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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死那朵白莲花-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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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怀瑜问道:“您有办法?”
  孙神医摇头:“没有,只能一试。”
  “好。”顾怀瑜没有犹豫。
  孙神医倒是诧异:“你不阻止?”
  顾怀瑜道:“您想救的不是她,应是这天下苍生。”
  孙神医默然,许久后,叹息:“时瑾没有看错你。”
  这药孙明德既然能大批量买到,流通在外的不知几何,纵然已经被宋时瑾和林修言销毁不少,可被毒的人岂止王府中的这几人,若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这后果,谁也无法承担。
  孙明德也曾拿出所谓的解药用过,可根本没有丝毫作用,痒虽能压制,但不能根除,身上的恶臭若不继续使用也无法消失,可若是继续使用,人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于大是大非之上,顾怀瑜还是能分得清,她虽想要报复林湘,可这只是两人之间的事,就算了孙神医为她解了这毒又如何,用自己的办法,也同样能报复她。
  “知道这药哪来的吗?”孙神医问。
  顾怀瑜答道:“孙明德带来的,若您想要样品,或许宋时瑾那里还有留存。”
  孙神医点了点了,这几年他甚少回京,也不怎么过问宋时瑾的事,看来有必要去他那里一趟了。
  言罢,又命人拿了个碗,在放了林湘半碗血之后,交给顾怀瑜保管好,才匆匆离开了王府。


第77章 
  是夜,顾怀瑜钗环尽褪,素面仰躺在床榻上,手中捏着那枚同心玉扣看着,细软的青丝铺洒在枕上,动作间发尾勾缠,心也跟着渐渐乱了起来。
  往事种种皆如云烟渐凝,几近实质般在脑中乍现,似一张张碎裂成片的画,渐渐拼接成了完整。
  孙神医的话无异于给了顾怀瑜当头一击,摧毁了她自以为熟知的一切,当相识不再,此情何以堪。
  其实宋时瑾变化这么大,她早该有所察觉的。
  与之相关的桩桩件件是从哪里开始不同的呢,从第一次就不同了。林良才接她回府当日,于朱雀街上再见,这是上辈子未曾发生过的。
  之后所有的一切,她皆以为是她重生之后带来的变数,现下细细想来,这中间又掺杂着多少宋时瑾的影子。
  若前生之事,他皆知晓,是不是就代表,他同自己一样……
  哐一声响,窗户被夜风撞开,方才还是月朗星稀,这会黑沉的云却将天染的似墨般阴沉。
  呼啸而来的风从窗楹间灌进,将屋内烛火吹得摇曳,一声惊雷带闪,撕裂了天幕。
  塌下打着地铺的绿枝赶忙起身将窗户拉上,又将灯罩取开,剪去一截烧尽的烛芯,房内光线亮了亮。
  探头望去,见床榻上的人没有动静,又准备窝进被子里。
  “绿枝,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隔着纱帐,里头幽幽的声音传来,有些小声,绿枝支起身子,听不太分明,压低声音道:“小姐,您还未睡啊?”
  顾怀瑜捏着手中的玉扣,低声道:“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是在问绿枝,还是在问何人。
  支着耳朵,绿枝总算是听清了,只是顾怀瑜声音中带着一股浓浓的悲切,让她怔了怔,窗外落雨声渐大,绿枝提高了点音量,道:“人美心善,小姐大约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好的一个了。”
  不可苟同,顾怀瑜听着耳旁哗哗雨声,心尖泛起一股凉意。落雨过后,日出之际,便是宋时瑾发现她残缺的尸身之时,那般可怖可悲,毫无遮拦。
  这一切种种,他是否也记得。
  真相赤裸裸就摆在眼前,凉意自心流入四肢百骸,指尖暖玉稍热,顾怀瑜似被烫到般回神,将玉扣重新锁进盒子里,睁眼难眠。
  “小姐?”久未听到里头动静,绿枝压低声音唤了声。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回应,只余淅淅沥沥雨声扰人,绿枝睡意渐消,就这般睁着眼到了天明。
  雾蒙蒙的天被阳光撕开一道口子,廊柱上攀着的蔷薇花沾了水,玫色的花瓣一低头,随着水滴落到地上,混进满地残花之中。
  一夜未眠,顾怀瑜脸色有些不大好,上了一层薄薄的妆之后,才算是遮掩过去。
  红玉却是被绿枝憔悴的脸吓了一跳,低声问道:“脸色怎么这么差?”
  “下了一夜雨,吵得睡不着。”绿枝心不在焉答着。
  视线落在顾怀瑜身上,见她起身将枕头下那个檀木盒子取出,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顾怀瑜转身,对房内擦拭着桌台的丫鬟道:“你们先下去吧。”
  丫鬟们应了声,端着盆子,躬身告退。
  “绿枝。”顾怀瑜唤她。
  绿枝稍一抬眼,就见她神色郑重,周身似笼罩上了一股阴霾,仿佛将自己锁进了一个枷锁,与周遭的一切隔绝。
  “小姐。”绿枝走到她面前。
  顾怀瑜将盒子交给她:“将此物送到宋大人府中,务必要亲手交给他。”
  绿枝不解,在她心里,宋大人与小姐之间,定已经有某种情愫在弥漫的日子里逐渐萌芽,为何小姐今日要她去送东西,会是这般表情。
  那种感觉,就像是,诀别?绿枝摇了摇头,敛去胡思乱想。
  手中的盒子颇为沉重,心里依旧感觉不大好,她还是硬着头皮道了声:“是。”
  雨后天晴,阳光白的有些刺眼,刚一踏出门,顾怀瑜就不适地闭了闭眼睛,去寿安院的路上,正巧遇到了准备要出门的孙神医。
  两人微不可见的颔首,然后错身而过。
  孙神医行至转角,却停下了脚步,察言观色乃他之强项,只需粗粗一眼,她便瞧出了顾怀瑜今日有些不太对劲,身影一闪,悄悄跟了上去。
  老夫人年纪大,瞌睡也就少了些,这些日子以来的细细将养,总算是将最后一丝病气抽走。照着往常惯例,晨起焚香祝祷,最后一遍法华经念完,正起身,就听丫鬟通报顾怀瑜到了。
  “快请进来。”
  由白嬷嬷搀扶到了榻上坐着,老夫人对着顾怀瑜招了招手,笑道:“坐吧,今日叫你过来,是想同你说件事。”
  顾怀瑜点了点头,行至老夫人下首坐下,大概也能猜到老夫人会说什么。
  “一个月后便是夏苗,皇上会令百官携家眷同行,王府自然也是无可避免,骑马射猎之术,你也该准备起来了。”
  顾怀瑜自小养在外头,依照着顾氏那般性子,肯定是不会让她学这些东西的,所幸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虽不能学的太精,做做样子倒也行。
  老夫人缓缓道:“王府在城外有一处马场,你这两日去挑一挑,选个合眼缘,温顺的马匹,我再着人教你。”
  顾怀瑜应是,又听老夫人宽慰道:“你也不必着急,咱们不去争那个风头,会骑马便好。”
  “多谢祖母。”顾怀瑜笑道。
  看了顾怀瑜两眼,老夫人想了想,对白嬷嬷道:“一会去将仙羽阁的绣娘请来,替小姐再做几套骑装。”
  白嬷嬷福身应了声,拿着老夫人给的牌子出了门。
  “你也去吧。”老夫人挥了挥手,叮嘱顾怀瑜:“多带几个护卫。”
  顾怀瑜起身:“知道了,祖母。”
  御史府中此刻却是阴云笼罩,绿枝躬身将盒子捧在头顶,保持了这个姿势许久,手隐隐有些发酸。
  “她让你亲手交到我手中。”宋时瑾的声音十分低沉,目不转睛看着绿枝手中那个盒子。
  绿枝抿了抿唇,道:“是,今早起来,小姐便是这么吩咐的。”
  宋时瑾默然许久,问道:“还有旁的话吗?”
  绿枝摇头,小声道:“没了。”
  厅内鸦雀无声,门外日头高照,暴雨过后本是挺热的,这会她却感觉身上有些凉,连带着手都开始抖了起来。
  宋时瑾还是没接那个盒子,也不明白,为何前两日还好好的,顾怀瑜却忽然要将东西送回来。
  这时,房檐处轻响,一个人影飘然落于地上,却是孙神医负着手大步而来。
  宋时瑾目光落到他身上,既无事发生,唯一的变数应该就是在自己这个师傅身上了。
  “哟,这是怎么了?”孙神医似感觉不到厅中气氛沉闷,捋着胡须踏进门,在越过绿枝时,脚步忽然顿住,故作不知:“这是什么?”
  宋时瑾伸手往前探去,孙神医眼前一花,那盒子已被他收入袖中。
  “你回去吧。”他对着绿枝说道。
  绿枝松了口气,行了一礼之后告退。
  “你居然将那东西给了她?”人走后,孙神医挑眉道。
  宋时瑾没有作答,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却问道:“你昨日与她说什么了?”
  孙神医笑了笑,颇为自得:“为你说好话啊,她一听你哭了,当时脸色就变了。”
  宋时瑾浑身一僵,感觉有些不大好,“你怎么说的?”
  孙神医呷了一口茶,将昨日对着顾怀瑜的一番言辞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末了还道:“对了,她还问我有没有去过青衣巷。”
  宋时瑾听罢,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然后呢。”
  孙神医搁下茶碗,转头看着他:“当然是没有去过,怎么,你去过?”
  完了!
  宋时瑾闭了闭眼,顾怀瑜知道了!
  她心结难解,至今依旧耿耿于怀,这次若是……弄不好她会一辈子躲着自己。
  一想到这里,宋时瑾就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抬脚便要出去。
  “你去哪?我还有事找你。”孙神医喊。
  宋时瑾侧头,“荣昌王府。”
  孙神医扯了扯嘴角:“我方才特意晚了点走的,小鱼儿已经去了城外。”
  “小鱼儿?”宋时瑾脚步一顿,诡异地看着孙神医。
  果然,他又给人起外号了!
  “小鱼儿,渊渊……”
  宋时瑾一瞪,孙神医嘿嘿笑了两声,没往下叫。
  昨夜刚落过一场大雨,马场上的草还挂着水珠,被阳光一照,到似星星点点,格外的好看。
  顾怀瑜从马厩里挑了一批看起来就很温顺的马,在驯马师的指导下,登上了马鞍。
  这是她第一次骑马,训练有素的驯马女在前头牵着缰绳,一边带着她往前走,适应马背上的感觉,一边细细说着骑马之时应当注意的事项。
  顾怀瑜仔细听着,不敢错漏分毫,于生命安危之上,她可不敢随便开玩笑。这么走了两圈之后,倒是让她隐隐摸到了窍门,僵硬的身子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宋时瑾到的时候,顾怀瑜已经敢让驯马女放开缰绳,自己驾着马小跑起来。
  马背上的她,与往日大相径庭,一身火红的骑装,高高梳着的马尾,褪去那丝娇弱模样,带了几分英姿飒爽和张扬,宋时瑾默默看着,临了,脚步却踌躇起来。
  她都已经那么明明白白的拒绝了,自己再纠缠,有用吗?
  可若是今日不说,这以后,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岚姑娘!岚姑娘!”远远地,一个马夫从外头跑进马场。
  立在旁边的驯马女转身道:“怎么了?”
  马夫喘了两口粗气:“马厩里两匹马撞到了一天生产,有一匹约莫是有些难产,还指望着岚姑娘去瞧瞧。”
  大周的马很是精贵,除去战场上的战马,也就只有富贵人家能养得起,想要将一匹马养大,所耗的精力不知几何。
  岚姑娘有些着急,可主子这会正学着骑马,又轻易离不得人。
  顾怀瑜看出了她的担忧,道:“你去吧,我明日再学也成。”
  岚姑娘福了福身,向着马厩便跑了过去。


第78章 
  整个马场内地势平坦,草长得很是厚实,外围用了栅栏围了起来,看起来很是安全,顾怀瑜索性调转过马头,在马场上缓缓逛了起来。
  策马奔腾,若有机会,谁不想呢。
  马蹄渐湿,微风起,林间剃掉矮枝的树被吹的簌簌作响,红玉小跑着跟在后头,紧张地看着顾怀瑜,生怕她就从马上掉了下来。
  拉了拉手中缰绳,马蹄停了下来,顾怀瑜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绿枝这会应该已经将东西送到了吧,那么,自此之后,两人应该就不会再见了……
  他有他的高傲,一连好几次的拒绝,应当是不会再来讨没趣了。
  顾怀瑜深深吸了口气,将心口堵着的那团浊气吐了个一干二净,心却有些空落落的,闷得慌。
  这时,密林隐蔽处有一点亮光闪过,一支箭矢夹带着劲风呼啸着向顾怀瑜射去,距离太远,本就未打算一击即中,藏在树梢的人在射出第一箭之后,立马搭弓放上了第二支。
  “小姐,小心!”
  红玉远远瞧着,刚一惊叫出声,就见飞驰的箭矢忽然往旁边一歪,斜斜射向了草地,另一支错开顾怀瑜之后,却直直刺入了马屁股。
  正在低头吃草的马儿忽然吃痛,抬脚嘶鸣一声之后,便撒开腿横冲直撞,越过半人高的栅栏,向着林中跑去。
  顾怀瑜心神俱震,尚还未从箭矢擦着自己发丝掠过的惊吓中回神,马儿便疯跑起来,身后是红玉的失声哭叫,她心跳似乎要蹦出心口,还是努力想要保持镇定。
  若是不将马儿速度控制下来,迎接自己的便是摔断脖子。
  一切发生的太快,宋时瑾连连击下两支箭矢之后,屈手放到唇边,一声哨响,来不及等人过来,他便飞身追着顾怀瑜而去。
  马已经慌不择地驮着顾怀瑜就往密林深处跑,顾怀瑜牢牢记着驯马女的话,手中的缰绳丝毫不敢松开,她压低了身子几乎是趴俯到了马背之上,还未修剪过的枝桠擦着头顶飞速闪过。
  顾怀瑜将手中的缰绳收紧,口中发出“吁、吁”的声音。
  可箭矢几乎没入马身,剧烈的疼痛中马早已经失了常,哪里还停的下来。疯跑间支出来的箭尾挂在树干上,越加吃痛的马,速度不降反加。
  顾怀瑜好几次都差点被甩到地上,她不想死,也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只能将缰绳缠上胳膊,死死拉住马脖上的鬃毛,胳膊已经被勒至破皮,她依旧不敢松手。
  眼前不停掠过的树影每一次都有种要撞上的错觉,顾怀瑜只能紧紧闭上眼,心里祈求着这马能停下来。
  忽然间,后背处一暖,有人已经轻飘飘落到了马背上,一手拥着她,一手从背后探出扯住崩成直线的缰绳。
  “松手!”瞥见她手肘间的红肿,宋时瑾冷声道。
  顾怀瑜吓得神不附体,耳旁全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她不敢,送手之后若是摔下去怎么办。
  宋时瑾只能将人往怀中紧了紧,沉声安抚:“乖,你松手,我保证你没事。”
  他的声音太过熟悉,顾怀瑜后背处一僵,这才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是谁。来不及思考他为何出现,潜意识中她似乎对他有种出乎意料的信任,手腕反着绕了两圈之后,乖乖地松开了手。
  宋时瑾不敢耽搁,一手用力拉紧缰绳,圈在她腰间的手用力一提,将人翻了个面朝向自己,吓得顾怀瑜惊叫连连。
  “若是害怕,就抱着我。”
  心里刚建设好的防备,于危难间轰然崩塌,在男女有别应该远离和抱紧他保住小命中,顾怀瑜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一切等活下来再说!
  腰间一紧,宋时瑾扯了扯唇角,这马疯的真好!
  林间有暗影追了上来,宋时瑾扬声道:“不用管我,西南方向,五百米处,我要活口。”
  话音一落,那几个黑影便转身向着他口中的方向蹿了出去。
  宋时瑾曾骑马上过战场,受了重伤的战马比这疯的更厉害他都能制服,更别说圈养在马场,温驯许多的马,因此,他并不着急停下。
  身后的景物在倒退,顾怀瑜脚不落地,心里始终是不踏实,只能死死抓住他后背的衣服,坐下的马似乎疯得没有那么厉害了,可向前奔跑的速度依旧是很快。
  “顾怀瑜。”宋时瑾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顾怀瑜没有应声。
  他又道:“为什么将东西还给我。”
  她还是没有应声。
  宋时瑾咬了咬牙,手间一扯,马蹄行径便偏了一个方向,有越来越往高处跑的架势,路开始由平整变得崎岖,山林也更密了些。
  他心跳很沉稳,身上松香味入鼻,顾怀瑜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终于,她低声说:“你很好。”但,我不配。
  声音太小,几近呢喃,宋时瑾却还是听见了,他看着前头越来越近的地方,忽然开口道:“你回头!”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顾怀瑜下意识回头,手间一松,差点就从马背上栽了下去,被宋时瑾轻松抱住。
  树影褪去眼前豁然开朗,百丈开外,土地似被撕裂,向着两边分开露出陡峭的山壁,下头是深不见底的山渊。
  马儿的速度一点都没有降下来,顾怀瑜吓得大喊:“你快拉住马!”
  宋时瑾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它疯了,拉不住的。”
  距离在飞速拉近,顾怀瑜咬了咬牙,颤声道:“我知道,你有功夫,你放开我,还有活命的机会。”
  宋时瑾却收紧了一点胳膊,将下巴搁到她的头顶,问道:“为什么将东西还给我。”
  “都要死了,你还说这个!”
  宋时瑾笑了笑:“这比我的命重要。”
  “你疯了!”山渊越来越近,宋时瑾还是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顾怀瑜急的大喊:“你走啊。”
  狂风将他的头发扬起,他低声道:“是,我疯了。”
  顾怀瑜叹息,“所有事你都记得,为何非要一个结果呢。”
  “因为,没有你,我这条命没有意义。”
  顾怀瑜仰头,对上的是他无比认真的神色,他没有说谎,顾怀瑜一直都知道。
  马蹄腾了空,眼底就是浓雾缭绕的山谷,顾怀瑜绝望地闭上了眼,没想到这辈子,还是没活两年就要死了。
  宋时瑾失望地叹息一声,在马往下坠落之时,抱着她飞身而起,脚踏在马鞍山,一个借力,便向着对面断崖处飞去。
  这处裂缝因何形成无人知晓,边沿处的泥块有些松动,宋时瑾脚刚一落在上头,整片松垮的泥石就有崩塌的趋势。
  顾怀瑜脚下一个趔趄,宋时瑾已经带着她往地上滚去,连着翻了好几个身才停下,方才站立的地方已经滑落到了裂缝之中。
  劫后余生,顾怀瑜喘着粗气看着宋时瑾,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宋时瑾死死护住她的头,脸与脸之间,不过一臂的距离,他上半身悬在上头,皱着眉问:“你没事吧?”
  顾怀瑜摇头,冷汗已经吓出薄薄一层,“没事。”
  四下无人,宋时瑾索性不放开她,双手垫在她脑后禁锢着迫使她看着自己,居高临下望着她:“我说过,若是不想要便将东西丢了。”
  顾怀瑜偏开视线,道:“我想你已经明白我方才说的话了。”
  喟叹一声,宋时瑾道:“那么你听明白我说的话了吗?”
  没有你,我的重来没有任何意义。
  四目相对,顾怀瑜眼中还是踌躇,宋时瑾眼中情意过浓,树叶还在簌簌响着。
  她的头发已经散开,额间碎发被薄汗沾湿,有些狼狈,可在宋时瑾眼中,却妩媚到了极致,这样将她死死圈进怀中,是他的梦寐以求。
  五官放大,距离在拉近,宋时瑾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磬香,呼吸缠绕,唇瓣近在咫尺,顾怀瑜猛地回神,一把推开他。
  所有旖旎在她连声干呕中倏然间褪去,宋时瑾懊恼地闭了闭眼,哑声道:“对不起。”
  回答他的依旧是干呕。
  半晌之后,顾怀瑜才压下心中不适,尴尬地看着他。
  宋时瑾长长叹息,从怀中掏出那个盒子,又放到她手中,不等她开口,先说:“想要听听我的过去吗?”
  上辈子二人熟识之后,几乎变成了无话不说,可对于认识她之前的一切,宋时瑾一直是三缄其口。
  顾怀瑜抠着盒子上的雕花,点了点头。
  宋时瑾仰面躺到了地上,半阖着眼缓缓道:“我没有五岁之前的记忆,也不知道父母是谁,家在哪里。五岁之时,被师傅从乱葬岗捡了回来,身上就只有这个东西,和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条。”说着,他指了指顾怀瑜手中的盒子。
  “师傅救了我之后便失踪了,我开始学着讨口,但因年纪小,讨来的铜板,馒头也会被抢。饿得极了,我就去那些酒楼后门,捡他们倒掉的潲水吃,被发现了便是一顿打。实在是没办法,总得要活下去,最难的时候,我甚至与狗抢过饭吃。
  有时候会遇到戏耍我的公子哥,他们会将馒头踩在脚底,让我学狗叫,似狗一般趴在地上吃那些踩过的东西,添干净地上的残渣,我做了,我得活命不是。”
  顾怀瑜没有说话,她知道,他说的应是上辈子。
  “七岁那年,我杀了第一个人,那是一个抢我东西的乞丐,我打不过他,被揍了一顿后他就往我身上撒尿,想让我吃,甚至还要折断我的手脚,我趁他不备,拼尽全身力气搬了一块石头,将他的脑袋砸了个稀碎。
  我很可怕是不是,杀人之后我便逃了,我不敢再出现在人群里,不敢让人看到我,直到快要饿死的那天,我遇到了你。”
  顾怀瑜死死捏着盒子,坚硬的棱角咯得手生疼,她感觉不到。
  “你那么美好,我却如此卑鄙,还妄图肖想你,很恶心对不对。”宋时瑾看着她,苦笑道:“到底是我不配,所以注定……”
  “不是!”
  顾怀瑜打断他,想要说什么,却又无法开口。


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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