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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桥-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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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情凝重,眼底的悲怆之意浓得几乎化不开。
  “鸾鸾。”
  男人些许低的呓语被风传得有些远,胡元劝说的话愣是卡在了嗓子眼,半个字也不敢吭。
  整整一夜,被风吹成了半个傻子。
  第二日天才泛出青黑的光,陈鸾便睁眼起了身,昨日实在是哭得厉害,到现在眼下的余红都还未消,只能用胭脂水粉遮个十之七八。
  她早膳都未用过,便去了妙婵宫。
  纪婵尚还睡着,听了宫女的来报,睡眼惺忪的下榻洗漱,直到听了陈鸾的话,困意顿消。
  “你这是说什么胡话?皇后做主中宫,母仪天下,怎可轻易离开皇宫?”纪婵凤眸半开半阖,声音尚带着几丝不分明的哑意。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缘由复杂,陈鸾垂下眸子,半晌没有说话,最后才蹦出一句:“你昨日与我说想去佛山静养,我便寻思着同你一块去,皇上知晓缘由,也该不会驳回的才是。”
  她这话一经说出,纪婵就微微蹙眉,没有追问其他,只问了一句:“你可决定好了?这一去,便是清苦的日子,若想再回来,只怕是难了。”
  “这只怕是最体面的法子了。”陈鸾苦笑连连,心底生出些酸胀来。
  天子榻边,男人骨子里又藏着那般的骄傲,怎容得下她这样一个人占了发妻之位。
  从始至终,她都觉着自己没做错什么,却独独忘了,皇家本就是一个不讲对错,吃人的地方,那人说她错了,她便是咬着牙也只能跪在地上说句臣妾知错。
  她主动离去,也能全两人间最后一丝情面。
  是夜,神仙殿设宴,为远道而来的两国使臣接风洗尘,场面盛大,大殿舞姬身姿勾人,配着数不尽的美酒美食,一派歌舞升平。
  陈鸾坐在铜镜前的软凳上,手里拿着那串被纪焕捏断的珊瑚手钏,昨夜唤人找了许久,也还是缺了三颗。
  她目光浅淡,手中珊瑚珠子温润的质感叫人觉着有些舒服,流月见状,抿唇安慰道:“等会叫宫女们再仔细找一找,总归是落在这殿里的,娘娘莫急。”
  陈鸾摇头,眼角眉梢的笑意越浓,却是站起身来将手里殷红似血的手钏掷到了窗外,夜色茫凉,这回是再怎么找也找不着了。
  “再喜欢的东西,碎了便是碎了,再强求也于事无补,多年犯傻,也该有个头了。”
  葡萄从外头撩了珠帘进来,低声禀报道:“娘娘,养心殿的公公来传话,说今夜神仙殿设宴,娘娘不可缺席。”
  流月皱眉,有些不满地道:“娘娘不是才派人去传了话,说今日身子不适,便不去了吗?”
  “不止娘娘,就连三公主那也被传了话,这回应该已经到了神仙殿了。”
  陈鸾缓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便是满目寒凉,她手指尖凉得可怕,声音里夹带着簌簌寒雪,道:“给本宫更衣。”
  一路行过红绿宫墙,在神仙殿的门口,正遇上皇帝的仪仗,陈鸾眸子也不抬一下,当即退后三步,行了个大礼,当真是恭恭敬敬,疏离有加:“臣妾参见皇上,皇上金安。”
  纪焕才准备朝她伸出的手就这样僵住了,灯火晃悠,男人面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只声音是沙哑醇厚的,“起来吧。”
  陈鸾这才直起了身,也不敢与他并肩,老老实实的落后两三步,眉目间的冷意竟比纪焕还要深浓些。
  她从来都是爱恨分明的性子,对欢喜之人笑魇如花,对旁人俱是冷若冰霜,连样子也不屑做的。
  前世今生,纪焕见过她恶语伤人,气急败坏的模样,却头一回见识到她这份漠然疏离。
  再结合她昨夜在明兰宫说的那几句话。
  他一颗心直直往深渊里坠去。


第49章 
  今夜神仙殿灯火通明; 这个时辰,大臣们都已到了,纪焕与陈鸾一先一后的进了殿。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尖锐得有些刺耳的声音从神仙殿门口的太监嘴里传出,远远的荡出几层回音。
  原还热闹非凡的内殿一下子安静下来; 众人肃然而立; 无不拱手福身,翩然起舞的乐姬退到两侧; 匍匐身子行大礼。
  “参见皇上; 参见皇后娘娘。”
  一步步行过九层梯阶,男人明黄的衣角摆动,而后稳稳坐在正中的那张龙椅上,陈鸾稍落后几步,眸子微垂,也跟着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
  “诸卿平身。”纪焕的目光从身侧女人略冰冷的侧脸上划过,而后落在下首乌泱泱一大片人身上; 道。
  待诸位都落了座; 陈鸾这才抬眸细看。
  长长两列坐席并排; 左侧坐着大燕的朝臣侯爵,右侧则是一些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为首的男子一双桃花目,生得极为俊美,瞧谁都是几分漫不经心的模样。
  在这样的场合,他除了一开始站起来朝纪焕拱手行了个礼外; 便是谁也没放在眼里了。
  只每每瞧向纪婵时,目光才堪堪柔和认真几分。
  陈鸾不动声色地端起小案几上的清茶抿了两口,辨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晋国那个风评不算好却稳坐太子之位数十载的皇太子,袁远。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纪婵被安排在了大燕这边的首席,正与袁远相对而坐,因此脸色当真算不上好看。
  此番两国使臣来觐,带了数不尽的奇珍异宝,特别是那袁远,当真是娶妻的阵仗,丝毫不顾忌些什么,任由流言传得沸沸扬扬漫天飞。
  开席前纪焕说了几句客套的官方话,接下来轻纱曼舞,歌乐阵阵,有酒瘾大的已喝上了头,大多数却还是冷静而克制地挂着笑,分析着局面。
  纪婵双手掩在广袖之下,从头到尾,连口茶都没有抿,脸色冷得有如三九天里飘落的雪沫子。
  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与对面那霁月风光的男人对上,袁远挑了挑狭长的眉,朝她遥遥举杯。
  这人莫不是脑子有病?
  纪婵轻飘飘地挪开了目光,心中暗骂一声,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她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莫说做太子妃了,便是普通高门贵族的主母,怕人家也是极不情愿的。
  宫外请来的大夫均束手无策,只叫她安神静养,说不得时间一长,哪天便自己好了。
  左右她对婚姻情爱之事无甚兴趣,再不济手里也还捏着昌帝遗旨,便是到了佛山那等清苦之地,也不会过得多落魄,还没有世人的嘲笑讥讽,再好不过。
  只是可惜了鸾儿……
  纪婵看向坐在皇帝身边无端显得有些落寞的陈鸾,再想起这么些年她的追逐与付出,顿觉有些意兴阑珊。
  情之一字,当真这么伤人又没道理可讲。
  百般强求也未必能得到好结果。
  宴会行进至尾声,丝竹声渐去,纪婵突然敛了面上神色,站起身来朝着诸位上的男人福了福身,音色清亮足以叫这殿里所有人听清。
  “皇上,臣请旨即日起前往佛山,一为父皇母后潜心诵经,以显孝道,二也是因臣身子虚弱,太医说宜寻僻静之所安养,思虑再三,特请皇上恩准。”
  此话一出,当即引起殿中一片哗然。
  纪焕的目光停在纪婵那张妖冶的小脸上,两人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同流着皇室的血,眉目间皆是如出一辙的傲气冷然。
  念及自己对许皇后和昌帝的承诺,男人威严的目光稍缓,而后落在下首诸人身上,问:“诸卿以为如何?”
  左相司马南目光闪烁几下,皱眉的时候一张老脸上的细纹堆成了褶子。
  这事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可妙婵公主身为皇家唯一嫡女,先帝在世时当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提出这样的要求委实可行,百善孝为先,此举会给大燕的朝臣百姓一个表率。
  只是……
  晋国的皇太子都大张旗鼓的到了皇宫了,总不能又空手而归?
  这都第四回 了……
  袁远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沉浸消失,他慢悠悠地放下了手里把玩的酒盏,目光落在那女人纤细的身子上,眼中的幽光几欲要将人吞噬。
  他已经没什么耐心了,她再不愿,那便只能强抢回晋国了。
  左右在她身上,自己面子已丢了十之八九,笑话也不知被人看了多少,她再不愿嫁给他,便也只能让她瞧瞧这副表皮之下叫嚣着快要压抑不住的掠夺念想了。
  真是不想吓她的。
  就在朝臣面面相觑,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离的时候,陈鸾伸手理了理衣裙上的褶皱,露出手腕上光泽润透的羊脂玉手镯,她站起身来朝着纪焕福了福身,道:“孝行天下,为国之根本,佛山又是昔日太皇太后礼佛之地,地方清净,是潜心诵经的圣地。”
  她顿了顿,接着道:“臣妾愿陪公主前往,请陛下恩准。”
  这话一说出口,周遭空气都凝结成了冰。
  左相默默地咽回了那句到了嗓子眼的不妥,面皮一抖,倒也没敢在这时去触两个男人的霉头。
  小姑娘尚还半蹲着,纪焕仅仅只能看见她小半边侧脸,像是淬了冰一样,他狠狠皱眉,声音低沉,一字一句皆蕴着遮掩不住的不悦:“此时稍后再议。”
  陈鸾与纪婵对视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
  神仙殿晚宴结束后,晋国皇太子袁远以及北仓使臣皆去了养心殿与纪焕商议要事,陈鸾则与纪婵并肩回了明兰宫。
  夜色已深,宫女们打着灯行在前头,风里带上些寒意,纪婵掩在广袖下的双手仍在不自觉地抖,她难得皱眉,叹息声轻得揉进了风里。
  “烦心事真是一桩接一桩的来。”纪婵忍不住小声地抱怨,而后接着道:“只是方才我瞧着他那样儿,显然并不期望你远去佛山。”
  “若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说开的好些,毕竟如今你们身份不同往昔,又是好容易才修成正果。”
  陈鸾抿唇:“若是他的情绪能叫人一眼看透,便不是纪焕了。”
  “在他身上,我都数不出到底低了多少次头,只是婵儿,我这回当真是心寒了。”
  “这世上,真有怎么努力也捂不热的心。”
  ===
  养心殿,琉璃灯盏散发出炽热的光亮,偌大的书房之中,燃着袅袅的薄荷香,为这如水夜色更添三分苍凉。
  谈完了正事,袁远随意为自己寻了张凳子坐下,眼皮往上掀了掀,神色并不好看,声音却仍是七八分的漫不经心:“今夜这事是怎么回事?”
  “特意送给我的见面礼?”
  纪焕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而后皱眉,道:“朕答应过父皇母后,必不叫纪婵受委屈,更何况她手里有父皇的遗旨,她若想去佛山静养,朕不会阻拦。”
  袁远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公子样儿,稍稍坐直了身子,目光隐含幽光:“昌帝临终前,是有意将她许给孤的。”
  枉他暗自乐了那么些天,一路风尘仆仆像那些情窦初开的愣头青一样扑到了大燕皇城。
  这才歇了一夜,没等来美人正儿八经看上几眼,倒是得了这么个消息?
  “那会母后说你为人还行,是个不错的归宿,父皇只说婚事由纪婵自己做主,任何人不得勉强,遗旨上写得明明白白,你可要一瞧?”纪焕揉了揉眉心,脑仁一阵发疼。
  从神仙殿出来时,小姑娘的脸色苍白,寒凉如水,对他疏离恭敬得不像话,别说一声声软糯的阿焕了,就连皇上这两个字都是夹带着寒气的。
  他现在一闭眼都是那个大雪纷飞的白日里,她嘴角染着血污,颤抖着倒在他的怀里,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完整就走了。
  那样的场景,光是想着就叫他觉着从头凉到尾。
  昨日对她发了那样大的火,她必然是被吓到了,转而变成那样一副态度,甚至请旨随同纪婵一起前往佛山。
  若真放她去了,还打算回来吗?什么时候回呢?十年或是二十年后?
  她是不是彻底对他失望了?
  男人身躯高大,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向黑暗伸出,而后缓缓闭了眸子,负在身后的手掌一紧再紧。
  放她离开自己身边,做梦!
  失去她的感觉,锥心刺骨也不为过,他那日骤然知晓前世的一切,心里燃起的滔天怒火,与其说是对她的,倒不如说是对自己的。
  怨自己自视过高,刚愎自用,自始至终都看着她付出,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也以为在自己的羽翼下无人可动她。
  是他没有保护好自个的小姑娘。
  她遍体鳞伤,重生回来后还是选择了相信他,小心翼翼朝他靠近,软软糯糯哄他开心,他昨日发火,小姑娘被吓得眼泪水不住的流,他却觉着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拂袖而去。
  简直不敢再深想下去。
  纪焕额角隐隐跳动,隐忍地克制着坐到了案桌前。
  袁远把玩着手里的佛珠串子,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一时之间,这偌大的养心殿寒流涌动,半晌无声。
  “你总不至于还想着前年的那件事,为了寻回场子,连自己的皇后都舍得流放吧?”袁远皱着眉头颇为一本正经地问。
  纪焕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根本不想同这等神经病说话。
  “你我之间交情不浅,也知纪婵是我心之所向,四次求娶而不得……”
  袁远白得有些吓人的食指拂过眼角,薄唇抿出一条透明的弧线,一字一句道:“你不会以为我和你一样,是个能忍的,甚至能忍到她与别人定亲吧?”


第50章 弃之如履
  深夜; 明兰宫大门紧闭,庭院两边守夜的宫女提着灯站着,夜风渐大; 正对着内殿的那棵枣树枝丫摆动,簇拥在一起的绿叶簌簌作响。
  分明该是最热的时候; 天却渐渐冷了下来; 特别是夜里,总要再加上一两件外衣御寒。
  陈鸾从神仙殿回来沐浴更衣; 这会早早的睡下了; 红烛摇曳,芙蓉色罗帐轻放,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里都紧紧皱着眉。
  明兰宫内殿熏着安神助眠的檀香,倒是将连日来的素淡桃花香压制下来,纪焕进来的时候,脚步格外轻缓; 明黄色的软靴踩在地面上; 沉稳有力。
  红烛灯芯啪的一声清响; 火苗微闪烁几下,男人身子高大; 负手站在暖帐前,居高临下地望着蜷缩成一团睡下的小姑娘,眉间淬着的冰寒总算稍缓。
  明兰宫的大门无论何时总是敞着的,可今夜他来时; 却是紧紧地闭着,一丝缝隙也没留。
  她不希望他来。
  她不想再看见他。
  这般想法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纪焕眉宇间俱是疲惫,他伸手拂开那芙蓉软帐,骨节分明的食指缓缓落到陈鸾鬓角,而后一路向下,在那嫣红的唇瓣边流连。
  这抹温软,他念了足足两世。
  男人手指尖的温度有些低,饶是在梦中,陈鸾也蹙了眉,缩着身子往床里边挪了挪。
  纪焕在床沿边坐了整整一夜,在晨起第一缕光亮跃出黑暗时,胡元轻手轻脚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地提醒:“万岁爷,该更衣上早朝了。”
  有了前世记忆,纪焕对未来朝堂局势变幻了然于心,包括未来两三年会发生的大事……
  熬了一宿,男人的眼底布着深深浅浅的血丝,他不动声色颔首,稍稍俯了身子将帐子放下,随后大步流星出了明兰宫。
  “朕来过明兰宫的事,半个字也不准叫皇后知道。”纪焕一边走一边吩咐,声音沉稳寒冽,那种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意,竟比前些日子深浓许多。
  胡元迅速应下,心中叫苦不迭。
  他如今是越来越摸不透万岁爷的心思了。
  原想着是皇后做了什么触怒帝王底线的事,可这两日过下来,明兰宫一切照旧,别说皇后娘娘亲自前来求陛下恕罪了,就是头也半点不低,倒是主子爷自个跟自个怄气,膳也不用,寝也不安的,再健朗的身子也遭不住这样的糟蹋啊。
  这两位到底在闹些什么,不止他不知道,就连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也是满头雾水,一问三不知。
  今日早朝,自然又是一番争执不休。
  为着昨夜神仙殿妙婵公主请旨前往佛山一事。
  晋国皇太子为何而来,在场诸位心知肚明,听闻晋国天子年迈,整日沉迷声色,如今朝堂上的事皆是太子袁远一手抓。
  权势之大,直压得那些皇子光芒黯淡,生不出任何夺嫡之心。
  自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若是此回再不应下,待日后袁远继皇帝位,说不得会因为此事而对大燕心生嫌隙,得不偿失。
  只是这妙婵公主不比他人,手里头有着先帝遗旨,就连新帝也是多加袒护,她的意愿,谁也无法逼着更改。
  “皇上,臣有一计,可将公主与晋国皇太子的婚事定下,待一年后公主礼佛归来,即刻完婚。一来可全皇室孝义之名,二来也可对晋国有个交代。”
  天下三分,大燕占地最广,晋国却尽是山灵水秀之地,物产丰富,北仓则是三者中最弱的一国,三者隐隐呈对峙之势。
  “此言差矣,公主一去,谁能料到归期?若是此去三四载,难不成也叫皇太子等上这么久?”
  这边才说出自己的看法,立刻就有人站出来反驳。
  怎样都觉得有失妥当。
  最后还是左相司马南出列,沉着声音道:“皇上,臣认为可允了公主的请求。”
  龙椅上的男人目光如利箭出弦,锐利至极,意味深长,随后漠然出声:“左相何出此言?”
  司马南:“自古孝道长存,先皇崩逝不久,公主与皇后前往佛山,替陛下尽孝,实乃大燕皇室之表率,自然该允。”
  其余人眼皮皆是一跳。
  这司马家做什么都非得把皇后拉上,眼瞧新帝昨夜那神色,明显是不会让皇后一同前往,他却非要再次提出来。
  当真没事找事做。
  纪焕则是深深皱眉,想起前世的诸多事来,司马月最后是嫁给了北仓一名虎将,司马南还特意求了昌帝恩典,叫司马月以县主的身份出嫁。
  这一世,许多事都跟着发生了变化,那名大将未出来,司马家倒是将主意打到了后位上。
  司马南还在继续往下说:“……皇上可在六公主与十三公主中择一位,赐封号,与晋国皇太子结两姓之好。”
  听到这里,纪焕倒像是来了几分兴致一般,连带着声音也温和几分,难得露出了一缕笑意,道:“既然如此,便烦劳左相抽空去一趟驿馆,与晋太子相商,若他应允,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帝王松口如此之快,司马南稍有一愣,而后从善如流地应下。
  ==
  几日时间下来,陈鸾心底憋着的那股气慢慢的消散,转而变得无比平静,整个人气质都如水般温和。
  因为有帝王下的封口令,葡萄和流月半个字也不敢透露给自家主子听,只能每晚偷偷将明兰宫的大门半开。
  方便这三宫六院之主半夜溜进来。
  一来二去的,由最初的惊悚欲绝到现在,也能从容应对,面不改色了。
  这几日纪婵与陈鸾格外亲近,除了晚间就寝,其余时间,就连用膳也多是一同的。
  她们自幼就玩得好,能说的话也多。
  “这几日用了药扎了针,你这手抖的毛病可好些了?”陈鸾坐在小庭院的秋千架上,有些担忧地问。
  “也没什么变化,许真的就一辈子这样了吧。”纪婵倒是比她看得开,连语调都带上三两分慵懒之意。
  陈鸾才要细细叮嘱她几句,葡萄就走了过来,冲着她们福了福身,道:“娘娘,公主,皇上来了。”
  陈鸾闻言下意识一愣,精致的眉眼间温软的笑意消失殆尽,但转念那件事也该有个说法了,便也同纪婵起了身,才走到明兰宫的小花园里,就见到了长身玉立,一身明黄的男人。
  行过礼之后,还是纪婵先开了口,她性子直,当下也不拐弯抹角,“皇上,臣去佛山一事,可是被应允了?”
  纪焕的目光从一开始就落到了陈鸾的脸上,那样炙热又叫人无从闪避的感觉叫后者下意识的皱眉,默不作声的离他远了几步。
  男人沉吟片刻后终于开了口,声音醇厚,如美酒滴落青石砖瓦上,问:“母后临终前所提之事,你是如何想的?”
  纪婵自然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许皇后觉着袁远是个不错的归宿,叫她一年后远嫁,可昌帝并没有发话,而是叫她自个选择良人。
  “不瞒皇上,纪婵非不愿远嫁,实在是身染怪病,力不从心,只好寻僻静之所安养,或有康复的一天。”纪婵神色寂寥,主动将掩在袖袍下的双手伸出来,如玉石一般晶莹的肌肤,却不受控制地抖动,没一刻停歇。
  她不想被别人看了笑话,故而连太医都不宣,可瞒着眼前这人并没有用处,他想知道的事谁也瞒不过去,既然如此,还不如她自揭伤疤来得体面。
  纪焕目光顿时一凝。
  纪婵比他早出生半年,虽然嚣张任性了一些,却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他与陈鸾之间能有今日,她帮了不少的忙。
  纪婵接着道:“皇上莫不是以为那皇太子看了我这般模样,还会想着迎娶吧?”
  “这事委实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纪焕掀了掀眼皮,声音到底温缓几分:“你若不想嫁便不嫁罢,只佛山清苦,在宫中静养或更有利于病情。”
  “你若当真想去佛山,朕也没理由不应允,只是皇后不能陪你前往。”
  陈鸾猛的抬眸,声音请冷冷,极坚定地道:“臣妾想去。”
  男人身躯高大,站在她跟前,将十之八九的阳光都遮了去,剑眉浅浅一皱,她便没由来的生出了几分胆怯来。
  他生得极俊朗,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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