!黎奴是男子?!”
“哪里是骗人,现下老爷正为他祖饯,听你哥哥说是护送乳母棺椁回原籍,许要回清河本家认亲呢!”
杜灼怔怔看着案桌上的汤药晃荡的闪光,一如她的心瞬间失了平静,脑海里不禁回想过去与黎奴的点点滴滴,玩耍、休息一块的她二人……黎奴……黎奴竟是个男子?!
“啊——羞煞人了!羞煞人了!”如灼脸涨得通红伏在地上,扯了帔帛蒙住脸,又拿了团扇遮挡不敢见人。
云儿与阿宝在旁好笑,劝道:“黎奴此番离去便不回来了,灼儿不去送送?”
“不送!不送!羞煞人了!不要见他!我不听你们说!不听!不听!”如灼双手掩住耳朵,大喊着掩饰心底震惊。
不知过了多久,嗓子喊叫得颇为干涩难受,如灼偷眼瞥了瞥四周,觉察大嫂、阿宝俱已经离开茶室仍她一人平复激动心绪。心里反复着云儿那句“此番离去便不回来”的话语,犹豫着送与不送,若往送,该如何面对自小一块长大的玩伴?又想时间过去,人许已走远……
如灼放开手中团扇,大步走出茶室直奔马厩而去,她不管周遭人诧异的目光,拉了惯常骑的马匹,踩着脚蹬一跃上马,扬手挥动马鞭,马匹撒开四肢快速奔跑起来,吓得仆役们四下逃开,上前劝也不是,拦亦不得,唯有慌慌张张跑去禀告杜府主母。
风声在耳边呼啸,如灼不断挥动马鞭,不多会便见着护送乳母棺椁的队伍,忽发现前方是处断崖,杜灼忙拉紧缰绳停下马匹,远远望着领头的男子调转头,回首看向她所在方向。
二人静静注视彼此,眼前身着素色圆领袍衫、头戴幞头的男子,五官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男子下马,挥了挥手中的柳枝,躬身植于道旁,而后见他张嘴说了什么,如灼听不清,带着些微初秋味道的凉风吹散想要述说的语言,二人只能这般隔着遥远的距离,静静望着彼此。
不管天涯海角,一定会再相见……如灼嘴角扬起一抹笑,目送男子跨上马,扬鞭远去。
——第一篇《灼然·金水卷·蛛女离魂》正文完结——
番外 雨桂·追忆(上)
第一幕 微雨
厚重的云层包裹着天空,阻隔了艳艳阳光的照耀。晨间的宅院笼罩在灰暗色调里,就连明媚的朱红梁柱也失去了往昔的光彩,变得暗淡颓废起来。举目可及的范围被不同层次的灰取代,让人辨识不出此刻究竟是万物更醒的日始时分,还是天地昏黄、暮色朦胧的落日时刻。
雨,持续下着,无休止,望不见尽头。与夏季转瞬即逝的暴雨相区别,带着些许感伤、秋日所独有的微雨,不经意间领着季节跨过冷热分割的界线,朝向寒冷的冬日一路行进。
屋上黑色的瓦当由于雨水的洗涤,显得愈发黑沉。雨滴沿瓦当重叠的凹凸起伏部分不断汇集,最后顺着屋檐滴落廊角下的青石板上。
嘀嗒……嘀嗒……嘀嗒……
雨水按照既定的节奏,不急不慢重复着滴落过程,这便是暗沉雨季唯一拥有明亮欢快色彩的乐音。
透不进光照的某处屋舍内,潮湿昏暗,却不见点燃能够带来明亮的蜡烛,一位早已过了风华正茂年岁的女子神色严肃看着面前稚童,低声交代道:“如此这般说话便可以了……记住了么?”
“俨儿记下了,春娘。”面前三、四岁大小的孩子认真地点点头,乌黑的大眼睛里倒映着对方面容,令说话的女子一阵失神。
韦春娘无声叹了口气,轻轻指正:“小主人,春娘不是告诉您了么,今后不可再叫春娘的名,你我要扮作不相识的样子。”
“知道了。”稚童低下头,怔怔看着鞋头上刺绣的纹样,由于女子训斥的话语,心情莫名有些低落。
“另有,”韦春娘狠狠心,再次开口强调,“从这刻起,小主人需得放弃崔俨这个名字,只留‘黎奴’这个小名的称呼;还得换上女装……”
“为何俨儿……黎奴为何要换上女装?是因为玉珠姐姐的缘故么?”触到春娘倏忽的严厉目光,小孩才发现自己不可询问事情缘由,只是幼小的心里隐约觉察到些许不安的预感。
春娘没有回答,反倒起身来到格窗旁,透过关不严实的窗户朝外望了望,室外雨势渐小,变成了看不清行状细丝,无声无息散落地面。对于天气的变化,韦春娘暗暗宽了心,转回到黎奴面前,抬手理了理对方身着衣裳上的褶皱,又动手为其挽了个双鬟髻。
“好了,小主人按照计划到后门去罢,等阵杜府小姐便会出来。”
黎奴还想再问,无奈韦春娘已然背对向他,态度冷漠不发一言。
“我过去了。”黎奴委屈地咬咬嘴唇,缓慢移动脚步朝方才约定的后门处走去。
“小主人,这都是为了您的安全,不得已而为之啊。”韦春娘回望小主人离去的孤单身影,不觉潸然泪下,喃喃自语不停述说内心不便透露的隐衷。
“乳母!乳母!你在哪里?!”屋内传来一阵女童稚气声音的呼唤,春娘匆忙抹去眼角的泪痕,尽量收拾起感伤情绪,竭力扯出一抹浅笑隐藏心事,她扬声答道:“来了。”
微雨,仍旧持续,不断模糊房舍过于硬朗的线条,天色逐渐转亮,不知觉中迎来白日。
第二幕 桂味
方才呼唤乳母韦春娘的女童推开格门探出头,浓黑的秀发挽成双髻,以葱绿发绳及金花珠翠固定,额前一绺额发由于其歪着头向室外观望的缘故略微偏至左边,女童身子隐在格门后,朝院子唤了一声:“乳母……乳母,你在哪里?”
等了须臾无人应答,年幼的杜灼不高兴的撅起嘴,抱着蹴鞠沿走廊向前走去,忽而被臂上帔帛绊住,她脚下踉跄摔倒在地,手中蹴鞠一路滚下台阶跌落水洼处,转瞬染了尘污。
杜灼左右看了看,不见一个侍妇,想要寻找的乳母亦未出现,“灼灼自己捡回来,不要你们帮。”她一面嘟囔一面从殿前拿来绣鞋(注一)穿好,将过长的帔帛在脖子上绕了一圈,杜灼侧身小心翼翼一步步下了台阶。
殿阁一方狭小院落,一株大桂树伸展枝叶占去大半空间,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蜿蜒着通向宅子后门,许是落雨、到处湿漉漉的缘故,素日值守的门房不知跑到何处,就连常常聚在一处吃茶赌钱的下仆们也不见踪影。
恰逢花期的金桂,由于雨水的浸润,发出不同于干爽季节的清雅香味,金黄色的小花瓣撒落一地,交错着石缝处长出来的绿沉青苔,颜色鲜妍,煞是好看。
杜灼踮起脚尖在地面凹陷形成的小水洼上方跳过,避过了积水,却逃不开树枝上积攒的雨水,不经意间一滴冷凉的雨滴在脖子上,吓得她缩起脖子四下观望,待得发现是枝叶落水,她愤愤走到桂树旁,扯起裙角对着粗大的枝干猛踹了一脚,树枝受到外力,哗啦啦震动摇晃,积于其上的雨水噼里啪啦打下,杜灼被淋得湿透,慌忙逃开。
“呵呵……”一阵轻微的笑声在后门处响起,杜灼快步了走过,见得一个与她一般年纪的女孩瑟瑟站于门边,眨着乌黑的眼睛定定望着她,衣着简洁却不失贵气。
对方是个漂亮的孩子,杜灼稚气的心里瞬间有了定义,她颇为窘迫地涨红了脸,双手叉腰,话语里带着气愤,却又显出奶声奶气:“你,为何笑话灼灼?”
“我并未取笑你。”陌生的孩子低下头看向别处,嘴上否认道。
“那你在灼灼家后门鬼鬼祟祟作甚么?”杜灼歪了歪脑袋,不依不饶追问道。
“我……”眼前的孩子有些着急想要解释,抬眼觑了不远处一眼,才作势揉揉眼角,呜咽着说,“我在伤心难过。”
年幼的杜灼仍是不解,她凑到陌生孩子面前,凝眉想了片刻,复问道:“为何伤心难过?莫不是你偷吃爹爹用于上贡的珍果,被爹爹责骂?还是把哥哥的书画当作窗纸糊在格窗上?”
孩子闻言头更低了,杜灼的问话牵扯其心中真正的伤痛,他终于抑制不住抽泣起来,轻声解释道:“我爹爹死了,娘亲与哥哥姐姐都不在人世了……”
“真可怜,若是灼灼,也会很伤心很伤心的……”杜灼闻言跟着哭了起来,眼角泪珠大滴大滴滑落,惊得她身旁的孩子急急出言劝道:“我伤心我的,你哭甚么?”
杜灼用力抹去眼泪,表情认真答道:“因为灼灼觉得很可怜,就哭了。”话音未落,她复又展颜一笑,拍着那孩子的肩,劝慰道:“不过没关系,灼灼去与爹爹说,让你来我家便好了。”
“争可以……”
“灼灼说可以便可以!”杜家小姐扬手打断对方的疑惑,一面微笑着说,“我是杜家小小姐杜灼,我爹爹是刺史,朝廷的大官……唔,像这么大——”杜灼张开小手,在空中拼命画了个大圆,以示其父官职之大。
对方噗嗤好笑出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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