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震惊!这个妃子居然-第4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从绛河殿出来,安画棠与枕春作别,抚上了宝珠的手,转过头四平八稳地走了两步。到底眼眶还是红了。
  她们是婕妤娘娘,是国公夫人,是熙妃,如今一个卑贱出身的宫女月牙也成了骑在她头上的贵人。如此想着,心中难受,走到不打眼的暗处,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您怎么了?”宝珠问道,“十一小姐瞧着气色不错,可不是好事?”
  宝珠在安府中是伺候过枕春的,她眼中嫡庶辩得分明。如今入了深宫,涂氏那老妇却派了这么个碍手碍脚的丫头来侍奉,可不知是给谁添堵。
  安画棠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扬手落在了宝珠的脸上:“你这糊涂玩意儿也来惹我,便是扶着走路也走不好的!住嘴!”
  宝珠年纪小,得了打骂脸上火辣辣地疼。她在安府中也算是得脸的丫头,如今头一回被人扇了脸面,捂住脸无措地瞪大了眼睛,少顷哇地一声哭起来。
  安画棠看得更恼,索性揪住宝珠的耳朵推推搡搡将她踢开:“滚!”
  宝珠被推了一个趔趄,跌在墙根儿边。
  安画棠看着宝珠那窝囊样子,一口气在心口,只顾自己回了歧阳宫。
  待进了晗芳殿,安画棠在门口踱了两步。索性一咬牙,扬起手在自己脸上啪啪两个实在的耳刮子,顿时五指印子的绯红。她这才含着泪水扬声道:“御女安氏求拜见熙妃娘娘!”
  柳安然正在晗芳殿的主位上头,手上拿着一只朱红的斑管看账本。这一月的账目比之前清晰多了,可见庶人大薛氏在位时,暗地里也少不得许多暗通曲款的事情。她一边要忧心六宫的日程,又要看着月牙的孩子。
  她厌恶月牙。
  可她爱慕北易。为了慕北易高兴,她什么都可以做。为了慕北易高兴,她要为他保下月牙的孩子,甚至接受月牙也可以。
  如此精神懒怠,也来额角也隐隐生疼。强忍着不适,又听煮酒来报,说安画棠求见。
  拒绝枕春的贺礼是柳安然做主的,但也拒绝了每个人的。这个节骨眼上她容不得意外,何况……她与枕春之间到底有些话儿没说开。她在等个合适的时候,与枕春说个敞亮,偏偏枕春却连日称病了,连自个儿的封妃典礼都不曾来。
  ……终归是淡漠了吗?
  安画棠热忱、卑微又是庶出。她若想坐稳摄理之位,或是一个可用之人。此刻柳安然思及这些,心中便又有了一些决断。她将那朱红的斑管放在案上,合了账本递给煮酒。再细细整理了身上的琳琅环佩,将宫绦归放齐全,才开口道:“宣。”
  安画棠一人儿从殿外进来,步履有些蹒跚。她抬头红着眼眶,规规矩矩跪下,行了大礼:“熙妃娘娘……”
  柳安然看她不对劲儿,面上却未露出神色来,淡淡允她坐了,才出声道:“绛河殿那位的东西送回去了吗?”
  安画棠埋着头,从袖口中抽出一截帕子来按眼角:“不敢辜负娘娘,送妥帖了。嫡姐姐……万事都好。”


第125章 鱼姬
  煮酒见得安画棠怯怯弱弱的样子,轻咳问道:“安御女在咱们娘娘面前,作这副模样做甚么。”
  安画棠惶恐抬头,捂住脸颊愣愣看去:“嫔妾……”一行热泪不经意划过脸颊,嘤嘤起来,“嫔妾失仪,娘娘恕罪。”
  柳安然眼神投去,看见安画棠发丝下遮遮掩掩之处脸上几道红痕。她叶眉微蹙,声音略高了一点:“有人打你?”
  “没……”安画棠连忙又将脸埋下来,“是嫔妾自个儿不仔细,被树枝刮了。决计不是……被掌掴的。”
  “你身边伺候的那个。”柳安然眯眸子想了想,“叫宝珠的宫娥呢?”
  安画棠眸子一转,声音细若蚊蝇,在晗芳殿中轻轻传过:“宝珠本便是在府中伺候过嫡姐姐的,嫡姐姐或留她下来问几句歧阳宫的话也是应该。”
  煮酒奇道:“明婕妤娘娘问咱们歧阳宫的话作什么。永宁宫归明婕妤打理,这歧阳宫是咱们熙妃娘娘做主。明婕妤素来知礼的,岂能叫了歧阳宫的下人去问话,犯这越俎代庖的错?”
  安画棠连连捂住嘴,轻声道:“不不不……嫔妾的意思是,或是问问其他的……小事。”
  柳安然的脸色却更是凝重,指尖儿按在小几一侧,身子略微往前倾:“你自个儿需知哪些当说,哪些不当说的。”
  “是。”安画棠撇过脸去,“嫔妾不敢欺瞒熙妃娘娘。是……是……嫡姐姐见您做主将礼物退了回去,发了些脾气。”
  “什么?”柳安然扬眉。
  “嫡姐姐只说,您如今是熙妃娘娘了,或眼……眼高……于……”安画棠隐隐哭着,啜喏说不清楚。
  柳安然本欲再问,见分花从外头进来,眼观鼻鼻观心,小声道,“娘娘,陛下说,要过来用膳。”
  “咳……”安画棠局促地站起来,“那嫔妾告退。”
  柳安然点头,目送着安画棠从角门出去。忽出声道:“慢着。”
  “熙妃娘娘?”
  柳安然垂睑:“你嫡姐姐往后再做甚么,动什么,问甚么,或有为难谁的,你要与本宫说。你既住了歧阳宫,便是本宫的人,你明白了吗?”
  “是。”安画棠露出了笑,“嫡姐姐的事儿,嫔妾都与您说。咱们安家与柳家亲近。”说着,她的眼里有些晦暗不明的神采,“到底是自小的情意,嫔妾待您其实……也如姐姐。今日您是一宫主位,又如此照拂嫔妾,嫔妾要是对您有二心,您便割了嫔妾舌头去喂狗儿……”
  此刻话中的主角枕春,却正在暖阁里头拿鸭舌喂狗。
  小喜子禀了话儿进来,说晚上慕北易要临晗芳殿。言下之意,早点洗洗睡了。
  枕春乐得自在。她一手抓着一把孜然干肉条儿,一半自己吃,一半喂给奉先。
  玉兰看得心急,劝道:“娘娘。那珍兽房的内侍说过,这小狗儿愈是吃不得这样多。”
  枕春疑道:“我既吃得这样多,它如何便不行?”
  那奉先应和似地呜呜两声,又垫着脚往枕春身上趴,去吃她手里的肉。枕春欢喜得不行,口中发出逗弄的声音,引得奉先舔她的手指。
  “娘娘……”玉兰劝不得,只得容她去了。转念一想,倒应该寻苏白来劝告,便扭头去喊。
  刚刚走到门口,听得帝城的古钟响了。
  帝城的古钟是玄武门里头正中轴线上的一口古钟,自前朝便有了。说那口古钟有千斤钟,声响如雷,能震彻内宫上下。
  凡宫中出了大事,皆鸣钟表示。譬如帝诞、后诞、立储或除夕或走火等紧要事情,都可以听见。这个时候不是宴的时候,不是节庆,也没见火光。
  枕春手上的肉条儿一落,被奉先吃走了。“这是怎的?”她站起来。
  便看见苏白兜头兜脑地进来,急急朝着枕春呼喊:“娘娘,快进暖阁里避着。禁军正在查人呢。”
  “什么查,什么人?”玉兰问。
  苏白神色焦急,只将奉先从地上捉起来,塞在枕春的怀着,又将她往暖阁里面推:“闻说是歧阳宫闹了刺客,这会子禁军要巡视搜查六宫各处。娘娘自在屋里待起来,别的交给我与玉兰应付。您是尊贵的身份,何以能让那些侍卫冲撞了。”
  “刺客?”枕春糊里糊涂地,抱着奉先往里头走,嘴上却问:“你从外头回来没事儿罢?”
  “没事儿。”苏白急匆匆拉了帷幔又关了窗,“娘娘……”她说着动作一顿,有些认真,“待会子人多口杂,您可别随着性子来。您是天子嫔御,此时应先问天子安否。”
  “……哦。”枕春恍然,便又问:“天子安否?”
  “……”苏白露出些无可奈何的表情,“都好。只是那刺客身手矫捷,据说是伏在了歧阳宫晗芳殿的顶上,趁着陛下去晗芳殿歇息时,从上往下吹箭。”
  枕春听得稀奇,眉眼露出些兴致勃勃:“可是街头话本里说的那种,飞檐走壁的刺客?能轻功吗,使暗器的?”
  “咱们陛下好武功,听见瓦砾响动,一抬手凌空接住了那毒箭。”苏白颇是无奈,“那刺客身量小,见被发现,便从墙垣之上跃出了歧阳宫。故而陛下指派禁军各处搜寻。”
  “哦……”枕春听得缘由,不禁点头:“精彩。”正要再问一些细节,便听外头嘈杂,有了些人声。
  苏白便立时关了门,出去应付道:“各位侍卫大哥,咱们娘娘正在小憩,搜拿那造反之人请从正殿来。”
  那些侍卫也知哪些人是可以唐突,哪些人是得罪不得了。如今枕春尚且是一宫主位的婕妤娘娘,自然不好冲撞,便随着苏白去前殿搜查。
  有人要杀慕北易?枕春抱着奉先,坐回小榻上。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隐隐有一丝……期待?
  慕北易太厉害了,他强大且不外漏,像一座山一样。倘若有人能杀他,那就好像画卷上的人落在了凡尘了,鬼话里的事情变成了血肉。这样的日子,突然显得真实。
  就会让人觉得,这岁月,也不是能一眼望到头嘛……饶是如此想着,枕春却又怕,慕北易当真死了,自个儿会不会被一条白绫拴了脖子,请到绛河殿的当中央正红描金云的龙骨梁下头。一个内侍尖尖的声音请道:“恭请明婕妤娘娘就死——”她便踩了凳子,脖子一歪,被勒得发出发出略略略的声音。
  如此想着浑身发冷,忍不住抱紧了奉先。
  奉先却耸了耸脑袋,忽然奋力挣扎起来。它挠开枕春的袖子,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叫,一口咬住枕春的手腕儿。
  “别闹。”枕春哄着。那奉先却似发了疯一般,努力扑腾,从枕春怀里溜了出来。它短绒绒的小腿儿扑腾了两下,直向帷幔后头窜了出去,咬住一片帷幔,大声咆哮起来。
  帷幔后立着个披头散发的人。
  女鬼。
  这是枕春唯一能想到的了。
  那个人似也被奉先吓了一跳,抽出一把带血的霜色利刃,一声出鞘的剑鸣,将帷幔斩成两半。
  奉先个子还未长大,胆子倒是厉害的不得了。见得它奋力上前,一口咬住幔子后的人脚下的靴子,便开始撕扯。那人吃痛,闷哼一声,抬脚便将奉先踹出了一丈远。
  奉先却机灵得不行,知道抵不过这人的力气,只得伏在地上嗷嗷吼叫,挡在枕春与那人面前。
  “饶……”枕春半倒在床榻之上,声音发紧,刚想求饶,却见得那女鬼有些怪异,忙喊:“别过来!”。她抖着手从床头的针线盒子里摩挲了少息,想找出一把剪刀,却捡出一根肉条。
  奉先嗷呜一声,冲着那人吠了两声,又狠狠扭过头来,屁颠颠吃起了肉条。
  “明婕妤。”出声是个女子。
  “鱼……姬。”枕春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眼前的女子眉目清秀,皮肤白皙,枕春是见过的。是蜀王慕永钺暖床的姬妾,乐京颇有艳名的坤道,鱼姬是也。
  “明婕妤好眼力。”鱼姬身上染了血,一身腥热,想必是为了突出重围而进行过一番搏斗的,她啐出口中的乌血,剑刃上映照出枕春的脖子。
  “鱼姬……何以在此处?”枕春勉力笑着,脑子里过电一般,脸上裂出一个笑,“本宫就不送了……”
  鱼姬毫不犹豫地将剑斩向枕春。
  “慢着……”空气一瞬凝固,枕春连忙以手捂脖,“鱼姬且慢!”
  “咱们王爷交代过,凡见过的,必灭口杀之!”鱼姬恨恨道。
  “我……我没见过,我有绢子。”枕春忙不迭起身,将床前的妆奁打开,手忙脚乱抽出里面各色手帕绢子,“你以绢掩面,我便当没见过了。此处有各色样式花纹,你大可挑选。”说着强笑,“选选?”
  鱼姬剑刃一偏,满脸觉得荒谬的神色。
  “你捂住脸儿,从暖阁后的妆台边儿的窗子跳出去,可以看见奉先藏骨头的狗洞。”枕春喉咙紧了紧,抬手给她一指,硬着头皮劝说,“从那狗洞钻出去,可以到瑶庭湖。你若会泅水,大可跳下去,从瑶庭湖的游过红枫林,在右银台门前头上岸。接着你趁着天色昏暗,翻过右银台门的红色琉璃顶——只要用簪或针等小巧的凶器,从顶上跳下,杀了那两个侍卫————你便自由了!你能活!远走高飞!我绝不会同旁人说起你来!”
  “你这疯女人!”鱼姬深吸一口气,啧道。
  枕春又怕又觉好笑,捂着胸口讪讪:“这可是我看了四五年的门路,你可想试试?”说着指尖儿戳了戳胸口,“你也可以杀我。你一剑杀我,待会儿我的宫娥进了暖阁见我尸身,必知你从此处出逃。你游不了那么快的,你要死。”说着笑出声儿来,“你家王爷也要死的。”
  “王爷……”鱼姬眼中的缠绵一闪而过。
  “鱼姬!时不我待呀!”枕春大声道。
  “……可恶!”鱼姬剑花一回,抹掉嘴角流出的血渍,将枕春手上捧着的绢子随意抓住一条系在脸上,头也不回地往暖阁后的妆台去了。她身手矫健,只消一息,便成一阵腥风消失在那头。
  枕春见人走了,往后一仰,整个人瘫软下来。
  “娘娘?”苏白敲了敲门,从暖阁外头进来。她轻轻一嗅,眉宇一片阴翳,“您还好罢?”
  枕春摸了摸惨白的脸颊,“好。很好。”
  苏白看见帷幔下头一片黑漆漆的污渍,霎时皱起眉来。她想了想,又看枕春,终取下铜镜旁的抹布,佝身擦拭了。苏白再三端详地上没有端倪且光可鉴人,道:“娘娘万事当心,请好好休息。”
  “恩。”枕春愣愣地颔首。
  慕永钺要杀慕北易。九皇叔想杀了当今天子。他因仇恨?因**还是因想取而代之?无论如何,他都小看了慕北易。如今坐天下的男人早就不是那个儿时跟在他背后捅鸟窝的儿储了。
  刺杀?没有那么容易。
  枕春犹似觉得自个儿窥见了一些秘辛。状告蜀王,不不不,她还不傻。鱼姬此刻想必已快要逃出去了,蜀王落网自个儿也脱不了干系。安家也脱不了干系。放任慕北易在明处,这会一个鱼姬下回千千万万个荆轲、要离?
  待慕北易真的死了,自个儿没有子嗣,恐怕真要一根儿披帛悬脖子。
  此事果然两难。
  到底是枕春心思小,还在忧心刺客之事,翌日起来却见帝城不同了。
  瑶庭湖被填了。
  千人工匠,两日之内,将瑶庭湖填为平地。
  枕春兜着手站在湖边,定定看着湖中心平平的夯土。四下的禁军守卫有百余人,整个内宫好似铁桶军阵一般。
  慕北易用他雷霆的手腕儿示威:刺杀?想得美。
  唯有小喜子觉得可惜,失落地看着已找不见影子的湖桥道:“当真可惜了这样好的湖。咱们娘娘与陛下的相识,倒是因为这瑶庭湖做了红娘。如今说填就填了,只空空留下了一片土堆子。”
  枕春摇摇头,浅笑道:“填了便填了罢,掖庭如此大,不少这一个湖。待这儿填了,起高楼、宴宾客,什么不好呢。”说着转身往回走,却看见端木若正扶着宫娥过来。脸上有笑:“妹妹。”
  端木若愁眉紧锁,望着填平的湖:“都怪那刺客,说是从右银台门泅水出去的。偏偏惹了陛下来将这湖水填平,可惜了这样好的景色。”
  “咱们永宁宫本便偏僻。”枕春摇头笑笑,“多一些少一些,没什么差别的。”说着,借着和煦的日光打量端木若。
  端木若无心争宠的,打扮素净清秀,远远看去犹在闺中少女。她细细碎碎的鸦黑头发中间轻轻晃动着碧色的耳坠子,浅绿的光晕落在脖颈上的红痕上。
  “妹妹许久未曾侍寝了罢?”枕春再次出声。
  端木若措不及防如此一问,偏头想了想:“确有时日了。”
  “那倒也无妨。”枕春声音淡淡的,“只要不憋闷得生病才好,高太医切脉勤吗,到底身子最要紧。”
  端木若莞尔:“勤的,医术极佳。”


第126章 良宵引
  枕春便不再追问了,淡淡一颔首,眼睛锁在端木若的脖颈上,道:“此处空旷,临风而立,当心迷眼睛。”
  端木若犹自在回想什么,倒不注意枕春的眼神,只笑着点头,眸光含着恬淡如烟的开阔与温柔。
  枕春见她心思不在这处,便扶上小喜子往回走。
  瑶庭湖被填得平了,没有了潮潮的湖风,空气安静如同凝固。
  枕春回头看了两眼,自是明白了,兀自对端木若生了两分羡慕。她柔软静默的皮囊下,竟然是这样放肆,这样痛快,这样敢做。端端的,便想起来一句,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这样想着心中冷冷,四肢百骸便窜起寒意。她避过阴霾的地方,磊落光明一路,回了绛河殿。苏白来迎她,她说:“去取那把斩春风。”
  苏白应了,从偏殿里挪来了那把腥红的琴,放在八重黑龙下的阴影里。
  枕春学的曲子少,今日特意想起幼时学的第一曲《秋风词》。她本来不喜欢这样的曲子,一壁弹一壁唱,期期艾艾,浑个伤心。所唱之词俱是寒鸦、秋月、相思之苦。
  ……相思之苦。
  去他妈的相思之苦。
  起手是一曲《良宵引》,敬岁月静和,日煦风畅,生者赶路,死者归人。
  苏白双手交叠立于一旁,闻声且点头,赞道:“小主的曲子清净温柔。”
  枕春蹙眉,“故因为此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好似少了一块儿肉,所以清净。”
  苏白摇头:“这样的话儿,您可不能多说。这时这刻,此时此刻,要记得您是谁,您要去哪里,您想得到什么。”
  “我不知道。”枕春偃旗息鼓般伏在琴上,葱白的指尖儿轻轻滑过每一根弦,讪讪笑道:“我少时以为聪明。旁人写文章,我看过便能融汇续篇。旁人考状元,我猜着也八**九。旁人弹琴,我学着模样也有声音。旁人画画,我依葫芦画瓢沾了丹青一个意思。我自以为聪明。”说着竟惹来了伤心,“我自以为聪明,却是最蠢钝的。我不知道什么是真心实意的爱情,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不知道我要得到什么。我想要广厦裘袍吗,还是想要明珠千斛?是想要柴扉篱笆,还是相濡以沫?苏白你说……这世上的欲求,怎么那么难那么让人伤心啊!”
  苏白见她竟然难受了,不知是怎么触了伤心,便赶忙来劝慰。一时间静默,委委屈屈的,好似世间只有这一刻可以容她自恼。
  这一难受便成了默默的落泪,恼着恼着累了,伏在小案上头睡了会儿。
  后头几日内宫所说的事情,也不过是刺客而已。那刺客逃得蹊跷,没被抓着行踪,使慕北易震怒不已。几日下来不仅填了湖泊,还封了两三处宫室,更摧毁了几处风景极好的回廊。后宫之中人人自威,害怕触了天子的霉头。
  只有柳安然不同,她想了个法子。
  她谏言,可以将后宫的部分内侍们编作缉事处,专门巡查监督安全事宜。缉事处又与御前侍卫或禁军不同,因内侍可以直接搜查宫娥监督嫔御,着手后宫安危更加方便。
  本着刺客自内宫脱逃无影无踪,慕北易便疑心了女子身上,如今柳安然如此说,便觉得尚可,自然交给柳安然全权负责。
  三日后,囊括百名内侍的缉事处便正式成立。缉事处平日掌管内侍们的出行巡查,事出紧要的时候,亦可拿人或执事甚至审问。此缉事处缉的是一切危害慕北易的事,凡事勿枉,也不可纵容。柳安然选出一位典刑处司拷罚的颇有资历的内侍做缉事处的缉事首领,名叫魏能。
  魏能是一个在后宫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太监了,他很能把准柳安然的脉。柳安然要的是六宫之中所有人都对天子忠心耿耿,不可有任何威胁天子之事。魏能办事便雷厉风行,不消五日,便将六宫各处宫娥住所盘查了个遍。缉拿厌胜者三人、私通者四人、夹带受贿者三人,更有前朝余孽二人。
  皆处以极刑。
  柳安然坐在主位上静静翻动着魏能奉上来的书陈,眼睛缓缓从在座的嫔御们脸上扫过。
  枕春坐在柳安然左侧一列,一边吃茶,一边静静观察着魏能此人。
  他头发花白,眉尾入鬓,唇口含了半抹樱桃色的口脂,脸上施了粉却遮不住岁月如裂的痕迹。他穿着缉事首领特制的暗红色衣裳,手上挽着尘拂,毕恭毕敬地等候柳安然读完。
  安静的气氛使人有些难受。
  扶风郡主心直口快,忍耐不得,率先说话了。她与柳安然平起平坐,扬起英气的眉,对上柳安然的面:“熙妃管理后宫颇有几分新手段,本宫是望尘莫及的。只是这缉事处整日搜查宫娥下人们的房间,闹得鸡犬不宁,好生压抑。”说着语带不满,冷笑着,“知道的呢,说这事熙妃的本事。不知道的呢,还以为这是什么鸡毛做了令箭,存心给大伙儿找不痛快!”
  柳安然眉头一皱,轻轻将书陈合上。
  魏能侧身看了一眼扶风郡主,弯眉眯眼地笑起来:“哎哟,荣妃娘娘息怒。千不好的万不好,都是奴才的不好。到底是奴才这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不中用的玩意儿,惹了您的不快。这缉拿大逆之人也就这几日,如今都将那些忘恩负义的贱皮子拿住了…往后便太平了。”
  “魏首领这话儿可说得服帖。”安画棠坐在末位,婉转声音传来,“到底是熙妃娘娘也是为了咱们嫔御们与圣上的安危。咱们便还罢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