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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恨(大爱诺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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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迷雾(五)

    第一章 迷雾(五)

    扉娘在秋千上,她很用力,秋千将她送得老高,湿热的气流贴着面颊,衣袂飘飞,像一只努力的蝶,在秋千停留的最高点,目力所及,她能看到高墙下的向阳街。

    父亲封了她一面窗,她就找了架秋千,将目光执拗地投向墙外。

    她不知道这条再寻常不过的街面有什么可看的。那里人来人往,如大海的潮汐,一波一波地淌过。红男绿女,千般姿态,百种表情,各自忙碌,似乎都与她无关。自己痴痴一双明眸,究竟在探寻什么?

    尽管迷茫,仍比困在屋里惬意许多。

    文绣楼里每日重复简单的故事。大半辰光习针指,倦怠时在榻上小憩,更多的时候用来发怔。脚步所及最远处是跨院的垂花门,以至于院中诸景,一草一木、一石一径,熟悉得入眼生厌。

    绣房次间的书案上堆着尺来高一摞书册,扉页上积了薄薄一层尘。扉娘清理时,发现尽是女则、列女传、女儿经、内则、小学之类,为书香门第养女之家所必备,载录这世间之规则典范,诸如孝姑敬夫教子贞烈……她翻阅时速度极快,墨印的字体竖直成列,春芽看到她的小姐手捧书册,头颈飞快地重复着抬头点头的动作。

    “小姐呀,这样子看书可不成,入眼快则难入心哪”

    为何定要入心?扉娘唇角含着冷笑,不屑地将书一抛,提起裙裾迈开细碎步子下楼。春芽慌忙赶上,追随扉娘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木质的楼梯恹窄,一轻一重两般步履声混合成不协调的声响。扉娘适时地想起春芽给自己念过的那段俚句,“小姐下楼噔噔噔,丫鬟下楼咚咚咚,一样裙钗女,为何两般声?”不由驻足回望,“春芽,你通诗文?”“诗文俚词都会一些,小姐竟不知道么?”春芽惊诧,但也不是头一回了。复苏后的小姐忘记了许多,大事小情,轻的重的,该忘的不该忘的,统统没了记性,似乎连那一桩最重要的隐秘都没能幸免。

    扉娘弱弱一笑,旋身前行,以凳垫脚,手足并用地爬上高高的秋千架。风声呼啸,扉娘张着迷茫的眼,慢慢地转着心思。

    仲夏的庭园繁花大盛,木叶葱浓,缀以亭台池阁,一石一景皆富情致,别有一番江南庭园的雅致。在黄土高原触目皆是的传统堡式土垒建筑中,更见其特立的惊艳。

    然扉娘并不为所动,她的心飞到墙外。父母极力遮挡她通往向阳街的视线,态度强硬言行果决,究竟那里有什么禁忌?多日来观察,这条街与世间绝大多数街巷并没有什么不同,过往的人不外乎三类。其一便是如银钿所言狗皮膏药一般黏在墙根揭都揭不掉的闲汉。他们在此不去,是想窥香窃玉呢,还是为墙里江南水乡式的庭园景致所吸引?大概两者皆不是,他们只是很闲而已,扉娘心想。其二是偶尔经过的住民流贾,男女老少鱼龙混杂。这好像也不该是她目光的焦点。其三是邻近县学的廪生们。对过县学大门一开,这些人从里面涌出来,走道回家的,闲逛的,毫无遗漏地经过扉娘的眼皮底下。他们多是年轻男子,年长一些的戴冠佩铜顶子,年幼的还以网巾束着发,其中不乏身姿翩翩者,脸相俊俏者,形形色色,但多是一样表情:肃着面容,表现他们与众俗不同身份地位。往街面上一散,又流水般褪去,不留痕迹。

    扉娘眼睛捞了个空,不免怅然:“一点看头也没有啊”

    天气一如既往的热,七月初二,既非喜庆节日,也没有重大事件发生,再寻常不过的日子。对于银钿来说,却有着不凡的意义。早早起来伏侍小姐梳洗后,银钿回到自己住的小间,对着一面昏幽的镜子,松开双丫髻,打散头发细细梳理,然后笨拙地向顶心拢起一个高髻。再从妆盒底层抽出一支发着幽幽绿光的铜笄,穿过高高耸起的发髻。端详良久,还是那张每日都要看无数遍的脸,但这一次她觉得镜中的面孔有了一些不同。从铜笄贯穿发髻的那一瞬间,她的人生已发生一次重大的转折。

    完成简单的笄礼后,银钿按捺不住心中反复诱惑她的一丝痒劲儿,提早打开了卖进府中之前母亲交给她的压箱底。古朴的陶罐罐里,用黄纸包裹着两具缩小了的人体身架,精赤luo露,女性那一具足够熟悉还是叫她腾地红了脸面,另一具更不敢细看慌忙一股脑儿塞回去。

    下楼来寻到扉娘的时候,银钿脸上仍残霞未褪,幸亏小姐与春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谁也没多看她一眼。

    此时正是县学散学的时辰,明知徒劳,银钿还是下意识地掂了掂脚尖。县学中男子多为才俊,集全县男子之精粹,竟一个也入不了眼?小姐眼界未免太高了些。

    “唉,我到底在看什么呢?”秋千上又一句自语让春芽终于忍不住了,她问:“你自己都不晓得?”

    扉娘悠然道:“这很奇怪么?我大病一场,险些丢了性命……”

    春芽彻底懵了。她最亲近的扉娘,心思相通的小姐,突然变得疏离、捉摸不透。想着外间重重传言,她在心里打了个抖,一丝疑虑悄悄钻出来。秋千上的人影高来高去,游离而虚浮,让人眩晕。春芽不甘心地再次求证:“总有些事情,很要紧的,是记得的吧?”

    扉娘轻“嗯”一声。未来之事不可预料,目今之事不能自主,就连往昔来路都是虚无的苍白。静心宁神时,百无聊赖处,竟没有一丁点儿可供填充心思的回忆。让她心里时时悸起一阵莫名的恐慌。

    记忆不似物件,它不是身外之物,必须找回来。扉娘问两个养娘:“你们知道些什么,说与我听听。”

    银钿摇头,她是真不知道。

    春芽也摇头,她是灰了心。或许在小姐心里,那段前缘并没有多少分量,短短两月的情分,纵使不及泰山之重,也不该轻如鸿羽啊而在自己心里,旧事历历宛然如新,春芽不禁有些幽怨。“你自己慢慢儿想吧。”她冷静地答。

    扉娘点头。十四岁的年纪,未来很漫长,寡淡无欢的日子里她有足够的辰光去想心思。

    “用力,再推高些”扉娘口中催促,像潜伏已久的猎手发现了可意的猎物一样,一双迷茫的眼突然变得莹亮有神。

    她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从县学出来,踏着悠闲的步子,慢慢进入她的视线。他年轻、貌俊、身姿挺拔、气度不凡、衣着光鲜……鹤立于先前那一群。但这都不是吸引扉娘眼仁的原因。

    扉娘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直到那人消失在街角不见踪影,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转头向春芽道:“刚才那个人,嘴脸生的跟你很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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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序章

    上卷 序章

    顺治二年十一月朔日,旧陪都南京迎来了弘光朝沦亡以来的第一场雪。这场雪来得太早,漫天的飞琼舞絮,纷繁而杳然,似乎嫌华夏汉人的心肺还没有冷透,将初冬夜铺陈得愈加冷寂难耐。

    春风楼里,如意娘卧于锦帐,身上裹着重重绣褥暖被,或许是知觉到了突来的寒意,迷梦中的她眉心紧蹙,面容扭曲,身体处于一种不安的蜷曲与辗转中。

    雪色从窗外照进帐幔,慢慢将梦魇中的人儿唤醒。

    如意娘坐起,拭去眼角的水渍梦痕,披衣走到窗前,推开窗扇,外间清辉更盛,一片炫目的白。洁白的雪一层又一层覆住大地,只是再厚再重,也盖不住人间刚刚经历的一场血腥。也掩不住自己身上再也去不掉的一股曾世代与牛马为伍的鞑子腥膻味儿。朔风凛冽,直到屋子冷透,身体滚过一个接一个的激灵,才合上窗拥被而坐。

    这时外院大门响起一阵急促的敲击声,原来已经卯时了,如意娘还是觉得诧异,披上风氅出去,吩咐院公开门。外面立着几个不可一世的异族,红缨帽皂长卦,还是异族中的公差,如意娘心里激灵灵一抖。

    “朝廷颁新令啦大清隶下各色人等,俱得照旨遵从”公差们瞪眼鼓腮,厉声宣告,掷下一纸文书后离开。

    过了一会,大门再次被拍响,左近杨花苑的主事红姑风风火火地来了。“啊呀不得了啦又颁新令了,每颁一回令,就害死咱多少人哪这回盯到咱女人脚上来了,叫松脚布呢,这帮兽子好不折腾”世道萧条,生意跟着萧条,可再萧条的时候,一天都没有一个客人进门的时候,杨花苑的红姑妈妈都没有现在这般着急。“如何是好,照他们意思叫姐儿们都松了,还是抗着不办?……你倒不着急,难不成你家没接到文书?”

    如意娘品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意态悠闲:“接了。”

    鞑子夺了江山坐了龙椅,跑马圈地投充占田,颁剃头令、更衣令,血染华夏大地,这回倒干对了一件事呢想着,如意娘淡淡一笑,吐出两个字:“不松”

    红姑略带钦佩地望着如意娘坚定的面容,得了些鼓励,手一拍叫道:“对,不能依了他们这帮兽子看不惯咱的小脚丫,松开了好叫他们来嫖?倒叫咱汉家儿郎嫖西北风去?”她嘴上说得痛快,心里还是犯着犹疑,新令上说了,不依的话要吃板子,枷号示众,还流徙呢

    如意娘欣赏着自己一双窄窄莲舟,十分笃定地道:“鞑子多还是汉人多?这事,由不得他们,刀枪火铳全上来也管不了用。男人怕掉脑袋就剃了头易了服色,女人的脚嘛……有本事把咱汉女的脚全下掉好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官降民不降、男从女不从”

    送走红姑不久,大门又一次被踢得山响,真是多事之秋啊如意娘迎到门口,一字儿排开站着三个旗人。率先进入视线冲得她血液乱窜的是站在右边的长脸汉,正是噩梦中反复出现的那张丑陋面孔。“几位爷来得好早,只是春风楼的规矩,酉时开门迎客,几位还是回去睡个回笼觉,养养精神再来罢。”说着就要关门。长脸汉一步抢上来,左右各施展一脚,两块门扇被踢到敞开的极致。

    “爷胯裆下的女人,摆什么臭架子黑间弄白间弄,不都是一个”弄“字儿”

    如意娘气血翻腾得厉害,脑中冲上一股令人眩晕的热浪。稳了稳神,手一引:“既然富公子好兴致,里边请吧。”

    几个人在花厅里落座,小厮上来献茶。长脸汉得意地逐一指点几位来头不小的朋友给如意娘认识。如意娘见礼道万福,一一屈膝。“几位贵客身上单薄,不嫌冷么?”如意娘客气地寒暄。

    “咱们世居关外,那下的才叫雪呢,能稀罕这几颗雪粒子?咱皮实,哪像你们汉人,生就念书的身子骨,跑也跑不过咱,打也打不过咱”

    如意娘敛了笑容。几个旗人开始学着汉人样子,放下互相架在一处的腿,端起茶盅,小口小口的抿。如意娘冷眼看着,心里有一丝莫名的得意,到底是旗人吃掉了汉人,还是汉人融掉了旗人呢?

    “这是新到的六安茶,几位贵人莫不是嗅着茶香来的?”

    长脸汉将茶盅重重一搁,左腿不知不觉又挪到右腿上高高翘着。“哪能呢?好茶哪里没有,上这儿来除了寻姐儿还能干别的?”

    如意娘心口猛一沉,“大人们不是嫌汉女的脚小得难看么?”

    长脸汉嘿嘿一笑:“这不慢慢儿来嘛就说说这几位大人,来中原才大半年,不也吃惯了汉味的淮扬菜?实在的说,淮扬菜哪比得上咱的酸汤锅子?”转头向同伴道:“说说,头一回吃冬瓜盅是啥感觉?舌尖咂不出味儿,不腥不膳不热不燥,寡淡淡的吧?”

    “正是这话……”“你们汉人哪,学问必咱多一点点,可别的地方嘛,就大不如咱们了。”两个旗人用异腔咕哝,后一个还炫耀地晃一晃垂到屁股的辫发。

    如意娘听不懂也懒得听,瞧他们得意又尖酸的嘴脸,绝不是什么好话。小厮孟六六拼命忍着。他的头发只剩后脑一团,编成一根短辫拖着,那是剃发令的结果;身上穿一件马蹄袖长棉褂,外罩对襟马甲,那是更衣令的结果;前脑上冒出青渗渗一片硬茬儿,硬挺挺地竖着,这是因为他剃头不勤,也是内心的气血怂恿,想在安全尺度内小小的反抗一下的结果。

    他低眉顺眼地立着,肚子里早就骂开了锅。杀千刀的夷鬼抢了地盘占了龙椅,剃光男人脑门,这还不算,又管到女人脚上来了,这世道都叫他们糟践出一股臭烘烘的味儿来了……

    “不说废话了,正经的,寻几个俏姐儿下来。”长脸汉失了耐性,小口小口的抿,每口只够打湿唇角,一盅茶岂不要舔到猴年马月才得完?索性将剩余的茶水一口灌进肚里,大声吩咐。

    孟六六快气厥了。旗人不是喜欢大脚女人么?这下完了,真的完了,一旦起了头,沾了荤腥,这帮牲畜养的……他心头反复跳跃着一个念头:咱中原汉家的*子不能叫夷鞑子去弄……

    “容小的多句嘴,你们的皇爷爷才颁下新令,不许女人裹小脚了,你们要是碰小脚女人……”一语未了就被粗暴地打断:‘该说咱们的皇爷爷记住了?下回再说漏了,爷爷我拔了你舌头喂鹰“

    孟六六连声诺诺,念头不歇,“满洲爷爷们为啥不自个办窑院?自个儿开,自个儿消受,多好哇“

    “好你个鳖崽子咱满洲血脉何等尊贵再胡扯老子先扯烂你这张臭嘴“

    如意娘以眼色制止孟六六,“姐儿们还在睡呢,几位请稍坐坐。“

    “乌不溜秋的鞑靼妞咱不要,找几个白生生的。“

    孟六六拖着腿慢慢蹭上楼。不大一会下来三个妖娆女人,穿鲜亮亮的束腰花衣裳,脸上白得叫人受惊吓,几个旗人呆了。如意娘笑得愉快:“这几个够不够白呢?“

    “白狠了怕是粉面儿擦的多了些。“

    安排妥当,如意娘撇下几个鞑子和扶桑艺人,径自回房去。

    坐于书案前,调匀气息,如意娘提笔写下一首五言绝句:

    国破事事休,家亡夜夜愁。

    烟波一万里,何处系孤舟?

    案头的暗格里有寸许厚一叠诗文稿,薛涛笺、生宣纸、罗纹纸、白棉纸……组成了十四岁至今的全部记忆。看到它们,如意娘一贯淡漠的脸起了奇异的变化,目光里跳跃着各种情绪,肌肤细细地颤栗,分不出悲喜。拂去薄薄一层尘,一页页翻看,重温旧事,再览往昔,所有的记忆似乎是从裙裾下一双纤纤莲足开始的。

    小番外(题外话,可看可不看)

    “我是小野田,请多多关照”

    “我是小泉子,请多多关照‘

    “我是小山本,请多多关照“

    “聒噪咱要弄的又不是你们的名字报出来干啥?“

    “好奇怪的名字,什么山啊水啊田啊的,这些东西你们家乡是嫌多呢,还是欠得慌?“

    ‘咱家乡只有一座孤岛,好东西的没有。“

    “哇哈哈哈……好生伺候着,老实点,小心爷爷们怒了,把你们那小岛弄沉了”


第二章 养娘春芽(二)

    第二章 养娘春芽(二)

    夜晚风暴再次降临,户外风雨大作,撼得年代久远的小楼微微起了颤栗。扉娘害怕,叫了春芽来同寝。春芽守份地卧于脚踏上。电光撕扯,一道道乱舞的长蛇将夜幕映成白昼,雷声在头顶炸响,震得人心惊肉跳。主仆二人隔着尺来远,可怖的氛围下,心间的距离奇异地缩得更短;春芽觉得是时候说明一切了。

    两人都没有睡意,敞开心怀叙了半夜的话。初时的震惊不亚于头顶滚过的惊雷,扉娘费了半夜的神思,才让自己慢慢平复下来,接受既成的事实。她心神忐忑,后半夜的睡眠本就清浅,迷迷糊糊似寐似醒,一直浸泡在梦中。

    华丽丽的梦境破开迷雾,一切都变得分明,自己化身花旦,长袖轻舞,红娘与张生面目清晰,酣畅淋漓地演绎了一场西厢记。清晨醒来靠在枕上,兀自回味尚存的一抹陶然。

    “春芽?“扉娘支起身子娇慵地唤一声。

    春芽答应着立即出现在床前,含笑凝望宿睡未醒的扉娘。双目一接,扉娘飞快地闪开目光移向他处,腮边现出两朵红云,如三月里的桃花,得了雨露滋润而先露出枝头一点春意。只是花开必依时令,太早绽放的花凋谢得也快,终叫她心内难安。

    梦境再美,醒后隐忧就来了。真相如此不堪,一旦被知觉,谁也承受不起。“这样子好不好呢?若被知觉……“扉娘不安,一遍遍问春芽,欲寻求一点外力来支撑自己的好梦。

    “你觉得呢?“

    扉娘拿不定主意,矛盾与尴尬在脸上一露无遗。

    “先别想那么多,该洗漱了。“

    “嗯,往后这些事不劳你动手。“

    扉娘新添的养娘叫月香,是田孺人遣来的。年纪不大,眼睛也不大,却异常灵活,黑漆漆的眼仁儿总在滴溜溜地转。

    月香来的第二日,扉娘由春芽伴着一道下楼赏花,银钿与月香留在楼上洒扫。行到半道,花朵的香气还没闻到,银钿就急匆匆赶上来,神色紧张又迷茫。“小姐呀,月香收拾寝房的时候翻出几张花色纸片儿,得了宝似的,活也不干了,嚷嚷着去找夫人去了。“扉娘猛然顿住脚,转过头来,面色生宣纸一样的白。在这之前,传言无影,仅是传言而已。而今就变成铁证如山了。被知觉是迟早的事,只是不料想来得这般突然。扉娘无力地呻吟一声,稳了稳神,主仆三人折返文绣楼,静候一场风雨来临。

    田孺人很快就来了,手里紧紧捏着那几张罪证。

    风情事早在意料之中,只是苦于没有实据。而今乍见这些直白无讳的字句,还是觉得羞愤难当。她觉得自己身为扉娘母亲,身为主家娘子,自己该做点什么,不能由着两个小蹄子拿巴掌搧自己的脸面。于是她急火攻心地来了。

    女儿出乎意外的平静更使她火大,两个养娘老实地站在旁边,低眉顺眼神色不安,一副做错事等着接受处罚的乖顺模样,这又让她心里舒坦了一点。“不知羞耻的蹄子“田孺人凌厉的目光划过银钿后落在春芽身上,肚里暗骂。

    “小冤家你做下的好事娘平日里怎么教你的?闺训女德全然不顾了?枉读了几年诗书,先生教你的学问,你就拿来做这些不规不正的句子?“

    扉娘嘴硬:“娘在说什么呢?“

    “还不认?“田孺人在一摞纸片中翻找,抽出一张掷到扉娘脚下,”你瞧瞧,都是谁写的?一唱一和好不热闹什么东床啊西厢啊,羞不羞?“

    扉娘含愧不语。

    田孺人数落够了女儿,眼一抬,矛头指向女儿的养娘。作酒用曲酿,调羹用盐梅,没有这些祸精鬼胎的调唆,好端端的闺阁女儿怎会犯下如此丑情?手中罪证一扬:“贱蹄子,你们说,这是哪个传的夹带?“口中说”你们“,眼睛却单单盯住春芽。扉娘见势头不好,忙出声维护:”这事是我做下的,与她们不相干。“

    田孺人哪能轻易信她,“你们两个往后就给我待在这院里,哪也不许去,有什么采买,交代到外院来“

    这是要断她与外面的联系,只这样就可保无虞了么?扉娘暗想您应该在这院顶上撒一张网子。“月香还过来随我么?“

    “罢了,她是生面孔,你们几个大概也不喜她。“

    “娘,你是成心的“扉娘委屈地叫。

    “你不晓得你爹发多大的火,娘想息事宁人也不能够啊这是为你好“

    扉娘还是觉得委屈。她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子,恰逢情窦初开,又恰恰地逢着一场早来的雨露,对于绵绵春意她无力抗拒。虽然怎么说那也是件羞耻事,但自己并没有错。心间潮水起起落落落,最终还是个落。极力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掩饰,却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心里的底气反而越来越弱。

    踌躇多日,扉娘觉得自己是深思熟虑了,才向春芽说出自己的决定。春芽就坐在自己身边,低头看书,两人共一张短榻,中间有寸许的距离,不经意就能触到彼此躯体的温热,熟悉的气息不断侵入腔子心肺,扉娘觉得口唇发干,开这个口真的好艰难。

    “春芽儿,你该走了。“

    “什么?“春芽没回过神,”走去哪里?“

    “去你该去的地方。“

    春芽听明白了,不信地瞪她。

    “你留在这里不妥。若被知觉后果不堪。“扉娘低声解释,头扭到一边。

    “不是已被知觉了?又能如何,不是安然无事吗?“

    “被知觉了多少,你我心中有数,是否安然,亦是未知之数。“扉娘冷静地解释。她有预感,固执的父母是不会轻易放过春芽的。一旦事漏,自己还有没有能耐将她从柴房里抢回来呢?留在身边的春芽,就像一门火铳,不知哪一天会炸开,弄得主仆二人尸骨无存。只是春芽能理解她的苦心吗?

    春芽原本也觉得这里并非久留之地,说不准哪天太爷得了闲,真的发文往蒲州河东地方查黄册。往蒲州发文一来一回少说大半个月;算算日子,也没剩几天了。她在挨延,至于要挨延到什么时候,自己心里也没个准头。她无法接受的是小姐竟主动赶她,等不到最后的时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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