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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春闺_花三朵-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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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月,雎阳馆就开始上学了。跟着谢嵩学了两年,学生们大抵已经有了一定的功底,也有几个学生在上京已经有了一些名气。虞世宜诗名渐重,南旭尧擅画景,苏至勤擅棋,秦子骞画技不错,另外又迷上了写散文和谱曲弹琴。谢葭的画技已经成为雎阳馆中的顶尖,不过不同于南旭尧,她擅画人物肖像。
这意味着,馆内弟子之间的竞争已经越来越激烈了。小孩子都有好胜之心,像早先那样,抵不住好玩的天性喜欢躲懒的已经很少了。跟了谢葭两辈子的“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又太冷”的毛病也早就治好了。
为了不落后那群小屁孩,除了各科先生布置的作业,谢葭每日练习十张小楷,一张速写人物肖像,另外亲自养了一盆碗莲以修生养性。然后再每天读一遍后人分析顾恺之画技的书籍,细细观摩《洛神赋》一遍,并且对比自己以前临摹的洛神形象寻找其不足之处,才动笔临摹。每日如此,如痴如狂。
直过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才临摹出一副完善的《洛神赋》。那是她熬了个通宵借着夜色的宁静突然找到的感觉。
交给墨痕看,墨痕惊艳,然后笑道:“神韵已经有六分。”
谢葭有些失望:“还有四分不足!”
墨痕笑道:“拿出去,谁也不会相信是个十岁的姑娘所画!”
谢葭还是有些蔫。这幅画花费了她太多的心血。
墨痕道:“元娘别丧气,这画已经是顶尖的好了。不信,拿去给侯爷看!”
谢葭道:“拿给父亲看,父亲大抵要说和墨痕姐姐一样的话。”
果然,交给谢嵩,谢嵩又如获至宝,简直欢喜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因为他和墨痕一样,都把谢葭定位成了一个初学画的十岁女娃。他甚至又想把这画占为己有,结果考虑了一下卫太夫人那个凶悍的脾气,以及放在自己这里,不如拿到卫太夫人那里去显摆。卫太夫人的八卦圈子可比他大多了!最终还是忍痛割爱了。
谢葭却还是对自己的本事没有底气。又画了一副单独的《仙姬踏云图》,让墨痕偷偷拿到博渊阁去卖,看看一个没有名气的画师拿去的东西能卖多少钱——那应该都是论才定价吧!
结果墨痕拿回了四十五两银子,笑道:“博渊阁抽了一分的提成。元娘这下该放心了吧,我也不曾对老板说小儿所画,只说有一副《仙姬踏云图》给他,挂了出去,第二天就卖了!说是颇有六朝时顾恺之的风范!”
她又道:“卖了五十两呢!”
谢葭总算安了心,后笑道:“父亲一副真迹,五千两都不止!”
墨痕抿着唇笑,道:“侯爷像元娘那么大的时候,一副真迹可不值五千两。”
也是,革命的道路还长远。谢葭决定继续努力。
结果事情的发展却出乎谢葭的意料之外。
卫太夫人果然把她的《洛神赋》挂在大厅里显摆,说是谢嵩那老小儿的宝贝闺女画的。人家看那工笔,根本就不像是小朋友画的,当着卫太夫人的面是不敢说什么,结果背地里就多有嘀咕。偏巧那副《仙姬踏云图》被一位给事中的夫人给买了去,那位马夫人对画也是颇有研究的,心里起了疑,便每天跑到卫太夫人那里去窜门。
研究了大半个月,才确定这两幅画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不过马夫人才华是有,人品就不怎么样了,很快,上京公卿贵族之间便流传出了一个说法,说是谢葭让第一文婢墨痕代笔,借花献佛。
这流言很快传得沸沸扬扬。谢葭这小书呆子却浑然不觉,还每日把自己困在屋里苦练画技。
谢嵩发现不管他怎么解释,人家当面说着好,却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背地里那谣言倒越传越炽,顿时就气炸了肺。
谢雪趁机跑到谢嵩面前去进言:“父亲何必生气?真金不怕火来炼,过几日就是元娘的生辰,到时候不如大宴亲朋,让元娘当中作画!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谢嵩觉得她这个主意好极了,道:“好!就让元娘当众作画!”
离谢葭的生辰还有半个月,谢嵩立刻就让刘氏准备操持,张张请帖都是他自己亲自写的,几乎把朝中有名望的公卿都请了过来。碍于颜面,也请了萧府。
谢葭得到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她倒是愣了一愣,才道:“当众作画啊……”
墨痕笑道:“元娘有真才学,又何惧当众作画!”
谢葭道:“我倒不是惧,只是有些想不通,大娘怎么就跑去给父亲出了一个这样的主意……”
但是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多想无益,不如好好准备。谢葭对自己的画技有八分信心,每日练习从不懈怠,并不指望能一战成名,但是应付过关应该没有问题,至少不会丢了当代画坛第一人谢嵩的脸。
转眼到了她的生辰之日,晚上就在府里摆了大宴,请了名门贵勋和他们的夫人小姐前来庆祝。当天晚上,谢葭换上了刘氏送来的水红色襦裙,和蓝色长裙,还梳双环丫髻,鬓角缀着珍珠,额心贴了花红,墨痕把她打扮得十分隆重。
整个公爵府灯火通明,坐在蒹葭楼,都能听见外面络绎不绝的人群嘈杂之声,一片喜气洋洋的情景。
墨痕笑道:“名门贵女之中,过生辰有这样的排场,近十几年,京里也只有元娘有了。”
谢葭有些紧张,道:“可我毕竟是个女孩子……书里不是都说,养在深闺人未识么?”
墨痕整理了一下她的发髻,轻声道:“元娘是咱们侯爷唯一的嫡女,又怎么是寻常闺秀?纵是旁人家的少爷,也不能比的。”
她话中似有深意,谢葭想不明白,正想问,却被撩了门帘进来的轻罗打断。
轻罗笑道:“元娘,怡性斋那边派人来请啦!”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三娘和墨痕出了蒹葭楼。
芸香知画在前提灯,谢葭和三娘一前一后,后面跟着墨痕和秦妈妈,再就是一排提着灯笼的武婢和三个洒扫丫鬟。这点光辉很快就被通往怡性斋的衣香鬓影和火树银花湮没。谢葭一行人走到大院的路口,便把灯笼交给了门口等候的丫鬟。
梧桐引着谢葭去给坐在正厅的谢嵩和众贵勋请安。有不少谢葭是已经见过的,最惹眼的是谢嵩的左手边多了一个穿玄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长得虎背熊腰,满脸虬髯胡子,相貌十分威严。和他一比,谢嵩的儒雅之风就愈发突出了。
这就是萧太后的兄长,今上元配萧皇后的父亲,安国公萧太师。
谢葭垂首行礼。
谢嵩笑道:“元娘,免礼。”
又指了与他同桌的几位大人介绍给她,她一一上前行礼,少不得收了一圈红封回来。萧太师的红封尤其大,让贴身的小厮拿了来给她。谢葭偷偷抬起眼皮看了看,对方面容威严,半点声色都不露,但是双目如炬,看得人浑身不舒服。
不管怎么样,到底是女孩子,又穿着女装。请过安之后,谢嵩便让她去内厅陪诸位夫人小姐们坐。
谢葭便带着三娘和墨痕轻罗退到了内厅。
内厅的气氛,就多了几分热闹,少了几分压抑。各家夫人盛装而来,小姐们也打扮得非常出挑。文远侯府无正经女主,这样的日子便由刘氏来撑场面。谢葭上前向她行了半礼,刘氏连忙起身回礼。
第046章 奔月图
谢葭嗔道:“姨娘!”
刘姨娘笑得贤淑,道:“今个儿是我们元娘大喜的日子,快来坐。”
谢葭笑着入了席,位置就在刘氏右手边。刘氏左手边坐着一位盛装打扮的贵妇,面容却十分温和,甚至带着几分冷意。感觉到谢葭的视线,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也只淡淡点头。倒像是没有恶意。
刘姨娘笑道:“这是安国公夫人——瞧我们元娘看得目不转睛的!”
众女都笑了起来。
谢葭忙站起来行礼。
萧夫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这时就忙站起来向谢葭回礼。
刘姨娘道:“这是安国公府的六娘,和我们元娘差不多大呢!”
萧夫人面色淡淡,道:“可却没有谢小姐那样的惊人才华。”
席间突然有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谢葭抬头看去,是一位珠圆玉润的中年妇人。她身边也带着一位年轻小姐。
刘氏道:“这是马给事中的夫人。”
谢葭又站了起来,笑道:“马夫人。”
谢雪抬头看了她一眼。
马夫人兴致勃勃似的,笑道:“谢小姐今天是寿星公,快不要多礼。这是我的元娘,比谢小姐痴长几岁,这些年也学了些画技。早听说谢小姐盛名,今天听说我要来谢府,早就闹着了。若是谢小姐有空,倒是可以指点我们家元娘一二!”
谢葭面上不动声色,笑道:“马夫人这是说哪里的话。马小姐既然长我几岁,我哪里敢提指点,倒是还望马小姐不吝赐教一番才是。”
那马小姐看了她一眼,似有些不屑之意。
马夫人就吃吃地笑,道:“应当的,自然是应当的。只不过我们元娘虽然也好画,却到底比不得元娘,能近水楼台,入雎阳馆学习画技,又有上京第一文婢在侧辅佐……”
分明是旁敲侧击指她让墨痕代笔吧!
谢葭还是笑,道:“马夫人这样说,我可要不好意思了!”
萧夫人开了口,她面色淡淡的,道:“名师益友,固然是美事。但马大人身为朝廷大吏,也不至于连个像样的老师都请不起。不过是闺中小姐学画,又是十几岁的孩子,哪里就有马夫人说的这么玄乎。”
马夫人立刻就噤了声。
萧夫人又道:“当今太后娘娘也是爱画之人,我们国公也崇羡谢少师的文名。如今谢小姐又名扬京城,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听说前些日子闹出了谢小姐让上京第一文婢代笔的事,谢少师有意让谢小姐今日当众作画,以澄清流言。不知我等是否真的能一饱眼福?”
她丈夫位高权重,权倾朝野,即使在人家家里做客,大宴刚开始,就把话这样挑明了说,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看得出来,萧夫人平时是个温和的性子,甚少说话。现在一开口,满座宾朋便都噤了声。但只眨眼的功夫,立刻有阿谀奉承之辈跟着赞了几句。
兵部尚书的夫人萧赵氏是她同宗的侄媳妇,第一个出来捧场,笑道:“是啊,谢小姐的才名是众所周知的,如此良辰,如不当众作画一副,又岂能让我们心满意足!”
又有人道:“快去禀了谢少师吧!”
众女哄笑了起来。
马夫人笑道:“我看倒不如这样,诸位小姐若有擅画的,便陪着谢小姐一起下场,也免得谢小姐惧!”
虞世子的夫人关切地看了过来,道:“谢小姐是见过大世面的,又怎么会怯场?不过今宵既然是良辰,大家就是作画一愉也没有什么。我们四郎一直称赞谢小姐的画技,正好也让我开开眼界。”
刘氏看这个情况,便站了起来,笑道:“诸位夫人别急,这就派人去请示侯爷。”
眨眼的功夫,丫鬟就回来了,谢嵩答应了。
刘氏去对赵妈妈嘱咐了几句,回来就笑道:“今夜是个月明星稀的好日子,为了给元娘庆生,院子里也灯火通明,不如就在院子里摆了画台。诸位夫人小姐请先用点膳食。等丫鬟婆子收拾好了,便来请各位过去坐。”
众人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谢葭的意料之外。在这种气氛之下,她也开始有些紧张起来。坐在谢雪旁边的王知华看了她一眼,便轻轻叫了她一声。
谢葭回了回头,却看到她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就有些疑惑。
王知华轻声道:“别急。这种时候,越急越容易出乱子。”
然后又站起来,对刘姨娘笑着轻声道:“姨娘,我去帮着整理。”
刘氏淡淡点了头,她便出去了。
谢葭就看到谢雪别有深意地看了王知华的背影一眼。
这种时候,她自然是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不多时,院子里便整理好了。刘氏看着在座的各位都心不在焉的,便笑着告知了众人,已经可以移去院子里了。
现在的天气正好,院子里通风凉爽的很。
院子里布置了三张大画台在中间,两旁摆了椅子和小几,小几上贴心地摆着各色糕点。刘氏的能力一直是毋庸置疑的,就算是在名门贵勋面前,也不会让文远侯府失了体面。这也是谢嵩这些年一直没有续弦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横竖,公爵府里有没有正经的女主子,对他的生活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谢葭看着最中间的台子。按照惯例,她应该选那个台子。
诸位夫人小姐很快落了座,笑吟吟地说着话,气氛十分活跃。马元娘果然自动要求下场作画。萧府的六娘是被人给推了出来的。
萧夫人道:“你就去应个景。”
萧六娘这才满脸通红地答应了。
谢葭想了半天,还是选了左边的那张台子,再看了萧六娘一眼。顿时,萧六娘的脸又更红了。
知画上前磨墨,轻罗铺好了大大的宣纸。
谢葭和萧六娘,马元娘,各人在画台前站好了。不同于马元娘上台就奋笔疾书,好像已经胸有成竹。谢葭先试了试墨,发现墨汁正好,又摸了摸宣纸。然后便提笔望着不远处的华灯,深思了起来。
已经过去半盏茶的时间,她才动了笔。墨痕正站在她正对面的位置,今天她依然穿着她那身标志性的水墨丹青的连身长裙,显得非常雅致。谢葭便是看着她画,墨痕淡淡笑着,顿时仿佛华灯万盏都失去了颜色。
她不是容颜绝世的美人,可她的神韵无人能及。就像顾恺之的画。
约莫小半个时辰的时候故去,周围突然哗然。原来是站在中间的萧六娘掷了笔,捂着脸跑了下去。马元娘不禁抬头看去,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谢葭却埋首作画,头也不抬,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动静。丫鬟婆子走到她身边去收了萧六娘的画稿,她似乎也无动于衷。
萧夫人一直注意着她的情况,此时便动容。她们母女身边还围绕着一群说长道短的妇人,她一把推开当前一人,牵着萧六娘的手,便上了前去看。
谢葭落笔毫不犹豫,更不因为她的靠近而有半分停滞。
全场便寂静了下来,再没有人敢说半句话。
马元娘和谢葭几乎是同时搁笔。萧夫人是看着谢葭一笔一划画完的,此时便满面笑容,笑道:“谢小姐画的是‘嫦娥奔月’?果然有顾恺之之风。谢小姐好像十分擅长画仙女。”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画,还算满意,此时一抬头,看到萧六娘眼睛红红的,站在萧夫人后面。她一愣,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桌子。那桌子早就空了。
萧夫人就笑了起来。众人便也都笑了起来。
萧六娘羡慕地道:“妹妹的画画得真好!不愧是谢少师的女儿!”
谢葭道:“只是临摹顾恺之的笔法罢了!”
萧夫人仔细看了,道:“神韵已有七分。当世能把顾恺之的画临摹到这份上的,却也没有几个。”
马夫人挤上前来,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半句话都没说。
后来众人又去看了马元娘的画,她画的是《荷塘月色》,并不是眼下的情景。看她奋笔疾书的样子,应该是她常画的,是得意之作吧。不过和谢葭的《嫦娥奔月》相比,差了两个档次不止。
马夫人又嘟囔着是文远侯府的墨不好:“连萧小姐都画不下去了……难道是因为我们元娘的墨也有问题?”
谢葭奇道:“墨有问题?”
什么问题?
虞夫人笑道:“若是这样,那我得赶紧让我们世子去向少师打听打听,到底是用的什么好墨,赶明儿也给我们家的几个小子姑娘买了回去用!”
众人笑了起来。马夫人便讪讪的。
后来那副《嫦娥奔月》图便被萧夫人要走了。谢葭想起之前听月娘说过,这萧夫人……萧逸辰的母亲,好像也是个著名的才女。可是看安国公那个样子,分明就是一介武夫……这种组合真让人蛋疼。
这次算是平安过关了。不但如此,谢葭的画也真正成名了,起码在上京一代,已经颇负盛名。文化圈贵族圈的人几乎都知道,谢嵩十一岁的嫡女擅长画仙女,擅长模仿顾恺之。
那天过去没多久,王知华又让人送了一双做好的绣鞋过来。
谢葭已经起了疑心,那日王知华提出要帮忙整理画台,结果中间那个位置的墨便出了问题,让萧六娘掷笔而去——如果掷笔的是她谢葭,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思来想去,便让墨痕亲自送了回礼过去。是一整套的《女四书》,即《女诫》、《内训》、《女史箴》和《女范捷录》。并且婉转地告诉王知华,刺绣虽然是正业,可是既然出生在她们这样的人家,女孩子还是要多读些书,多明白些事理的好。
墨痕回来,道:“表小姐倒是没说什么,亲自送了我出来。”
谢葭颦眉道:“现在想来,她要嘛就是缺心眼,要嘛就是城府太深。”
墨痕抿了抿唇,道:“到底是从进府就跟着刘姨娘跟前的,就算外面传着风言风语,也有些踩低的丫鬟,但……还是防着一些的好。”
没几天,传出消息,谢雪帮着处理家务,嘱咐下人的时候出了错,被刘姨娘臭骂了一顿。谢葭愈发觉得,那日大宴上,萧六娘的墨出了问题和谢雪以及王知华脱不得关系。
事实也确实如此。谢雪不像刘姨娘,刘姨娘是从最底层一点一点往上爬到了今日,才有了这样的地位。比起刘姨娘,谢雪非常的沉不住气——她从小就没吃过什么大苦头。
谢葭自己建了小厨房,又把乔妈妈,梅晴一一从蒹葭楼里拔了出来,这些,刘氏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横竖既然已经起了疑心,那么留着那些人,也无甚大用。
她处心积虑步步为营,花了许多心思培养王知华,却因为谢雪一时的妒忌而毁了。现在就连她,也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
谢雪被罚,谢葭看到了这么明显的迹象,又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思来想去,她也厌倦了这种被动挨打的情况。现在羽翼渐丰,她开始考虑出动出击。
“怎么也要给她一个教训,免得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正经的主子,时不时就在背后给我捅点篓子。”
墨痕凝眉道:“的确,她们的手段层出不穷,只怕是防不胜防。若是真是一时不慎,到时候就算闹到侯爷面前,她手里把持着公爵府的内务,也难扳倒她。依我看,不如手里抓着她的错处,有些威慑之用。免得到时候真出了事,我们全无还手之力。”
她想了想,又道:“可是刘氏行事一向小心,明面上恭顺贤淑,代掌中馈多年,治家严谨,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要找她的错处,还真是……不太容易。
谢葭想到的是,若是一下把刘氏扳倒,谢嵩必定会娶续弦,到时候新夫人恐怕更难斗。那为了长久的平稳日子,就必须步步为营,徐徐图之。想要一劳永逸,最后只怕会得不偿失。
她道:“刘姨娘的错处自然难找——她那样小心。可是大娘却是会时不时露出一些马脚来。”
墨痕听得一笑道:“是了,大娘度量狭窄,又多疑多心——这样反而容易上当。从大娘下手就是了!”
谢葭也笑了起来:“她可有个大把柄在我手里呢!”
谢雪喜欢卫清风啊!现在想来,她既然敢谋害嫡女,那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当年卫清风和吴侍郎家的小姐订婚了,她就跑去和人家交好。结果人家莫名其妙就从秋千上摔下来摔死了。当时谢雪也是在场的。指不定,吴小姐的死,就和她有那么点关系呢——没有关系也可以扯上关系啊!
吴侍郎家里的妾室通房都没有生育,家里可就这么几个宝贝儿子女儿,都是嫡出的,哪个不是他们家的心头肉啊。这吴二娘莫名其妙就死了,若是和谢雪扯上那么一点关系,再抖出谢雪暗恋卫清风的事情来,只怕她不死也没有用了。
而且刘氏一个妾室,让她代掌中馈已经是天大的恩泽,本就是一点差错也不能出的,若是背上一个教女无方的名义,那么可就再无翻身之地了。他们母子三人,别说前途了,恐怕就连性命也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谢葭突然想起了谢宏博……人家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可是谢宏博,好像就比较像谢嵩,起码表面看起来,是个风光霁月的孩子。过年的时候回来,还给自己带了礼物……
他已经考了童生,明年就要回来考秀才,然后就要订亲了吧。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对儿女,总是刘氏的弱点。
虽然谢宏博看起来很无辜也很无害,不过,谢葭自己又何尝有罪?更别说了,她身边的轻罗,华姬,三娘……有时候,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挥去心头的不快,谢葭很快拿定了主意。
两人交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谢葭料想,刘氏为了安抚麻痹自己,很长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她这个人,一向不会挑对手顺风顺水的时候对对方下手的。现在谢葭正是刚刚真正意义上成名的时候,谢嵩的关注力度很大,她怎么也不会傻到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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