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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前方有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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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谨慎保护着的卫敏冷哼:“当初嫁他时,说什么愿意为他排忧解难,可一旦涉及切身利益就开始六亲不认,戗歌,你可真够虚伪的。”抬手理理纹丝不乱的鬓角:“好在殿下睿智,料到你不会乖乖伏法,不但派来禁卫……”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香囊,举到卫戗眼前晃了晃:“味道是不是有点熟悉?这可是殿下专门为你研制的,拖延这么久,药劲也该上来了,戗歌,你是插翅难逃了,现在识时务点,卫家就不会出事,而殿下也会念在往日情分上,争取为你保留下全尸,给你个体面。”
卫戗硬生生咽下急涌而上的热血,抬手擦掉嘴角血痕:“好一个六亲不认,卫敏,我只问你一句,芽珈和诺儿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然而卫敏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一声令下,招来院外听令的侍卫将卫戗团团包围,随后那个深藏不露的侍女也端来一个托盘,上面置着一壶酒和一个酒樽,卫敏随手一挥:“妹妹上路吧,动作快点,兴许还能追上你那傻妹妹和蠢儿子!”
卫戗攥紧剑柄,抬头冲卫敏绽开一抹嘲讽的笑:“卸了磨盘,驴就没用了,卫敏,你好生看着我,呵……今日我的结局,就是明天你的下场!”深吸一口气,执剑朝卫敏虚晃一招,惊得禁卫纷纷做出防御姿势,而那剑却出人预料的落在她自己身上。
卫敏捂住胸口:“你?”
卫戗拔出剑来,复又刺向自己,冷冷的盯着卫敏:“从前我也曾遭遇过类似境况,想来司马润并没有告诉过你,痛楚可以缓解药效!”
卫敏惊诧的瞪大眼睛,有点失态的尖叫:“杀了她,快给我杀了她!”
卫戗懒得再看她一眼,视线一转,发现突破口,提剑横冲过去,钻进灵堂,弓指入口,吹起一声响哨招来坐骑,左臂夹起芽珈,右臂揽住诺儿,步出灵堂将他们安放到马背上,她跟着上马,在众人反应过来前,驱马冲出院门。
凭着一股血气,卫戗杀出一条路,狂奔几十里后,人倦马乏,追兵也跟上了,抬头看看眼前的悬崖峭壁,侧耳听听崖下的惊涛拍岸,俯身贴上久别重逢的至亲:“芽珈,诺儿,我来陪你们了!”
飞马扬蹄,一跃而起,冲进汹涌的河水中……
究竟是哪位说的“人死如灯灭,万事成空”?你出来,咱们青梅煮酒,辩辩机锋!
卫戗感觉胸腹疼痛难忍,脑袋好像也要炸开,好不容易熬过这一阵,想要小憩片刻,不知从哪又蹦出一群家伙,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真叫她忍无可忍。
可不等她发作,对方居然先下手为强,啪的一声,直打得她的脸火辣辣的疼,好歹她也身先士卒好多年,就算身体状况再糟糕,应有的反应还是具备的,霍然起身,凭直觉伸手搪下又一轮掌风,色厉内荏道:“放肆!”待看清行凶者之后,顿由怒目圆睁转为瞠目结舌:“姨、姨、姨婆……咦?”
眼前这位素服荆钗的妇人,乃是她生母的奶娘,后来又抚养她和芽珈长大,却因她之故,早在多年前已经去世。
“戗歌——”伴随着这句沙哑到听不清发声的高呼,一个单薄的身体扑入她怀中,撞得她原本就难受的肺部更疼了。
而那家伙不但要用粗暴的行动折磨她的肉体,还要用粗嘎的嗓音摧残她的耳朵:“戗歌、戗歌、戗歌……”
卫戗憋着一股火低头,竟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睛,那个红呦,就像她当年出征前,捉来送给芽珈诓她开心的小白兔。
不过这不是重点,卫戗探出手轻触近在咫尺的脸,声音也哑得刺耳:“芽珈?”
芽珈的回应是伸出细瘦的胳膊搂住卫戗的腰:“戗歌……”
不管是狠狠抽她的姨婆,还是紧紧抱她的芽珈,都是多年前的模样,而且她们原本就是不可能再出现的人,所以卫戗觉得,她是和她们在九泉之下重聚了。
管它是死是活,还能见到她们,就是值得高兴的。
嘴角一咧,扯痛脸皮子,卫戗抬手捂住先前被抽的脸,小声咕哝:“怎么死了还会痛?”一抬眼,又对上一位鹤发童颜,眉头紧蹙的老者。
那张老脸,真是几十年如一日,无甚变化,从前叫她十分艳羡,可此刻再看,姨婆和芽珈统统变得年轻,只有他还是老样子,优点也不是那么突出了,大快人心呐!
虽然这样想,但有一个疑问她实在搞不明白,索性开口询问:“师父,您老人家怎么也下来了?”
师父没听明白:“嗯?”
她问得更直白:“您老人家是什么时候死的?”
结果触怒他老人家,板起那张看似刚直不阿的脸,一本正经的公报私仇:“孽障,既然没死,就给为师去祠堂跪着反省!”
卫戗:“(⊙o⊙)……”
身为一军之帅,处变不惊是为最基础的要求,填饱肚子才能更好的去战斗——卫戗盘膝坐在蒲团上,啃着姨婆指使芽珈钻洞送进来的馒头,冷静的思考着眼前诡异的局面。
大约是上天怜见,给心有不甘的她一次重头来过的机会,所以她又活过来了,现在是元康元年,她和芽珈刚满十三岁。
至于身体上的不适,实在是因为她上树掏鸟,结果不小心掉下来,一头栽进树下深潭,险些溺毙,被捞出来后,在榻上躺了三天两夜没反应,慌了神的姨婆手足无措,一狠心,铁砂掌拍过来,彻底将她打醒。
而她醒来后,不但大逆不道的诅咒师父去死,而且迷迷糊糊不知今夕何年,对于这种症状,大家只当她脑子进水,暂时不灵光,等过一阵子就好了。
说来也怪,明明是她溺水,结果从这以后,芽珈怕水怕的要命,所以卫敏说芽珈是溺毙的,一听就有问题,要知道,只要芽珈近水五十步以内,必将浑身虚软瘫倒在地,并抱着脑袋失声尖叫,也就是说,如果不是遭遇特殊情况,芽珈根本不可能自己主动靠近足以溺死人的深水。
但就目前来说,那是十几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在“真|相”和“改变”之中二选其一,只要脑子正常些的,大概都会选择“改变”吧!
可对此刻的卫戗来说,要她现在放弃怨恨,那根本做不到——纵然表面上再是云淡风轻,其实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她有眼无珠,死有余辜,可芽珈和诺儿有什么错?
假如有可能,她还真想当面问问司马润:“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前世,元康三年秋天,她父亲被俘,继母送来消息,她匆匆下山,第一次踏入卫家大门,尔后率领五百精锐之士奇袭敌营,救回父亲,奈何父亲身受重伤,归家后全凭师父配的药吊着一条命,起榻都难,更甭提上阵杀敌!
在镇日听着继母哭诉“卫家前程不保,愧对列祖列宗!”,看着父亲悔不当初,悲痛欲绝的表情,她于心不忍,终于答应以“嫡长子”身份接替父亲之职。
翌年春天,得胜而归,庆功宴上,同僚轮番敬酒,她推脱不掉,多饮了几杯,于是被司马润发现女儿身。
☆、幡然醒悟
司马润,年长她三岁,世袭琅琊王,是除去王家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十一郎之外,最为上至达官显贵,下到平民百姓津津乐道的美男子——不得不承认,他生了张好脸!
但,明明府中储着七八个侍妾,还有一位艳名远播的如夫人,却对乔装打扮,搞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她说什么“一见倾心”,“非卿不娶”,这连篇鬼话她竟深信不疑,不愧是从山里出来,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无知少女!
死过之后,才幡然醒悟,所谓的“倾心”,不过是看中她的本领和家世。
司马润乃日渐式微的皇族旁支子孙,更有传言说他是老王妃与小官吏私|通产物,而他本身也在成亲之前便纳了来历不明的歌姬为如夫人,并隆恩盛宠,如此,诸如王谢大家的贵女哪个肯嫁他?
卫家虽不如王谢桓虞,但也算得上是名门世家,娶了她,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自嘲的笑笑:“卫戗,你个白痴!”
也罢,距那命运的转折点还有两年时间,且行且想,或许到时候答案自己就跳出来也说不定。
一夜无眠,第二天清早,祠堂的门被打开。
细瘦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披着旖旎的晨曦望向她。
对上那赤红的双目,紧张的表情,她的眼圈又涩了。
此情此景,一如当年,卫戗抬手捂住嘴。
这个轮廓鲜明,肤色略深的少年,名唤裴让,是姨婆的独孙。
因这次意外,姨婆飞鸽传书,将潜伏在师父老对头北廋门下偷学武艺的裴让急召回来。
她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裴让,停留在记忆里的印象就是,单薄瘦小,沉默寡言,很像她偷偷养在后山的那只被母猴抛弃的小猴子。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短短半年时间里,他的父亲战死沙场,母亲郁结而亡,失踪很久的姨婆就是回去处理这些事情去了。
她的师父,被世人尊为南公,名满天下,可惜重文轻武,又不准痴迷刀枪棍棒的她出山,她也很郁结,虽说还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但心中憋着一口怨气,每天就靠上蹿下跳来发泄。
七岁那年,她终于逃过姨婆耳目,攀上山巅,迎风而立,身后跟着影子似的他。
透过缭绕的云雾,看着远处海市蜃楼般的山峦,她伸手指向一处:“你看,那里住着全天下最厉害的武师,可是我不能去,也不能让他们把人派过来。”攥紧拳头,愤愤不平:“你说他为什么偏偏要当师父的死对头啊?”
然后没过几天他就下山了,此后每隔半月二十天,她就会收到一份帛书,最初只是笔法粗糙的手绘武术姿势,逐渐丰富起来,到最后,则是密密麻麻的书写着武术套路,并附上绘制精准的招式解析。
就这样一晃几年过去,直到他被姨婆找回来。
裴让行事一根筋,姨婆让他盯住她,从此在他视线范围内,她不能再上房揭瓦,下河扒虾;更不能去摸老虎的屁股,动太岁头上的土……
姨婆让他守住她,他便如影随形,默默地跟着她东征西讨,最终在“珠玑事件”中,为了救她,年纪轻轻,死于非命。
如今想想,前世的她简直就是头不知好歹的白眼狼,他刚回来,她就嫌他“把她当囚犯看管”,跟他闹了两年别扭,后来,她救父,她成亲,她挂帅出征,她被珠玑构陷……他始终默默护着她,她却从未回头看他一眼,直到他过世,她才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成亲,她在他灵前跪了一整夜,时隔多年,那种悔不当初的滋味,仍旧记忆犹新。
姨婆拿她和芽珈当亲孙女照看,结果他们卫家却害得她老人家断子绝孙,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头来过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不去珍惜?
卫戗粲然一笑,上前两步,紧攥住裴让的手:“让哥,我们结拜成异姓兄弟吧?”
他那张遭遇生死关头都能做到面不改色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惊诧表情,接着轻巧的从她手中挣脱,并哼唧一声:“果然伤了脑子。”
但其实她是这样盘算的,如今这乱世,凡事皆有可能,他的出身虽差了些,但他本人相貌堂堂,武艺高强,他们结拜后,他就是她卫戗的义兄,只要好好经营,没准他也可以像汉桓侯那样,娶个世家女为妻,留下身份尊贵的后代……
他已经十五岁,可以着手准备了。
谁知姨婆获悉她的想法后,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给出的理由竟是:“你乃少主,他是家臣,这么做不合规矩。”
上辈子她循规蹈矩,谨言慎行,结果呢?一声冷笑:“既然遵我为少主,那么我的话就是规矩!”
看着气势凛然的卫戗,姨婆和裴让惊呆了。
还是见广识多的姨婆首先回过神来,上前两步,对她又看又摸,紧张的追问:“戗歌,还有哪里感觉不好,快跟姨婆说说。”
但她执意坚持,姨婆和裴让只得妥协。
正巧撞上黄道吉日,未防夜长梦多,卫戗决定把这事给就地办了。
这没桃林,但有漫山遍野的竹子,备好祭礼,拉来依旧像个红眼兔子的芽珈,焚香跪拜,金兰谱上按下手印,歃血为盟,从此他们三个就是异姓兄妹。
等她出门在外的师父闻讯赶回来,他们早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估计把他老人家给气得不轻,坐在榻上喝茶,喝茶,再喝茶,一连七八盏,就是不出恭。
默默跪着的卫戗都替他担心——如此继续下去,还不把他给泡发了?
约莫着是憋不住了,师父终于出声:“一晚上的祠堂是白跪了,说吧,又在作什么妖儿?”
她不遮不掩,简明扼要:“结拜。”
南公将茶盏撂在几案上,发出一声脆响,引得卫戗抬头看过来,他板着脸:“就算裴让当真学成归来,他也只能当你的侍卫,像你这样擅作主张,叫为师如何跟你父亲交待?”
她不以为然:“师父乃当世圣贤,只要您老人家言语一声,我爹绝无二话。”
“你仗着为师宠你便有恃无恐,胡作非为,闯下祸事就搬出为师替你兜着,当真好算计!”
她果真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无言以对,只能保持沉默。
没想到南公不怒反笑:“被那潭水一泡,竟把你脖子上头顶着的那颗榆木疙瘩激开窍了,这也算因祸得福吧!”
听这话,显然是不打算怪罪她的,她顺势就想借坡下驴,起身的瞬间,突然福至心灵,膝盖又重新落回去,微微仰头,一脸真诚状:“师父,不管怎么说,带累您老人家跟着操心,就是弟子错了,所以您罚我去扫书斋吧。”
一席话说得南公喜上眉梢,连连叹道:“孽徒竟主动要求进书斋,真是老天开眼!”
透过窗子望天,默念:老天开眼么?或许吧……
她是南公的关门弟子,却不能安坐下来静读诗书,久而久之,把她关进书斋竟变成一种惩罚方式,后来她是宁肯跪祠堂也不愿迈进书斋半步,如今这样要求,南公哪能不允?
卫戗从前觉得拥有一技之长足矣,死过才知道,要想活得明白点,还是全面发展的好一些,回想前一世,她的身边武有裴让,文有桓昱,左膀右臂,这才是无往不利的关键!
第二天,卫戗进了书斋,同时把芽珈和裴让一起带了进去。
外人并不知道芽珈的存在,而知道她的人全当她是个傻子,事实上,芽珈在很多地方确实和正常人不一样,她生活不能自理,没办法和除了卫戗之外的人正常交流。
但,卫戗知道,芽珈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有惊人的计算能力,这一点是连桓昱都做不到的。
假如爱才若渴的司马润知道芽珈竟是这样的奇才,大概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让她死去了吧!
会把裴让也拽进来,很简单,他写得一笔好字,颇具风骨,十分合她眼缘。
至于她究竟在打什么小算盘?这是明谋——她和裴让整理记录下索引,然后让芽珈把相关的书籍内容装进脑子。
这一世,她肯定要把芽珈随时带在身边才放心,而且,带着一个芽珈,比拉着几车竹简轻松多了;再者说,师父那个抠老头,怎么舍得把好不容易搜刮来的那些孤本统统给她啊?
裴让最初搞不明白卫戗想干什么,等他亲眼目睹她念出他记录的索引,而坐在对面的芽珈开始背诵相关内容时,他惊诧的挑眉:“这……”
卫戗笑中带泪,伸手捧起芽珈笑容甜美的脸,一站一坐的姐妹两个,额头抵着额头:“那时候是我错了,我觉得如果这样做,就是在利用你,可现在我明白了,你一直想成为我的助力,害怕成为我的累赘……”
裴让听不懂,所以站在旁边盯着卫戗脑袋发呆。
卫戗也曾试探过芽珈是否记得诺儿,但从芽珈的反应看来,她是真不清楚卫戗在说什么,所以卫戗也就暂时放下这个心思,一心一意整理索引。
煮上一壶茶,伏在案前,听着窗外鸟叫,翻阅竹简帛书……从前觉得乏味的生活,在经历过那些血雨腥风后,重新来过,觉得这简直就是神仙过的逍遥日子。
但,仅仅过了三个月,这美好生活就结束了。
这天,南公领了个人来,并亲手交给卫戗一封帛书。
卫戗展开,上面只有两个大字——速归!
☆、良缘佳配
卫戗心口一揪,又见“速归”——就在不久前的上一世,这“速归”于她,就是一道催命符啊!
但今时毕竟不同往日,对现在的司马润来说,她卫戗就是个路人甲,既无利又无害,他才懒得理她,何况这字迹,她可是熟到不能再熟——这是她爹的笔迹。
上阵杀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单凭一腔热血可是远远不够的,她个南公门下不务正业的黄毛丫头,被赶鸭子上架,只能临时抱佛脚,翻烂她爹整理的相关战略战术的手书……特别是那个“速”字,她印象尤其深刻,这确实是她爹的笔迹无疑。
但,她上过一次当,并为此丢掉性命,身为一名战将,绝对不应该在同一款陷阱上栽两次跟头……不过,可那是她亲爹,总不至于把与世隔绝,豆蔻年华的她诓回去宰了吧?
卫戗抬头看看安静的站在南公身侧的来人,脸上有疤,胡子拉碴,没见过,不由问道:“这位是?”
来人上前两步,抱拳道:“在下梁逐,乃卫府门客。”
梁逐?很是耳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卫戗又仔细看了来人两眼,个子很高,黝黑壮硕,眼神也正,不卑不亢,这绝对是个叫人印象深刻的家伙,如果她上辈子见过他,肯定不会忘记。
来自卫府、久仰大名的陌生人、捎来她爹的亲笔手书……这事从前没经历过,究竟是怎么个状况?
门口传来脚步声,卫戗下意识的转头看去,竟对上姨婆笑逐颜开的大脸,真是吓她一跳,伸手轻拍胸口,纳闷到底是啥好事能让姨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蹿到她眼前不费劲了。
姨婆身后还跟着个人,这个她认识,是卫府管事卫勇,前世就是他历经艰难险阻,送来她爹被俘的消息,这回也是风尘仆仆的,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截然相反。
姨婆跟南公打过招呼,回头就来拉卫戗的手,激动到眼圈泛红:“这孩子遭了十几年的罪,总算熬出头,可以回去享福了。”
卫戗一头雾水:“什么?”
“家中给你说了门亲事……”
卫戗十分惊诧:“什么?”
兴奋的姨婆没注意到卫戗的异常,兀自继续:“你那未来的夫婿可不一般,他乃琅琊王世子,单名一个‘润’字,长你三岁,为人谦和,品貌绝佳。”说着说着,松开卫戗,双手合十,念念叨叨:“老天开眼,赐我家女郎如此良缘佳配,真是感激不尽……”
卫戗摸着一抽一抽的心口,暗忖:这叫开眼?这分明是瞎了!我的那个亲爹呦,您老这不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么?
“我爹上了岁数,做事难免犯糊涂,我是他儿子,怎么能给我找个男人结亲?再者说,我年纪还小,学业未成,这个时候谈婚论嫁,为时尚早。”
一席话说的姨婆目瞪口呆,老半天才缓过神来:“说得什么浑话,你爹才三十六,怎么就糊涂了?”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手来摸卫戗额头,不确定的问道:“戗歌,你莫不是真把自己当成你爹的儿子了吧?”
卫戗昂起下巴,一口咬死:“我本来就是我爹的儿子。”
姨婆僵在原地,南公冷眼旁观,卫勇偷偷抬手抹掉脑门上的汗珠子,梁逐恰如一截木头桩子,杵在那里没什么反应,卫戗趁机逃之夭夭。
随后,卫戗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山前山后的乱窜,单薄稚嫩的身体逐渐适应强悍成熟的灵魂,一举一动慢慢跟得上心理反应,她的动作越来越敏捷,速度快得超出裴让反应,连他也逮不到她。
南公满门皆文人,统统不是她对手,倒是和卫勇一起的梁逐,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好在她虽没有“人和”这项条件,但还有“天时”和“地利”,也没让比她更“野马”的梁逐给擒获。
第三天上午,卫勇和梁逐外加她师兄、师侄若干人,把卫戗堵在一片林子里。
眼见她捡了棵大树就往上爬,梁逐上前两步,抱拳道:“事态紧急,若女郎实在不愿,我等也只能把女郎的同胞妹妹接回去复命。”
果然人不可貌相,瞧这闷不做声,貌似挺厚道的家伙,一开口就如甩刀子,直戳她心窝子,戳得她恨不能一口老血喷他脸上,因为分心,脚下一滑,整个人就从树上栽下来,幸好裴让眼捷手快,在她落地前跑过来接住她。
卫戗借着裴让稳住身形,收敛漫不经心的表情,横眉冷目盯着梁逐:“你到底是什么人?”
面对气势迥然的卫戗,梁逐表情未变:“在下梁逐,乃卫府门客。”
“你进卫府多久了?”
不等梁逐回话,卫勇赶上前来插嘴道:“梁逐是一等一的高手,曾多次救主公于危难间,是值得相信的人,因为这次事情重大,而时间又很紧迫,所以主公遣蓝婶熟识的小人和身手不凡的梁逐前来迎接女郎。”
姨婆闺名蓝素,卫府中和卫戗她爹同辈的仆从习惯性的称她为蓝婶。
卫戗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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