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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精校]-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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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的第一刀,也是最后一刀,是真正的一刀。
  当这刀落下,七刀重新变成一个完美的世界,他的刀域再次回复圆满,曾经的漏洞尽数消失无踪。
  落刀之际,薛河的目光很冷漠,仿佛在问陈长生,你还有剑吗?七把刀带来的恐怖刀势,碾压得陈长生呼吸都极困难,连思考都仿佛变得缓慢起来,不然或者他会想到一句话:我还有一万多把剑也要告诉你吗?只是这个时候即便他万剑齐出也没有什么样意义,因为薛河刀域再临,他的短剑无法突破,无法刺进对方的身体,境界之间的差距,就是这样难以弥补。
  好在苏离还在他的身后,看着薛河,平静的眼光像秋水洗过的剑。
  “天府。”他的眼光落在薛河的肋下,说道。
  陈长生的短剑随之而去。
  薛河神情微凛。他凭借高妙的手段重构刀域,谁能想到,苏离依然只看了一眼,便看穿了唯一的弱点。
  但他并不担心,因为苏离已经重伤,只能出声,不能出剑,作为聚星境的强者,加上他的盔甲,不是还处于通幽境的这名少年能够击破的,所以他未假思索,决定快些结束这场战斗,不再理会陈长生的那把剑——如果事后分析这场以弱胜强的战斗,除了苏离的眼光和陈长生远超年龄的实力与沉稳心态,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薛河在最关键的时刻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没有想到陈长生手里那把看似寻常的短剑,实际上是世间最锋利的剑之一,尤其是经过周园里的风雨洗礼之后,这把短剑拥有了龙吟剑的剑意,有了自己的剑魂,继承了无数年前陈玄霸壮烈无双的遗志,竟能够发出超越境界的威力!
  噗哧一声轻响,陈长生手里的短剑刺穿了薛河身上明亮的盔甲,破了他洗髓之后坚若金石的身躯,像一场暴烈的风般继续前行,似乎要摧毁剑锋之前的一切事物。
  一声夹杂着震惊与痛楚的怒啸响起!
  薛河完全没想到一时不谨,竟让这个通幽境的少年得手,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里,体内真元狂暴而出!
  陈长生的剑锋难以继续前行,薛河使出毕生修为,聚星域于胸前,硬生生凭借真元把这把剑挡住,手里的刀继续砍向陈长生的脖颈!不要说陈长生的剑难以继续深入,就算能够,也顶多重伤薛河,但这一刀却一定会砍掉他的脑袋!
  就这样了。
  陈长生知道自己败了。
  他没有想到,聚星境的强者,在生死关头居然能够暴发出如此可怕的战斗力,居然能够把真元变成仿佛实质的存在。
  他这个年龄能够修行到通幽上境,已经算是绝世天才,但在聚星境强者的面前,依然显得有些不堪一击,哪怕有苏离的指点,哪怕他已经超水平发挥。他败给薛河,其实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为什么还有些不甘心呢?不甘心去死,还是说不甘心马上就要死去,却没有办法真正的伤到薛河?陈长生不是这样想的,他知道自己可以伤到薛河,所以他继续出剑,不在意自己下一刻便可能死去。
  在修行者的战斗里,极少出现在最后时刻临时改变剑势的画面,因为那违背修行常识与自然之理,除非在出剑之前,这种改变已经提前隐藏在剑招里。这样的剑招,非常罕见。最近这些年,这种剑招最出名的叫做燎天剑。
  燎天剑是离山剑法,是苏离自创的秘剑,单以妙诣论,甚至还在金乌秘剑之上。
  陈长生用的就是燎天剑,他会这种剑法,大朝试上曾经用过,只不过那时候他是以拳为剑,而现在才是他真正第一次用这一记剑招。
  陈长生的剑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向上挑起,在薛河明亮的盔甲上画出一道仿佛浑然天成的线条,坚硬的盔甲不停碎裂喷溅!
  就像被雷电点燃的原野,向着天空喷吐着火焰。
  擦!一道清楚至极的声音响起。
  一道鲜血迸射,薛河的左臂被切断,飞向天空里。
  几乎同时,薛河的刀落在了陈长生的颈上。
  一声如雷般的巨响炸开,原野上的火焰尽数熄灭。
  陈长生的膝头重重落在车前的地面上,大地一片震动,烟尘大作。
  山海剑等六把残剑,这时候才从空中落下,伴着声响,落在他的身边。


第367章 苏离的眼光(下)
  一片安静。
  薛河左臂已断,从胸腹到肩头一片鲜血。
  他脸色苍白,右手执刀,搁在陈长生的颈间。
  陈长生的头没有被砍掉。
  薛河的刀势已尽,无法继续向前。
  在刀锋与陈长生的颈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旧伞。
  一道有些疲惫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败了。”
  那把旧伞被苏离拿在手里,这句话出自他的口。
  薛河收回手里的刀,缓慢而沉重地向后退了两步,望向苏离,脸色苍白,略带惘然问道:“这……就是那把黄纸伞?”
  然后他望向车前的陈长生,看着这个浑身尘土的少年,确认他的头还在颈上,脸上的惘然神色更浓,喃喃道:“怎么这么结实?”
  先前他拼着刀域被破也要斩落的那一刀,凝聚了他的毕生修为,聚星境强者的全力一击,即便苏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还有一战之力,即便那把黄纸伞可以阻挡世间一切锋锐,但无法阻止力量的传递,按道理来说,陈长生的颈无论如何也应该断掉,然而现在看来,竟是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薛河很不解,这个少年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材料做的,竟比完美洗髓还要夸张无数倍。
  忽然间,车厢垮塌,变成无数碎屑,车下的原野地面,也整齐地向下陷落半尺。
  苏离跌落在地,被灰尘呛的连连咳嗽,不停地挥着手。
  陈长生艰难地站起身来,横剑挡在了他的身前,准备应对薛河接下来的发难。他这时候很痛苦,识海震荡的仿佛随时可能破裂,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随时可能昏倒。好在苏离的眼光很准,所以能够看破他的刀法,能够轻而易举指出他刀域里唯一的破绽,他说薛河败了,那薛河就真的败了。
  陈长生的短剑,在他的盔甲上割出一道深刻的伤口,虽然未能破开他的真元防御刺破心脏,但燎天一剑的剑势,已经将他左半身的经脉尽数震裂,短时间里,薛河再没有战斗的能力,如果他能活着离开,也不知道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复原如初。
  薛河捂着不停流血的断臂处,看着陈长生,情绪很复杂,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败在这个少年的剑下。
  忽然间,他想到一种可能,神情微变问道:“你是……陈长生?”
  陈长生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神思还有些恍惚,薛河那一刀的威力还在他的识海里泛滥,根本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薛河以为他是默认了,不由怔住了,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转而望向苏离,说道:“没想到苏先生原来还能出剑,我此行真是自取其辱。”
  苏离微微挑眉,有些不满意说道:“这就是一把伞,不是剑,如果我出剑,你还能站着,那就该轮到我觉得羞辱了。”
  薛河沉默片刻,发现这句话竟是无可置疑,沉默片刻后,诚恳请教道:“先生,难道我的刀真的比不上王破?”
  大陆三十八神将,很少有人用刀,没有人像薛河的刀用的这么好,但在这片大陆上,还有一个强者用刀,而且被认为是周独夫之后,刀最强的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天凉王破,所有人提到薛河时,都会称赞他刀法如神,但必然会加一句,只是不如王破。
  薛河今天是来杀苏离的,但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刻,他最放不下的事情,不是苏离的生死,也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这件事。
  他想要听听苏离怎么说,如此才能走的心安,或者说服气。
  “你当然不如王破,无论刀还是人。”苏离没有给这位临死的神将任何安慰与温柔,很直接地说道。
  薛河没有生气,认真请教道:“这是何道理?”
  苏离说道:“王破只用一把刀,你用七把,所以你不如他。”
  薛河若有所悟,知道自己如果能够参透这句话,必然会在刀道上大有进益,正生喜意,忽又想起,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不由自嘲地笑了起来。
  陈长生被那一刀斩的有些神不守舍,此时终于慢慢清醒过来。
  苏离没有说话,薛河也没有说话,场间一片安静。
  他看看薛河,又看看苏离,有些惘然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苏离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说道:“怎么办?当然是赶紧把他杀了,然后继续赶路。”
  薛河看着陈长生,也觉得很莫名其妙,心想你这少年在等什么呢?
  “啊?前辈您要我杀了他?”陈长生才是觉得最莫名其妙的那个人。
  苏离瞪着眼睛说道:“难道你还准备要我动手?”
  薛河微怒说道:“难道你要我自己动手?”
  陈长生怔了怔,说道:“谁都不动手不可以吗?一定要杀吗?”
  场间再次回复安静,青色的原野里吹着清新的风。
  长时间的沉默后,苏离感慨说道:“我是越来越不理解现在的年轻人了。”
  薛河点头表示赞同。
  陈长生看着薛河说道:“神将大人,能不能当成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嗯,我的意思是说,能不能不要记仇?”
  薛河忽然觉得这个少年看着很顺眼,难怪兄长在信里说这个少年看着很顺眼,越看越顺眼,说道:“你饶我一命,我记你的恩情。”
  陈长生望向苏离,用眼神表示询问。
  苏离很烦,说道:“既然不动手,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陈长生把散落在地上的那六把残剑收回鞘中,然后把手伸进嘴里,吹了两声口哨。
  他的技术不行,吹出来的口哨有些暗哑,并不好听,也无法传远,好在那两只毛鹿没有跑远,听着声音寻了过来。
  陈长生把苏离扶到一只毛鹿的背上,然后骑到另一只毛鹿的背上,牵着两道绳索,向着高梁地的远处走去。
  看着渐渐消失在青色原野里的两人两鹿,薛河沉默无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离坐在毛鹿上,看着陈长生说道:“我真的服了你了。”
  陈长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前辈,您太客气了。”
  苏离强忍怒火,说道:“客气你家祖宗十八代,我是说这个吗?”
  陈长生不解说道:“那您服我什么?”
  苏离说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像你这般愚蠢吗?”
  陈长生说道:“您是说……我没有杀他?我想,如果是苟寒食,刚才也不会动手吧。”
  苏离冷笑说道:“妇人之仁,难成大器!如果人类的将来就是你们这样的家伙,那还有什么前途,迟早被魔族灭了。”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前辈不就是因为我是这样的人,才愿意教我,想让我成为下一代的教宗吗?”
  苏离沉默了会儿,说道:“似乎……有些道理。可你难道没有想过,薛河会把我们行踪透露出去?而且将来会对你进行报复?”
  陈长生说道:“没有仔细想过……前辈如果能够活着回到离山,谁还敢来报复我呢?”
  苏离说道:“隐藏在高梁地里的那个杀手,有可能会把薛河杀死,然后说是你杀的,这你想过没有?”
  陈长生转身望向他,吃惊说道:“这……还真的没有想过。”
  苏离看着他明亮清澈的眼睛,忽然间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感慨道:“我怎么会指望你这样的家伙能成为教宗呢?”
  陈长生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抱歉,安慰说道:“前辈的眼光应该不会错的。”
  ……
  ……


第368章 周通会知道刘青做过什么
  晨光渐明,晨风不起,刚刚过膝的青苗不再摇动,薛河松开右手,断臂处已经不再流血,他从地上拾起七把刀,缓慢地插回身后的鞘中。在整个过程里,他苍白的脸上不时闪过痛楚的神情,很明显,这些简单的动作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极为困难。
  苏离和陈长生已经骑着毛鹿离开,他却没有离开,而是就这样坐了下来,一面包扎伤口,一面想着些事情。经过青藤宴和大朝试,陈长生早已声名鹊起,远播京都之外,兄长薛醒川给他的信中专门提到过这名少年。薛河知道这个少年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国教学院院长,甚至可以说代表着国教与旧皇族势力向圣后娘娘发出的声音,只是这少年应该在周园里试炼,为何会忽然出现在天凉郡北,和苏离一道?
  当然,此时此刻他没有即刻离开,最主要的原因不是思考,而是等着隐匿在青色原野里的那名刺客现身。他不知道那名刺客是谁,虽然是从对方那里得到了苏离的行踪,他只知道那名刺客既然没有远离,便意味着自己很危险——在离开的时候,苏离对陈长生说过,那名刺客极有可能趁着薛河重伤的情况杀死他,然后把这件事情安到陈长生的头上——薛河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清静的原野上忽然毫无征兆地拂起一阵清风,青青的高梁杆在风中微微低伏,露出一个像极了石头般的身影。
  倏乎之间,那道身影再次消失,应该更近了些。
  薛河右手伸到身后,握住了刀柄。
  身为大周神将,即便无力再战,也要在战斗中死去,如果真的命中注定要死在这些鬼蜮之辈手中,还不如死在自己的刀下。
  清风继续吹拂,那名刺客却始终没有出现。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阳光渐烈,失血过多的薛河渐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那名刺客已经走了。
  那名刺客为什么会走?薛河不明白,用刀撑着身躯艰难地站起来,然后看见了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人用剑锋写了一行很清楚的字。
  那名刺客应该是看到了那行字,所以最终没有动手。
  “刘青,周通会知道你做过些什么。”
  薛河神情微变,他没有想到那名刺客竟然便是传说中的刘青,更没有想到,苏离和陈长生离开之前居然会留下这样一句话。
  就是这句话保住了他的性命。
  ……
  ……
  在天凉郡北面五百里的一处湖畔,两名毛鹿正在低头饮水,陈长生正在按照苏离的教导清洗毛鹿稍后将要食用的青草与山果。湖水有些微凉,他望向躺在湖边休息的苏离,好奇问道:“刘青是谁?”
  那片高梁地外的字是他用短剑写的,内容却是苏离说的,他完全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苏离说道:“就是桦树林里,高梁地里,那个始终不敢露面的家伙。”
  陈长生有些吃惊,说道:“那个刺客?很厉害吗?”
  苏离随意说道:“天机阁里的那些老家伙无聊的时候,曾经私下给大陆上的杀手排过一个榜,刘青排在第三。”
  “杀手榜第三……”
  陈长生想着一路被这样可怕的刺客在暗中跟缀,顿时觉得湖面上拂来的风变得有些寒冷,下意识里向四周望去。
  只是……杀手榜第三的可怕刺客,居然名字会如此平凡普通?他有些不解。
  苏离睁开眼睛,说道:“越专业的杀手越不会引人注意,一直在榜单上排首位的那位了不起的刺客,连名字都没有。”
  陈长生觉得这句话听着有些怪异,那位杀手榜首位的刺客是什么人物,居然让苏离也会称赞一句了不起?要知道就算是天海圣后和教宗大人在苏离的言谈中也得不到太多尊敬。他想不明白,转而问道:“您让我留下那句话的意思是?”
  “薛河是薛醒川的弟弟,薛醒川是周通唯一的朋友,如果让周通知道刘青杀了薛河,刘青的下场一定很凄惨。”
  “刘青也怕周通大人?”
  “越是见不得光的人,越怕周通。”
  “包括杀手榜首位那个了不起的刺客?”
  “那位当然是特例。”
  “可是前辈您先前说过,他杀死薛河之后,可以伪装成是我做的,既然是杀手榜第三的刺客,肯定有办法布置的没有任何疑点。”
  “我知道他是刘青,那么只要我活着,周通就会知道。”
  “周通大人会相信您的话?”
  “不需要相信,只需要周通怀疑是刘青杀的就足够了。”
  “可是……没有证据。”
  “周通做事,什么时候需要证据?”
  陈长生想着关于周通大人的那些恐怖传闻,心想确实如此。
  京都民众说周通之名可以止婴儿夜啼,现在看来,还能震慑住一名杀手榜第三的刺客。
  他说道:“我还是不明白,那名刺客为什么要杀薛河。”
  苏离看着他挑眉问道:“我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杀薛河。”
  “薛河神将是来杀前辈的,又不是来杀我的。就像您说的那样,他知道我是谁后,明显对我没有任何杀意,既然如此,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杀前辈您,我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前辈……您好像忘了,论起阵营,我与薛河神将怎么都应该比与您更亲近些。”
  陈长生说道:“相反,前辈既然想我杀死薛河,为何离开前要我留下那句话?”
  苏离说道:“既然你不肯杀人,当然就要让他活着,人情做足,免得吃亏。”
  陈长生不知道该怎样接这句话,转而说道:“那个刺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手。”
  他望着晚霞里的湖面,很是担心。离山小师叔的威名自然只会比周通更强,但现在的苏离已经没有了那种威慑力,尤其是清晨时他替陈长生挡了薛河的那一刀后。
  “刺客是最要求成功率的职业,所以必须最保守。”
  苏离看着湖中的晚霞说道:“在没有完全确认我的伤势还有你的能力上限之前,他不会出现,更不会出手,只会像个弱智一样地等下去。”
  ……
  ……


第369章 天才的对话
  天边的晚霞渐渐消失,湖中的晚霞同样如此,湖面吹来的风越来越冷,湖畔的火堆已经熄灭,只留下些余烬,没有什么温度,陈长生紧了紧衣衫,望着湖山很长时间没有说话,那个始终没有现身、不知何时便可能忽然出现的刺客,究竟在哪里?
  苏离知道他此时的心情,说道:“我说过,他既然决定要等,便会一直等下去,像个弱智一样的等下去,直到把自己等进死地。”
  这句话明显有所隐指。
  陈长生想着那名刺客如果等不下去了怎么办?他不认为自己在这样的强者面前能够有任何机会。
  “前辈……还有一战之力?”
  从雪原南归,苏离连走路都做不到,今天清晨在最关键的时刻,却拿着黄纸伞挡住了薛河的最后一刀,这让陈长生不免生出了些希望。
  苏离教训道:“我这些天好不容易积蓄下来的一点力气,早晨的时候全部都用来保你的小命了,这时候哪里还有力气,你以为我是那两头累不死的毛鹿?”
  那两只毛鹿在不远处的湖畔,屈着前蹄休息,模样很是温顺。
  “说起来,你最后重伤薛河的那一剑……很不错,居然能够在剑势已尽之时,陡然上挑,直接逆转战局,这是什么剑法,竟然如此帅气?”
  陈长生听着苏离的问题,很是无语,心想您难道会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剑法?
  但就像和苏离最经常做的那种对话一样,他知道自己必须回答。
  “是……燎天剑。”
  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觉得很尴尬,脸上露出窘迫的神情。
  但苏离的脸皮明显要比他厚很多,啧啧赞叹道:“能创出这记剑招的人,真的很了不起。”
  陈长生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了,抱着双膝,低着头,就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燎天剑是离山剑宗的秘剑,和金乌剑一样……本来就是苏离自创的剑法。
  他不肯再说话,苏离没办法继续吹嘘自己,沉默了片刻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看着他面无表情问道:“你为什么会我的燎天剑。”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修行宗派向来讲究法门不外传,敢窥窃者必遭追杀至死,更何况燎天剑不是离山剑宗普通的剑法,是苏离独创的秘剑。
  “燎天剑……被录在离山剑法总诀里。”
  陈长生看着苏离的神情,有些紧张地分辩道。
  苏离想起数百年大战尚未结束,自己尚未出师,还是离山剑宗一个懵懂的小男孩,自创了这招绝然猛烈的剑法,最终碍不过师长们的请求,抄录了一份……他看着陈长生面无表情说道:“原来我离山的剑法总诀在你手里。”
  经历过青藤宴和大朝试的离山剑宗弟子,比如苟寒食和关飞白等人,早已确定了这个事实,但苏离云游四海,根本不会关心这些事,所以这才是第一次知道。他说离山剑法总诀这几个字的时候,盯着陈长生的眼睛,咬字格外清晰,有些沉重。
  陈长生自幼在西宁镇旧庙读书,进入国教学院后也是孤身一人,没有师长亦没有同窗,根本没有什么宗派山门的概念,自然不知道那份离山剑法总诀对离山的意义,点头说道:“前辈的燎天剑,我就是在上面学会的。”
  苏离双眉微挑,问道:“剑法总诀上只录着剑谱,有招式剑路,却没有剑元的运行法门,徒有其形无其神,你又是怎么学会的?”
  陈长生诚实回答道:“我自己设计了两条真元运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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