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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这个妃子居然-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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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唐却露出了几分为难,低头道:“静婕妤娘娘,这回教坊只排了曲歌,倒未曾排舞……”
  慕北易宽慰道:“你若想看舞,下回宴时,让歌姬们排了再演罢了。”
  连月阳手抚小腹,笑意浅淡,只温婉回道:“不过臣妾倒知道宫中有人能作此舞。”
  “竟有此人?”慕北易听连月阳将这舞蹈说得美妙,也生出两分好奇心。
  连月阳将眼光轻轻朝着柳安然一递,慢条斯理道:“也不是别人,正是栖云轩的明贵仪。”
  祺淑妃闻声眉头一敛,带了两分不悦:“明贵仪往日不显山露水,何时还会跳舞了?这跳舞唱歌的,也不过是如陛下所说,那是歌姬做的事情罢了。”
  柳安然得了连月阳的眼神,攥紧帕子,哪里有不明白的。她便思虑一番,迎着祺淑妃的不悦,在座下起身,远远回道:“陛下、各位娘娘,此事嫔妾是知道的。嫔妾与明贵仪是手帕交,幼时明贵仪的母家似乎请过李九娘做安府闺学西席。若要论起来,明贵仪倒算是半个公孙氏舞的后人了。”


第97章 白纻
  前李朝有一位天下第一舞人公孙氏,曾被天下文人墨客赞颂追捧,留下无数描写她倾国舞姿与锦衣玉容的华藻篇章。歌舞营生本都是下女,偏偏公孙氏凭着绝伦技艺成为了一位天子座上宾,公孙氏门下的舞人也成了舞者尊贵的象征。李朝覆灭之后,公孙氏在战乱中丧生,门下的七位女子弟将她的舞艺传承下去。这李九娘便是其中一位。枕春的母家阳陵侯府曾有恩于李九娘,李九娘也曾时时拜访大小涂氏,客居过安家几天。若说跳舞,李九娘也曾指点过枕春,不过枕春幼时顽劣,学了几日便作罢了。
  如今柳安然提起此事,却说得有鼻子有眼,甚么“公孙氏舞后人”让在座贵勋们都期待起来。
  慕永钺朗笑一声,半笑着奇道:“陛下的后宫藏龙卧虎。臣看书时曾读到,这公孙氏是天下舞艺第一人,前无故人后无来者,便是太真贵妃在世也要认个第二。正是——霍如羿射九日,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这天地为之久低昂的遗风,陛下不打算让臣下瞧瞧?”
  扶风郡主不以为意,轻轻撅了噘嘴,出言对慕北易道:“表哥,《白纻舞》臣妾少时在家中也看过。父亲宴请亲朋,便要挑选几个美艳歌姬献舞。这舞讲究的是身姿妖冶,舞时流津散面勾魂摄魄,身上饰着波光凌凌的彩珠,边舞边敬宾客以酒水。明贵仪身为天子宫妃作此舞,莫不是与那些下女一般了?”
  祺淑妃应道:“臣妾看,还是传几个舞姬的好。”
  慕北易不置可否,正要开口。
  连月阳脆生生抚着小腹道:“荣昭仪娘娘贵为郡主,娘家朱门大户,多有宴席。想来娘娘少时见的舞姬是为了取悦宾客而舞,故而要敬宾客以酒水。可但凡读过书史的人都晓得,公孙氏的舞是为艺而舞,舞的是盛世气象。”说着她倒羞赧起来,“臣妾没有读过书,却也知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这样的诗句。可见文人墨客与艺人的舞,同宾客舞女的舞是不同的。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天家贵胄自然讲究的是高雅舞艺而非取悦,不然与虚凰假凤的便是一般平庸了。”
  扶风郡主自然不傻,全然明白这是在暗讥她温氏一族并非世袭贵族,而是半路依靠庄懿太后显赫罢了。正是一拍几案,想要嘲讽几句连月阳的卑微出身:“你放肆……”
  “臣下以为是了。”慕永钺摩挲下颌,带了玩味兴致,自径道,“《李朝杂录》中说,玄宗奏音律、公孙氏起舞,吴画圣点丹青、张伯高狂草都是前朝盛世之景。可见天子、舞人、画者、墨客于风雅之事上并无分别。这一流的舞人是诗中佳人画中仙子,末流的舞人才是下女。陛下的宫妃想来都是一流的才是。”
  “这……”扶风郡主语塞。
  连月阳索性已经得罪扶风郡主,不差那么多,便紧追一句:“臣妾到底是梦兆,或是腹中孩子想看此舞呢。”
  话已至此,慕北易亦被勾起几分探寻之心,唤冯唐:“传教坊,请明贵仪来作《白纻舞》。”
  众人皆被这一番争论引起好奇心,都将眼神望向台侧,等着这“公孙氏舞”的后人明贵仪前来作舞。
  先来的却是虚无先生。
  虚无先生带坐部一共六人,除他自己横抱琵琶,余下舞人乃拍板、笛子、笙、箜篌与排箫。少顷又入歌姬五人,立于殿侧。
  虚无先生唱了礼,他声音孤清,长歌云台便霎时安静了。唯有天上银河不动,浅浅烟云流过。
  琵琶先试一两声,随后歌姬婉转高亢的歌声唱起。先唱的是——兰叶参差桃半红,飞芳舞縠戏春风。?如娇如怨状不同,含笑流眄满堂中。
  只见月光倾泻之下,流萤斑驳的暗处,一段皎洁如烟云的轻纱被抛动。重重夜幕之中,依稀见得个身形纤弱好似飞鸿般轻飘的人,披着一件儿如蝉翼般轻薄的广袖衣衫,花髻赤足,踏着升起落下的轻纱而来。她瘦了许多,原本丰润的身形经过几月不见消得宛如被仲夏的暖风一吹即要奔月般,飘飘渺渺地看不真切。
  枕春梳着十分精妙的玉环飞仙髻,是前李朝长袖善舞的第一美人太真贵妃在画像上留下来的髻式。环髻两侧饰白玉屏东珠孔雀,各衔着拇指一般大的透明水滴琉璃。髻中饰如雪般碗口大小的昆山夜华牡丹,髻后饰三朵素白琼花,,每一朵都同样大小。她脸颊洁净如月,眉眼中透着淡淡矜贵,只稍一旋转便可见其身侧微微光芒斑驳。
  “好香啊。”薛楚铃一手掩面,低声道。
  连月阳眉眼一弯:“珍婕妤不必忧心,这是草木味道的香薰,趁着香味未散,便撒上了水气。”
  薛楚铃敛眉:“明贵仪身姿果然妙曼,薰的香料也别致。薰这样特别味道闻着好似潮潮的林木,可有讲究?”
  还未等着连月阳回答,便见枕春行走之间香气四溢,微微流萤随着香气聚集浮动。她手中的白纻随着拍板一抛,霎时从漆黑夜空中划出一道与星河交相辉映的萤火。层层的萤火光微微跟着白纻流转,一动时崩散,一静时入画卷。
  座下爆发出阵阵惊叹。
  “是流萤!”玉贵仪孟仪枝抱着大公主,大公主看着空中四散的流萤忍不住伸手去抓。孟仪枝恍然,“潮湿林木的香气正是吸引流萤的味道,上回嫔妾还用这法子给晏怡公主捉了几只萤火虫子玩耍。”
  枕春眼中漆黑如深潭,既不含情望天子,也不带笑看席间。她淡淡地转旋在萤火聚拢的云台正中,身上素色琳琅环佩铿锵作响,每一声脆响都激起好似星辰的光浪,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人尔。那微弱的光如同河水般流动,随着枕春举手投足之间,不断聚拢飞散,斑斑驳驳,说不清的冷漠与勾魂摄魄。
  不嗔也不喜,枕春的眼中映着虚无先生手中的琵琶。唯有一片清冷的月华,落在她的身上,将她袖间露出的一截玉色手腕,照得几近透明。
  虚无先生的琵琶一捻,铮铮音色骤断,枕春停在一个临水照花的动作上头。
  虚无先生清洌洌的声音唱起:“一朝得意心相许——”
  枕春袖间霎时落出密密的八重黑龙花瓣,随着七月的暖风高台,同流萤的星光一同盘旋扬起。她眉间无愁眼中无情,素衣轻身,黑发如墨云,云间戴玉花,浑身与慕北易初见她在树下祈愿,让他忍不住吟出“上有秋暝之长天,下有绿水之波澜”的温柔少女不同了。如今的安枕春,冰机艳骨,好似仲夏夜里如霜如剑地下了一场暴风雪。
  “愿在云间长比翼——”
  随着骤急的红牙拍板,枕春骤然凌空翻过身来,盈盈一握的纤腰将折未折。她轻昂的下颌一点,足上如踏着流萤飞起,在空中以纻为笔,化开沉闷的夏夜。虚无先生修长的指尖按在琵琶丝弦上,随着戛然而止的裂帛之声,枕春好似断线的纸鸢,轻飘飘地伏地,再无声息。


第98章 活该
  那满堂寂静与芬芳攒动着流萤如织,好似天色的星汉银河俱不如在此一处窥探到的奥妙。
  “十一娘……”慕北易撩袍欲起身。
  祺淑妃见得不好,又看安枕春分明是精心打扮有备而来,心中又添两分不耐,起身连忙出言道:“陛下,明贵仪久在病中,这会儿怕是会将病气染给二位有孕的嫔御。不如赏赐些宝物,让其快些回去休养才是。”
  慕北易恍若未闻,金织的四合靴直径踏下了汉白玉的石阶,趋近两步将枕春轻轻扶起,才收拢了两分迫切神色:“明贵仪可大好了?”
  枕春轻得好似纸片,冰冰凉凉的手腕儿被慕北易滚热的掌心攥住。她淡淡道:“劳陛下关心,大安了。”说着只由耳畔垂落一丝鸦青的发,抬头给了慕北易一个眼神。
  顾盼之间,色授魂与。
  暖风一过,黑云将月一遮,见得枕春髻边儿的昆山夜华被清风吹得战栗,悄悄飘落一瓣儿。慕北易信手捉住,轻笑道:“闭月羞花。”
  枕春心底轻叹一口气,满腔心血俱是遗憾可怜,还有那一丝不舍。到底是青年帝王,知慕少艾,人之常情。只将袖口中寸长的指甲往掌心一握,眼眶霎时通红起来,我见犹怜道:“陛下。”
  慕北易见她泫然欲泣,心下恻隐,只将她冰冷的手握了握,唤冯唐:“设座。”又道,“在朕身边儿。”
  慕永钺嘴角一勾,抚掌朗声,啧啧称道:“公孙门下原来不假,这一舞果然星辰耸动,天地低昂。原本以为先圣人所称有假,今日一见,却是非凡。”
  扶风郡主捏着琉璃盘中的一颗略酸的葡萄,下颌一抬:“不过熏香引来的流萤罢了,小孩子顽的把戏!”
  连月阳羞怯笑起来,手护着小腹道:“臣妾算是明白,为何会由此梦兆了。”她莞尔,“人人都知流萤是怕人的,偏偏不怕明贵仪。可见明贵仪是心底明净温柔之人,连虫儿都亲近。想必臣妾的肚子里这小人儿呀,也是个听话乖巧的呢。”
  枕春心知连月阳素来谨慎,从不邀宠仗势,如今说这些话不过是为她辩驳两句。便静静落了座,饮了半盏烈酒才将心口的情绪压下。她开口道:“嫔妾母亲曾说梦舞是大吉大昌之兆,能给连姐姐讨个彩头,便是再好不过了。”
  慕北易久不见枕春,若论貌美与性子,他本也是有几分欢喜。也不过那么几分而已,如今再日添几分罢了。添在美貌上头自然不假,或还有那么些许……似近非近的感觉。慕北易览遍群芳,安枕春对他的爱慕与别人有些不同。像扶风郡主或是柳安然那样炽热的爱意,不愿分甘又小心翼翼。或是祺淑妃、月牙、孟仪枝,她们的爱更恭敬,她们的生生世世荣华富贵举家前途都系在他一人身上,使他有宰令旁人性命的欢愉之感。
  安枕春不同。慕北易素性敏锐,自然知道的,却说不上是哪里不同。却只看去,她消瘦冷清,被他着意无意冷落了一阵,也不见急躁。她偏偏是不肯看他,只一双含情眼睛看着连月阳的小腹,笑意盈盈。
  心中便有些说不出的憋闷与霸道。
  这一宴席自然被枕春一舞夺主,连薛楚铃也没有分去光彩了。
  散宴时已有些晚,各人皆有两三分微醺。柳安然在门口等着枕春,见枕春出来了,忙敛裙上前扶住她,轻轻道:“你有这样的准备却不同我说。我见你消瘦这么许多,当时起舞生怕你晕过去。”
  枕春握了握柳安然的手:“我只怕设此等办法,祺淑妃要气得晕过去才对。想着此事教姐姐知道了难免忧心,故而隐而不发。现下不好过的也能过了。”
  柳安然温婉的眼眸里露出几分踟蹰,看了看枕春尖尖的下颌,不忍道:“有件事情,我已琢磨了几日。我前些日子见家书中说,雁门如今初定,边塞兵权倾轧得很厉害。为着虎符的事情,出了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情。”
  枕春心头一凉,怕是二哥哥出了甚么事情,急急问道:“何事?”
  柳安然四下看得一眼,拉过枕春,避开耳目从偏路走去:“陛下打了胜仗定下雁门,正是要收拢兵权的时候。闻说雁门军的统帅征北大将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时没有将虎符归还乐京,陛下如鲠在喉。”
  枕春略一想便有所思:“征北大将军……闻说素来英勇,若没没有他,怕难以安定北边儿的。”
  “故而陛下虽不悦,却也不能同征北大将军翻脸的。”柳安然捋了捋碎发,声音又低了几分,“你家二哥哥在雁门做将,是征北大将军麾下,眼下瞧着,陛下前些日子冷落你怕是在提点安家的意思。我父亲说,北边几位副将军果然是联名请了命,向征北大将军请求归还虎符于陛下以表忠心。二日前,雁门的虎符已经归京了。陛下很满意赏赐了征北大将军与他麾下的几位识相的副将军,其中便有你二哥哥宁远将军。”
  “姐姐是说……陛下之前冷落我,也不过是敲打我二哥哥表忠心?”枕春深深吸了一口冷气。
  柳安然神色暗了暗:“不然,你失子之事分明蹊跷,陛下之前怎会不闻不问?虽说薛楚铃立刻得身孕是分走了你的恩宠,不过细细想来也有几分刻意为之,只是正好赶上你小产之事罢了。”
  枕春心中有所预料。慕北易的冷漠来得彻底,她心中有恨未曾细思,如今想来不难解释。女色固然欢喜,却比不上子嗣重要。他是青年天子,子息固然是国祚,又哪里比得上他座下对的万里江山。到底是权利,更重要罢。
  她们争宠,为爱咬碎银牙,为一夜的恩露机关算尽。他却坐享其成,在此间的男女之情上分码下注,游刃有余赌他的万里山河。
  想了半天,枕春心绪焦虑,手心冰冷,也只得讪讪吐出一句:“活该他子息单薄。”


第99章 怜惜
  慕北易失而复得,连寝栖云轩三日。
  枕春的复宠,自然是让祺淑妃始料未及的。可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让她无法分神,那就是薛楚铃的肚子。
  祺淑妃指了訾太医亲自照料薛楚铃这一胎,说薛楚铃害喜好酸,胎像平稳,说不得便是个健康的小皇子了。
  如此便是早上请安的时候也见不得薛楚铃,祺淑妃也总是心不在焉。随着薛楚铃的身子沉重起来,枕春恩宠优渥的势头便渐渐露出端倪。好在枕春经此一劫更加清明几分,慕北易怕是宠的是她中书省的家世与雁门的兵权功勋罢了。故而时时分宠与柳安然或连月阳,日子下来还算安静平和。
  十月秋风,天气一凉爽,诸人开始换秋季的衣裳。掖庭司给永宁宫的每个宫娥都配了一件儿新裁的豆绿色秋宫装,枕春又做主给青果与樱桃各裁了一身颜色俏嫩对的橘子色褶裙。
  两个小丫头年纪轻轻,趁着天朗气清打扮得娇艳,正在栖云轩的院子里踢毽子。枕春正依着八重黑龙边上看一卷儿外头临摹的《八十七神仙图》,一会儿又饶有兴致地看青果与樱桃顽耍。
  樱桃几月又长了些个子,今日穿着新裁的橘色褶裙,梳着双丫髻,头上戴着朵纱绢剪碎的金色绒花,正是明眸皓齿十足的美人胚子。她手脚纤长腰身婀娜,次次都将鸡毛攒的毽子踢过青果的肩膀去。
  两人顽得手上鞋上都是花泥,青果输了好几回,嘟嘴不满,嗔道:“你比我生得高,顽这个我吃亏!”
  樱桃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笑嘻嘻回道:“生得高矮可不是我做主!你输了便是输了,快将作赌的那个贝壳铃铛赠我才是。”
  “小主评评理!”青果见枕春在树下望着她二人笑,便不依道,“樱桃比我高,她偏偏要与我比踢毽子。要我说,比掰腕子才好!”
  枕春莞尔,轻轻卷弄画轴,将杭绸织金梅的雪白袖口一捋,道:“你们干脆猜拳作数了好。”又看她二人顽得脏兮兮的模样,不由笑起来,“本主拿一两银子给你做彩头。”
  两人听了又还要争,却听外头传来冯唐的声音:“陛下驾到。”
  苏白连连过来,扶着枕春起来。枕春看了两个小丫头一眼,却没说话,在门口矮身行礼。
  樱桃直往青果背后避了避,将手上湿润的花泥往脸盘上一抹,兜头兜脸地跪下去。
  “老远听你笑。”慕北易撩袍进了栖云轩,将枕春虚虚一扶,又看了一眼角落里两个脏兮兮的丫头,“玩的甚么?”
  苏白连忙上前一步:“陛下容禀,两个丫头在踢毽子呢。玩得一身污秽,有碍陛下面前,请陛下恕罪。”说着转身,带着责罚口气训斥樱桃与青果道,“你们还愣着做甚么,还不下去洗漱干净!”
  樱桃头也不抬,随着青果喏喏地跑了下去。
  苏白露出两分满意的笑。
  枕春眉眼一弯,便轻轻笑起来,一手软软搭上慕北易健长的手臂,问道:“连姐姐临产,陛下怎不去多看看姐姐?”
  慕北易挑眉:“怎又推朕出去?”便说:“静婕妤身子大,朕去了她行礼问安的反而劳动身子。”似乎想着甚么,“她肚子瞧着,怕是格外大些。”
  “陛下。”枕春软声软语引者他进去,“倒是姐姐这一胎怀得辛苦,既是格外大些,想来是为了龙嗣多加餐食的缘故。陛下还要多怜惜连姐姐。”
  慕北易点头:“待她产下皇嗣,勿论是公主还是皇子,朕都封她做正三品的贵嫔。如此也好全一全长皇子的颜面。”
  “陛下尝尝这茶。”枕春眉眼含着情意,奉上白玉的茶盏,递给慕北易品茗,眼神落在小案上的太真红玉膏上头。瞧着自个平坦坦的小腹,心里一酸,面上却强挂了笑,“珍婕妤也是个好福气的。按理说来,薛氏女儿的身份不同,珍婕妤的荣宠也比连姐姐优渥。若珍婕妤诞下皇子,想来比连姐姐尊贵,九嫔昭容之位想来当得了。”
  慕北易不置可否,只淡淡道:“你与楚铃平日走得不亲近,倒为她请九嫔昭容之位?”
  枕春心中便分明。想来是祺淑妃已向天子表明了抱养庶妹皇子的意思,或慕北易本身也有此意?如今中宫空缺已久,是该立后了。祺淑妃明面儿上的工夫妥妥帖帖,论资历家世也是立后的不二人选,除了膝下没有儿子,可以说完美无瑕。可祺淑妃数年无出,为太子侧妃时又小产过,能不能再怀上是件说不准儿的事情。倘若立祺淑妃为后,后无所出,后宫便会不稳。后宫倾轧则前朝动荡,慕北易不会不知道。
  薛楚铃如今只是一个婕妤,将儿子抱养给尊贵位份的嫡姐祺淑妃,送其登上皇后宝座也顺理成章。可若论子嗣之功封薛楚铃做了昭容或别的九嫔之位,那将便又尊贵了许多,抱养之事便有几分不那么合适了。九嫔或是贵嫔还是婕妤在薛楚铃那里,并不是位份那么简单。高或低代表的,是天子的态度。是天子允不允许她抚育亲生儿子的态度。
  慕北易不置可否,想来还在考虑。他素来宠爱薛楚铃的,可这份宠爱比不比得上朝中薛氏宗族的支持,那就有待商榷了。毕竟薛氏一族是祺淑妃的后盾,而薛楚铃只是庶女而已。
  要扳倒祺淑妃,目前不得不做的,是要护住薛楚铃能站住脚跟儿。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枕春不再追问,只柔柔软软应和道:“珍婕妤的性子最温柔,嫔妾也受过照拂,便问问罢了。陛下自然有自个儿的决断,只是嫔妾以为,于内宫女子而言,陛下的恩赐便是最值得欢欣之事。”她整个身子倾倒,软软贴着慕北易的脊背,指尖儿轻轻在慕北易的手掌上划弄,“陛下最怜香惜玉不过。”
  两人正说着,冯唐却进来,禀报道:“陛下,披香殿来人传话说,静婕妤娘娘发作起来了。”
  枕春心头一紧,连忙起身:“陛下去瞧瞧连姐姐罢?”
  慕北易嗯得一声,撩袍起身,传了辇。


第100章 龙凤
  天子乘辇在前头,枕春跟在一旁。一行人匆匆往披香殿的方向去。
  枕春打量慕北易的侧脸,见他剑眉紧锁,有几分冷薄的嘴唇抿起,想来是有几分紧张的。他堂堂天子而立之年,如今只有一子一女,还接连失子,自然是忧心的。果然人人都有可怜之处,枕春轻叹一口气,宽慰道:“陛下,连姐姐的身子温厚,想来会顺利的。”
  慕北易颔首:“望如你所说。”
  枕春紧跟两步,还要说什么,却见前头有御医与医徒正小跑着往披香殿的方向走去,出声问冯唐:“那是去给静婕妤接生的御医吗?”
  冯唐回道:“正是。祺淑妃娘娘召的訾御医与几位医徒。”
  枕春眸子一转,咬紧牙关,连忙朝慕北易道:“陛下,嫔妾不大懂这些太医院的缘故。不过好似记得,訾御医当年也是照顾过身的施妃的身子的。如今想起来,施妃那一胎也是肚子大大的,可惜福薄产下孩子早夭。”
  慕北易眼神冷冷一凌。
  枕春强打精神含笑道:“连姐姐这回可要多多小心才是。为了保险起见,不如陛下召千金一科圣手钱院判来坐镇才更加稳妥。”
  慕北易看枕春的眼神有了一些深意,有远远打量正停下来行礼的訾御医,沉吟少顷,道:“也好。”
  得了圣旨传召,钱院判很快来了披香殿,为表重视还带着几位太医院的老太医。几位老太医会诊几句,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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