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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之文盲女配逆袭记-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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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鹃望了秉文一眼,伸手替他把衣领子竖起来,好让脖子里不灌缝,她忽然歪着头看了半晌,笑笑地道:“你穿这一身西装真好看。再戴一条白围巾,一顶男礼帽……那真是上海滩的风情。”
  秉文不能了解她所谓的“上海滩”风情,只在脑子里想了想,便浮现出那样的一身打扮来,“你喜欢?”
  她含笑点点头。
  他便道:“我明天穿给你看。”
  “那么……外头再加一件黑大衣吧!”她呵着气眯细了眼笑。
  鼓手们累倒了暂停片刻的时候,天地都静了下来,竟有一种极大的仓皇的感觉,残冬腊月,急景凋年。
  赶办年货的人拎着一包包青黄色的草纸包,衣服洗的泛了白,虽然旧,却总算干净。稻草扎着的纸包,在冬风里颤动着,一不小心就切破了冻僵了的手指。
  无论多远的路也要赶回家去吃团圆饭,一年就这一天。
  与穷人们不同,迟公馆里倒是早早的就置办好了年货,这一日只等着做菜祭祖宗,好好过个年,盼着明年的运气能好些。
  瘦鹃同秉文两个人在长桌边上坐着。
  她在灯下歪着头看着他在红封套上写“长命百岁”、“长命富贵”,很有滋味,这是他们俩在一起过第一个年。
  台灯映着她的脸,从下颌处把光线截了个分明。
  她默默地想着,要么日子过得再慢一些吧,这样的乱世,她总想着能捱一日是一日,她对未来的那种不确定性,使她心慌。
  总觉得过了这一阵子,所有的短暂美好,即便是苦中作乐,也都要烟消云散了似的。
  忙完了新年,又空着一大截子要虚度的日子。
  瘦鹃这日午睡起来以后,把两只手抄在衣襟底下,站在窗口望出去,是个阴天下午。
  这两日她老是做梦,梦见从前的日子。
  远远的有只鸡啼,细微的声音像一扇门吱呀一响。市区里另有两只鸡遥遥响应。
  许多人家都养着鸡预备吃年饭,是南边的规矩,年菜里不能没有这一项。年过完了,鸡倒还剩下来,好像这新年绵绵地过不尽了似的,瘦鹃总觉得不大吉利,又安慰自己说恐怕是图个年年有余。
  公馆后边的弄堂给西北风刮得干干净净,一个人也没有。一只瘦骨嶙峋的大黑狗沿着一排后门溜过来,嗅嗅一只高炭篓子,站起后腿扒着往里面看,把篓子绊倒了,马上钻进去,只看见它后半身。
  没有吃的,连炭都是好东西。瘦鹃没有出声吓那畜生,她悲天悯人的以为可以没有炭烧,至多冷一些,却不忍心活活饿死一条狗。
  这世上的所有生命,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过完年第十天,床垫厂又正式开工。
  迟宝络忽然嚷嚷着要做一件枕套,五儿把亭子间里的布料拿了几匹出来,供宝络挑。她把一个绸布包着的小包袱打开一看,是一段瓦灰闪花绸,闪出一棵棵的小梅桩。宝络见了,不由得咦了一声。
  “小姐,这是大少爷买来的,您喜欢?我去同大少爷说一声?”五儿在一旁提醒道。
  迟秉文正好同瘦鹃一起下楼来,宝络往瘦鹃身上瞟了一眼,忽然笑道:“这不是跟她那件衣裳一样!我正在那儿想着,她穿得真素,整天像个小寡妇似的来回晃悠。”
  宝络又笑向秉文道:“原来是大哥你送她的!”
  语气还同先前一样刻薄,瘦鹃却是一笑,置之不理了。
  这天傍晚迟秉文照例到厂子里去接瘦鹃回公馆,半途中忽然响起了警报,拉长的一声声像是乌鸦一般徘徊在不远的上空,沉沉地挤压下来。
  敌军的飞机每天都要在头顶上飞上一回。他们只得下了车,和所有的人一般,挤在一个门洞子里躲着。
  头一回防空警报拉响的时候,瘦鹃还是怕的,这会儿却有些麻木了,甚至想着,趁早打起来吧,早点儿打起来,就早点儿结束了。
  门洞子里挤满了人,有脑油气味的,有旧衣服气味的,棉墩墩的冬天,底下是各式各样无辜的人。瘦鹃踮起脚,越过人头上看出去,外面是明净的浅蓝的天。
  他们的那辆福特轿车停在街心,轿车外面,是淡淡的太阳,轿车里面,也是太阳——单只这福特车便有一种原始的荒凉。
  战争又要波及到这座城市。
  联大要往大后方迁移,学生和教授们都要跟着一起离开。由于事出紧急,所以不得带上家属。
  瘦鹃得知这个消息时只是愣磕磕的,愣了半天,才道:“你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瘦鹃忽然淡淡地笑起来,她看着他的脸,慢慢说道:“今天晚上,咱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她没料到他要走。
  瘦鹃没待他回答,便转身离开了房间,站在楼梯口把阿小叫上来,打发她去买了板鸭、鸭肫,和这城里出名的董糖、松子糕,凑成四色土产。买回来了都拿到秉文房里,叫他明日带着一起走。
  天色苍苍的,风很紧。
  迟秉文到底是陪着她一同出来了,两个人走在霞光路上,说的都是些不相干的话,他们一边走,一边在那里谈了半天,但是两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相同的禁忌,绝口不提明日的离别。
  想不到他们两人第二次的散步,是在今日这样的情景之下。
  舍不得说回去。瘦鹃抬起头,只看见那一片空明的天,和天上细细的一钩淡金色的月亮。
  上一回看见这样的月亮,还是在那次陈公馆里举办宴会的时候。
  这一段路很不好走,太凄清了,路灯只在那里旁若无人的亮着,北风肆无忌惮的刮过来,没有一丝遮拦。
  街道两旁的橱窗都关了,排门上的很紧。只有路边的灯光雪亮,照到街沿上,秉文穿的什么衣服,脸上什么样子,瘦鹃都看得一清二楚。
  立领的黑大衣,洋西装,白围巾,还有一双凝重深沉的眼眸。
  她笑起来,“你这样穿真好看。”
  秉文道:“那你要记住我这个样子。”
  “明早我送你。”她忽然没头没脑的接了一句。
  秉文沉默了很久,才终于道:“好。”
  瘦鹃这天晚上心潮起伏,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睡熟的。
  一觉醒来,天还没有亮,外头仍是浓浓地一片黑夜。瘦鹃看着秉文还睡得很沉,贵妃榻前的地上落了许多香烟灰。
  她忽然就下了床来,单薄的身影透过月光投在地板上,长长的一个影子。
  她凑在他的脸前,细细地把他的眉目一一的看过去,她数着他长长的睫毛,情不自禁的闭起眼来,在他的脸上轻轻地落了一个吻。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时,却看到他在那里静静地盯住她看。瘦鹃怔了一怔,脸色红了又红,嘴角浮起一个浅浅地微笑,她道:“你还没睡?”
  秉文从毯子里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搭在她的颈间,稍稍用了一点力气,便把她的身子带向了自己的身边。“睡不着。”
  “为什么……?”她低下头,明知故问。
  他笑,“你又是为什么?”
  空气里是难言的静默。
  她忽然道:“因为,舍不得——”
  秉文震了一震,道:“哦?”
  他不作声了,把手抚上她略带了些细纹的眼角,一点点地凑上来,吻住了她的唇。黑暗里两具身影渐渐地拥抱在一起,他忽然把她打横抱起来,双双拥到了床上。
  偌大的雕花大床静静地横陈在卧室中央,沉重的丝绒制的面料,瘦鹃的一头乌发散乱地披洒在暗红团花丝绒的被面上,雪白的胸脯轻轻地起伏着。那层层叠叠地被褥像是被揉皱了一般胡乱的被他们压在身下,丝绒上的流光一泻千里。
  这一晚的月色真美。
  他的激情仿佛淬上了火,燎烧了整个荒原。
  没有几个钟头,天就亮了,他们两个人起来穿衣。瘦鹃替他又查检了一遍行李,其实昨日就已经打点好了,可她不放心,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
  她送他去车站。
  他一路上只是告诉她——他们要走铁路和水路,先经粤汉铁路到广州,再转香港,然后再乘海船到安南海防,由滇越铁路经河口,最后到达昆明。
  她晓得安南就是越南。
  他今日不知怎么地,总逗着她道:“你从来没有出过国呢,下一回,等局势稳定了,我也带你去国外走一走,好不好?”
  她也跟着他傻呵呵的笑,连连地说“一言为定”。
  月台上送行的人太多了,黑压压的一大片。有一些是学生们的父母长辈,还有一些是那些老师们的家眷。
  有一个维持秩序的胖脸男人走过来,催着大家上车,火车要开了。
  他把一只藤箱拎在手上,同她道别,她却定定地站在那里总不愿意离开。哨声也响起来了,许多人都已经上了车,他只管催她走,可忘了放掉她的手,所以她走不了两步路,又被拉回来了。
  两人都笑起来了。
  她忽然上前一把拥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肩上,郑重的说了一句:“早点儿回来,我等你!”语气到后来很不自然,仿佛是带了点儿鼻音。
  他亦回拥住她,贴在她耳畔轻声道:“好——等我回来了,咱们就复婚吧。”
  她哽着喉咙,点了点头,旋即便退开了他的怀抱。她立马背过身去,大步的往回走,风里稍来她的一滴泪。
  她终于消失在月台的转角处,再看不见了。
  
  

第59章 浮萍
  不过就是七日后,城门被日军狠狠地破开。
  这一次,政府军方面好像是再无还手之力。城里的百姓们能逃的都逃了,这一次是血洗。瘦鹃早就带着迟家的一门老少逃到了乡下去,投在她周家庄的娘家。
  这两天月亮升得很晚。
  到了后半夜,月光蒙蒙地照着瓦上霜,一片寒光,把天都照亮了。就有喔喔的鸡啼声,鸡还当是天亮了。因为所在是一个村落,许多人家都养着鸡,一时间鸡声四起。
  瘦鹃睡在床上听着,总有一种荒寒之感。
  这是原来的周瘦鹃的娘家,她却一点儿也不熟悉。她只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在周老太太的面前。幸好日子走到如今,还没有什么人对她有过过深的怀疑。
  陈伯玉、迟秉文、冯小婵,都跟着联大的大部队走了,宝络却因为生病,没有一起走。
  一开始迟秉文还有信来,他每到一个辗转处必会写一些风土人情给她捎带回来,信里头不止有景物山川,还有他绵绵地情意。然而自从登上了广州,渐渐地便了无音讯了。瘦鹃很担心,听南边来的人说那边也乱,乱的像是一锅粥。然而又没有办法,这样的世道,她只能努力的照顾好这家里的每一个人。
  他们本来同她都是没有一丁点儿关系的人。
  宝络渐渐地病好了些,也能坐在门口替大家剥剥青豆。她虽然性格方面刺歪歪的,但总有一个好处,什么环境都能呆得,不是千金小姐的脾气,没那么多挑剔的地方。也有可能是走投无路,知道再怎样挑剔都无法,除非准备好了回城里去送死。
  周老太太近来手上拮据,因为战乱,这两年田庄上的钱总是收不回来,地租也收不上,一下子进项都断了,虽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亏空,可到底日子过得就紧巴巴的。
  等到瘦鹃他们一行人来了,周老太太就把家里的佣人们都请退了。
  现在大家都难,请不起帮佣。
  瘦鹃是带着她全副的家资回来的,床垫厂挣了不少的钱,还够她们这一大家子的人过上那么三年两载。
  瘦鹃躺在床上,掰着指头数日子。秉文他们离开已经有一个月了。
  风拖长了声音,闷声闷气的**。天上挂着冻僵的月亮。
  九老太爷作为政府里头的要员,暂时避乱在六安乡下的别墅里。连心慈因为战乱倒闲下来了,之前总说要去拜会拜会九老太爷,要谢谢他那日的出手搭救,然而总是不得空。这一日她打定了主意要去登门拜访,谁知迟秉英也嚷着非要陪她一起。自从日本人打进来,他们俩就窝在小公寓里避祸。
  连心慈没办法,只得带了他一同去。这一路上倒是意外的顺利,迟秉英本来还提防着,怕遇上日本兵拦人。九老太爷倒是客气,留了他们在他那里住上一阵子。
  当天晚上,枪声响起在四泽。
  九老太爷倒在血泊里,整个人打横躺着,身下渐渐漫出一滩血迹。他是死不瞑目。
  窗外暴风雪低声呜咽,粗野的喧闹的雪烟蒙蒙。迟秉英本来是下楼去找连心慈的,却正撞见这一幕——心慈拿着枪,正打算返身离开。
  只在那一瞬间,秉英恍惚觉得,那菩提——他们俩个在她公寓楼下花园里同栽的白菩提正落叶飘零。
  连心慈仿佛不敢置信一般的看住他,怔怔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忽然身子一动,叫了声“小心!”便跑到他面前——他因为一种突如其来的贯穿的力量而向后退了一大步。
  血,有血粘稠的滴落在地板上,一滴,两滴,渐渐地汇聚成一小滩。
  她为他挡了子弹——“秉英……”
  她在弥留之际喃喃——她叫今井娟代,京都人。
  九老太爷的府邸外还藏匿了几个枪手,迟秉英作为目击证人,他们本想连他也射杀,却谁也没料到被日本民众捧为“帝国之花”的今井小姐会为他挡上这一枪。
  府邸里的保卫兵听到枪声,都立刻冲了出来,训练有素的护住整个府邸。迟秉英到底是活了下来。
  瘦鹃夜里忽然惊醒,她想伸手去端床头柜上的茶缸,茶缸却从她手里滑出。一声刺耳的寒鸦的啼叫,粗嘎的划过长空。
  九老太爷的府邸里的灯光昏昏沉沉地照在迟秉英的身上,他人也有点昏昏沉沉的。
  半个月后,瘦鹃在这个世界里的大哥周存礼从浙江前线回来了。
  迟秉英在心慈死后便也来到了周家庄。他是日渐消沉,可忽然有一天,秉英约了她去村外走走,瘦鹃虽然讶异,但总是跟了他一道出去。
  他们在旷野中走着,这一带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远处有一片工厂,还没有放工。这些工厂里的工人倒日日不歇,好像不管是谁领导这个国家都与他们无关。远远近近许多汽笛呜呜长鸣,烟囱里的烟,在通红的夕阳天上笔直上升。
  只有在这样的时候,瘦鹃才觉得安心一些,这一阵子见了太多仓惶的人脸,她总有一种生之哀伤。但是只要一看到每天照常冲向天空的烟囱,她就有一种仍旧活着的踏实感。
  两个人无言的走了好一会儿,秉英才开口道:“大嫂——我有几句话想当面跟你说。别的朋友我一概都不说了,但是——告诉你不要紧。”
  瘦鹃笑道:“什么事情这样神秘?”
  秉英笑了一笑,道:“我下个月要离开这里了。”
  瘦鹃一愣,道:“离开这里……那你到哪儿去?”
  秉英却没有立刻回答,四面的看了看,确保没有人了,方才低声道:“心慈走后我想了许多……这一向城里抓人抓得很厉害,乡下是还算安宁,可我一个男人,总不能日日的同你们窝在一处,又找不到事情做,我自己也觉得大不应该。”
  瘦鹃仔仔细细的听着,他顿了顿,忽然又低声笑道:“你大哥回来以后就同我住在一个房间,人非常好——我每每想到从前的那些事儿的时候,就总是跟他借书看,也喜欢找他长谈,所以我跟他认识以来,我倒是觉得——思想上起了很大的变化。”
  瘦鹃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几分,便低声道:“你是不是要到解放区去?”
  那时候军队北上抗日,据说已经到了陕北了。
  当下秉英点了点头。
  瘦鹃不由得吃了一惊,半晌方才轻声道:“现在好走么?”
  秉英道:“我同你大哥一道走……总有办法。”
  瘦鹃忽然望住他,他倒被看的不大自在起来。瘦鹃微笑道:“真想不到!你原来那样一个浪荡公子,没想到如今也开始革命了!还是你行!”
  迟秉英摇摇头笑道:“我也不是——我还没有那个光荣。我不过想着,像我这样的一个青年人,在这儿待着,每日无非是想想过往的旧人旧事。还是上那边去的好……或者可以真正为人民做一点事情,我也不至于总是陷在原地,不能够解脱。”
  瘦鹃是在迟秉英过来周家庄的时候,才晓得刺杀的事情的,她这时默然点了点头。
  以后的这个世界里,或许其他人还会活着,笑着,互相爱着,但却不会再有连心慈小姐了——万事皆休。
  仿佛她的一颦一笑都还在眼前似的——她怎样跟她贫嘴,怎么帮着她一起挤兑小婵,怎样排练……
  迟秉英看着她的神情低落下来,又笑道:“咳,也许我结果还是吃不了苦又跑回来——还得寄居在嫂子这里。”
  瘦鹃不禁就想起从前,他们一同住在迟公馆里的时候,他陪她去买胭脂水粉,他请她去参加宴会,他那些疙瘩脾气,又那样爱漂亮,她不禁微笑了。
  不知道迟公馆在沦陷后变成了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一大家子人同住在公馆里头,迟秉文到现在还没有消息送来,听说香港那里沉了好些船,炮火打的太凶了。
  但是她仍然说:“我相信你不会的。”
  迟秉英听见她这话,倒觉得一阵凄凉。他们在野外缓缓行来,已经暮色苍茫了,一群归鸦呱呱叫着在头上飞过。
  过年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今天这样?
  要是早点儿知道,或许叫上所有的亲朋好友,大家围在饭厅里热热闹闹的吃一个“散伙饭”,都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一个个飘零到四方去了。
  生活环境是每况愈下,谁都做不到像从前那般在迟公馆里时的精致了。原先的老妈子和厨娘们,早在日本人攻城的那一天便被辞退,如今这家里的一应琐事都得金凤她们几个大丫头来扶持。生火做饭、洗衣拖地,这些粗活重活渐渐地都落到了她们几个姑娘身上。
  金凤渐渐地耐不住,又没有指望,又没有盼头,便借口说家里人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一个老母亲,她必须得家去照料,她还说——百善孝为先。
  迟太太晓得她是什么意思,倒也平静地笑了笑,没说什么。金凤家里人是卖的死契,卖断了她整个的一生。迟太太却照样从箱子里取了契来,还给她,还送了些盘缠让她在路上带着。
  迟太太说——中国人不为难中国人。
  只有迟宝络在那里气的骂,说她是作怪的一把好手,是个小人,三番四次觊觎着大少奶奶的位置——那倒也不是,金凤是想翻身做主人,又一向倾慕于他们大少爷,然而也不敢真去做“少奶奶”,她做个姨太太也就知足。
  娣娣坐在门口儿剥花生米,一边剥一边往嘴里塞了一颗,太阳穴连着筋在阳光下缓缓地牵动着,嘴边时不时翻出红赭色的花生皮来。她冷笑道:“一般是奴才——反正我最看不惯她那下作样子,走了也好!”
  只有阿小在那里支支吾吾的替金凤辩解,“娣娣——你也不能这样说她吧,她好歹和咱们也有多少年的情分了,那一次要不是金凤姐姐拦着,我早被太太给撵回家去了!”
  娣娣一怔,突然把花生壳“呸”的一吐,劈脸问道:“那一次?哪一次?呵!太太几次三番想赶你,要不是我在太太跟前说你家里穷,你被撵回去,一家老小就只能等死了,还特特把我的工钱分了一些给你——要不你以为太太会留着你?”
  她用手拍拍沾了壳屑的裤管,愤愤地从小木板凳上站起身来,端起一筐花生米就走。
  阿小先是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立马跟进了屋里头给娣娣赔不是。
  娣娣也是不依不饶,总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就在那里挺着腰站着,咣咣的砸东西。
  
  

第60章 罗生门
  已是三个月后。
  联大在连县的大渡河旁占了一排校舍,学生教师大抵安顿下来。三百多名师生一路上肩扛手提的藏书也都一本本清点完毕。
  学生一共是二百三十九名,教职员工八十三人,其中教授十八人,副教授四人,讲师八人,助教十四人。
  有几位教师在途中不幸遇难,六人饮弹身亡,十二名女学生被俘,其中冯小婵于三日后侥幸逃脱。
  这些剩下的师生与书籍,已是联大此时的全部家底。
  然而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敌机在某天清晨徘徊在校舍的上方,这是安顿的一个月以来的第一次轰炸。
  炮火在四处蔓延,此时的大渡河上水焰升腾,水花激起千尺高,校舍在一片火光里轰然作响,是木梁断裂的声音。胆子小的学生们尖叫着四散开去,胆子大的便留下来,同教师们一起协力接应仍被困在校舍中的学生。
  在一片飞烟里望见生的希望,冯小婵踉跄的躲避着轰然倒塌的墙梁,迟秉文冲进火场里将她护住,又带她出来,他的手臂处多见褴褛,无论人面或是衣衫,总是烟熏火燎的一片黑灰。
  有木料砸在身上的声音。
  距离正门口不过只有一间客室的距离了,火势渐渐弱下来,冯小婵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迟秉文诧异的回过头去,正对上她灼灼的一双年轻的眸子:“先生——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迟秉文一愣,皱眉道:“别犯傻!这是什么时候了!”
  然而小婵却魔怔了一般非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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