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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闺阁记-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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忖度片刻后,她轻声问:“进了冷宫之后,您还是在读史吗?”
“自是要读的。”吴太妃轻声道,似是倦意上涌,面上竟显出几分苍老:“除了读史,我又花钱买通内侍,寻来不少医书,再将市面上差不多的药材都买了来,逐一辨认,以备不时之需。”
陈滢点了点头:“这倒也是。既然六皇子死于中毒,您多学些药理医理,也是有备无患。”
“我也正是这样想的。”吴太妃说道,将另一手也搁于案上,两手支颐,神情变得有些空洞:“虽比旁人多活了几世,可那时我才发觉,我还是懂的太少,不说别的,那兵法行军我便一窍不通,偏那时候藏书阁也烧没了,我想找书来看也没处找去。那时我便下了决心,下一世定要护着六皇子登基,平西定北,解此困局。”
“那么,您在第六世时,又是如何做的呢?”陈滢问道,并未再去追问她第五世的结局。
数王争霸,内忧外患,破国几成定局,再往下问,无非是让吴太妃回忆死时情景罢了,又有何益?
吴太妃却像颇有谈兴,并不接她的话,只顾自往下讲:“说起来,我第五世的死法也挺奇怪的。你向来聪明,可能猜出杀我者何人?”
陈滢被她说得一怔,下意识便要说“猜不出”。
可是,话方到口边,一个念头却陡然划过脑海。
那一刹,一张熟悉的面庞,似浮现在眼前。
“莫非是……”她语声有些迟缓,语气也并不是很肯定,停了片息,方吐出三个字:
“长公主?”
“哎呀,你怎么每回都能猜中呢。”吴太妃笑眯眯地道,复又点头:“嗳,就是她。萧昭仪在皇城被攻破的时候被乱兵杀了,长公主却迁怒于我,临死前捅了我一刀,说是为母报仇。”
陈滢怔望于她,再一次觉得,无言以对。
数度死生,吴太妃的人生轨迹,已然错乱到了诡异的程度。
而更让她吃惊的是,面对某一世的杀身仇人,她在今生竟能由得对方好生活着。
这已经不是心态,而是一种境界了。
“我猜你会觉着奇怪,我怎么没报复她们母女,是不是?”吴太妃一语道破了陈滢所思。
陈滢自不会否认,点头道:“是的,坦白说,我很佩服您的胸襟。”
吴太妃“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你这孩子,这时候偏又老实得有趣儿。你焉知道我没报复回去?”
陈滢闻言,瞬间了然,也自微笑:“原来,您第六世的时候便报复回去了,是么?”
“那是自然。我岂是那等好性儿之人?被人杀了,自然要杀回去。”吴太妃言笑晏晏。
陈滢未置可否。
吴太妃也不需她表明态度,仍旧往下说:“第六世醒来后,我仍旧沿袭上一世的路,先救下六皇子,将之养在身边,其次,便是往死里整萧昭仪母女,总要置她们于死地,我才能消了那口气。”
言至此节,她面上忽尔露出奇怪的表情,似是好笑、又似自嘲:“可教人难解的是,这对母女好似得天保佑,次次都能化险为夷,有几次我以为她们必要死了,然一转脸儿,她们又好端端地站在了我面前。”
她扯动唇角,笑得颇是五味杂陈:“我先是不服气,只三番五次后,我终是觉出不对,也终是寻了几个无人打扰的晚上,苦思冥想,将这六世里发生的事都给想了个遍。”
“那么,您应该是从中找到了某种规律,是吗?”陈滢问道。
“规律?”吴太妃微显茫然,应是并不太懂她的用词。
不过,大致意思她却是明白的,于是,短暂的茫然过后,她便点头道:“是的,我就是在找那个什么规律,也真让我找着了几条。”
她伸出犹自葱嫩的手指,逐一细数:“第一,先帝驾崩是改变不了的。我此前也曾试着提醒、暗示,用遍各种法子。但无论我怎样防范,先帝总会于太康三十七年偶染风寒,而后病重不治;而这第二条么,便是我逃不出这皇城,也逃不出皇觉寺。”
她笑得泰然,似早对命运的不可逆转而心平气和:“从第二世起,每一世我都会试着往外跑,可每当我着手安排时,便总要出点儿岔子,试了不下十几次后,我终是死了心,知道这是老天爷的意思,总要教我死在这皇城或皇觉寺里,才算得过。”
她摇着头,笑容益发淡然:“至于这第三条,便是我不得干政。无论我做太后的那两世,还是其余几世,我所有的能为,皆只在皇城之内,至于朝堂,但凡我动念,必出大不祥。犹记宁王那一世,我刚想撤掉某位尚书,京城便即地动,此外还有许多怪异之事,我便不一一细述。总之,我只能在后宫这巴掌大的地方腾挪,旁的地儿,我去不得、也管不得。”
陈滢“嗯”了一声,很是替她感慨:“太妃娘娘这六世,活得委实不易。”
“是啊,真不容易。”吴太妃也叹气,静了数息,复又一笑:“罢,罢,罢,都过去的事了,提它作甚。”
她摆了摆手,将往事挥散,又续起此前话题:“除了前头我说的那三条儿外,还有一条,也特别有趣。便是那不该死的人,我便怎样也弄不死。”
“便如萧太后并长公主?”陈滢接口道。
“对。”吴太妃微颔首,面上是似有若无的一个笑:“细想来,萧太后母女每一世都活到了最后,竟是伴我至死。除阿东之外,连着六世能活到最后的,委实不多,萧太后母女算是其中两个。”
此即表明,让萧太后母女活下去,亦是破解轮回诅咒的要素之一。
吴太妃此时又道:“待想明这四条儿后,我便再没找过萧氏麻烦,只小心教养六皇子,让他读史、读经义、读兵书,再将那西夷、北疆之大患时常提及,让他心中有数儿。”
第715章 人治之祸
说到此处,吴太妃弯了眉,面上是欣慰的笑:“说起来,这六皇子虽瞧着不如何打眼,实则却是极内秀之人,且聪明稳重、坚韧果毅,为人又很和善,且这和善又非妇人之仁。总之,是个极好极好的孩子,我一眼就瞧出来,他若登基,必成明君。”
看着她明媚的笑脸,陈滢也觉欣然。
元嘉帝确实是个好皇帝,这一点无可否认。
便在此时,吴太妃却忽然叹了口气,苦涩而笑:“在教养六皇子之时,我对他的饮食用物皆极用心,生怕着了谁的道儿。可是,这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有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我那般小心谨慎,结果竟还是叫萧昭仪投毒成功。”
她支颐摇头,神情颇无力:“如今回看,我自是已然明白,这是六皇子命中当有此劫,人力难以更改,便如先帝驾崩、我永远不得干政一般,皆是天注定。”
“那您救活了六皇子了么?”陈滢追问。
萧太后投毒之事,今生也曾发生,而吴太妃却是把元嘉帝给救活了,只不知上一世又是如何。
吴太妃微微点头,神情有些发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叫我把六皇子给救了下来,只是,他也真是命运多舛,虽得着条活命,却落下了病根儿,身子骨大不如前。”
她叹息地抬眸,望远处黛柳堆烟,于月华下婆娑轻舞,语声亦变得飘忽:“从那以后,六皇子就时常肯病,镇日里汤药不断,我整颗心都扑在他身上,对先帝便不大上心,很快便失了宠,虽未被打入冷宫,但我们娘俩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终至寂然。
彼时岁月维艰,她唯一的、亦是全部的希望,便是六皇子。
可她没想到,命运却再度与她开了个玩笑。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吴太妃目注远处,幽幽续道:“先帝驾崩前一年春,皇子们打马野游,六皇子不慎堕马,椎骨被马蹄踩断,在床上熬了半个月,到底还是去了。”
她微阖双眼,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低的喟叹。
陈滢亦是满怀感慨。
眼见胜利在望,却还是功亏一篑,上一世的吴太妃,委实也过得不易。
“六皇子坠马,是意外么?”短暂的安静过后,陈滢轻声问道。
“自非意外。”吴太妃的回答未出陈滢所料。
然而,她接下来所言,却又令陈滢吃了一惊。
“六皇子是被人害死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可若追根溯源,那因由却还在在我的身上。”她神情淡淡,目中不见情绪。
陈滢安静地看着她,并不插言。
片刻后,吴太妃便又道:“为让六皇子能在先帝驾崩之初便登上皇位,我暗地里做了好些布置。可谁想,我安排下的人手中有一个却被萧氏收买,她把消息捅给了安王并康王之母妃,他二人遂合起手来,杀了六皇子。”
陈滢默然无语。
元嘉帝这个天选之君,其存活之路,真是艰难如斯。
“那一世最后登基的,乃是顺王。”吴太妃说道。
余下没做过皇帝的王爷,也只有他了。
“那一世,也是破国了么?”陈滢问道。
吴太妃讥嘲地勾了勾唇:“那还用问么?这一位在位五年最喜欢干的事儿,便是杀大臣,杀完了再把其家中妻女叫进宫,命她们脱光了跳舞,稍有反抗,当场剖心挖肝,烤熟了给他下酒。”
全然一代暴君。
陈滢心下给出如此结语。
而随后,她又有种莫名的悲凉。
暴君统治下,大楚百姓的日子又怎么可能好过?
“也就是在那一世,我痛定思痛,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吴太妃语声再响,不复此前黯然,而是字字坚清:“所谓天子圣君,真是比堵坊里掷骰子掷出个豹子来还要难上百倍。先帝爷那么多的子嗣里,除当今陛下之外,就没一个能好好治理国家的。”
她摇着头,语气变得格外地沉重:“一个都没有。”
“于是,您就兴起了要创立风骨会的念头?”陈滢问。
“那倒还没有,只是有个隐约的想头罢了。”吴太妃笑道,坐直了身子,轻抚衣袖:“我那时已然读遍史书,四书五经亦滚瓜烂熟。从那些经义之中,我悟出了一个道理。将百姓、家国、江山,全都系于一人之身,委实不是个好法子。”
她淡笑,眼底是强烈的不认同:“就算有内阁、有六部、有科道言官,也因了这里头人情套着人情、关系叠着关系,于是结党营私为上、抱团谋利为尊,老百姓只能指望苍天开眼、这些人良心发现,才能活下去。”
她冷着脸,神情介乎于讥嘲与义愤之间:“再退一万步,就算出几个能臣,若那皇帝是个混账的,则也于事无补。更可惧者,那大臣将一应聪明才智都用来对付皇帝,君臣斗法,底下的百姓却根本无人去管。”
言至此,语声愈寒:“思来想去,我便发觉,人这东西,实是最不可靠、最说不准的,一念之间,可善可恶、可忠可奸、可生可死,总之,指望着人的本心去治世,根本行不通。由是,我便想到了暴秦。”
她略停了片刻,似在整理思路,很快又续:“虽然人皆道始皇帝残暴,可细读史书后我却发觉,那不过是写史者为一己之利而故意贬低之举。秦始皇以制治国、法令严明,其在位时,秦乃举世第一强国,无人能及。仅此一点,便可知始皇帝才真正是千古明君,而以制治国、以法治国,亦是真正的治国之道。”
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她似是有些气促,停下来略略喘息片时,又向陈滢笑:“罢了,一时间有些感慨,倒说了这许多,你是不是听烦了?”
“完全没有。”陈滢浅笑道,如水眸光,轻拢在吴太妃的身上:“我觉得您说得很有道理,只是有些……超前了。”
在生产力没有发展到一定程度、社会大环境不曾得到彻底改善之时,便强行实施以制治国、以法治国,一定会走上秦始皇的老路。
第716章 开天辟地
陈滢语声落地,吴太妃便笑出了声:“啊哟,你这话简直就和……”
她忽尔止住话头,只笑盈盈地看着陈滢,目中满是欣赏。
这突如其来的停顿,陈滢似未瞧见,仍旧若无其事地道:“当然,从您目前的做法来看,您应该是想到好办法来解决极度超前这个问题了。”
“也不能说是好法子罢,只想尽力一试而已。”吴太妃微笑道,转首望去远处。
柳烟之外,是被裴家军包围的车队。
每一张车都很静。
无人下车,亦无人出声,仿佛那车本就是空的。
“因连着几世国破,我后来就有了个习惯,喜欢到处寻找地图来看。”吴太妃语声随意,似话家常:“自然,那等用于战事的详细地图,我是捞不着看的,只能在那游记、山水注之类的书里找来瞧。”
她收回视线,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手指,语声越发闲淡:
“说来也真是巧,就在这一世的冷宫里,我偶尔从地图上找到个地方,那地方孤悬海外、四面皆水,就是一处大岛。我便忽发奇想:何不用那地方做个落脚点儿,试一试我那‘均天下、以制治国’的法子能不能成?若失败了,那荒岛几无人烟,则为我所累者也不过就我们这些疯子而已。”
说到“疯子”二字时,她弯了弯眉,面上的笑容很是怡然:“而若有个万一,此法果然得行,则那一处荒岛便是我大楚子民新的落脚点,假以时日,或许便会成为大楚属国也未可知。”
说到这里,她看了陈滢一眼,笑得意味深长:“好孩子,我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吧?”
陈滢了然颔首:“我听懂了。”
这几乎算是把事情挑明了,且正印证她此前的猜测,她自是听懂了。
就在不久前,她还一直认为,风骨会突然集体离京,是为避祸。
这是最合常理的推断。
可再细思之,她却又觉出这个推断,很难自圆其说。
若说逃跑,他们的姿态却很堂皇,陈劭与李氏甚至半公开地将消息透给了陈滢。
这又令她费解。
而现在,有了吴太妃这番话,一切终有答案。
风骨会众此番并非离京,而是要离开大楚、远赴海外,开辟一片新天地。
“大楚自有大楚的路要走,而我,不,是我们风骨会的仁人志士们,却想在那片化外之地,戮力同心,走出一条我们自个儿的新路出来。”吴太妃站起身,负首望天,身上气势陡然变,其势之盛,竟不输于君王。
陈滢微仰着头看她。
弯月如晦、星光全无,她的身上披了一层极淡的月华,风拂来,长裙与发丝齐舞,衣袖猎猎作响。
她蓦地伸臂,指向仍旧为夜色笼罩的前方,慨然道:“你瞧,那黑暗蒙昧之处,便是吾等筚路蓝缕、斩浪劈波之所。”
语毕,猛一拂袖,扬眉张目、豪气干云:“此一去,虽九死吾亦不悔。”
铿锵之声,直若金戈,震得陈滢耳鼓作响,一时间,似是连思绪亦被震住。
然而,一息之后,尚未待她做出回应,吴太妃竟已气势骤敛,蓦然回首,弯眸而笑:“啊哟,我这一大把年纪的老太婆,也作出这个样儿来,想是你小姑娘家家的又要笑话儿我啦。”
一刹的功夫,她又作回那个艳冠六宫、以美貌著称前代宠妃,一颦一笑,莫不妖娆。
陈滢倒被她惊了一惊,旋即便也跟着笑。
吴太妃真是活成精了,气势收放自如,说些蛊惑人心之语,亦是手到擒来,能在她面前撑住场面的,举世怕也没几个。
不过,以她之能为,却还要在这一世佯败于萧太后之手,做小伏低十余年,也堪称戏精中的戏精了。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吴太妃重又归座,一手支着脑袋,懒洋洋地把玩着袖角花纹:“今夜一别、后会无期,若不叫你一次问个够,我也觉着惯不落忍的。”
她眨眨眼,明眸闪动、娇俏媚人:“我可早就听说了,你惯爱问问题,问起来就没个完。”说着已是掩袖而笑。
“这是实话,我确实挺喜欢提问的。”陈滢自不会否认,简短一语后,直切正题:“我想问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一世陛下少年从军、登基后两度御驾亲征,是不是都是您在背后指点的?”
“我可没这么大能为,就有也不敢。”吴太妃拍拍心口,神情竟有两分后怕:“我后来也想明白了,我留在宫里唯一的用处,便是救他两次。落水是一次、中毒是一次,余者便只能靠他自个儿,我若过多干涉,甚而仅仅只是把他放在身边儿教养,对他亦是有害无益。”
陈滢略一思忖,却也明了。
的确,从第五世开始,吴太妃就把元嘉帝养在膝下,可结果却很糟糕。
果然,温室里的花朵是经不得风雨的,一代明君的成长之路,还是要靠他自己完成。
想通此节,陈滢转而再问:“那么,你们打算从哪里离开大楚?船只又是如何安排的?你们有详细海图吗?”
“我们已经定下从溏沽入海,船只是跟大楚最大的宝龙号商会定的楼船,海图也早有预备,很详细。”她问得快,吴太妃答得也很快。
“安全问题谁来保障?万一遇到海盗怎么办?还有食水补给等等,都是如何安排的?”陈滢紧接着再问,面色极为肃然。
这毕竟关乎她生身父母的安危,她自是着紧。
吴太妃信手抚弄着衣袖,轻声笑道:“这前两问倒是可以合起来答。我们雇了些人手,另还有些人手不日便至。你放心,我们的战力是足够的,毕竟,你们女校的课本儿我们可是有专人在研读的,尤其是物理与化学这两课,委实令人大开眼界。”
她啧啧而叹,目盈赞许,陈滢则大是讶然。
女校的化学、物理课本,风骨会的人也在研究?
不知何故,她忽然便想起每天炸实验实的陈涵与李念君。
这两个毫无基础的少女,也能炸得似模似样,风骨会的那些士子们,可比她们有基础多了。
那么,他们又走到了那一步?
会不会已经研究出了类似于炸药的东西?
第717章 前世命运
陈滢瞧着吴太妃发怔,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想。
吴太妃却是一脸地好整以暇,将指尖摩挲着袖畔,不以为意地道:“哦,对了,还有你们女医馆的青霉素,我们也购置了许多,就算在海上飘他个一年半载的,也尽够用了。”
她眉眼皆弯地看着陈滢,笑容甜美欢喜,可陈滢却觉得,她笑得很像一头狐狸。
一头狡猾的老狐狸。
而随后,一个念头倏然闯进脑海,陈滢几乎下意识地便问了出来:“在您经历的前六世里,我……国公府陈三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这话时,她瞬也不瞬地盯着吴太妃。
前几世的“陈滢”是何了局,她委实很好奇。
吴太妃神情微滞,看向陈滢的眸光里,划过些许迟疑。
静了数息后,她方柔声道:“罢了,你既问了我,则我也只能答你。只丑话说在前头,我这话可不是在咒你,是实实在在的实情。”
陈滢唇角微动,露出惯常的笑容:“我洗耳恭听。”
吴太妃放下衣袖,将身子坐直些,正色道:“据我所知,前六世令尊膝下只得一子,便是你哥哥。至于成国公府的陈三姑娘,乃是三房所出的陈涵。新帝五年时,她才出生一年多。”
“哦,是这样。”陈滢道,平静的脸上,不见情绪。
原来,前六世时,“陈滢”根本不存在。
她是唯到了这一世才出现的异变。
“至于令尊,他连着六世皆是兵科都给事中,每一世皆极言西夷北疆之祸,且每一世亦皆血谏而亡。”吴太妃又道,看向陈滢的视线中,含了极浅的一丝疼惜。“这一世他终是不曾走上老路,我很替他欢喜。”
陈滢静静坐着,并不接话。
吴太妃目视她片刻,叹了口气,低劝:“好孩子,令尊不仅是个好人,亦是个好官儿。有些事我这个外人劝不得,我只能告诉你,他那六世,无论生死,皆不负一个士子与朝官的风骨。”
“我明白。”陈滢答得简短。
吴太妃看着她,话到口边,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这对父女实则肖似至极,皆是认准了什么,便一定会去做的性子,且绝不会半途更改。
或许,正是因了太过肖似之故,反倒相处不易。
她无奈地笑了笑,转过话题,道:“既说到了你们父女,另几个人我也干脆一并说了罢。先说那汤秀才,他行苇二人,前六世时可不得,乃是揭竿而起的好汉,在穷苦百姓中颇有声望。”
陈滢一下子抬起了头。
这两个人前世居然是反贼?
这可太令人意外了。
汤秀才此生郁郁不得志,行苇更是屈身为豪门奴仆,谁又能想到,他们前六世竟还是风云人物。
“那周朝贵呢?”她忍不住相询。
吴太妃闻言,目露叹惋之色:“周朝贵前六世都是死在我面前的,次次皆是护主而亡,委实是个秉性极忠诚的好人。”
“哦。”这份伤怀显然不曾影响到陈滢,她直视着吴太妃问道:“既然他们皆有不凡之处,那为何这一世时,您又任由周、汤二人身死呢?”
“谁说他们死了?”吴太妃黛眉一挑、唇角一勾,笑得张扬肆意:“若他两个死了,那么我现在也该是个死人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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