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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您跪下-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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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若我答应,公主就不是出嫁,是和亲。历朝历代和亲的公主不计其数,从皇城到草原,多偏远的地方都得去,怎么住得惯呢。若是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倒也还好,只是多吃了些苦;若是两国开战,最先砍头祭旗的就是和亲的公主。”李时和轻轻叹了口气,“如今回纥暂且不敢异动,我也不是不能调动兵马。把公主推出去,换一个岌岌可危的和平,那还是算了吧。”
  沈辞柔想说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抿抿嘴唇,认真地看着李时和,沉默地等他继续说。
  “我登基到现在,其实也没做什么事,比不上祖父、曾祖父,连算不算得上一个好皇帝也不清楚。但我坐在这个位置上,要保护的是天下万民。”李时和抬手贴在沈辞柔脸上,拇指指腹极轻地抚过她的脸颊,他笑了一下,眉眼间却带着略微的愁思,“也要保护你,保护我的家人啊。”
  那点愁思让沈辞柔捕捉到了,但她没点出来,只伸手压在李时和手背上,脸颊在他掌心里蹭了蹭:“我感觉到了。放心吧,我好着呢。”
  李时和略略轻松点,有闲心能开个玩笑:“何况你还小,我怎么舍得?”
  “……什么小啊!”沈辞柔不乐意了,放下手,转而去抓了个软枕,“我都十八岁了,我阿娘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当娘了!”
  她抓着软枕,不轻不重地去打李时和。李时和含笑挡了几下,也没用多大力气,任由软枕拍在肩膀和手臂上。
  这么闹了一阵,李时和还好,沈辞柔手有点酸,没力气再玩了,手上的软枕一丢,靠到李时和怀里:“别把我当小孩子呀。”
  “我只是说你年纪尚小,舍不得你去吃塞外的苦,不是把你当成孩子。”李时和挺直腰背,让沈辞柔能靠在自己胸口,顺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从她脑后一路温温柔柔地抚到发梢。
  “虽然我不想承认,也觉得这样不对,但当今很多人,总还是觉得女人小家子气吧?所以我才敢在回纥的可汗面前生气,就算他想如何,我也只是个他眼里坏脾气的女人罢了。在他看来,真正管事的是你。我先生气,你想接着也可以,想怀柔就能说是我不对。”沈辞柔听着李时和胸腔里一下下的心跳声,没忍住,伸手环过他的腰,“我不知道能帮你什么,只能做些其实没多大用的事了。”
  她身量不矮,这么靠在怀里,一身柔软的寝衣,漆黑的长发披在背上,却像是小小的一团。李时和心里蓦地涌起一股他也说不清的感情,仿佛爱怜,又仿佛混着别的东西。
  他换了个姿势,信手把镜子和梳子推得更远,放下床帐:“睡吧。”
  沈辞柔轻轻“嗯”了一声,任由李时和扯起被子盖到身上。
  陪侍的几个宫女立即识趣地上前,依次吹灭灯,只留了靠门的两盏。听风示意一下,和宫女一起轻手轻脚地出去,绕过屏风,在外殿候着。
  灯一灭,内殿里即刻暗下来,床帐又厚重,靠门的两盏灯能隐隐约约地照亮门边,但透不到榻上。沈辞柔仍然贴着李时和,缓缓地把头靠在了他肩上。
  “好眠。”她轻轻地说。
  李时和极轻地应了一声,在她背上拍了拍。
  **
  正式的洗尘宴也设在麟德殿,这次却不是殿外水阁,而是整个正殿。一早就有宫人移来冰鉴,正殿又地处高地,正朝着太液池,风来时带着太液池上蒸出的水汽,吹到殿内反倒有一丝丝的凉意。
  洗尘宴是大宴,顺带宴请群臣,也不拘品阶,带家属也可。上回调动时沈辞柔熟识的几个郎君都升了官,刚巧能在殿内遇上。
  开宴前沈辞柔先去找了沈棠,恰巧叶远思被同僚拉走,沈棠边上空出来,让她占了个便宜。沈棠出嫁比她也没早几天,这会儿却穿了身宽松的齐胸襦裙,行动时本能地微微护着肚子,显然是有孕了。
  见她的样子,沈辞柔忍不住想伸手摸摸,想想又缩回手,只盯着被襦裙遮住的腹部:“这是几个月了?我能摸摸吗?”
  “摸什么摸,都没显怀呢。”沈棠哭笑不得,“月初诊出来的,说是才一个多月,这会儿哪儿能摸到什么。”
  “哦。”沈辞柔有点失望,转念又觉得不对,“既然还没显怀呢,那你怎么就穿这么宽松的衣裳了?”
  “还不是子思!”沈棠说起来就气,“医师都说了有孕时也得多动动,不然将来不好生孩子,偏偏他怕得要死,生怕我一动,把这个孩子弄掉了,被医师说了一顿才好些。这回我想着进宫来见你,本来挑的是齐腰,他怕勒着,非让我穿这身。”
  沈棠身上的齐胸显不出身材,但看着也挺好看的,沈辞柔上上下下看了几回,觉得挺好:“你人小些,这样看着也挺好看的。对了,若是有孩子,要多久才能摸到呀?”
  “你老想着摸我的孩子干什么?”沈棠看了沈辞柔一眼,怀孕时总是忍不住,她视线滑到沈辞柔的腰腹上,凑过去轻轻地咬耳朵,“那你呢?”
  沈辞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摇摇头:“没呢。先前太医令给我诊脉,说是我以前不大注意,得调养。月初时药倒是停了,往后只要自己注意些,但我这月来过癸水了,肯定没怀。”
  “说不定这会儿你肚子里有个孩子呢。”沈棠笑笑,“不急于一时的。”
  按照以前的性子,沈辞柔肯定要反驳,但现下想想,她的心思又有些变。她挠挠脸,含含糊糊地:“好像有个孩子也不错……”
  “是还不错。生孩子这回事,于女人而言总是个坎儿,莫名其妙生个孩子是苦自己,但若是为喜欢的人,总觉得也是值得的。”提及叶远思,沈棠明艳的脸上又多了点笑意,“你想啊,有个小小的孩子,看起来像你,又有点儿像你喜欢的人。多好啊。”
  “是好。”沈辞柔认真地点点头,一脸严肃,“阿棠,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当人阿娘的。”
  沈棠看了沈辞柔一眼,忽然想明白了,作势要打她:“好啊,不愧是做皇后娘娘了,这会儿就要取笑我了!”
  “我哪儿敢啊。”来往的宫人越来越多,沈辞柔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往后退了两步,“我得走了,皇后娘娘也得干活啊。”
  “怎么用这种词……”沈棠叹了口气,挥挥手,“去吧。”
  沈辞柔双手背在身后,朝着堂妹笑笑,才转身往殿内去。
  走了没几步,沈棠忽然叫住她:“阿柔!”
  “怎么了?”沈辞柔停下脚步,转身看过去。
  麟德殿边上栽满了竹子,大片的绿竹前沈棠站着,全部盘起的长发间只插了几支玉簪,襦裙上的纹样也不明显,分明是明艳的长相,这会儿却多出点端庄贤淑的味道来。
  她摸了摸尚且平坦的腹部,微微一笑:“若你有孕,记得要告诉我。”
  沈辞柔也不知道这得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但总得应下来,她点点头,加快脚步往殿里走。
  看她明显是在逃,沈棠皱了皱眉,末了又笑着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身体有点不舒服,今天早点更,然后我要昏迷了。前面几章内容好像有点争议,但我也没法,仅能通过文字传达的东西太少了,我叭叭叭地在作话里解释也不是个事儿。能懂多少我想表达意思,随缘吧(猛虎落泪。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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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洗尘
  正式开宴后,沈辞柔才知道回纥这回来了多少人。
  麟德殿是用来设宴的大殿,建造时特地减了室内的柱子,仅有的几根立柱也是斗拱设计,整个主殿显得分外空旷。宴上一人一几,左右各一列排在殿内,左边是长安城内受邀的官吏与宗室,右边是回纥来的人。两列都排得满满当当,回纥甚至还来了女眷。
  宴上除了流水一样的名菜,就是绵里藏针的机锋,一会儿是汉人站起来说些什么,一会儿又是回纥人站起来,连回纥女眷都能和宗室夫人互相打几个来回。
  不管回纥人心里到底怎么想,明面上总是上回把皇后误认成了公主,还闹了个向皇帝求娶的笑话,回纥女眷全程都没敢向沈辞柔挑个话头。恰巧沈辞柔不擅长这个,乐得清闲,只沉默地吃菜。
  等三遍菜都上过,饭后的点心也撤下去,再有来有回地聊了小半个时辰,可汗终于提出了别的事情,说是想要演武。
  演武毕竟是武力切磋,背后藏着两国对峙的意思,李时和斟酌片刻,应了。
  麟德殿前的广场即刻腾出来,宫人用拴着绸缎小旗子的细绳割出四四方方一大块空地,在空地外安置座椅,这就是个临时的演武场了。
  应战的是几位小将军,因着没想到可汗的路数,连衣裳都是临时换的。回纥人则看着是有备而来,出列的都是相当精壮的男子,一应穿着回纥服饰。回纥夏时的衣裳几乎露了半身,这些男人袒露的手臂上全是遒劲的肌肉,甚至还有一直蔓延到胸口的纹身。
  回纥人善用刀,几位小将军用的却是剑。剑是君子器,讲求的是克制内敛,行动间不如弯刀来得凶猛,上场的几个回纥人又格外地凶,演武前说的是切磋,到场上却全是见血的杀招。小将军们倒也争气,虽有负伤,但与回纥的胜负硬拉在五五分,勉强还能算是个平局。
  伤得最重的那位小将军直接让内侍扶着去了太医署,可汗当即站起来,夸赞了一通小将军的英勇,背后却隐约藏着点暗讽的意思。
  李时和只抿了口茶,不咸不淡地看了可汗一眼,压根没打算理他。
  一拳打在棉花上,可汗有些尴尬,想想又不服,干脆上前两步,朝着李时和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回纥的礼:“陛下,请允许我再度向您提出狂妄的要求。”
  李时和放下茶盏,笑笑:“朕以为可汗最狂妄的要求,就是向朕求娶朕的皇后了。”
  可汗被噎了一下,尴尬地看了沈辞柔一眼:“那是因为您的皇后如此光华照人而雍容富丽,足以配得上您的帝国的全部赞誉。皇后的美丽晃花了我的视线,使我的心神紊乱,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对于之前所犯下的错误,我诚恳地反省,并祈求您的饶恕。”
  话说到这份上,还紧咬着不放就显得小心眼了,沈辞柔说:“那么,您这次想提出的要求是什么呢?”
  “请先允许我陈述草原上约定俗成的规矩。在回纥的生活里,勇士们都在草原上相互搏斗,最强的那一位将会获得所有人的尊重,而其他人也将和他战斗一次视为荣耀,并从这场战斗中汲取足够受用一生的智慧。”可汗缓缓直起腰,“陛下,在回纥人看来,您无疑是这样的一位英雄。所以我冒昧地提出,请您赐予我向您学习的机会。”
  沈辞柔眼瞳一缩,刚想开口,稍远处忽然站起来一个二十出头的郎君,面容俊美,身姿挺拔,含着微微的笑,看着就让人能生出几分好感。
  他开口,声音清朗:“在此之前,可汗能否给予某一个讨教的机会?”
  “这位勇士……”可汗也没想到底下有人敢站出来,“您为什么这么想呢?”
  “因为可汗是草原上最强劲的英雄。某见回纥善用刀,想必您更是其中最甚。”郎君一顶高帽扣在可汗头上,“恰巧某用的也是刀,虽自幼年学起,却总被人称为花架子,故而想向可汗讨教,即使输给可汗,也是终生受益的切磋。”
  鬼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郎君是哪儿来的,可汗本能地不想答应,但这郎君的话实在太好听,他又不好直接拒绝,只能扭过头:“陛下……”
  郎君仍是带着淡淡的笑,看着李时和。
  场上顿时紧张起来,除了在宴上就喝得神志不清的,其他人也难以自控地去看座上的皇帝,宗室里几位夫人甚至紧张地绞紧了臂弯里的披帛。
  顶着这么多道含义各异的视线,李时和丝毫不慌,眉眼间云散风清:“请可汗给他一个机会吧。”
  可汗没法,还在想该怎么推拒,那郎君又说话了:“当然,某不过一介士人,倘若可汗觉得某身份太低,也可请您麾下的勇士来教导。”
  刚才和小将军们打过一场的人显然不能再上场,使臣又是个未长成的少年,上去就是挨打的份。可汗摸不准这郎君到底有几分本事,想了想,忽然露出豪爽的笑来:“在回纥的规矩里,一旦拿起刀,身份就不再是束缚。请您告诉我您的姓名吧。”
  “柳临。”
  可汗点头,从使臣手里拿了随身的一对弯刀,径直往场上去了。
  柳临也抽刀进场。他用的居然也是双刀,右长左短,刀尖点地,刃口镀着极尽寒凉的光。
  还没开打,沈辞柔微微垂着眼帘,不动声色,嘴唇轻轻翕动:“无忧?”
  “风闻是河东柳氏的家主,少年时就以双刀闻名,又生性稳重,没有十成的把握,他不会出来的。”李时和含笑,略作停顿,“而且……”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柳临边上的娘子忽然站了起来。那娘子看着也就二十岁上下,长了张相当漂亮的脸,眉眼间却仿佛藏着三分愁思,让人既想试探着用手按在她的眉心,又怕不经意间碰碎她。
  “夫君用刀时爱听琴,恳请陛下恩准妾身如往常一般为夫君奏琴。”她朝着李时和屈膝,声音是和长相相符的柔婉,“琴艺不佳,聊作消遣罢了。”
  “可汗觉得如何?”李时和朝着可汗笑笑,微微侧头,低声和沈辞柔解释,“是风闻的妻子,出身弘农杨氏,一手琴可堪国手。”
  沈辞柔刚点头,那边的可汗笑了:“想必这就是帝国的风雅之处了,与回纥也有些微妙的相似。在草原上,爱慕某位勇士的女子会前来为他吹奏筚篥,我常听到筚篥,听琴还是头一回。那就有劳夫人了。”
  “以琴声为起始吧。”李时和看向杨氏。
  杨氏点头,摆好随身的琴,指腹轻轻压上琴弦。
  琴声乍起,沈辞柔惊了。
  杨氏看起来那么柔婉,琴声却铮铮然有杀气,指法流利,琴音如同锋利的刀刃直切入耳。
  场上柳临迅速出刀,刀法配合着杨氏的琴声,一样的杀气十足,刃口撞在可汗的刀上,击出的声音令人齿酸。回纥刀法强于凶猛,柳临却比可汗更迅猛矫捷,刀光一闪而逝,随即就是下一道。
  可汗没想到面前这个郎君的刀会这么凶,勉强找了处不明显的破绽,刚想把刀切进去,柳临忽然抬腿,狠狠踢在刀侧上,踢得可汗手腕发麻。
  杨氏的琴声越来越激昂,柳临的刀随着琴音变得快而重,配合着凌厉的腿法,一刀刀把可汗逼到了角落里。
  最后一刀砍下去时可汗已经无力支撑,刃口嗡鸣,左手的刀被柳临直接挑飞。观战的人忍不住惊呼,靠近可汗那边的几位夫人甚至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刀落地,一声脆响,柳临收刀:“多谢可汗赐教。”
  刀摔在外边总不是个事儿,使臣连忙上前捡起刀,递给可汗。可汗接过,擦了把额上冒出的汗,看了柳临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
  “长安城里果然人才辈出,是我输了。”笑够了,可汗单手按肩,朝着柳临弯腰行礼,“我向长安的勇士献上真挚的敬意。”
  “可汗谬赞,某一手刀法,不过在河东有些名声,尚且入不得长安。”柳临回了一礼,起身时眉眼间染上些许风尘,如同感叹,“昔年某初入长安,与陛下切磋,三局三败,乃知长安偌大,某不过尘埃。”
  可汗一愣,旋即撩起细绳出去:“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本事,误以为能向陛下讨教,现在看来,我根本无法摸到陛下那高旷武艺的边角。陛下,请原谅我的狂妄自大。”
  “无妨。”李时和温声说,“请可汗入座吧。”
  “日头大盛,想来诸位也累了。”沈辞柔端起皇后的威仪,先抛给边上的高淮一个眼神,再微微抬起下颌,“高淮。”
  高淮懂了,配合着皇后演,清清嗓子:“上消暑的点心吧。”
  用以消暑的乳酪奶酥立即端上来,浸着当季的新鲜水果,牛乳特有的香气里浮出水果的清香。碗是琉璃做的,透明的质地,面上浮着冻出的水珠,看着就冰冰凉凉。
  琉璃碗也放到了柳临面前,他却没动,只闭着眼调整呼吸。他身旁的杨氏也没拿,指腹揉着琴弦,这回的琴音温柔婉转,弹的居然是《梅花三弄》。
  作者有话要说:阿柔:无忧,你真的赢了他三次吗?
  无忧:没有,我被他砌在三室一厅里面了(……)
  一代新爹克旧爹,十三段琴爹打不过十三段刀爹(烟)
  话虽如此,风闻插旗带奶是他不对(x


第79章 醉酒
  白日里闹了这么一出,晚宴上可汗算是安分了,连话都不多说,除了该有的套话外就是闷头喝酒。李时和也没拂他的面子,陪着多喝了些酒,算是全个宾主尽欢的意思。
  他喝酒时向来不显醉意,微醺是那个样子,大醉也是那个样子,宴散时还是一脸风轻云淡,只眼尾处漫开些红晕,看人时视线略微涣散。
  旁人不知道,还以为皇帝好着呢,在他身边伺候多年的高淮却看得清清楚楚,心说这是醉得狠了,连忙想上前去扶。偏偏李时和不爱让人贴身,醉时更是如此,高淮刚靠近就被拂开,但他走路又不稳,走上几十步就得踉跄一两下。
  高淮不好贴身,又怕李时和摔着,和几个内侍一起跟着皇帝,一路踩着小碎步,卡不近不远的距离,硬生生急出一脑门汗来。
  急了一会儿,他算是想到了,一推边上的一个内侍:“去,和皇后娘娘说陛下醉了。”
  沈辞柔听到的就是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传话的内侍脸生,一到清宁宫还有点害怕,死死地低着头,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她也没法,只能照例给了点赏银,转头让听风去准备些解酒的东西。
  解酒用的橘皮汤好做,要用的材料小厨房里都常备着,没一会儿就好了。然而李时和却没来,沈辞柔总不能让人去催,只好把橘皮汤再退回去温着。
  温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李时和总算来了,穿的倒是严严实实,长发却披散着,发梢还有点湿漉漉的。他进门都没像往常那样示意宫人免礼,直接奔着内殿去,还吓了候着的听风一小跳。
  内殿是安寝的地方,除了催早朝,高淮也不能随便进去,见听风跟着皇帝,就朝着屏风边上的沈辞柔行了个礼:“娘娘恕罪,夜里还打扰。来得迟了些,陛下非得沐浴完再过来,臣也没法。”
  李时和是有这个毛病,每回来的时候都得是洗漱或者沐浴完,幸好这会儿夜里还不算太热,若是到了六月中旬往后,从长生殿到清宁宫都能热出一身汗来,还不是白收拾。
  但沈辞柔暂且也不想去拗,只点点头:“辛苦了。”
  “是臣应当的。”高淮哪儿敢接这句,悄咪咪看了内殿一眼,“那劳烦娘娘看顾着,臣退出去了,若是有事,喊一声就行。”
  沈辞柔点点头,转身往内殿走。刚巧之前被听风差去取橘皮汤的宫人回来了,沈辞柔示意一下,从宫人手里拿了碗勺,准备递给李时和。
  李时和坐在榻边,双手放在膝上,微微低着头,密匝匝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瞳里细碎的光。他这样子少见,他平常也安静,但总是沉稳内敛的感觉,这会儿却得用“乖巧”这样的词来形容,看着像是没长成的少年,又或者更像是男孩。
  沈辞柔先觉得“乖”这个字不该用来形容李时和,有些好笑,下一瞬心里又蓦地涌起些说不清的柔情。她在李时和身边坐下,端着碗,试着让他拿勺子,开口时语调都比平常柔三分,真有点哄孩子的意思:“无忧?先喝点解酒汤,过会儿再睡,好不好?”
  李时和醉得有些迷糊,转头盯了沈辞柔一会儿,含着点不明显的酒气:“……阿柔?”
  “是我。”沈辞柔点头,把碗再递过去一点,“这个是橘皮汤,解酒的。你好像醉得有点儿厉害,这么睡应该会不舒服……”
  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边上的听风:“这汤苦么?能不能加些蜂蜜?”
  橘皮汤是陈皮、半夏、白术一类的药材同煮出来的,味道自然算不上好,蜂蜜虽常用来解药的苦,蜂蜜水本身也能解酒,但听风也摸不准这两样能不能叠在一起,犹豫一会儿:“娘娘,药总是七分苦的,奴婢也不好说……”
  “也行吧。”沈辞柔想想也是,还是去哄李时和,“大概是有点儿苦,你忍一忍,喝完就能睡了。”
  李时和其实听不太清沈辞柔说了什么,大致推测是让他喝的意思,他点点头,抬手去摸勺子。
  碗里的是只瓷勺,他摸到光洁的勺柄,手上却没轻重,想拿起来,又脱手掉了回去。
  他有点茫然,想再试试,沈辞柔已经把勺子拿起来,舀了半勺橘皮汤,边缘轻轻抵在他唇上。
  李时和看了沈辞柔一眼,乖乖地把勺子含进去,喉结滑动,咽下这口带着酸苦味道的解酒汤。
  能喝就行,沈辞柔松了口气,再舀了一勺喂过去。李时和也配合地再喝,浓密的睫毛垂落,神色平和,看着越发地乖。
  这么一勺勺地喂了大半碗,沈辞柔觉得差不多了,把碗递给候着的宫人。
  过来接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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