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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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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东方宪跟自己打了一个赌。
他赌“忠诚”的分量,如果一个人的愚忠胜得了刻入骨髓的爱情,胜得了心神向往的光明世界,胜得了他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该有的自我追求和期冀,那么……
他会蔑视他,瞧不起他,甚至觉得夷则早已经死了,空有一副皮囊罢了。
这样的人……留与不留都不会在他的心头留下一丝痕迹,即便曾经淮州之行的他们,惩贪渎小人,打食禄禽兽,彼此颇有一份默契,品行本领各有钦佩。
本来嘛,男人之间,有时候不需要说太多,那一份患难的友谊,确实存在。
为了最后一丝未曾泯灭的情谊,东方宪给了他这样的选择,他相信这是一道并不难的抉择,聪明的人……哦,不,自私的人都懂得自己该如何取舍,何去何从。
凝重的空气像坠了铅一般,压在夷则的心头,他的双手耷拉着,指尖似乎提不起一丝力道来。
踉跄着走上前一步,他慢慢抬手抚上了麻布袋口里整齐排列的刀具,指尖凝滞在一把宽口的割刀上,刀锋薄厉,在末尾处有一个倒钩形的凹槽。
这样的刀是割划整张人皮最好用的一件,可以整块取用,而倒钩的凹槽则可以勾出人皮的一端,让其不至于角度方向的变化,出现褶皱或者意外划破。
面部的人皮更需精细,虽然经过药水的浸泡已经与血肉分离,但要干净利落,在人感受到莫大的痛苦前整块取下,不至于因为他扭曲的表情让人皮折损,这样的身手很速度。普天下也只有夷则能够办得到。
并非东方宪抬举夷则,而是真心非他不可。
在夷则这一段不肯配合的时间里,东方宪也并没有将全部的心思花在了如何折磨他这一条路上,反而另辟蹊径,搜罗人间的行家手艺人。
可事实证明,即便有手艺出众,能完整从活人脸皮上割下整皮的,却也无法精雕细琢,捏塑成戚无邪的样貌分离不差。
除了五官,那份戚无邪独到的魅邪之意,就不是寻常外人可以拿捏准确的。
别无他法,除了夷则,再没有第二人选。
……
清秀少年有些慌张,他什么都不知道,好端端走在大街上便被人捉来了这里,好几日的药池浸泡、皮肤渐渐变得如此诡异,加之现时现刻的刀具横陈,还有个身受重伤,可眼神决绝的怪人朝着自己走过来,再愣怔的人这会儿也该醒过闷儿来了!
他挣扎着往后头挪了几尺,不料后脊被身后锦衣华袍的男人一脚踩了住!
沉重的力道逼迫着他弯下了腰,可披散在脑后的头发却被他的靴底纹一点点地拉扯,因为受力,他渐渐被迫着扬起了脑袋,惊恐的眼睛霎时便对上了执刀男子的漆黑瞳孔。
冰冷的刀锋贴上了他的额头,男人的神情极为专注,他的薄唇紧抿,透着一言不发的隐忍沉默,他的眼神锐利漆黑,是破釜沉舟的决然果断。
他的杀意那么明显,却又极致隐忍,挣扎收放之间,连少年都感受到了他危险底下那一丝无可奈何和情非得已。
刀锋在额头处的三个位置轻轻划了道痕确定了一路下滑刀锋的走势,借着,夷则反手而下,握正了刀锋手柄,提起了自己的手腕,将力道尽数灌注在了手腕之上。
手骨流畅,投下地阴影遮挡在了少年的眼睛上,他只感觉额头冰凉,带着死亡之气一路钻到了脖子上,他觉得他似乎下一刻便会血溅当场,魂归西天。
比起菜市口侩子手高高举起的钢刀,一刀干脆,这样的折磨更一点点洞穿着人的心,将无知臆想的恐惧填充,织就一张捆缚自己的天罗地网。
颤抖着身子,少年不知是自己在抖,还是拿到的手在颤抖,他觉得尖锐的刀锋就那么插进了自己的皮肤之中,刮着脑盖骨切出了一个十字伤口来……
东方宪审视着一切,他负在身后的手松开了僵持,嘴角挑起一抹越来越得意的笑容,将人皮面具上的魅邪败得一干二净,只余独属于东方宪的狡诈阴测。
127 再见酉苏,米袋遗孤
“咣当”一声清脆响声,锋利的锐刀砸落在石板上,震起了齑粉尘土,却沉淀了血浆皮屑。一滩殷红的血像不断涌出的地泉,一圈一圈急速扩散,豆大的血珠子一颗颗砸下,渐渐淅沥成片,冲刷如河。
东方宪终于放下了那怡然惬怀的姿态,他清楚的察觉着心底有一股突然蹿上的冷意,迅速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百骸,迫使他不自主的后退一步,将停留在清秀少年脸上胜券在握的目光,重新移回了夷则的脸上……
或者说,是他的断肢之上!
方才的事态太快,没有人能够阻止。
他在少年的额头划出了十字,随后便放出了让药物浸泡后皮囊堵塞的淤血,救了人一命,可却在东方宪不再设防之时,他竟以刀锋的长度为界,在自己的小臂三分处一刀而下!
刀口沿着他早已研究熟稔的骨肉连接空隙,果决地葬送了一门旷世绝学,将自己送进了一个名为“废人”的世界,来换取他弥足珍贵的“自由”!
苍白修长的手指还紧紧握着刀柄,而手腕更因为巧取用力,所以青筋骨痕在皮肤下还显得青褐一片——就是这样的一只手,保持着最鲜活的记忆,却留下了最僵硬的回忆。
东方宪怒不可遏,他惊诧,无措,失落,生气,一切爆发的情绪在须臾的愣怔之后,毫无遁隐地燃烧在他的瞳孔之中!
怒什么?可恨自己终不能拥有一张此生不灭的皮囊?
惊什么?可叹自己泯灭所有过去只为成就新的生机,而他……斩断一切身份羁绊,就为了回归本初,活出最真的自己?
南辕北辙,绝不可能殊途同归,那又究竟谁对谁错,谁正谁邪?
他心中已有答案,否则他不会发怒,不会惊诧……
其实他早已明白,他已被同伴兄弟所遗弃,被世间凡尘所忘记,可他却很清楚,最先被抛弃的是他自己……
东方宪的指尖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吐纳出肺部污浊的血腥之气,其实他并不习惯这样的味道,不会真得如戚无邪一般,享受这样腥靡地臣服,他会厌恶,甚至恶心。
纤尘未染的魏紫青靴一脚踩上了血泊之上,脚尖指着躺在地上的断手,针尖麦芒,无声相问。
“……此刻,你还凭什么活下来?”
“命……”
有人嘲讽,有人峥嵘。
他气若游丝,却眸色霍然,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极端的痛楚麻木了夷则俊逸的脸庞。他已卸下了一生所累,赤条条一条,若再不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怎算红尘走过那么一遭?
雷声隆隆,一道落地惊雷如游龙一闪,震得九重炼狱也抖落三分尘来。
大雨倾盆,只是地下囚室中,亦如鬼蜮深渊。
石门洞开,一道凉薄的火光从囚室外的火盆架上照了下来,投在东方宪的背脊上,照顾一道孤冷的倔傲来。
他向夷则投去最后一眼后,缓缓扭过了身,他的手还负在身后,迈开了飘浮无力的步子。
“对或者错,正或者恶,你说了我不信,我说了你也不信,那……不如就让老天给我们个答案吧,两条路,不过都是死”
余音空寥,散在空道道的石道拐角。
在东方宪走出囚室的一瞬后,分列两边的皂隶得到了默许,他们手武钢刀铁棍一股脑冲了进去,朝着血流不止,耷拉垂首的夷则猖狂扑去。
他们不是东厂的暗卫,只是曾经戚无邪座下最为末吏的粗使走卒,这帮人胸无点墨,恃强凌弱,以往由着戚无邪震慑不敢造次,可此番被东方宪启用后,他们便替代了原本鬼影无踪,大名鼎鼎的十二暗卫,成了炼狱新得干吏爪牙。
一旦正名,压抑已久的报复扭曲成了仇恨,他们肆无忌惮的向夷则冲去,似乎杀了这样一个重伤的人,便能彻底取代十二暗卫的地位,成为炼狱,乃至所有人心中凶神恶煞的人间鬼老爷。
因为自卑,所以急于证明,这一点,他们的新主人也不外如是。
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杀戮被囚禁在一间石室之中,这里消亡的是狂妄的贪婪,是无耻的践踏,重生的本初的自我,是期冀已久的自由……
*
迎风立阶,转眼已走完炼狱的九重石阶。
东方宪站在镇守石狮之间,脸上凝重的神色一点也没比狰狞的镇兽好上多少。
铅云低垂,暴雨骤降,豆大的雨水捶打在地上,激起尘泥地上的埃土,灰蒙蒙地一阵阵似浪席远……
怅然之情在心,激烈地缠斗从地底深处慢慢向上而来,那血水滴答在阶梯上的声音由远及近,东方宪不怒不恼,他似乎很享受回过头的一刹那,看见夷则浑身浴血,犹如鬼蜮罗刹般伫立在身后那般感觉。
然后,怜悯的施舍,亦或是轻而易举的绞杀,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理智告诉他,他必须杀了他,让世间唯一知情之人殒灭尘世,来殉葬他“鸠占鹊巢”成为江山主宰牺牲品,可他的心底偏偏还有另一个叫嚣的声音。
那声音轻弱蚊吟,却实实在在的存在——它说,如果没有夷则的错,那谁来证明东方宪的对?
本就是一场博弈的豪赌,既然彼此都押上了所有身家性命,如果没有对手,谁肯来见证这一场抉择?
“你我索求不过一个人,一份情,你舍弃所有换来的一份自由,可是她想要的么?”
有人一声叹息,抵不过老天的酣畅嚎啕,一语苦涩终是被倾盆的雨声湮没,痕迹无踪……
思绪被雨声搅得纷乱,直到一声长啸的马嘶传入耳中,方拉回了东方宪的神思。
他眯起眼睛,透过雨帘眺望远处——只见一匹飞驰的骏马践过水汪子,一刻不停地拐过东厂胡同,朝着炼狱衙门奔来。
马上的人飞羽月白锦袍,漆黑蟒靴,面上扣着一张金丝钩编地面具,比起十二暗卫的黄金面具,更显金贵轻巧。他灵活地勒停了马头,翻身滚鞍而下,身形轻盈,犹如清风一阵,已稳稳站在了东方宪的面前。
不顾雨水浇淋,他自是有自己的一派风流雅致,不忘抽出腰际的铁骨折扇,悠悠敲在了掌心之中,面对东方宪投来的询问眼神,他只是蜜唇一勾,无奈浅笑。
唇上的三分水色浑然天成,笑意浅淡似莲,那刻意的一份妖媚,须臾便将这朵莲渡成了妖莲。
“找着了?”东方宪瞳孔一缩,薄唇轻启。
“不过京城里的一个小娃娃,又有何难的?”那人抖开折扇,掩着唇才肯开口说话,姿容冠绝,堪为女貌,一股幽淡的香气从扇面上传来。
“人在哪里?”
“呵,忘了你我的约定?我帮你自是因为你这张皮囊,我心甘情愿为你杀人放火,谋权天下,我自是顾我开心,可你也休想瞒我……这个孩子,究竟是谁?”
“酉苏!”
东方宪一声指名道姓,却没了后话。
一声轻蔑的笑意从扇后传来,月白的宽袖松垮垮搭在小臂之上,露出了一截清瘦的手骨,酉苏缓缓收起了折扇,秋水凝睇,芙蓉俊颜,长眉远山颦黛,勾起一抹轻佻之意方有些男儿之色。
今时今日的酉苏不复往日白莲的清雅,它扎根情虐的污土,妖艳出了愈加鬼魅的容颜。
素手一指,轻悠悠戳上了东方宪的胸口,在他衣襟上的行蟒银边上游走,甚至不在意,又偏偏多了那么些暧昧在里头。
是,他轻浮,轻浮如那鸿毛,将那一份不容世间的沉重感情,撕成了逆风而起,又随风而散的飞絮,似无若有,与空气同生同灭。
他早已不为戚无邪而活,他只为自己,为了一分诓骗自我的满足,他甘愿做任何事——哪怕只是为了一个冒牌货。
抬起狭长的眼眸,琼鼻一点,姿色清然,他审视着那张爱至刻骨的皮囊,眸色流转,却寒意冰霜,扬唇轻语:“嘘……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他是大周后嗣……可对?”
“……”
东方宪眉头一蹙,负在身后的手腕缓缓滑下,擦过血红的锦衣华服,摩挲出一阵细软的响声。
酉苏见其不语,笑意深了三分,他重新抖开折扇,扇出了清香诡魅的味儿,一丝一缕直往鼻子里钻去。
只嗅了一下,东方宪便觉不对,他瞳孔一缩,不着痕迹地闭住了鼻息,待眼前黑暗过去,才抬眸望进了酉苏的眼底。施粉用毒高手,人们只记得他那一段不为人齿的畸恋,却忘了他是那个须臾取人性命的闻香楼“女公子”
收了扇面,反手一扇,又是另一种清冷的沉水香,味道更沉一些,恰好能纾解方才的头晕心悸。
往复无常,他拿捏着细微的风向,将无形翻覆在手中随心所欲。
轻笑一声,他摊开自己修长的指尖,休整干净的指甲缝中嵌着色泽不一的香粉,越是艳丽缤纷的,越是致命迷惑。
“男人素来厌它,一丝一点藏在空气中便心有警觉,但女人不同,致幻只在片刻,我还怕问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么?”
话毕,酉苏抬眸一眼,挑衅溶在一腔春水笑意之中,剥开了东方宪自以为完好的隐瞒。
“你见过了她了?”
“见过,啧啧,真是可怜……活着倒也是苦了她了,可我不同情她,反倒欣羡她,若我能那般折在那个人的指下……”
并没有继续的意思,轻悠悠的话如此无谓,又如此轻浮,它瘙不到任何一个人的痒,却能叫自己品尝到什么叫千疮百孔的苦涩。
淡去唇边的苦涩,酉苏复而开口:
“当年国破山河碎,外有守土将军献关投降,内有国蠹卖主求荣,汉室倾倒已是无可挽回的局面,亡国之君沉湎美色,身子虚乏,本就无甚子嗣,又碰上中宫犯妒,戕害幼子,大周承继无人。可谁能想到,御奉宫女一朝雨露怀有龙嗣,在国破一日分娩降生,由宫中一太监偷运出宫……”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东方宪的脸色,继续道:“当日门外接应的是一米商,为了求财而来,本以为太监贪财,趁着国家大乱之际偷运珍宝出宫,便答应里应外合,将东西藏入米袋之中,谁想偷出来的竟是一个奶娃娃。米商百思不得其解,将这一个疑问一直留到了临终,把它作为一桩心结,告知了膝下的一双女儿……”
“小女儿已命丧黄泉,尸骨无存,至于这大女儿嘛,活着不如死了……呵,不过有一件事我想不通,她既早已知晓,为何今时今日才说,你要的大周遗孤,未曾不是戚无邪真正想要的……究竟什么东西是真的没有的,冒牌的才有?”
东方宪冷笑开来,狡诈消失在狰狞的笑意中,将俊美无俦的绝色姿容扭曲成了修罗鬼煞,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笑得不能自持,等酉苏嘴角边的笑容一丝一丝淡去,他方止了冷笑,一字一顿的吐出答案,一个字,便足以铭心刻骨。
恨。
再无其他。
128 命有定数,夷则归队
雷雨倾盆,砸在石梯落砖上隐隐沉闷,东方宪自持而立,转而想起了那个残缺女人 悲怆之际的愤慨之言。那日便也是这样一个雨天,也在东厂炼狱的大堂门前,他第一次戴上了戚无邪的人皮面具审视脚下的苍生蜉蝣,而她第一次跪卧在雨中,将傲骨决然融入那一句残破扭曲的身体之中。
她是来做交易的,第二次。
第一次,她以为能够用一个消息向戚无邪换回小紫和自己的自由,却没想到最后筋骨俱碎,残身断骨,连勉强能够自保的小紫也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她是行尸走肉,生不如死,之所以吊着一口气,不过为了手心里仅剩的一丝温柔,和心底那个不知不觉扎下根的男人。
太簇救下了她,日以继夜,药食相送,这些事对寻常人来说不过是怜悯的举手之劳,可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背主的行径?
心墙瓦解,和煦初升,如果这一副残破的身子换取得是那样一份奢望的感情,她愿意停留万丈红尘,历劫受苦,逃脱轮回。
她将父亲临终的疑问从心坎里重新挖了出来,托太簇为其抓药之便,悉心寻访当年托付父亲运送米粮的那个前朝太监,在她终于证实心中猜想的那一日,太簇却选择了离别。
柳絮留离人,红豆托相思。
他的处处安排令她绝望,大到房契地契,小到药食米粮,甚至拿出了终身的积蓄,只为她延请了照顾一辈子的大夫。
他只说去为戚无邪办件事,可习冰并不傻,她知道终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许诺归期,她只答应等他一月之久,多一刻便是心头折磨。
归期已尽,人影无踪,她只能瘫坐在轮椅之上,一点一点挪到了东厂门外。她满目峥嵘,视死如归,她想再试一次,用“大周后嗣”的秘密向戚无邪换太簇一条命,一生自由。
命途难测,天意弄人,可历史并没有重演,赋予自由的权力不再需要戚无邪的怜悯施舍,她可以自己争取,并且……把曾经的仇恨付诸报复。
这样的机会让习冰和东方宪一拍即合,她分享了她的筹码,他承诺了他的权柄,于是,找寻大周后嗣,以戚无邪的名义手段建立汉人政权,成了他和她心照不宣的约定。
人心易满,人心也贪。
她本只求依偎陪伴的平淡幸福,只要一双人,一份安宁。可当机会来临时,她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征途、争抢、报复!
她要以胜利者的姿态拥有那份安宁,不是苟且偷生,亦不是别人施舍,而是强者至尊后,谁也无法觊觎的姿态。
……
思绪游走纷乱,有因有果,爱种下了因,恨结出了果,东方宪又何曾想过,有一天他会和习冰同谋江山?会和酉苏一扇之间?
种种没想到,桩桩思无着,这恐怕才是天定的人生。
眼眸半阖,长抒了一口气,东方宪隐去心头的感概,习惯性地用防备为漂亮的凤眸描上一弯狡诈的眸光,他见酉苏信心满满,怡然惬怀,想来那个孩子已是股掌之物,此番来这里故作姿态,料想他不过是想挣一分脸面头功,杀一杀他东方宪的锐气。
三虎谋皮,各有心思,得防着,得哄着……
“你我时间不多,粮草之事拖不了戚无邪太久的步子,新募的士兵要吃要喝,承诺的军饷更是一分不能少,此刻已是他渡劫之时,若不能趁此机会迎头痛击,来日必是我等品尝苦果的时候”
东方宪虽依旧端持着架子,可嘴里已软了语气。
酉苏长眉一挑,笑得轻浮,月白长衫在雨中飘决,像一朵盛放的妖莲,他指尖轻抬,一寸一寸攀着东方宪的襟边而上,几乎要将上头的海崖纹路抚出水色来。
“你倒是什么话都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去害他?”
“像狗一样乞讨的事,这辈子做一次也就够了!呵,道听途说的我也知晓,当年帝君山上,你已做了……”
“够了!”
春风笑意转瞬已无,喉头滚雷闷声一句断喝,酉苏美目圆睁,干涩的眼珠不复神采,只等一滴雨水打进他的眼眶,才重新滋润了他枯竭的眸色。
别开眼,扇骨凉手,他薄唇轻启,带上了三分正色道:“孩子我已经找到了,但却不是你想的那样”
“恩?他在哪儿?”
东方宪松了一口气,勾起一抹算心诛心后的自得笑意,坦然问道。
“广金园……”
对上酉苏的目光,东方宪的笑容瞬间僵在了嘴角边上,心悸一跳,转而便是针扎一般的细密疼痛,他想笑……对这样的巧合疯狂的讥笑!
……
“师傅,小五是最先入门的,按照资历,小五为什么不是大师兄呢?”
“禅意十岁,我也十岁!我们一样大,我是六月生的,她也是六月生的,可是师傅从不告诉小五,是六月几日的生辰,小五从没有过过生日!师傅为什么说禅意比小五大?”
“小五十岁?小五不是才七岁么?……这、这不是小五从小身子不好,又瘦又小,看起来比同龄的小了不少,那我干脆让他小上三岁,免得别人说我虐待小娃娃,不给他吃,不让他长啊”
“师傅……为什么小五没有爹娘?小五真得是从米堆里钻出来的么……哇呜,不要,小五不是大米!”
……
往事历历在目,曾经的宽慰小五身世的趣言竟一语成谶,嗤,十岁?米堆?
好样的,师傅,这便是你对旧主旧国尽得最后一份心么?!
东方宪脸上阴晴变化,已不是淡漠的伪装可以掩盖的,这些表情落在酉苏的眼中,成了不吐不快的兴奋,东方宪不是死了么?他的情感留恋可有一同陪葬?
“你还准备杀他么?”
“……”
“你若为难我兴许能够代劳,小娃娃嘛,一阵香甜的风就再无痛苦了,是你说的嘛,当下时间紧急,戚无邪虽远在凉州,可他在京城的耳目甚多,一旦他知道大周后嗣的下落,你的底牌未出已废……还怎么争?恩?”
“我不会杀小五”
东方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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