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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千娇百媚-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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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咬紧牙关,却被压力压得,肩膀垮下,想自己彻底失去她了。
  陆昀:“婚书呢?”
  范清辰喉咙里带哽,喃声:“……你能离开,让我见罗妹妹最后一面,给我们留些时间么?”
  陆昀随意的:“不能。”
  他的茶煮好了,炉中火灭,点点星星,照着他在黑暗雨帘后模糊的面容。听他淡声:“我的女人,岂容你觊觎。”
  范清辰心脏一痛。
  他深吸口气:“婚书我没带在身,我回去取,天亮前回来拿给你。”
  陆昀眉一扬,示意“请便”。范清辰起身,退出屋子。陆昀傲慢,都不肯起身相送。室中茶香四溢,陆昀手法娴熟地给自己倒了茶,脸向窗外扬了扬:“跟上他,他不作恶,不必拦他。”
  随从一讶:“……郎君似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
  陆昀不在意地笑了笑:同是男人,他又多敏,如何能不知呢?
  只是装作不知而已。
  许多事情,没必要泾渭分明,非黑即白。
  ……
  心事放开,许是太累了,茶还温着,陆昀却靠着窗,闭眼混沌睡了一会儿。
  做了一个模糊的梦。
  大约与范清辰说的太多,窥见内心秘密,他在梦中,回到了自己刚到建业的时候,回到了和陈王刘俶相交的时候。
  寂寞的、胆怯的陆三郎需要朋友,刘俶需要人庇护……那场落水,是两人相交的开始。
  刘俶小小年纪,长在宫廷,比长在边关的陆三郎心机重。然后来的年年月月,陆三郎长大,幼年时看不明白的,早已看懂。看懂了,初时耿耿于怀,后来已不在意。
  落水一案,从一开始就是刘俶投诚的阴谋。
  刘俶心狠,为此付出一世口吃的代价。这样的代价,对于一个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来说,太过沉重。若是被人知道,刘俶哪怕得了陆家的庇护,也断了称帝的可能。
  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实在不必说出来给彼此难堪。
  陆三郎知道事情的缘由,他可以放心;他唯一弄不清楚缘由的,只有对罗令妤那莫名其妙的、无缘无故的爱。
  是以会纠结。
  会不舍。
  但爱的缘由也不必泾渭分明。那爱起先要徘徊摇摆,往往复复,最终要纠缠不清,誓死不归。都是命运。
  ……
  雨沙如诉,天地清清。
  睡梦中,断断续续的,听到“啪”声,像是花枝折断、砸在窗上的声音。
  “罗妹妹,罗妹妹……”
  那声音含含糊糊的。
  罗令妤从梦中惊醒,拍着胸茫然地坐在床上。木窗闭着,她却还是听到了那个声音。那让她毛骨悚然的声音,几乎是一听,就听出是谁。罗令妤犹豫了下,想到陆昀就在隔壁,范清辰不敢胡来。她摸索着下床,拿起床头的油灯,摸到了窗口。
  想他若是胡来,她就拿灯台砸他。
  罗令妤推开了窗,俯下身,看到窗下站在雨中、仰头看她的范清辰。
  天未亮,雨未停,他站在雨中,看到她推窗时,眼睛亮了一下。这样不含暴虐情绪的清亮眼睛,让罗令妤恍神,好似回到很久以前,那时候范清辰还在她面前伪装,还作出一派温润似玉的样子。
  眼下,窗下的郎君见到她开窗,笑了起来,明朗无比。范清辰浑身湿漉,他看她半天,忽然想起一事。他从袖中,郑重其事地取出一张纸,向上摊开,让她看清。
  天光微微,罗令妤其实没看清,但看到红色朱砂印,官寺印章,她猜出了这是什么——她与范清辰的婚书。
  罗令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为他要拿此威胁她。
  但是没有,当着她的面,范清辰展示了这纸婚书后,将这封书,撕了干净。碎纸沾上水,枯蝶一样洋洋洒洒,落到地上。雪白微粒,落在那衣袍潮湿的郎君周边。
  范清辰深深看着她,慢慢的,露出一个清和的笑。
  不再强取豪夺,不再迫她逼她,不再看她惊惶的清水一样的眸子。
  他低声:“罗妹妹,我此生最慕你。”
  “但是……再见了。”
  再也不必见了。
  他撕了婚书后,对那发怔的美丽女郎看许久,背身走开。梨花照水一样的美貌,在乱世中夺目逼人的红颜,当年初到南阳时瘦弱的小乞一样的女孩儿……都离他远去了。
  他走入雨中,落下那颗对她充满爱慕的心,无数细针一样的雨砸向他。范四郎满心凄艾麻木,然他终于放过她了。
  ……
  茑与女萝落地,啪嗒一声,将梦中人惊醒。
  陆三郎睁眼,得知了随从的相报,叹口气,将手边凉了的茶浇到了窗外。山水潮润,清气漂浮,雨帐后微光蒙蒙,天要亮了。


第109章 
  伏牛山八百里,山脉起伏西高东低,林海苍苍,多悬崖,多峭壁。
  山势又高又陡,陆昀和罗令妤返回南阳,绕了路,竟是登上伏牛山。陆昀尚好,罗令妤一提登山,便苦不堪言。昔年爬山是为交际,眼下爬山是为了预防陆昀的不幸,罗令妤少不得咬牙坚持。
  好在陆昀在嘲笑了一番她走不动路后,还是背了她。
  此山山峰甚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走完。当日陆二郎说梦见陆昀死在山中雪雾中,罗令妤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伏牛山。只是伏牛山太大,不知是哪一座峰。
  与陆昀登山时,罗令妤便抱怨:“你为何不让二表哥来南阳呢?他做的梦,让他来找那座山,比我与你乱猜强得多吧?”
  陆昀轻笑:“我二哥即使来,也未必认得出。”
  他对自己的二哥是非常了解的。二哥看起来沉着,好似胸有丘壑。实则二哥心里一派茫然。所谓的梦说起来头头是道,真要陆二郎分析,是分析不出来的。例如陆昀始终不信,既然能预测未来,陆二郎怎么总梦见自己和罗表妹的事……
  罗令妤听了他的话,趴在他背上乱猜:“一定是二表哥感动于你我之间的爱情。雪臣哥哥,你说会不会,在二表哥的梦里,你极为爱我啊?正因为极爱我,你才感动了你堂哥,让他在现实中帮你实现愿望。”
  说起这个,罗令妤心中微有洋洋自得状。
  陆昀却道:“妤儿妹妹脸皮还是这么厚。”
  罗令妤恼,上手便掐他的俊脸:“那你说是因为什么他才总梦到你我二人?!”
  陆昀不自在地躲了下,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女郎敢碰他的脸。罗令妤闹得他脸热,眼中微湿,气息也乱了些。陆昀勉强让自己镇定,不被她的小动作撩拨得被她牵着走:“我猜是因为他在梦中只看得懂谈情说爱。”
  罗令妤被他噗嗤逗笑,搂紧他脖颈蹭:“你这个人嘴真坏。你连你哥哥都要嘲笑,亏二表哥这么挂念你。”
  身后随从牵着马、背着行李,时已入秋冬日,却因为走路太多,众人满额是汗,心里叫苦不住。而罗女郎伏在陆三郎背上,双靥噙笑,脸贴着郎君脖颈,胸脯又鼓囊囊的。脸美,身量好,近身相贴。
  酥酥麻麻,过尾椎骨。一路攀升,血液同时逆流。好端端的登山中,旁人一身热汗,郎君却被蹭的一下子硬了。
  陆昀:“……”
  无地自容。
  他不是好色之辈。以前也未曾没耐性到这个地步。
  他偏了下脸,心不在焉的:“别闹。”
  想摆脱罗令妤对自己的影响力,陆昀随意转开注意力,向山中景致扫了一眼。一眼扫到悬崖外,他眼神微妙地变了下,示意罗令妤下来,并向身后随从拿出地形图来。时下官方不允绘制地形图,此图是陆三郎自己绘就。他对照着图纸,再看山时,眼底波澜生起。
  罗令妤站在旁边,看他如此,便知他定是发现了什么。罗令妤在路边踱步,又顺着陆昀的目光向悬崖之外望。看到茫茫云海,烟霭鹤飞;再远一些,平原大地上,城池林立。
  这城池……罗令妤目光凝住。
  陆昀在旁幽声:“你也看出来了?”
  罗令妤迟疑的:“嗯……雪臣哥哥,我们在这里看到的,该不会就是南阳郡城吧?”
  伏牛山自是和南阳相连,但伏牛山山脉太长,八百里的路,想看到南阳,并不容易。然而此时此刻,罗令妤和陆昀立在此山中段悬崖边,看到山下城池。遥遥的看不真切,但大体上……当是南阳。
  陆昀已经查过了地形图,此时便解释道:“此山名为‘太子望山’。古刘秀起兵,曾有言,登此山以望南阳。此山峰是可以直接看到南阳的……”他若有所思,喃声:“是了,我记得刘秀起兵演兵,怎么竟忘了他看山呢。”
  屯兵于此,伏兵于此,演兵于此,避兵于此……王侯再葬于此。
  都是南阳。
  陆昀当即蹲在地上,拿过旁边的树杈开始画地形。太子望山,九里山,鹿鸣山,燕尾山,官山……伏牛山太长,八百里不可能全部走过。几日以来,陆昀和罗令妤走的,都是印象中古时适合用兵之地。此山势甚好,不止古人用,之前陆昀和魏将军魏琮埋伏北国敌军时,靠的也是伏牛山的地势。
  眼下战火连连,双方在交战后,主战场已经转移,陆昀才能登山。他以为自己若要死,死的也当是用兵之地。然此时到了太子望山,陆昀才想到,这个更符合自己的性情——于此山可望南阳,几乎可将南阳的一切情况看得清楚。且此山不出名。
  他这样自大清高的人,最喜欢的,不正是这种掌握全局的感觉么?
  若他真的会死,太子望山的可能性,一下子变得很高……
  罗令妤在旁,看他蹲在地上写写画画,淡面沉思。她只在一开始看了几眼,后来便发现他写的乱,自己看不懂。然而没关系,她想陆三郎一定是想到了什么。衣袂被风吹扬,女郎立在旁边,不打扰陆三郎。她垂目看自己的情郎时,眸中荡着倾慕之情——
  雪臣哥哥一定是看到了她没有看到的东西。
  多才且敏的郎君,还俊美无俦,她自是喜爱。
  罗令妤耐心地站在旁边等着陆昀想通时,忽然身子一晃,跌后两步。陆昀一下子站起,扶住了她,将她搂到怀中。身边随从们同样感觉到晃动,严阵以待。而大地震动轰轰,众人向山下看去,见方才陆昀说的“南阳”方向,战火轰然大放,城外人如蚂蚁蝗虫般密密麻麻,当是兵戈交战。
  陆昀脸色变了:“北国军队今日攻南阳?!”
  此山果然地势极好,这样远都能看清。
  罗令妤立刻:“……那怎么办?!我们立刻回南阳援助么?”可是陆昀手下的兵都支援给了汝阳,她和陆昀回南阳的时候,几乎是就他们两个。
  陆昀:“嗯。”
  他神色稍微迟疑,看一眼罗令妤,想罗令妤娇弱,这下山就勉强……谁想他看过去,先前还哭脚疼腿软非要他背的罗令妤,飞快地挽了袖子裤脚,她提起裙裾,比他反应还快地向下山路跑去。
  罗令妤着急回头:“雪臣哥哥,你还发什么呆?快点快点。”
  不当其时,陆昀却伸手遮了下自己强忍不住向上扬的唇角:“……”
  他的妤儿妹妹,真的……挺能跑的。
  ……
  然短暂的轻松,也于此时结束。
  二人匆匆和随从们下山,陆昀既已对山形地势心中有数,不再耽误时间,直接骑马返回南阳。他心急如焚,唯恐南阳城被攻破。当日入南阳主城,陆昀便和罗令妤分开。罗令妤急匆匆回去罗家,看罗家是否出事,长辈姐妹们是否安好,再从他们嘴里问话南阳现今情况。
  从这一日开始,罗令妤连续半个月未曾见到陆昀。
  陆昀作为南阳驻扎的南国军队中的参军,他派兵援助汝阳,南阳这边的情况也不能忘。回到军营,陆昀第一时间去见魏将军。魏将军忙得嘴上起泡,大马金刀地坐在军营中破口大骂,中气十足。陆昀进去营帐,看到魏琮一只手臂吊着,包扎着纱布。
  魏琮顺着陆昀微妙的眼神看了自己手臂一眼,嗤声:“不就是手臂折了么?又不是断了。你们士族郎君就是婆婆妈妈,这么点儿伤,我看你好像快哭了?”
  陆昀不理会魏将军的嘲笑。
  他只是看到这手臂伤,想到的是若不是魏琮皮厚肉实,极有可能在那场箭只齐发的战争中丧命。那场箭阵非必死,当也讨不了好。
  陆三郎顿一下,伏身扬袖,向魏将军郑重一拜:“昀为私事,不在南阳数日,辛苦将军了。”
  魏将军非常不自在的涨红了脸:“……”
  陆三郎长身玉立,风采翩翩,袖子飞扬如皱,端的是秀美雅致。这样的玉郎平时和他互相看不顺眼很正常,郑重地来拜他这个出身寒门的将军……魏将军手足无措的,拍案粗声:“不要婆婆妈妈的!老子不兴你们贵族那动不动俯身就拜的风气。老子是将军,既驻扎南阳,这里本就该我负责。你一个小白脸,本来就帮不上什么忙。”
  陆昀眉扬了下,没说话。
  但是魏琮却觉得陆昀一定没好话,这个郎君说话的那种清高调调,他早已领教过。魏琮粗声:“……不过你既然回来了,就说说汝阳那边情况如何,北国大军当真如此强大,强大的不可战胜么?”
  魏琮亲上前线,他比所有人更清楚北军的兵力强盛,与自己军队的羸弱。
  陆昀冷静的:“我们单靠兵力赢不了。且建业朝廷与我们心不齐,将军应该也收到朝廷要我们撤兵的消息。我们无法退,既然不听朝廷的话,朝廷就不会再提供兵马和粮草。我走一趟汝阳和颍川,才发现各位将军各自为战,朝廷安排的将士,竟是彼此本不熟。然我们要赢北国大军,单一个南阳,或一个汝阳,都是做不了数。必须合兵而战。”
  “我与令妤回来,走的非官道,而是伏牛山。”
  魏琮打断:“你登伏牛山去看地形了?”
  他于打仗上颇为敏感,若有所思:“……听你的意思,是要借助地形来合兵了。唔,有些意思,陆参军继续说。”
  此时南阳战事交给手下其他将军,窝于帐中,自陆昀回来,魏将军就与他讨论了一下午。陆昀想的是朝廷心不齐,兵马和粮草此时没断,慢慢的会断。断了的话,就得靠敌军来养,是以战争必须多胜少败。
  不能指望朝廷,陆昀放心的是陆二郎知道梦中走向,他会说服自己代表的陆家阵营站在陆三郎这一边;陈王一人之力无法撼动整个朝堂,让朝廷全心支持北方战争。但陈王和陆家联手,起码应该稳住局势。即便不能让朝廷出兵给钱,也能将朝廷对战事的干预拖着。
  魏将军:“你怎知陈王殿下会助我们?麻烦,又得写信。”
  一写信就是十余日的等候,真等到消息,恐怕朝廷的圣旨早就到了。若是朝廷的圣旨,直接是裁了他这个将军可怎么办?
  陆昀:“不必写信,他心里有数。既然让我来南阳,他就该信我;他只需帮我处理好后方事,不要让后方事拖累我就好。”
  魏琮没吭气,因他知陆三郎确实和他的主公,陈王殿下私交甚好。眼下只想到,原来不必书信就心有灵犀……陈王和陆三郎的感情,比他以为的更好。魏琮没有太多心思琢磨那事,因陆三郎已经说到合兵之事了。
  陆三郎神色一顿,魏琮看来时,听他语气微妙:“其他几位将军恃才傲物,又不信我,可能不听我的话。但是眼下,派兵支援汝阳的将军,是衡阳王。”
  魏琮想起自己在建业时听到的:“糟了!你和衡阳王关系差。”
  陆昀点了下头:“……但是衡阳王知我能力,会听我说话。虽是政敌,却可合作。汝阳、南阳、颍川,起码此三郡,可借助伏牛山的地形合兵。若此三郡合兵成功,围堵住北国大军。其他几郡被敌军围的苦不堪言时,就会向我们求助。”
  他手在地图上一划,面容清冷:“……如此,整个北方合兵围战,可歼敌。”
  汝阳、颍川、南阳,围绕伏牛山地形,三方夹击,成一个包围圈,将北国大军逼入地形凹陷处。这是第一步。
  魏将军还有疑惑:“如何与衡阳王联络?”
  陆昀抬脸,眸子清黑:“点狼烟。”
  魏琮:“狼烟所传信号太少,不方便。”
  魏琮已经考虑安排传讯兵快马加鞭地往返,却听陆昀说:“衡阳王少时在建业读书,与我、陈王几人曾求学同一学宫。少时相交,总有些顽劣的手段。现下长大了,求学时的过往不再多说,然我以狼烟所传信号,他一定看得懂。”
  “即便复杂。”
  魏琮一愣,然后大喜,拍陆昀的手臂:“……陆参军,大善!与北军之战交于你谋划,我南军焉能不胜?”
  ……
  点狼烟,号角吹,旗帜生。
  旗兵插旗,狼烟点燃。数里一楼,渐次传讯。
  汝阳城中战局胶着,衡阳王刘慕在此,配合汝阳的将士们反攻城,要将落于敌军手中的城池拿回来。传讯兵看到旗帜和狼烟的信号,看得一时呆住,因信号复杂,无法看懂。无奈之下,传讯兵硬着头皮来找汝阳的大将军,大将军看了信号……同样看不懂。
  汝阳一方:“……最开始的狼烟从哪里传来?确定是我方的?这样的信号,并没有见过。”
  少年衡阳王刘慕在旁安静聆听,忽而眼皮一跳:“我来看看。”
  他是突然一瞬,想到了陆三郎陆昀。复杂的东西,别人弄不懂的东西……说不定出自陆昀之手。
  汝阳一方兵马果然将茫然不安的传讯兵叫到刘慕这里。此时他们兵在城下,城墙上方火油燃烧,无数兵马向前冲,无数梯子搭在墙上燃烧。一波波的兵倒下,再一波波地迎上。骑兵、步兵、箭阵,兵马飞快调动。
  半边天灰蒙蒙一片。
  耳边炮火声冲天,刘慕站在军前,巍峨负手,身形挺拔而不催。他示意传讯兵演示那复杂的信号时,神色微微发怔。走马灯一样,当那些复杂的信号揭开,当那些幼时、少时玩过的、因太复杂教不会旁人而废弃的信号,它们重见天日,再一次让他看到时——
  幼时在建业无忧无虑的日子,扑面而来。
  那时走马建业城,鲜衣怒马,气势嚣张。
  那时并不知他兄长想杀他。
  他还是先皇传了密旨的下一任帝王候选。
  而今、而今……
  传讯员不安的:“将军是否也看不懂?”
  刘慕道:“看懂了。”
  传讯员原本失望,这下子愣住:“……啊?!”
  看衡阳王眼睛低落,睫毛挡住自己的身形。刘慕飞快转身,大步去寻汝阳的将军。
  ……
  合兵。
  三方郡城合兵,共歼北军。
  ……
  南阳城中,罗令妤已经半月不曾见到陆昀。她也试图去过军营几次,但军队出行往返都快,魏将军又将战略计划交给了陆昀,陆昀很少出现在军营中。只每次站在军营外,看到受伤的伤员被抬回来,罗令妤眸子黯黯。
  而回到贵女圈的交际,女郎们常日抱怨的,不过是:“这战争什么时候才能打完?我哥哥都被征兵带走了,好久未见他。”
  “是呀,我父亲都跑去了。陆三郎怎么回事嘛,只要是男的就不放过,我们可是士族呀。哪有士族亲自上战场的。”
  “南阳和外面都断了通讯了。我想买的胭脂水粉,好久买不到了……”
  莺莺燕燕,说的依然不过是女儿家事。罗令妤坐在其中,面色却是越来越淡。当她们抱怨不通时,罗令妤眸子一动,笑盈盈地站了起来:“与外界讯息不通,连家中男郎都见不到面,真是可怜。我若有法子,让你们见到你们兄长父亲,你们愿不愿意?”
  女郎们振奋一下:“真的?我母亲昨夜还流泪,怕我哥哥回不来了呢。罗妹妹你有什么法子让我们见到人?”
  罗令妤神秘一笑。
  次日,女郎们被罗令妤领去了军营门口。在她们脸色大变、张皇想逃走时,罗令妤紧紧拽住其中一女的手臂,语气飞快:“军中死伤惨重,军医不够。姐妹们,你们都是熟读诗书的,做不了别的,为军医打个下手,给伤亡军包扎一下,这样的事总能做到吧?”
  她眼睛盯着女郎们,诱惑她们:“如此,你们家中男儿回来,你们不就能第一时间看到么?”
  被她抓住手臂的以袖掩鼻,语气厌恶:“我不要!你怎么不找那些庶民女子来做?你怎能让我们做这样事?”
  罗令妤:“庶民女穿上战袍铠甲,成民兵护城。不比你们辛苦么?姐姐妹妹们,总要为南阳做点什么吧?”
  女郎们被她说的怔住:“……你说庶民女都去参军了?”
  其实没有。
  这只是罗令妤的计划,还没有付诸行动。只是名门女傲慢,军中伤员又多,她才最先说服这些士族女郎。
  罗令妤斩钉截铁:“南阳情势不好,我方军队实力极弱。姐姐妹妹们若是不自救,城破了,难道我们要逃去建业么?建业,可不是我们的本家地盘啊。”
  女郎们:“……你别抓着我们啊,你让我们想想嘛。”
  “哼,你就是为了帮陆三郎。”
  此年代,好女被郎君求逐,乃是让人极为欣羡的一件事。
  在南阳名门女郎们眼中,罗令妤的先未婚夫君是范氏四郎,现在又是陆家三郎……罗娘子这样的运气,甚让人嫉妒。
  罗令妤才不管她们怎么想,只含笑劝说她们。她口齿伶俐,大道理不断。女郎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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