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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二掌柜[出版]-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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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陈氏微微蹙眉:“临德可不比本城,地方大着呢,你一个人要如何寻?你表姐姓什么?我看我是否认得。”
  杜小曼道:“表姐姓徐,她嫁的人姓俞,是个读书人,没做什么生意买卖。”临时借用了一下徐淑心和她情郎的名字。
  刘陈氏摇头:“没听说过,我们家在本城住了多年,没听过有姓俞的人家。不过,读书人不与我们这种买卖人往来。你说去临德找,难道州试将近,你那表姐夫要投考?”
  原来临德竟然是这个州的州府。杜小曼赶紧道:“应该是。我那表姐夫考试没什么运气,考了好多年,老是不中。表姐跟着他,过得苦兮兮的,嫁妆全搭进去了。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投靠表姐,不知道会不会成为累赘。他们的日子原本就不好过啊。对了陈姐姐,你认不认识有什么临德有什么地方,能让我做个帮工,挣点钱?我身上钱不多,万一找不到表姐,可以糊口,就算找到了,也别拖累他们。”
  刘陈氏的表情带上了同情:“若是你那表姐夫要投考,十有八九是住在临德东南锦绣街水坊巷一带,你可以到那里去打听打听。临德招女子帮工的地方倒是有,但你一个孤女子,还是小心为上。那些粗活,你也做不来。身上盘缠若够,就先找着你表姐再慢慢打算。可惜我家买卖小,只我们两口子带着个孩子糊口罢了,不过,妹妹若真有难处,下车后我和你说个地方,你可以到那里寻我们。”
  杜小曼感激地道谢,萍水相逢,肯这样帮,刘陈氏真算个善心的女子了。
  马车走得挺快挺顺,沿途停了两趟让人方便,中午在一处茶棚吃了午饭,天将黑前赶到了临德。
  下车后,刘陈氏告诉杜小曼,有事可以去北关陆家街,她家在陆家街东头有个小门脸。
  杜小曼道谢别过,又寻了一家客栈。安全为上,她一边鄙视自己奢靡,一边还是要了个小单间。州城的旅馆价格自然不低,杜小曼进了个小客栈,要了最差的单间,仍是一百多文掏了出去,心痛得滴血。
  次日清晨,杜小曼退了房,在路边就着粥啃下去一个大馒头,下定决心今天起码找个临时的杂工做,反正不能再住死贵的客栈了。
  她沿街搜索,做好跑断腿的准备,没想到刚走到路口,就看见硕大的“招工”二字。
  挂牌招人的店铺颇大,临着十字路口,十足的风水旺铺,正在装修,几个劳力搬着东西跑上跑下。
  大店铺招人,工钱应该不低吧。
  可惜,古代招人有性别歧视,女人找工作不容易。看这家铺子的格局,有些像酒楼或茶楼,定然是招跑堂的之类。
  还是打听打听呢?说不定后厨需要洗碗工什么的,这个男女都行吧。
  她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打量,只见大堂内的一挂门帘一掀,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盘发银簪,毛青短褂罗皂裙,指点两个劳力去后面取东西,瞥见杜小曼蹩在门口,便走将过来。
  “小娘子在此作甚?寻人么?”
  杜小曼道:“不是不是,我看您这店门前挂着招工的牌子,就想问问,你们收女工么?”
  老妪拿眼将杜小曼上下一扫,眯眼笑道:“这位小娘子,老身说句唐突的话,你细皮嫩肉,看起来实在不像该出来做活的。但又衣装素简,衣不合体,莫不是遭逢什么变故?我们这门脸刚刚盘下,正需要做活的年轻女子,只是用人得要谨慎。眼下官府盘查得严,不是清清正正的,我们不敢收。”
  杜小曼赶紧道:“您放心,我来历清白,品行端正!”掏出谢少主给的文牒,“看,我身份证明都齐全,绝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只因为来临德投亲,盘缠用光了,这才想找份工作挣钱糊口。我能吃苦!刷碗扫地洗衣服,什么都可以做!”
  老妪接过她的身份文牒翻了翻,道:“我们铺子里倒是用不上洗碗扫地的,小娘子你女红如何?”
  女红……
  杜小曼小声说:“基本……不会……”
  老妪再拿眼看看她:“裁衣、缝制、刺绣,都不会?”
  不好,这家店是家布店或者裁缝店,恰好是她的弱项。
  杜小曼不得不点头承认:“都不会。”
  老妪将文牒递还杜小曼:“那老身上楼问问,可还招别的人手。小娘子进来等等。”
  杜小曼心里一阵拔凉:“多谢。”跨进门槛,坐在墙边的小板凳上等,心知有戏的可能性不大。
  过了盏茶工夫,老妪又下楼,向杜小曼道:“老身问过了。倒是还有个活小娘子应该能做。你该看出来了,我们这铺子是件衣铺,进来的布料,择选分类,也需个人手,只是工钱比制衣稍低,但包食宿。小娘子看可以么?”
  杜小曼冷汗道:“对不起,这个活我也做不了,我分不清布料。”棉麻绸缎之间的质的区别,她有时候都犯糊涂,不要说这个绸和那个绸,这个缎和那个缎了。
  老妪道:“那小娘子该会记账罢。”
  杜小曼道:“其实……帐,我也不是很能记明白和算清。”
  她数学一直不好,开酒楼那段日子,是学了一点记账核账的技能,但主要都是绿琉或时阑在做,她只核对,记账只会用自己发明的笨办法。算盘都不会打,这个肯定做不了。
  老妪顿时一脸艰难,道:“要不小娘子再等等,老身再上去问问……”
  杜小曼立刻道:“不用了,麻烦您老来回跑真不好意思。看来这里的活我做不了,谢谢您,我再去别处看看。”
  老妪顿了顿:“小娘子莫忙,兴许还有别的活……嗳……”话未说完,杜小曼已经行了一礼出了店铺。
  老妪叹了口气,颤巍巍再上楼,向脸色阴沉站在窗边的谢况弈道:“少主恕罪,老身未曾想到这位姑娘居然……老身做得不妥,请少主责罚。”
  谢况弈沉声道:“不关你事,是她蠢的出我预料。”抬手合上窗扇,窗外,杜小曼的身影已消失在街道拐角。
  杜小曼继续往前走,心情有点阴郁。
  以前她对自己颇有些自信的,以为自己是现代人,思想前卫,知道的东西多。
  如今离开了种种外挂,一找工作才发现,其实自己百无一用,根本比不上古代的女子。起码针线女红这些,古代女子几乎人人都会,缝缝补补也能赚点零钱。对比之下,她简直就是一头只会吃的猪。
  杜小曼心里充满了自我鄙视,拖着步子走了两三条街,都再没有碰到招工的。天将晌午,半天时间眨眼就没有了,虽然入秋了,天还挺热的,她脸上渗出油汗,口干舌燥,肚子还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她找了一家小摊吃了碗面,这条街上人挺多,前边不远处有个尼庵,小摊上满满都是人。
  杜小曼吃着面,不由得心生羡慕,可惜不会做饭,要不然……嗯?她眼前突然金光一闪,似乎看到一扇门缓缓打开。
  一个推车,两张小破桌,几个小板凳,旧家具店里购得。
  一把铁壶,一口小锅,一个小炉子,小杂货铺里就有卖,买一小筐木炭,还送火折子。
  粗瓷壶、瓷碗、杯子,在店内借水清洗干净,买了十几件还赠了个捣蒜杵。
  再来几两最普通的茶叶,冰糖,水果摊上买些枣和梨,都正当季,不算贵。
  杜小曼再买了个半旧的小推车,推着这些东西吭吭哧哧到了尼庵附近的小街口,因为不太会掌握推车,路上险些撞了几次人,手上也磨起了两个泡。
  街口大多数地盘都被人占了,杜小曼被几个摊主赶来赶去,总算寻到一处没人占的空地,虽然比起其他摊位稍微有点背,也算临街了。
  摆好桌凳,杯碗,她翻出一块板子,用木炭写上:冷热凉茶,两文一碗,甜蜜果饮,三文一杯,搁到桌前。
  此时天已近傍晚,她赶紧把木炭装进炉子,点上火,炖上热水,再削梨皮,切块。
  一壶水炖开,冲进茶叶,再换上小锅在炉子上,放梨块、枣、冰糖,开始熬制糖水。
  “一碗茶。”锅盖刚盖上,摊前响起一个声音。
  居然真有客人!看打扮像个在附近帮工的汉子。
  杜小曼在衣襟上擦擦手,手兴奋得竟有些抖:“好咧。茶还没凉,只有热的,行么?”
  那人点头,喝了茶,搁下钱,杜小曼攥在手心里,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挣、到、钱、了!
  再来个客人吧!让这两个孤单的铜子儿有个伴吧!
  不知道是不是天上的小仙女给她开了外挂,杜小曼刚在心里呐喊完,竟真的陆续又有几个客人来买茶,大概半个多钟头,她就挣了十来文钱。
  把钱揣进兜里,杜小曼一阵心潮澎湃,就算买彩票中了七千万,可能也只能这么高兴了。
  炉子上的小锅噗噗冒热气,梨汁应该也熬得差不多了,杜小曼掀开锅盖,开始吆喝:“现熬的雪梨糖水——清热败火——又暖又甜——只要三文钱——现熬的雪梨糖水——清热败火——又暖又甜——只要三文钱——”
  “一碗糖水。”一个女子走到她的摊前,盈盈一笑。
  杜小曼心里紧了一下,不会,又是,月圣门吧?
  她盛上一杯热糖水,那女子坐到桌边慢条斯理喝。杜小曼偷眼打量她,那女子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尖尖的美人下巴,搁在现代,绝对是当明星的料。脸上敷得白白的,不是刷墙漆似的白,而是吃得住粉的白,白里透着珠光般的润。眉毛描得细细长长。十指尖尖,染着红红指甲。身上的衣服虽然是绸,但看料子比较粗劣,颜色倒是艳丽。鬓边插一枝珠钗,杜小曼见识过多真东西,便认得出那钗子是假货,可能是铜。垂着的珍珠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样式挺别致,斜斜插在薄而蓬松的鬓发边,别有一番妩媚。两片红唇啜着糖水,竟然丝毫不改嫣红,原来古代的胭脂也有不脱色的。
  她坐到小桌边,杜小曼的生意陡然就好了,接连有几个客人来喝茶,都是男子,端着茶碗,眼睛却看着桌边那个女子,还有一个向杜小曼道:“怎么也不多备两张桌子。”
  杜小曼应道:“刚开张,没多置办,请见谅。”
  那女子独自坐在桌边,对那堆来喝茶的男人视而不见,待喝完了,又问:“五文钱两杯,行否?”
  这个作派,不像月圣门。
  月圣门对想招揽的人,一般都会多付钱。
  杜小曼笑着道:“当然可以。”还往女子的杯中多舀了个枣。
  几个来喝茶的男子磨蹭着喝完,付了茶钱,恋恋不舍离去,那女子仍旧慢慢喝着糖水,用茶匙将枣子挑出来细细吃,向杜小曼道:“多谢,今儿身上不便,正想枣子吃。”
  杜小曼道:“是不是每月几天的……那个……嗳,那你不能喝这个糖水啊,梨和冰糖都是凉性,得喝红糖水。”
  女子道:“我倒也不讲究,喝都喝了。”又问,“摊子只你一个?没个伙计?”
  杜小曼道:“是啊,我今天下午才开张。小买卖,望以后多看顾。”
  女子笑道:“好。我就在那边的巷子里住,喝你这糖水颇合口味。若你有伙计,倒是可以天天给我送一份。唉,我就经常过来罢。”从袖子里抽出一条帕子,拭了拭唇边,把五文钱放到桌上,起身离去,留下一阵香风。杜小曼抓起那五个铜板,觉得都带着香气。
  隔壁卖炊饼的大娘对着那女子的背影呸了一声,把小车拉得离杜小曼的摊子远了点。杜小曼望着那女子款摆腰肢的背影,大概知道她是什么来历了。
  嗳,来得都是客嘛,有钱赚就行。杜小曼不是个清高的买卖人。
  到了快入更时,杜小曼竟然挣了不少钱。抛掉两个梨几个枣儿茶叶木炭以及天黑后点油灯的成本,盈利二十多文。杜小曼有点后悔自己水带少了。她收了摊子,推着小车走到尼庵后,叩响后门。过了许久,一个老尼掐着念珠闪开门,让杜小曼和小车进去,道:“杜施主,小庵未末申初上大供,而后就晚课休息了,到这般快要入更,实在太晚。”
  杜小曼赶紧道:“师太,对不住,我明天就不会这么晚了。”
  她在这个尼庵里捐了点香火钱,尼庵可以暂时收留她和小车住几天,比住客栈便宜太多了,但就营业额来讲,还是太奢侈,权且住着再说吧。
  杜小曼把小车存到后院,尼庵给她暂住的地方是柴房旁存杂物的小屋,半间屋堆着东西,另半间屋空着,窗下用两条板凳,支着一张门板权当床铺,杜小曼又从杂物堆里淘出一个小破箱权当床头柜使。
  小炉子里还有些余火,杜小曼新削了一个剩下的梨,加上枣和冰糖炖上糖水。门外就有口水井,用水倒是方便。杜小曼再拿了块抹布擦干净临时的床板和床头柜,老尼捧了旧被褥和枕头来给她铺盖。
  杜小曼谢过老尼,掀开咕咕嘟嘟的小锅锅盖,盛出一碗糖水道:“多谢师太,我也没什么东西好谢您,这是我自己的碗,刚洗了,还没使过,很干净的,师太尝碗糖水吧。”
  老尼道:“阿弥陀佛,施主还要以此糊口,贫尼怎能吃你的?晚课已做,亦不能进食,施主请自用罢。”
  杜小曼道:“这是我的心意,师太请尝一点吧。”再三请让,老尼见她态度诚恳,就接过碗,坐在门板上喝了两口,一边问道:“施主就打算在临德长住?”
  杜小曼道:“我先留一些时日,看我那表姐与表姐夫能否寻到,若寻不到,再做打算。”
  老尼叹道:“唉,你年纪轻轻一个,真是难为了。”
  杜小曼道:“也算走运,总能遇着好人啊,像师太和庵里,能暂留我容身。待我多赚点钱,再租个便宜屋子住下,糊口总行。”
  老尼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施主。有个常来烧香的居士,家中似有空房,待她再来庵中时,贫尼帮你问问。”
  杜小曼赶紧道谢。老尼再和她聊了几句,搁下空碗离开。杜小曼喝了点剩下的糖水,灭了炭火,从外面打了点水洗漱睡下。门板配上硬挺挺的老褥子,实在有些硌得慌,但她真是累狠了,眼皮一合,就像被胶水糊住了一样,再也睁不开,沉沉睡去。
  此时此刻,同一座城里,有很多人难以入眠。
  城东一座雅宅中,灯烛辉煌。主厢房内,紫妍花香缭绕,侍女们放下珠帘,垂了罗帐,铺开锦褥,门外有碎铃声响起,一个侍女进了房内,福身道:“夫人,跟着的人回了消息,说少主正蹲在白雀庵的屋脊上,看样子打算一夜就在那里过了。”
  谢夫人手里的茶盏喀喇顿在桌上。
  侍女小声道:“夫人,要不着人把少主接回来吧。夜里风凉,再说,在尼姑庵的屋顶上……要是被人看见了……”
  谢夫人揉了揉太阳穴:“我儿子,我知道,跟他老子一个德行,犟劲儿上来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让他在上面蹲着吧。要是被人看着了,就是我和他老子陪他一起没脸,能怎么样!”
  侍女道:“夫人莫急,少主这就跟中了邪似的,可能就这一阵儿,过去就好。”
  谢夫人取出一盒药膏,挑了一些,揉在太阳穴上:“过去?恐怕一时半刻难。那妮子比我料想的道行深。她若是贴定了弈儿不放手,倒是好办。贴一阵子,说不定就腻了。但此时这样,怕是弈儿着魔更深。”
  侍女愁眉苦脸道:“那怎么好?那么个女子,怎么就能迷得住少主呢?”
  谢夫人叹了口气:“这个世上啊,那些搔首弄姿,妖妖娇娇的,都是纸糊的妖怪,似这般不显山不露水的,才是真有道行的精!”
  次日天刚透亮,杜小曼迷迷糊糊睁开眼,觉得肚子上有点沉。她一撑起身,一团影子嗖地从她肚子上蹿到地上,杜小曼吓了一跳,抱着被子定睛一看,一只肥硕的狸花猫蹲在杂货堆旁,眯缝着眼看她。
  她的小火炉上搁的锅翻在地上,昨晚剩下,准备今天当早餐的糖水全洒了。
  杜小曼一阵心痛,看看那只狸花:“你干的啊?”
  狸花炸起胡须:“喵——”
  唉,算啦,想来是它昨晚不小心打翻的。
  杜小曼起身下床,一抖被子,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掉到地上,杜小曼差点尖叫了一声。
  毛茸茸,血糊糊,好像是……一只死耗子的残躯。
  狸花从嗓子里咕噜一声:“呜喵——”
  这只狸花一直住在这个杂物间内,杜小曼住进来,实则是侵犯了它的地盘,正在角落里暗暗不爽时,杜小曼的那锅糖水却引来了厨房的耗子。
  庵中的几个老尼平日饮食寡淡,极少做这些甜食吃,甜香令耗子们神魂颠倒,纷纷爬上锅盖,都没留意盘踞在杂物后的狸花。
  狸花飞扑上前,撞翻了锅,将耗子们擒杀干净,吃了一饱,再瞅瞅床上天翻地覆的动静中,仍睡得死猪一般的杜小曼,觉得可以原谅这个女人,收她当个手下。就很赏脸地卧在她的肚子上,还留了一块老鼠干赐给杜小曼。
  这个愚蠢的女人竟对它的赏赐不甚领情,狸花微有不快,眯缝起眼睛,嗯哼了一声,转头卧到杂物堆的高顶,居高临下清理毛皮,不再理会杜小曼。
  杜小曼当然猜不透这些曲折,但也大概想到,可能是糖水引来了耗子,猫抓了耗子,撞翻了锅。
  她叠好被子,忍着恶心打扫地面,把糖水渣和死耗子都清理出去,再烧了热水,足足把那口小锅烫洗了五六遍。
  老尼们做了早饭,让杜小曼一起吃,杜小曼跟着喝了一碗粥,连连道谢,到厨房洗了碗,又打扫了院子,这才和庵里借了个竹筐,出门买菜。
  她这厢刚出了后门,那厢庵里便来了客。
  “几位师父。”
  眉目慈和的老妇人敬香毕,取出一个荷包。三四个仆役沉默地将几包东西扛进庵中。
  “我家主人发愿礼佛,备米面各三石,银二十两,供养诸位师父。愿宏佛法,感戴慈悲。”
  “阿弥陀佛。”住持老尼合十行礼,又有些许疑惑,“不知施主的主人是哪位善菩萨,心许何愿?小庵有长明灯,可供奉佛前。”
  老妇人微微笑道:“老身的主人,许的不是法愿,不是执愿,乃一点俗愿尔。无需诵经,也不用点长明灯,只要后院那位姑娘还住在庵中时,几位师父多看顾,便是我家主人心愿成了。”
  杜小曼扛着一堆杀了半天价淘来的便宜菜回到庵中,但见几个老尼看她的表情有些微妙,便赶紧说:“几位师父放心,我买的都是素菜,绝不会把荤腥带进来。”
  老尼们上前帮她接东西,杜小曼连忙推辞说自己来就行,带她入庵安置一直看顾她的那位法号惠心的老尼又道:“施主昨夜睡在杂物间,实在太委屈了。东厢已收拾好客房,施主想要什么,便与贫尼说。”
  杜小曼一阵茫然,但来不及多想,手忙脚乱地在老尼们的帮忙下将菜洗干净了。推车小车赶去出摊。
  赶到昨天的老位置,眼看要到晌午了。她搁下炉子,点火架锅,放水,加入盐、花椒、八角、桂皮、辣粉等,再布置摊子。待摆放齐整,锅里的汤已开了,咕嘟嘟地炖着,杜小曼再取出一把竹签,将青菜、蘑菇、豆腐泡、豆腐皮等串成一根根,放入锅中。
  香气飘溢,引了几个人驻足问询:“小娘子这卖的什么?”
  杜小曼拍了两头蒜,边捣制辣酱边答道:“麻辣烫。”
  其实她更想买烤羊肉串的,可尼庵好心留她,怎么也不能毁了佛门清静地。
  留待赚钱租得起房子后,再发展这项业务吧。
  来来往往有人问,有人看,却总不买。还有人嘀咕,那汤熟了没,怎么够吃。
  杜小曼正好有些饿了,就从旁边大娘的摊位上买了一个饼,把饼掰开,夹进两串豆腐蘑菇,刷上辣酱,再磕了个鸡蛋,洒些葱花,舀了点锅里现开的汤冲出一碗蛋汤,边吃边喝。
  顿时有围观的人道:“妙哉,就你吃的这一套,多少钱?照样给吾来一份。”
  杜小曼道:“一串青菜两文,豆腐皮蘑菇三文,一碗汤四文,饼您得到旁边买了。”
  旁边人道:“真是不贵,一个鸡蛋还得两文钱哩。”有跟着起哄趁热闹的也要了吃,没多久,杜小曼的小锅竟空了,赶紧添水加串再煮,旁边卖饼的大娘也卖出去不少饼。
  那大娘因昨晚来吃糖水的那个女子,连带对杜小曼有点成见,但今天杜小曼捎带帮了她的生意,成见便消了些,趁空和杜小曼搭了两句讪,问她家乡何处,怎么到了临德,如何出来做生意。
  待过了晌午,客人稀疏了,杜小曼忙着收拾材料,边和大娘唠嗑,突然一阵香风袭来,眼角余光瞥见一袭华裳,赶紧转身:“客人要吃串还是喝……”
  半截话梗在嗓子里,杜小曼拎着抹布的手僵在半空。
  “杜姑娘。”谢夫人站在摊前,笑得温柔,“能否请你移步片刻,与我谈谈?”
  杜小曼愣了几秒钟,点点头,将摊子托给卖饼的大娘暂时照看,擦干净手,解下腰上的围裙。
  谢夫人侧立在一旁一直盯着她,让杜小曼很是不自在,僵硬地笑笑道:“夫人,我可以走了,去哪里?”
  谢夫人含笑道:“便就对面的茶楼罢。”
  茶楼二楼,小单间。
  茶点摆上,茶博士沏上茶,杜小曼有些渴了,见谢夫人只是端坐不动,就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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