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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桥-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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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逛了一整天,小姑姑还兴致勃勃,顾岳已经累到没精神了。晚饭后在院子里打了三趟拳,才算恢复过来。
  何思慎和另一位架着眼镜穿着西装的先生,在顾岳刚开始打第三趟拳时就进了院子,站在走廊下看他打完,收了架势,何思慎招手叫他过来,微笑道:“这位是袁致礼先生,我在日本时的同学,最近从长沙回来,是阳县高等小学堂的新任教务长。袁先生奉行蔡元培先生的军国民教育之说,主张自小学堂起,便应厉行不怠,所以新学年始,阳县学堂便要开始军国民教育。仰岳,我有意让你去作袁先生的助教。”
  顾岳在何思慎介绍袁先生的时候,微微弯腰鞠了一躬,很快又站直了继续听。听到何思慎最后一句话时,不由得一怔,他只读了不到一年的讲武堂,却要去当先生……这个难免底气不足。
  不过,不等他说什么,袁先生先一步说道:“且慢,何兄,你这个外侄,能不能作得了这个助教,还得我先考一考再说。”
  何思慎一笑,伸手示意袁先生请便。
  袁先生注视着顾岳,缓缓说道:“顾仰岳,你可知‘军国民教育’之意?”
  顾岳本能地立正,一边思索,一边朗声答道:“梁启超先生痛感国民未开化之弊,曾作《新民说》,言新国民应有之品性,其中有‘尚武’一条;蔡锷将军也曾于《新民丛报》上发表《军国民篇》一文,认为必须实行‘军国民主义’以除中国人心人力与国力尽皆孱弱之弊端,以达富国强兵之目标;民国初立之际,蔡元培先生即主张军国民教育,对外则强兵以捍卫国权,对内则强民以对抗军阀。其文虽异,其质则一。皆志在以中国之少年,建造少年之中国!”
  袁先生默然良久,喟然叹道:“惟愿你异日无论升沉如何,皆勿忘此志。”
  顾岳应声答道:“不敢或忘!”
  何思慎笑着拍拍他肩头。
  袁先生既已认可顾岳,便带上他一道商量。袁先生道,民国五年秋,省立第一师范即奉教育部令实施“军国民教育”,组织学生课外志愿军,遵部令“以激发爱国思想,提倡尚武精神,研究军事学术”为目标,全校编为一个营,实行军事组织与训练;民国六年十一月时,南北军阀混战,北军败走,南军未到长沙之际,北军溃军王汝贤部败退至第一师范附近,有劫掠学校之危险,当时便是这学生志愿军,联合当地警察分所,以空城计收缴了三千溃军的枪枝,再由商会出钱遣散了溃军。
  说到此处,袁先生拍案称快:“都说是秀才遇到兵,有礼讲不清,孰不知这秀才成军之后,又岂是草莽军阀可以相提并论!”
  何思慎大感兴趣:“这学生军的指挥官,料来也是学生,莫不是读过武学堂?”
  袁先生笑道:“哪里读过什么武学堂,孔校长说这学生也就是在辛亥年光复之际当过半年兵而已,当时还是学生志愿军的一个连长。孔校长本来已经打算带着全校一千多师生躲到山里去的,这学生主动请缨上的阵。这事过后,一师还传出句话来:‘□□一身是胆!’”
  顾岳若有所思:“溃兵军心浮动,胆气丧尽,稍有风吹草动,便会作鸟兽散。这样的话,空城计的确有用。”
  何思慎道:“难得的是还能考虑到善后,一则以威,一则以恩,令溃军不敢作乱,也不愿作乱。”
  袁先生道:“所以说秀才成军到底不同。经此一役,民国八年南北再战时,长沙城里的人睡觉都不敢睡,孔校长便命这学生组了警备队,日夜巡逻,使得一师尚能正常上课,‘弦歌不辍,几不知有兵祸云’――哦,这是孔校长后来特命摄影留念,在照片上题的词。”说到此处,他不觉长叹:“三五年内,能够训成这样一支学生志愿军,于愿已足矣!”
  顾岳被他说得心驰神往,决心一定要按着袁先生的指导,好好训练小学堂的学生们。
  阳县高等小学堂与大多数新式学堂一样,在公历九月一号开学,开学典礼上,何思慎向全校师生介绍了今年新来的两位先生,一位是教务长袁致礼,一位是美术与音乐教员何师我,这位是何思慎在日本的校友,论起来还是何思慎的远房族弟,也是思字辈的,不过自己改成了这个名字,新近才学成回国,便被何思慎拉过来,先从美术与音乐教起,慢慢有经验了再教别的课程。
  这两位,学生们都要正正经经地称一声“先生”。
  顾岳是教官。
  不过,讲台下大多学生的视线都集中在背手而立、挺拔如松的顾岳身上。
  云南陆军讲武堂的学生制服,其实是军装,顾岳这一身又是量身定制的新装,穿起来尤为英武;他没有带军帽回来,何思慎便从肖局长那里拿了一顶衡州驻军的军帽来,又按着讲武堂的规制,在帽顶镶了白底红边,帽箍罩了一圈一寸宽的红呢,这种红箍帽在讲武堂中推行之后,整个滇军都采用了,所以滇军还有一个俗号“红头军”。那支□□,则扣在腰间的皮带上,令得台下学生线,时不时地从顾岳脸上溜到枪上。
  先生们就在讲台上盯着,学生们不敢交头接耳,但是一个个相视以目,眼神飞转,压不住的兴奋激动,看得袁先生眉头直跳,何思慎则含笑不语,心想这仰岳这小子经过的风浪多了,果然很能镇得住场。
  开学典礼一结束,学生哄然散开,纷纷打听台上教官的来历,顾岳两个小表弟得意洋洋地向大家宣传了一番,他们年纪小,知道得不多,但就只顾岳跟着父亲在滇军中长大、又读过云南陆军讲武堂、然后从昆明只身回到阳县的这些经历,已经足够大家浮想联翩了。
  所以第二天下午,在教室后头的小操场上开始军事训练时,盯着顾岳的这些视线越发热烈。
  袁先生先讲了一遍军国民教育的意义,以及长沙城里的新式学堂实施军国民教育的成效,之后才由顾岳上前来开始训练。
  究竟应该如何操练,顾岳也没有经验,于是将云南陆军讲武堂的初级课程,减了份量搬过来,首先便是编队。阳县高等小学堂总共七十三名学生,分为四个年级,顾岳按着袁先生的指点,就着年级分队,以便于先生们安排课程;分队之后,再轮流整队,顾岳拿着两尺长的教鞭,挨个纠正在他看来简单得如同吃饭喝水、却屡屡出错的整队动作,感觉真是心累,面上却仍是绷紧了不动声色。
  花了七天时间,每次用一堂课训一个队,总算将五个队都训得有点齐整样子了,然后才开始教简单的步兵操典。
  这期间顾岳倒没有遇到过胆敢挑衅闹事、不听指挥的学生,这让他很意外。就算在纪律严明的讲武堂里,也是有让教官头疼的刺儿头的。
  后来顾岳才知道,学生里很有几个消息灵通的,打探了些真真假假的内情回来,说顾岳是从昆明乱军中杀出来的,回乡后遇到土匪又杀了个七进七出,上回还在八桥镇干掉了郭瞎子,连程旅长遇到刺客的事情也被打探到了几分,然后传言说刺客都是顾岳干掉的。
  这样的传言,在顾岳某次带学生去山上野营操练,顺手拔枪,看起来连瞄准都没有,就三枪打死三头野猪之后,愈演愈烈。然后学生们看向顾岳时,更为敬畏,简直有些战战兢兢了。
  何思慎向顾岳说起这些传闻时,何师我笑得直拍桌子:“仰岳啊,再过些年头,乡里就可以编戏来唱了!”
  顾岳窘迫得无话可对。
  何师我又道:“要不这样吧,下次我上音乐课时,你来教学生唱一唱你们的校歌,亲近亲近,免得将你传成个青面獠牙的丘八,到头来没有哪家姑娘敢和你说亲。”
  小姑姑一听这话,便坚持让顾岳也一定要去教学生唱歌。
  顾岳被小姑姑推着去教了校歌。教完一轮下来,的确有点成效,至少两个表弟能够拉来几个胆大的同窗和他说说话了,原来可是怎么都拉不过来。


第37章 桃之夭夭(完)
  十、
  很快便到了双十节,这是民国的国庆日,阳县各个机关都要庆祝,学堂更要庆祝。今年的国庆庆典,县政府特别多加了一个组团观摩阳县高等小学堂学生步兵操与学堂乐歌的章程,并邀请衡州中学的邹副校长也回家乡来观摩。
  与邹副校长一道到阳县的,还有衡州中学新组建的学生剧团,剧团排了一出新式文明戏,叫作《兴学记》,演的是宁乡富绅朱剑凡毁家兴学、创建周南女校之事,在衡州已经演过几场了,正打算到各县去巡演,恰好邹副校长回阳县,而警察局肖局长太太又是周南女校毕业的,大力赞成,愿意给剧团出路费并安排食宿,于是便将阳县选为了第一站,并定了在阳县高等小学堂演这一场。
  这样一来,县政府就更重视学堂今年的国庆日庆典了。
  上午是县政府举办的庆典,学堂的庆典在双十节下午开始,先是学生步兵操,整整齐齐的方队,站得笔直,齐声高唱讲武堂的军歌:“风潮滚滚,感觉那黄狮一梦醒;同胞四万万,互相奋起作长城;神州大陆奇男子,携手去从军……”唱完之后,操典开始,何师我教了几个学生打鼓,正好派上用场,队列随着鼓点整齐变幻,四下里一片喝彩。
  队列之后,是拼杀演练。特意选出来的十个学生,端着木枪,嚯嚯前刺,摆了几个挺标准的拼刺刀的动作后收枪立正。虽然一看就是还只学了点皮毛,但是架式摆得足,大家又是一片叫好。
  步兵操之后,学生们将何师我教的学堂乐歌依次唱来,或是独唱,或是三五人合唱,末了是全校学生齐唱两首学堂歌《读书》歌与《男儿第一志气高》:“男儿第一志气高,年纪不妨小,哥哥弟弟手相招,来做兵队操……”
  这两首歌流传甚广,在座的与围观的诸人之中,多有能唱上一两句的,此时不觉跟着唱了起来。
  操演完毕,已近日暮,学生按着顾岳的号令依次退出操场,各回各家吃晚饭去,观者也暂且去吃饭了,留下几个杂工仆役,忙着布置戏台。学堂的小礼堂,是原来寺庙的正殿改建的,将正殿连同两边侧殿一道打通,深阔开朗,足可容纳二三百人,县政府有时都会借了这个礼堂来开大会。杂工在讲台两侧以及礼堂两侧的高处挂上灯笼照亮,又搬了二三十张条凳放在礼堂里,最前排是留给县长他们坐的,所以又另外搬了十几张太师椅过来,放了小方桌摆茶水瓜果点心。
  学堂前门后门,都派了警察值守,连操场边上也有警察巡逻。
  入夜之后,看客陆续到来,在门口递了何思慎发的请柬才能进来。
  作为主人家,何思慎到得挺早,亲自迎接邹县长、邹副校长、肖局长以及阳县商会周会长等贵宾,顾岳站在他身后,时不时向前鞠一躬,拜见各位世伯世叔。
  学生们也能进来看,不过都站在后头和侧边,挨挨挤挤,叽叽喳喳,热闹得很。
  顾岳在何思慎他们就坐之后,沿着礼堂两侧巡视了一番,尤其是检查灯笼挂得是否牢实。他在昆明读书时,有一回就碰到灯笼掉下来引起火灾的事故。
  这期间还真碰上一个没挂牢掉下来的,大概和靠墙的几个学生推推搡搡撞在墙上、震动了挂钩也有点关系,顾岳抢前一步将灯笼底下的几个学生往两边一拨,随即抓住了将将坠地的灯笼的提手。
  差点闯祸的学生乖乖地束手而立,不敢再打闹。
  顾岳将灯笼重新挂好,巡视第二圈时将靠墙的学生全都警告了一番,然后才坐到何思慎身后的条凳上,等着庆典开始。
  等到前排的太师椅这边坐的贵客们叙旧叙得差不多了,何思慎站到台上,先作了个简短的发言,又邀请邹县长与邹副校长给大家讲几句,周会长及肖局长等人自然也不能落下。后头的学生与看客等得心焦,好不容易各位头面人物都已讲完就坐,充当司仪的何师我带着五个学生登台,自己拿着口琴,满面带笑地说道,今日举国同庆,他先为大家吹奏一曲《卿云歌》。
  这本是上古时候咏唱舜帝禅位于大禹之歌,民国二年第一届正式国会开会典礼时将之改编后暂用来作为临时国歌,本年三月大总统徐世昌颁布命令,定《卿云歌》为正式国歌,不过颁令时日未久,阳县又偏远,便是邹县长,也只在夏收后去衡州述职时才听过一回。
  何师我的口琴吹得悠扬流畅,学生跟着唱:“卿云烂兮,?j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词曲简洁,反复三遍之后,后头站着的学生,都能跟着唱几句了。
  阳县学堂的学生唱完之后,衡州中学的两个学生,也上台唱了一首鼎鼎大名的李叔同先生所作的《祖国歌》:“上下数千年,一脉延,文明莫与肩。纵横数万里,膏腴地,独享天然利……”
  周会长向旁边的邹副校长叹道:“到底是新学堂,唱歌也是新气象啊!”
  第三首歌,却不是新歌了,登台的是带着琴师的何道士,还有一个衡州来的学生。
  阳县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认得何道士,见他上来,个个都精神一振。
  琴师坐下来拉二胡,何道士手里扣着响板未敲,抬起眼来扫视礼堂时,顾岳则莫名地有些紧张起来,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将自己往何思慎身后藏了一藏。
  何道士视线所到之处,台下看客不觉便安静下来。
  响板到此才蓦然敲响,何道士悠悠然开唱,这一回唱的是“班定远投笔从戎”,台下的老看客们惊讶地坐直了身子,神情很明显都更加专注起来,顾岳后面有人小声说道:“何道士什么时候排了新戏了?”
  顾岳只在中元节那天晚上听何道士唱过一折《明英烈》,不过也能听得出来,今晚这出投笔从戎,显然不是老戏,带着极鲜明的白话新戏的腔调,词句更通俗易懂,那个学生念班超的说词,何道士唱旁白并念其他角色的词,将这个故事连说带唱地讲下来,结尾之际更将孙中山先生为蔡
  锷将军题写的“平生慷慨班都护”的那幅挽联给用了上来。
  这出戏并不长,唱完之后,底下一片喝彩声,邹副校长这时才颇为得意地向邹县长等人解释道:“这是剧团里的学生编的新戏,何道士改了些不合音律的词,才刚排出来,这还是头一回上台唱。还有一出‘马伏波平南安边’,可惜尚未写完。”
  何思慎颇感兴趣,问道:“贵校的剧团是否有意将历代名将事迹都编成这样的一折折的新戏来演?”
  邹副校长笑道:“敝校颇有此意,不过历代名将众多,此事恐非一时一日之功。”
  何思慎道:“如此一来,贵校岂不是要聘请何道士作个剧团的指导了?”
  邹副校长道:“这是自然。”阳县本地人也还罢了,肖局长与肖太太是外地来的,听了邹副校长此话,困惑之意不觉带到脸上来了。周会长是做生意的人,惯会察言观色,即刻向肖局长与肖太太解释道:“何道士说起来还是读书人出身,又在南岳入了正经的道士籍,本来就不是优伶之辈,衡州中学聘他做个剧团的指导,也不算是有辱斯文。”
  顾岳身后有人嘀咕道:“如今都是民国十一年了,还要避讳什么下九流?”
  顾岳想的却是,这样一来,何道士大约得常住衡州,何秀不知道是跟着父亲住到衡州去,还是依旧住到八桥镇的外祖母家里。
  这出戏唱完之后,阳县学堂的四个学生,上台演了一回对敌擒拿――这还是顾岳见这四个学生练过武,底子不错,抽空教他们的。
  前头铺垫了好几出,到最后才是衡州中学剧团排的文明戏《兴学记》。


第一折 名为“暗渡陈仓”,演的是朱剑凡自日本留学回来,决心兴办女学,开启民智并拯救女子,因清廷禁办女学,湘省已经查封了数所女校,朱剑凡将女校办在泰安里的自家园林里,对外假称“周氏家塾”,是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第二折 名为“毁家兴学”:清廷于风雨飘摇、自身难保之时,不得不顺应民意放开女校之禁,周南女校日益发展,声誉鹊起,求学者闻风而来,多至六百余人,朱剑凡前后捐献价值十一万余银元的资产用以建校,民国初建,政府每年补助女校约五千元,但仍旧入不敷出,朱剑凡继续典卖田产支持女校,夫人与老母也捐资助学,革命元勋黄兴敬重朱剑凡的义举,捐银千两相助。朱剑凡一心办学,国务总理范源廉曾拟任他为教育总长,也被婉言谢绝。
  这一折是重中之重,朱夫人与朱母也要出场,此时风气,尚不能见男女同台,故而扮演朱夫人与朱母的都是男学生,好在灯光昏黄,不像白日明亮,大致还看得过去。


第三折 是收尾,名为“桃李满园”:周南女校凡未婚及订婚未嫁者都可入学,家贫的学生可在校半工半读,有教无类,女校的毕业生在长沙办了幼幼小学、培德女校,在湘潭办了自得小学,连边远的麻阳也办起了女学,将桃李芬芳之意,遍撒湘省各地。
  老实说学生们演得不算太好,有几个还僵木得很,只会硬生生地背台词,有一个太紧张了,走成了同手同脚,台下立时一片哄笑。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看得入神有味,肖太太还悄声向小姑姑说,里头有些话,的确是朱校长当年曾经说过的,被原样照搬来了。
  这出戏演完,今晚的庆典便告结束,礼堂里一片鼓掌喝彩,喧闹许久,人群才陆续散去。邹县长等人临走前还与剧团学生寒喧了一会,勉励了几句。
  虽然肖太太原先说要安排剧团学生的食宿,不过既是到了学堂,便就近住在学生宿舍里头了,挤一挤拼个床便可。
  邹副校长安排在何思慎家里住。
  夜深人散,借着星光慢慢往何家走,何思慎道:“邹校长襄助学生剧团排这出新戏,是有意说服衡州各县举办女校?”
  邹副校长叹道:“我有爱女,聪明伶俐远胜于她的两个哥哥,却因为年已过十岁,不得不退学在家,每思及此,心中便不能平。”
  前清末年的教育法令曾规定,初等小学堂可收十岁以内女童入学,民国政府亦沿用此法令,若是校方同意,家长开明,便可送家中女童入学念书,但满了十岁之后,便需另读女校,奈何女校稀少,女童读了初小之后,大多只能失学回家。
  何思慎默然。他家中也有年方七岁的小女儿,识字念书也比两个哥哥更聪明。阳县境内的几所初等小学堂,只有县城里的这所愿意收女童入学,这还是他们几个家中有女儿侄女外甥女要读书的当地士绅大力推动的结果。他有时也在想,女儿初小读完之后如何安排,不过毕竟年岁尚小,他自己又事务繁杂,一时间还没能想到这么多。
  邹副校长又道:“于家而言,谁家无女?于国而言,梁任公常道富国强兵首在开启民智,若是不兴女学,半数国民不能开智,国家如何自强自立?邹某不才,虽不能有朱剑凡先生之大魄力大手笔,为女学鼓吹一番的能力也还是有的。”
  顾岳跟在他们后面,听着这一番对答,不觉想到靠戏本上的唱词认字的何秀。
  八桥镇上是有私塾的,几个大村里也有私塾,不过即使是李家桥的私塾,也没有收过女学生,村里的女童和外嫁进来的媳妇,都是靠家里的男人教几个字,而这已经比其他几个村子好得太多,至少她们的家里人愿意教她们认字,这大概是因为李家桥的男丁很多时候忙着种田打仗去了,得靠家里的女人来支撑门户,不识几个字,实在太容易吃亏上当。
  即便如此艰难,村里有几个姑娘,还是这么东拼西凑到能够默下整本《三字经》了――这还是大姑姑嫌弃李长庚念了三年私塾也没能背下《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三本书的时候,说出来数落他的。
  要是阳县真的能开办女学,说不定何秀与村里那几个姑娘都能来上学了。
  尾  声
  第二天清早,顾岳出去跑步练拳时,在小阳河边上遇到了何道士。何道士正站在河边,面朝将出未出的朝日吐纳练气,练完一小节,便吐气开声,以《正气歌》运气吊嗓。
  顾岳见过何秀每日午时在罗家院子里这样练气吊嗓――清早的时候大概也要练,不过那个时候顾岳在外头,没有见过。
  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何道士也认出了他,停下来,含笑点头。
  顾岳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何秀姑娘已经识得很多字了,如果衡州或者阳县开办女学,何叔会让她去念女学吗?”
  何道士大概已经从罗老太那里听说过顾岳先前住在罗家的事情,并不诧异于他知道何秀识字不少,听他这么一问,何道士盯着顾岳看了一看,才答道:“念两年书也好。如今外头的风气不一样了。”
  念过新学堂的姑娘,和顾岳这样的新派学生伢,大约更般配一些。
  顾岳被何道士盯得心里很紧张,一时间找不到其他的话可说,只好微微鞠个躬,讪讪地继续沿河岸跑下去。
  何道士看着顾岳隐约有些僵硬的背影,满意地笑了一笑。
  《兴学记》这出新戏的宣传,颇有成效,一个月后,县政府便决定在阳县高等小学堂附设一个女学班,招收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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