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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锦生香-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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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她错乱了?”
  “不是错乱,就是……比例不对,不太正常。”崔景明也一脸困惑,“虽说不正常,也只有医家能够看出来,寻常人发觉不了,她自己也发觉不了。”
  “那她为什么会这样呢?”
  崔景明低头道:“这正是老臣不明白的地方。”
  宗恪皱眉想了半天,才疑惑道:“你的意思是,阮沅她,可疑?”
  崔景明沉吟良久,才道:“老臣不敢妄下论断,陛下,阮尚仪她以前有无受过重伤,乃至于失忆?尤其是头部。”
  他这么一说,宗恪恍然大悟
  “哦,是因为这个啊。”他放下心来,点头道,“是有过,阮沅很可怜,十几岁的时候受过重伤,头部被一块巨石砸坏了,好容易救回了命,所以以前的事儿都忘光了。”
  “原来如此。”崔景明点头道,“如果实在找不到答案,恐怕这就是答案了,阮尚仪的魂魄因为重伤才出现异常。”
  宗恪听到这儿,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我都被你搅糊涂了,反正她本身是无害的,对吧?”
  “如陛下所言。”崔景明道,“阮尚仪若真有什么问题,现在重伤的也不会是她了。”
  宗恪站起身,刚想进屋去,却像想起什么似的,喊住崔景明。
  “你刚才说,阮尚仪的魂魄‘维系情感的部分比旁人少’,意思是不是说,她这家伙缺心眼啊?”
  饶是在宫里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宗恪乱讲话的崔景明,这下也忍不住笑起来。
  “并非如此,陛下,魂魄和此人的心眼没什么关系。”
  “是么?”宗恪嘟囔道,“我怎么觉得她就是典型的缺心眼呢?”



  第五十五章

  打发走了疲倦的崔景明,宗恪回到病床前,阮沅还没醒,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白煞煞的吓人,她的两只手,全都裹着厚厚白布,依稀能看见底下渗出丝丝血迹。
  看她这样,宗恪心中暗自懊恼,阮沅成日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那是因为她缺心眼,可是宗恪自己不是缺心眼的人,怎么每天被她这么咋呼,就真错以为她刀枪不入了呢?
  这时泉子进来,低声道:“陛下,奴婢把青菡找来了,这段时间就让她来照顾阮尚仪。”
  宗恪点了点头:“也好。崔景明留下药了?”
  “留下了,也吩咐了奴婢,隔一天更换一次。”泉子说,“因为刀刃上不太干净,清理伤口时,阮尚仪疼得哭天喊地,崔太医不得已,给用了点麻药,所以这才安稳睡过去了。”
  宗恪默默看着沉睡的阮沅,半晌,才咬牙道:“真想骂她一顿这么鲁莽的事情她都做得出来”
  泉子微笑叹息:“阮尚仪胆子是比常人更大一些。”
  “我看她是心眼比常人缺一块”宗恪怒道,“有哪个傻子会拿手去接人家的剑锋?”
  泉子只笑,却不再说什么。
  宗恪站起身,对泉子说:“我先去歇会儿,下午让你师父来见我。”
  两天一夜没睡,又兼一路狂奔,宗恪的精力有些不济,他将阮沅交给青菡和跟来的沉樱,自己回了暖阁。
  这一觉,一直睡到夕阳西下。宗恪起身来,洗了洗脸,又喝了半盏茶,泉子这才说,凌铁已经等在外头了。
  “叫你师父进来吧。”宗恪说。
  不多时,凌铁进到屋里来。
  宗恪一见他,便放下茶盏,开门见山道:“晋王世子那边,我已经查明了,他带了两千鹄邪降丁。”
  一听这话,凌铁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也显出惊愕的神色:“那么多?”
  宗恪点了点头:“这小子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啊。”
  “听说,他昨晚也派了刺客刺杀陛下?”
  “估计他并不知道是我。”宗恪说,“不然不会只派那么几个上场。”
  “那他可懊悔了。”
  “可不是。”宗恪微微一笑,“还有,我碰巧知道了一件蹊跷事情。”
  “陛下指的是?”
  “昨天在岩松口,我和一个鹄邪王族交了手,他身上的功夫是浚州程家的。”
  凌铁呆了半天,才喃喃道:“原来,事情已经变得这么乱了么?”
  “嗯,简直是从何说起。我再没想到,程家竟然和鹄邪人扯到一块儿了。”
  凌铁想了想,道:“万花坞那边,一心要对付白家,恐怕只要有利的工具,都要拿过来用一用。”
  “我以为鹄邪人会和慕家勾结,那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万没料到居然弄错了。”宗恪又问,“凌铁,最近郦岳有没有消息来?”
  “前两天来了封密信,说晋王情况毫无起色,恐怕不能复原了。”
  “嗯。郦岳嘛,老爹是指望不上了,没有世袭封号,兄弟间又各怀鬼胎,他再不搏命一把,往后的日子可就惨了。”
  凌铁道:“此次晋王世子进京,真是殷勤得过分了。”
  “他老爹虽然半身偏瘫,总归保着性命呢,西北军到现在也不是他的囊中物,所以现在要紧的是确定他的世子位置。上一年,他不是和他爹小小的吵了一架么?”
  宗恪说着,微笑起来,凌铁的嘴角也爬上一点笑纹。
  “小小的吵了一架”,是讽刺,实际上,是大大的吵了一架。郦宸身边美姬颇多,其中一个似乎有意世子,俩人产生了暧昧,去年,此事不知怎么闹出来了,老头子勃然大怒,打算上报奏请改立世子,就是因为这一怒才中的风。也可以说晋王那根破裂的脑血管救了郦岷,若不是因为中风,此刻晋王世子,很可能就不是郦岷了。当然,其中挑拨离间的,正是郦岷的弟弟郦岳。
  本来吵架是晋王家事,外人无从得知,但是这些,终究瞒不过宗恪的耳目。
  “老家伙动了怒,郦岷也心慌了,明白自己不是稳坐泰山。他这次进京,只一味想取得太后支持,他既然把不定自己的爹,就想来把定太后,等得到了太后的绝对支持,那个中风的爹再怎么生气,也无计可施了。”宗恪说到这儿,皱了一下眉头,“郦岷虽然是个蠢货,其实,我也不看好郦岳,此人心狠手辣,并非善类。”
  听到宗恪这话,凌铁那张丑陋的脸上,却露出一丝讽刺的笑:“陛下,郦岳若真是善类,那也就不能为我们所用了。”
  宗恪摇摇头:“暂时只能如此。看来眼下完全铲除郦氏一门,还不是时候。”
  “是。若贸然动手,只恐西北军会大乱,到时反而让鹄邪王有了可乘之机。”
  宗恪凝神想了半晌,才道:“凌铁,你确定郦岳能乖乖走完这盘棋?”
  “陛下,郦岳不是傻子。郦岷、郦岳兄弟不合已经很多年了,其中恩怨颇深,郦岷有太后撑腰,太后对郦岳也一直不那么看重,等到老王爷一咽气,郦岳就无路可走了。眼下他能选择投靠的,只有陛下一人而已。”
  宗恪点了点头:“那好吧,就让郦家后院起火吧。凌铁,你得多加小心,要是真如我们所料,有慕家的人参与其中,事情就不那么好办了。”
  “是。”凌铁又道,“这一趟,老奴会探究清楚的。”
  “哦,还有。”宗恪想起来,“你一走,宫里这个,怎么办?”
  “陛下不用担心,老奴已吩咐泉子,让他到时妥善处理。”
  “你没觉得失望?”宗恪突然问,“这么多年了……”
  “师徒缘分已尽,没什么可失望的。”凌铁淡淡地说,“这十年里,四个留下三个,已经是不错的收获了。”
  宗恪苦笑,只好道:“好吧,你先去吧。”
  看着凌铁退出去,宗恪靠在椅子里,不由想,这还真像是凌铁说的话。
  在这个宫里,情感就应该寄托得少一些,希望就应该抱得小一点,真性情就应该埋得深一些,只有这样,等看见阴谋暴露时,人才不会觉得多受打击。
  四下安静起来,门开着,宗恪能看见远处一棵巨大的山毛榉,茂密弯曲的树杈,曲折勾勒着深蓝天空,天气渐暖,树上那无数新绿嫩芽,在傍晚金色的春风里,发出沙沙轻响。
  这将注定是个充满死亡和权谋的春天了,想及此,宗恪突然觉得烦闷,他站起身,打算去看看阮沅,那个傻丫头总能把他从这些讨厌的东西里隔离开来。
  宗恪来到暂时安置阮沅的地方,阮沅已经醒了,正在床上扳来扳去,她用胳膊肘撑着床,两只裹着厚厚白布的手在半空乱晃。
  “疼……”她举着手,哭着说,好像那样子多说两次疼,就能把疼痛说跑。
  宗恪想了想,最终叫青菡她们先退下,等人都走了,他坐在床沿上,索性把阮沅抱在怀里,让阮沅紧紧贴着自己,像安慰小孩儿一样,拍着她的头。
  这种大胆的举动,让宗恪自己都暗自吃惊他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对谁都没有。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出格,就算把服侍的宫人都屏退了,终究也是不好的。但宗恪忍不住。他就想这么做,他不想再高高在上,胡乱给些无效的安慰了。
  有些事,只要跨越出第一步,你就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走下去,再别想回头。
  “疼是没办法的。”他努力安慰道,“伤口没法立即痊愈,这两天你要忍一忍。”
  “我不要没办法……”
  阮沅张着手臂,靠在宗恪怀里,像小孩儿一样边说边哭,哭得凄惨无比。
  宗恪知道这种时候语言已经没效果了,只得紧紧抱着她,由她哭。阮沅哭了好一阵,终于哭累了,最后只剩下抽泣。
  “我的手很疼……”她抽抽搭搭地说。
  “嗯,我知道,很疼。”宗恪趁着她总算老实了,赶紧抓过毛巾,给她擦脸上的鼻涕眼泪。
  “骗人你才不知道”阮沅又气又苦,恨不得捶床,“你又没伤”
  “好吧,我不知道。”宗恪只好老老实实地说。
  “宗恪,我的手这么疼,疼得受不了了,怎么办啊?”她带着哭腔问。
  宗恪答不上来,疼能怎么办呢?又不能总是用麻药。
  “那你想怎么办?”他问。
  “伤的地方,你给亲一亲。”
  宗恪哭笑不得:“你这手全包着呢你叫我亲纱布啊?”
  “有没包着的部分啊”阮沅哭道,“我都这么疼了你还不让步……”
  宗恪没办法,只得拖起她的手,把嘴唇按在纱布边缘的皮肤上。
  “好了,这样就不疼了吧?”他亲了亲,然后像宽慰小孩儿似的摸摸阮沅包着的手,“会好的,会好的。”
  “宗恪,我很喜欢你。”眼巴巴看着他,阮沅又小声说。
  宗恪苦笑:“可不是?疼得哭爹喊娘都还不忘记告白。”
  “可你不肯说你喜欢我……”她哽咽了一下,撅起嘴,“就算什么都肯做,你还是不肯说。”
  宗恪心里咯噔一下
  “小新呢?它回来没?”阮沅又问。
  “回来了。”宗恪赶紧说,“那个胆小鬼还能去哪儿?乖乖跟着我那匹马跑回宫里来了。”
  “那就好。”
  阮沅沉默下来,额角碎头发垂落,遮住脸庞,她的眼圈有点发红。
  宗恪忽然觉得一阵强烈愧疚,就好像刚刚他欺骗了她。
  “阮沅……”
  “没关系。”她轻声说,“不想说,就算了,我不逼着你说。”
  宗恪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只好扶着她,让她慢慢躺下来。
  他取来刚才青菡洗好的湿毛巾,给阮沅仔细擦干净脸,又将她额角鬓间的乱发,一一拂弄整齐。
  “你这样,不好。”阮沅突然轻声说,“干脆点,别拖拖拉拉的。”
  宗恪的手指,陡然停住了。
  他收回手。
  “……对不起。”他吐出干涩的三个字。
  阮沅把脸扭到一边,眼眶里满含的清澈泪水,终于涌了出来。
  宗恪放下毛巾,悄然退出房间。



  第五十六章

  半个月过去了,阮沅的伤势好了很多,疼痛不像最开始那么严重,虽然还是不能用手,但厚厚的白布已经撤下,只用干净的宽布条包了掌心。
  一旦不那么疼了,阮沅就不耐烦总呆在床上了,她一个劲儿闹着要下床,青菡没办法,只好搀她下床,让她在院子里转。阮沅知道自己麻烦了别人,没事就总是让他们去忙自己的,只到万不得已非得用手的时候,才让人帮忙。
  所以今天宗恪打发掉跟着的人,走进院子,就看见阮沅独自在墙根儿晒太阳。
  她穿了身藕荷色的暗花衣裳,靠坐在墙边,沐浴在金黄的光线里,脸蛋依旧甜润,像朵锦缎镶嵌的花,可是眼神却带着不自然的阴郁,仿佛落了一层灰。
  宗恪轻轻咳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阮沅一看见他,就举着包裹白布的手,快活地冲他摇来晃去
  她的精神回来了,灰尘消失,炯炯放光的眼睛,显出明亮轻快的色泽。
  宗恪看看四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把青菡支走了,总让人家围着我转也不是个事儿。”阮沅笑嘻嘻地说,“你有三天没来啦”
  “哦,想我啊?”宗恪笑道。
  “可不是想死了”
  还是老一套的对话,温柔的调笑,就好像,不这么说两个人反而都会觉得别扭。
  可是没人知道在这调笑之下,宗恪心中藏着的愧疚有多沉重,就连阮沅也不知道。
  这几天,他始终不断在心里谴责自己,他觉得,他好像把事情弄得更糟了,阮沅似乎察觉到他的变化,这就更让宗恪不知所措,因为他心里梗着一件事。
  岩松口那夜,他们发生了一点事,他谁也没说,没人知道他干了什么。
  ……起初只是亲吻嘴唇和面颊,后来就渐渐忍不住了,他稀里糊涂解开了阮沅的衣裳。那天她喝得太多了,又是头一次喝烈酒、醉得太沉,居然没怎么反抗。等到满床衣衫凌乱,浑身燥热难当时,宗恪忽然发觉,阮沅在哭。
  这一下,让他惊吓不小宗恪以为是自己把阮沅弄醒了,她发了怒。一时间,他的身上都僵了
  可是等了一会儿,阮沅没有醒。
  他怔怔看着她,看她的眼泪顺着紧闭的眼角淌下来,一滴,又一滴……
  他不禁用手去蹭,冰冷的液体沾了一手。
  宗恪空白一片的大脑,终于出现了久违的声音。
  是叹息声。
  他慢慢起身,茫茫然给阮沅扣好了衣裳,整理好裙子,再给她擦干了泪,盖好棉被。
  宗恪做这一切的时候,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到底为什么哭?宗恪想不出来,也不敢去深想,他怕这眼泪和他有关,他怕,他瞥见了什么不该瞥见的东西。
  这件事,宗恪一直当秘密压在心底,使得他原本的犹疑更加重了。阮沅受伤,宗恪有自责,但更多的自责,是为了心底那团说不清道不明的迷雾。
  他本是喜欢她的,却一次又一次把她弄哭,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痛,在悄悄折磨着阮沅,而他就是这隐痛的缔造者?……
  宗恪怎么都想不明白,再看阮沅的样子,就更觉得无从琢磨起。虽然之前在病榻上说了气话,但是再次见到宗恪,阮沅就又笑嘻嘻的了,就好像之前的事情完全没发生。
  这却让宗恪更加愧疚,就好像,阮沅把他们俩人的责任独自扛过去,好让他轻松一点。他当然不能再不和阮沅说笑、从此客客气气和她生分,他办不到,可要让他继续这么胡混下去,宗恪也办不到——
  “这地方挺不错。”宗恪看看她。
  “是挺不错的。”阮沅往边上挪了挪,让出长条凳子的另一端,“坐吧。”
  宗恪笑:“就让我坐条凳啊?”
  “不脏的。”阮沅赶紧说,“喏,刚才这儿我坐过的。”
  就好像她完全没意识到宗恪坐条凳究竟有什么不妥,不过听她这么说,宗恪就真的挨着她坐下来。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阮沅挺亲密地望着他。
  “怎么能不来呢?”宗恪哼了一声,弹了弹自己的袍子,“总得看看你怎么闹翻天吧。”
  “我挺老实的”阮沅赶紧分辨,“青菡都说,我一点都不烦人”
  “手不疼了?”宗恪看看她。
  “还有一点。”阮沅低下头,盯着裹白布的双手,“崔太医说,往后我可能绣不成花了,多可惜,我最喜欢绣花了,我还想往后亲手给你做衣服呢。”
  宗恪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但是阮沅却抬起脸来很高兴地说:“然后我问他,还能做简单的缝缝补补么?他就说那没问题”
  “简单的缝缝补补?”
  “说了的,还要给你补衣服嘛。”阮沅一笑,伸了伸手,“手笨了,可能就没法补得那么完美了。”
  小院里没别人,只有他们俩并肩坐着,煦暖的春日晒在他们身上,眼前不远处就是一片青葱,淳厚鲜浓的绿草,沿着古老的墙垣蔓延生长着,院外,几头白鹤你啄我斗,玩得很开心,四下不时几声鸟鸣,却愈显得安静无比。宫里,难得有如此闲散的时刻,他们也难得,什么公务都不处理,只坐在一处聊天。
  这个春天,什么都好,只欠没能说明的情意。
  “我说,你可别有什么心理负担。”阮沅用手背抹着裙子边,她忽然慢慢开口。
  宗恪一怔:“什么负担?”
  “别因为我又哭又闹就躲着我。”阮沅低着头,继续瓮声瓮气地说,“……不肯说,我不逼你。”
  宗恪一直搁在心里的事,此时却被阮沅一语道破,这让他一时百感交集。
  “主啊,又来了又要拯救我了你别这么圣母好不好?”
  阮沅笑靥如花,她拿白布裹着的手背揉揉鼻子:“我哪里圣母了?我只是百折不挠。”
  “百折不挠的圣母”
  “哪里有而且现在想来,或许是报应也说不定。”
  “报应?”
  “和你说吧,以前,有很多人追求过我,大学里头,收到过好些情书。”阮沅笑起来,“不是我自夸,被追的经验我十分丰富。”
  “这我相信。”宗恪点头。
  “还有人,圣诞节的晚上,图书馆门口,大雪地里就站那儿等我下晚自习。”
  宗恪静静听着。
  “我知道有人在那儿等着我,所以故意磨磨蹭蹭不肯出来。非得等到图书馆快熄灯了,我才出来,一出来,就看见那个男生站那儿……”
  “你躲开了?”
  “往哪儿躲啊?回宿舍就那么一条路。”阮沅撇撇嘴,“那家伙,挺大的个子,嘴却很笨。见我出来,嘟囔半天也说不出话。然后就把一块米糕递给我了。”
  “米糕?”
  “嗯。米糕是我们学校食堂的宝物,用糯米红豆和蜜糖做的,可好吃了这么一小块,得三块钱呢比麦当劳的派还好吃,每次一群人去抢,晚了就没有了。”
  “人家特意给你买的?”
  “嗯,而且保温了,拿到手里还是热的。”
  “然后呢?”
  “没有然后。”阮沅拍拍手,“我把米糕填嘴里,吧唧吧唧吃了,吃完我和他说,对不起,咱们没戏。”
  宗恪一口血差点吐出来
  “你太过分了”
  “可不是?”阮沅点点头,“当时还在想,哈正好免得我跑小卖部买夜宵了——看我这没心没肺的。”
  宗恪恨恨道:“如果我是那个男生,下次我还送你米糕我往里面放点巴豆”
  阮沅笑个不停。
  宗恪觉得,阮沅笑起来,是她最漂亮的时候,那双清澈的眉眼一弯,饱满丰润像小婴儿一样的嘴,洁净的唇角温柔上翘,深蜜色的瞳仁又亮又温柔,一瞬间,仿佛能猛然拨开他心中的云雾,让蓝天和阳光映现出来。
  她的笑容充满令人心动的魔力,像天真无邪、心底一览无遗的孩子。
  宗恪看着她,犹豫了半晌,然后他伸出手臂,揽住阮沅的肩头。
  他这才发觉,这女人的脖颈纤细,脆弱不堪,像一掰就断的玩具小鹿,她的肩背也单薄瘦削,显得弱小无助。
  “咦?你干嘛?”阮沅诧异抬眼望着他。
  宗恪哑然,没法解释自己的冲动,只好说:“……不喜欢的话,我就放手。”
  “……不,我喜欢。”阮沅轻声说,“人年纪越大,越要人疼,我觉得我现在,比十七八岁的时候,软弱多了。”
  俩人靠在一起,又静静坐了一会儿,阮沅才继续说:“现在想起来,我才发觉当初自己有多残酷。那时候我只想,你谁啊你?我又不是亲善大使,我马上要考试了,再说我又不喜欢你,哪来那么多美国时间安慰你?”
  宗恪不说话,只是听着。
  “现在看来,这就是报应。我总算明白人家的痛苦了,因为现在终于轮到我来痛苦了,当年我把人家的真心塞进垃圾箱,现在轮到我自己的真心被塞进垃圾箱……”
  “我没那么做。”宗恪不由分辨。
  阮沅笑了笑:“嗯,你已经给足我面子了,我这么烦,你也没把我赶出宫去。”
  宗恪一阵黯然,阮沅的身体在他的臂弯里显得很小,像个温暖而小的符号。她的身上,有烈日下野菊花散出的芬芳。
  这样的身体,不是不可以在他的怀里,这样的依偎亲爱,他也不是不喜欢的,这明明就是他想要的,可他到底为什么——
  宗恪觉得阮沅在用胳膊肘轻轻碰他:“……行了,回去吧。”
  宗恪回过神来:“干嘛急着赶我走?”
  “等会儿青菡看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阮沅哈哈一笑,“谁见过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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