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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嫁妖孽世子-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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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歌,你……别走。
女子依旧怒瞪着城楼上的司空璟,并未注意到身后眉目萧索的男子,多怕她适才的撒手,会是永恒。
“爷,你当真……看不见了?”黑木站在司空翊身侧,刀疤脸上泛起难过的神色,他几日前刚到西北的时候,还以为司空翊是在对战时伤了眼睛,却没想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司空璟。
司空翊摇摇头,一身肃黑将军服上满是血迹斑驳,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嗯,别吵,”司空翊没有过多回答,只是抬了抬手示意黑木不要说话,他现在对于一切外界的感应都基于听觉,不能出任何差错,“司空璟用小瑞威胁她吗?”
黑木不认识小瑞,但也明白司空翊的意思,遂叹口气附在他耳边道:“现在就架在上头,没动手。”
司空翊低低应了声,又抬眼看前方。
青垨草原几百里暴露在烈日下,十几万西庭将士列兵而立,人人顶着那灼烧般的艳阳,静待司空璟下一步动作。
是的,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司空璟会有所举动,一个势必要将他们击垮的举动。
时间流逝,烈日下的无声等候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估摸着司空璟也有些不耐了,日头还未下去,他便从城楼上特意摆着的那一方太师椅上起身,笑看楼下。
“司空翊,”他说,状似无意道,“还记得一个多月前,边城被破的场景吗?”
满意地看到司空翊身子震了震,司空璟的笑容渐渐放大,目光从那三万镇关军身上慢慢扫过,语调悠悠道:“噢我忘了,边城被破时,各位似乎都不在场呢。”
他以一声轻笑收尾,却让司空翊以指节咯咯作响为开场,激起满腔怒意。
身后数万西庭兵,不管是当时就在西北的,还是几日前刚刚抵达的,每个人脸上都是怒到极致的表情。如果不是主将未下令,这些谨遵军令的铁骨男儿,早就不惧生死地冲上去了。
司空璟很会挑起众人的怒火,他现在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乐得把西庭将士的心志和神识搅乱,他们越乱,他便越容易不战而胜。
宋歌原地怔了怔,须臾转身看司空翊,她刚才只顾着小瑞的生死,现在才发现,司空璟一番话竟让他白了脸。
“司空……”宋歌倒吸一口凉气,将手递回,能感觉到他掌心微微渗出的薄薄冷汗,那紧抓她的手力气之大,几乎将她捏得生疼。
司空翊脸色惨白,司空璟的话他很清楚,他甚至隐隐能猜到,对方接下去要做什么。
如果真是那样……他闭眼,将眸底痛苦之色尽数吞没。
宋歌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她能做的,就是用力回握司空翊的手,然后,转头继续瞪着司空璟。
她明白了,司空璟的出言挑衅,不过是为了让司空翊甚至众人回忆起边城北被破时的屠城惨状。尽管当时他们都不在场,无法淋漓尽致地感受到那冲击视野的惨烈,但正是因为不在场,正是因为他们的迟到和来不及,让边城万余百姓和一干热血将士以身殉国,死无葬身之地。
那是司空翊这辈子都不能忘记的痛,也是西庭兵刻在心头永生难灭的疤,一旦揭开,锥心刺骨。
宋歌心愈发低沉下去,她了解司空璟这个人,光是口头的刺激并不会让他满足。一个几乎让西庭将士痛到呼吸困难的伤疤,他怎么可能只是轻轻揭开而已?
他会撒盐,甚至会抽刀在这伤口上再狠狠来一下,直搅得你痛彻心扉,几欲成魔!
宋歌眉头紧紧一皱,再看司空翊时,忽然对于他的失明有了一丝庆幸。来不及多想,宋歌几乎是瞬间就抽手扑过去,两只手对着司空翊的耳朵便要捂。
“呵……”司空璟在城楼看得一清二楚,淡笑响起得很快,声音也比宋歌的动作早了一步,“司空翊,当初屠城你未看见我深觉可惜,今日必不会再让你错过。”他话音刚落,转身挥手。
宋歌的动作僵在半空,因为司空翊已经抬掌,将她虚虚挡在一步开外,“让我听,”他三个字说得慢,却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宋歌看他,素来飞扬的眉峰已垂下,素来挑起的唇角更是紧抿成线,连他一贯挂着的狡黠的笑,都已不复存在。
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倨傲?
宋歌鼻头一酸,固执地又将手伸过去,快要够到司空翊的耳朵。
“不,你受不了的。”她很明确地表示着自己的态度,甚至没有隐瞒,因为司空翊心里也清楚,司空璟将要做的,是什么事。
“我受得了,”司空翊笑了笑,掌下稍稍用力,轻易便挥开了宋歌,“小歌,老天已经善待我,我看不到,便也不回……那么痛苦。”
你还是会痛苦!
宋歌快要将心底这句话给吼出来,可还是忍了。
司空璟却不会管这两人,看到宋歌努力想去给司空翊捂住耳朵,忍不住轻嗤一声,也不知是鄙夷,还是羡慕。
“淳于,挑个汉子上来。”司空璟拍拍袖子施施然坐下,不多时便有黄沙人将一个被反绑着双手的源城百姓推到了城楼上。
“小歌,你告诉我,把你看到的,全部告诉我。”司空翊上前一步,薄暮下他素来挺拔的身子从背后看竟有些微微弯曲,那脚步顿住,一跨便沉重。
宋歌片刻未说话,眼睛忽然有些迷蒙。
“男子,八尺有余,反绑双手,堵嘴,被押在石垛上。”宋歌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道。
那是个膀大腰圆的农家汉子,远远看去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惊恐。
司空璟一直勾着唇角在笑,看了那汉子一眼后淡淡吩咐:“把嘴里的布拿掉。”
宋歌心又一沉,几乎是同时,那城楼上的汉子立即便爆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哭喊:“救命啊——俺不要死——”他是真的怕,似用全身的劲儿在吼,嗓音很容易能听出嘶哑,一句喊完紧跟着再继续喊,字字冲击着城下众人的神经。
司空璟面上说不清是什么神色,只笑着听了一会儿便淡淡挥手道:“吵。”
司空翊自那汉子喊出第一个字便呼吸急促起来,而对方见大军没有要攻城甚至要救他的意思,越是怕便越是喊得急。
“大将军您说好的不让俺们有危险的啊!您不能不管俺们啊!”汉子的胆儿挺小,被两个比他瘦弱上许多的黄沙人押着,愣是一动都不敢动,只是声泪俱下地哭喊,搅得每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特别是司空翊。
他忽然神思开始飘,想着当日边城被破屠城时,那些无辜的可怜百姓,是不是也曾这样无助又惊恐地期盼着援军的到来?是不是也曾失声痛哭祈求司空璟饶他们一命?
可最后,万余人,无一生还。
边城的血气,要多久才能消散?或者,永不消散。
在他心里,一直都吹着边城那一阵腥风血雨,万余冤魂的死,不是他放不下,而是他不能放,不敢放,不配放,不许放。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让司空翊忍不住打了个颤儿。
来不及询问,司空璟已经开口道:“出神得厉害啊堂弟,看你似乎不怎么在意这人的生死,我便提醒提醒你,”他轻笑,忽然一翻手,有极轻极轻的东西落地声,“忘记你看不见了,我就好心告诉你,这次是耳朵。”
片刻前,宋歌甚至没有看清司空璟的动作,只知道他忽然起身,抽过黄沙人腰间的佩刀,然后一挥手间,就听到那汉子的惨叫响起。
现在听司空璟这么一说,宋歌觉得自己的耳根子也开始泛疼了。
司空翊面色一白,黑木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奶奶个司空璟!你寻个手无寸铁的百姓动手,算什么好汉!”他大刀往胸前一横,面色黑如炭。
十三万西庭兵人人激愤,似乎不等司空翊命令,也有要冲出去的趋势。
司空璟并不在意,看众人的表情反而笑得比之前开心许多,“我都已经反逆了,本就不是好汉,”他说得理所当然,一派坦荡,“君子之行多掣肘,还比不得小人之举随心所欲,我想杀便杀,我想辱便辱,你能耐我何?”
他自信到自大,可话里话外却无错。不能耐他何,就算气红了眼,也只能看着,毫无办法。
“你!”黑木脾气本就爆,被司空璟这么一挑衅更是气得跳脚,提了刀冒出一句“爷我去宰了他”便要去牵马。
“滚回来。”司空翊冷冷三个字,把黑木给震在原地。
他生在王府,从小接受的教育令他二十年来从未说过粗野之话,可如今,却在此时此地,对着黑木说了三个字——滚回来。
不是他气晕,也不是他积郁难消,只是黑木这样莽撞,讨不到半点好处。
“你若想明日被挂在城楼暴晒或者缺了一只耳朵,你便去,你若有本事给我救下柯容陆蒙乐明夏温自惜小瑞还有万余百姓,你便去,你若顺道儿能宰了司空璟淳于岸袭城和十万黄沙人十万西庭兵,你便去。”司空翊不转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黑木涨红了脸,半晌蹦出三个字:“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司空翊几乎在他话音刚落之时便接口,可说的内容却让所有人惊在原地,包括黑木和宋歌。
他……也会怕?
司空翊却不愿再多说什么,因为对面城楼上,惨叫再次响起。
“这一次,是手指,五根,”司空璟数了数,然后又嫌弃那汉子的叫声太吵,着人将布又塞回了他嘴里,“也不劳烦世子妃给你交代情况了,我亲自告诉你。”他说着将手上沾染到的鲜血抹在那汉子脸上,毫无愧色。
司空翊看不到,可其他人却看得一清二楚。那汉子挨了两刀,手上看不见,可耳朵那里却是在汩汩冒着血。再加上司空璟把沾染到的鲜血擦在他苍白的脸上,便愈发显得触目惊心,满面狰狞。
生生割耳断指,该是怎样的痛?
那汉子再度被堵了嘴,他也没了力气叫喊,只能软软地闷哼两声,痛到发不出声音。
可他不叫了,却有其他人开始叫,而司空璟要的,也是这效果。
城楼下被捆绑着的百姓,将上头那汉子的痛呼听得轻易,他们虽然看不到具体情况,但也知道无非便是受着非人的折磨罢了。
人面对死亡,是无法控制的恐惧,特别是那些一直处在提心吊胆生活里的百姓。不需要刻意煽动,不需要言语刺激,只要杀一儆百,他们的恐慌便会达到巅峰。
有人瞬间便喊了出来:“我不要死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看着淳于岸提着大刀站在跟前,四周是气势汹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砍了他们的黄沙人,源城百姓愈发觉得恐惧。
“大将军你当初说的护我们周全!”
“全他妈是狗屁!”
“为何不攻!十几万人你们为何不攻!援军都到了为何不攻!”
“什么将军!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们被全部杀死吗!”
“救命!”
城内此起彼伏的声音,有谩骂,有求救,有哭喊,有攻击,司空璟越听越高兴,忍不住将刀又架在了那汉子身上。
司空翊的脸色,在那一声声话音里沉下去,就好像置身于那日的边城,他感觉呼吸一窒,脚下微微踉跄。
“很好,”司空璟微笑赞叹,也不知在赞叹什么,“不过司空翊我要提醒你,这一次,可是脑袋了。”他说着把刀往上移了移,虽然司空翊看不见让他觉得有些遗憾,但欣赏城下众人齐齐变色的表情,他也是挺愉悦的。
那汉子本来快要痛晕过去,闻言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忽然开始拼命挣扎。两侧的黄沙人也算强壮,可竟有些控制不住他。
司空璟皱皱眉,叹口气将刀往前递了一下。
“嗤——”刀刃入体,声音清晰。
司空翊脊背一僵,听到司空璟抱歉着笑说:“将死之人还不太平,剜心吧。”
然后又是一声“嗤”,刀尖微转,司空璟往里一送又一抽,伤口瞬间变大,他再用力一递,宋歌远远便看到那汉子直对着他们的脸上,痛苦一闪而过,随即就呈现死灰色。
她一怔,须臾转过头,喉间有些发哽。死了也好,省得再受折磨。
“司空翊,你当真无动于衷?”司空璟将刀抽出,尖端一颗血红心脏,隐隐竟似还在跳动,鲜血溅了他一身,他却毫不在意,刀“啪”一下扔在地上,那颗活生生的人心也跌落。
推开已经死去的汉子,两侧黄沙人松手,他就像断线木偶一般从城楼跌下。须臾后,一声沉闷的坠地声,清晰落在每个人心头。
司空璟上前一步,抬脚踢开那颗瞬间被灰尘沾染的人心,紧接道:“你觉得他的死与你无关?”他能明显感觉到司空翊霍然变色的脸,勾着唇角笑得整个人愈发俊朗。
“城内还有那么多人,我有很多时间来让你思考,究竟与你有没有关系,”他似想到了什么,回身道,“或许咱们的世子殿下对刚才那人没什么情感,那这样吧,换一个如何?”
宋歌听他这样讲,已经可以猜到接下来会是谁上城楼了,而司空翊……她转头,他目沉如水不起波澜,眼底,是一望无际的深邃。
他的眼睛……也是因为自己……
陆蒙被带到城楼,身后跟着乐明夏。司空璟直到现在也没有对陆蒙动过手,所以他只是瘦了,冒了胡渣,形容憔悴,倒没有任何伤势。
黑木看到陆蒙便安静了下来,一旦明确知道自己的兄弟在敌人手里受着威胁,再暴躁再莽撞也不得不忍耐。
十几万大军没有几个不认识陆蒙的,几年前皇殿封赏,此人军功也是赫赫,御前带刀行走尽管是虚职,但也是实打实的先帝亲封。
众人都被陆蒙吸引了视线,没有人注意到,一身伤势本在帐内养病的老何,慢慢走了出来。
“是陆蒙对吗?”司空翊用只有身侧的宋歌可以听到的音调轻轻道。柯容和袭城有剪不断的恩怨,司空璟若要掣肘宋歌,温自惜、小瑞、乐明夏都可以,但要掣肘他,就只剩下陆蒙一人。
“嗯。”宋歌低低应了一声,想张嘴说些什么,却知道压根儿连一句话也安慰不了。难道说司空璟不会动陆蒙?难道说现在就出兵攻打?司空璟若愿意,眨眼间就能将他们所在意的人全部抹杀。
“再等等吧,”司空璟不急,眯眼看着另一个方向,“等人到齐了,该杀便杀。”
落日余晖遍洒,金黄一片,若抛开眼前这一切杀戮,景致倒颇美。
而司空璟看的地方,正是姑祀城。
待日头落下,青垨草原没了白天的燥热,夜风缓缓抚过,短暂抹平心上焦虑难安。
司空璟没有动作,西庭大军也不能耐他何,源城易守难攻,况且身后还有司空祁虎视眈眈,他们眼下能做的,只有被动地等。
黑木命大军原地坐下休整,又给一言不发直直站着的司空翊递过去一袋水,可后者看不见,只眯眼向着司空璟的方向望,那里的陆蒙,同样沉默远瞧,眸底巨浪汹涌。
黑木不知如何开口,干脆将水袋塞到宋歌手里,然后垂着脑袋坐到一旁,颇有些生司空翊不给进攻的闷气。
宋歌想笑,却笑不出,她姥看看姑祀城的方向,东衡前些日子便到了,听说还是帝驾亲征,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发动战争。
宋歌有些恍神,不知不觉已是半年多的时间,她离开东衡皇宫那么久了,原以为此生再不会和那些人相见,却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会见。
“喝点水吧,”宋歌没有劝司空翊坐下,他就这样站着,一天了,那她就陪着,“东衡……”她没有说完,却把水袋递到司空翊嘴边,轻轻抵着他下唇。
司空翊微微偏过头,就着宋歌的手细细抿了一口,水量不过沾湿了双唇而已。
“东衡当初给你下的禁锢之药温自惜并没有完全根治,”司空翊接道,眉目却比先前明朗许多,“小歌,若他们以此要挟你,以解药为上。”
宋歌愣了一下,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只狠狠摇了摇头:“他们既然为了西庭国土而来,必与你为敌,我不愿与你为敌。”
司空翊转过头,眼前是一片黑暗,可他的手却精准摸上宋歌侧脸。指头有了薄薄的茧,从面上抚过有些粗糙,宋歌却就着他的手掌贴过去,有些难得的贪恋。
或许,这辈子,只剩下现在一次温软了。
他看不见,便在脑海里勾勒着她的容颜,想着此刻的她,定还是眉目清晰秀净的,只不过她素来神色淡淡,若现在有难能可见的娇软,倒可惜了他无法看到。
他原以为这一生会很长,长到虽然这半年时间风波不断,但他们还会有许多个半年来弥补。但没想到,老天爱捉弄人,把这么好的她带到自己身边,却没有提前告诉他,一生,其实那么短。
他忽然想起,大婚那夜因为周嬷嬷的干扰,他们屋里燃着的龙凤烛台,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它有没有烧到底。民间有传言,喜烛从头烧到尾,新人才会白头到老,而他们的烛台,是不是才刚点上,就被风给吹灭了?
司空翊轻轻抚过宋歌脸上每一个地方,他的动作太温柔,以至于宋歌忽然觉得鼻头发酸,眼眶一红竟忍不住要落泪。
微偏头,她不知道此刻瞬间揪起的心是为什么,只听司空翊温柔道:“别动,我想记住你的模样。”
眼泪决堤,淌过司空翊停留在她侧脸的手背。
那泪滚烫,他不禁抖了抖指尖,随即继续轻轻抚上她眉心,感受掌心下湿润的眼睫划着他手掌,司空翊轻笑,哽了一下道:“莫哭,我会心疼。”
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每一个地方,都是他想提笔为她画下的风华。
还记得去年十二月,东衡皇殿我与你初识,你知我善画,可你又是否知道,此生我最想画的,只是一个你。
可惜再无机会,那我便以指作笔,以心作布,容颜烙脑海,伊人刻心间。
虽再难细看你,可我心如明镜,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远山眉下一双清冷寡凉的眸子,别有顾盼生姿。
最后抱一抱,我的姑娘……
司空翊伸出双臂,万人紧盯下,将宋歌紧紧揽入怀中!
闻着他早已被沙尘掩去的不复存在的清香,宋歌将手圈过他腰间,紧紧一扣手腕,把脑袋深埋进他的胸膛。
依旧温热,依旧坚挺,依旧可靠。
“司空,我是东衡人,但我也不是东衡人,”宋歌声音闷闷的,不管司空翊能否听懂这前后矛盾的话,只吸吸鼻子努力让自己平静,“我永远记得,你把我从水牢带出来那夜说……我们回家。”
宋歌停了一下,司空翊感觉胸膛湿湿的,低头将下巴搁在她脑袋上,手臂愈发收得紧。
“司空,侍婢是没有家的,你说回家的时候,我……很高兴,”她用力将鼻子往司空翊胸膛上蹭了蹭才继续道,“我没有根基的,宫女只是宫女,皇宫不是她的家,你明白吗?”
司空翊静静地听着,到最后嘴角泛开一抹弧度,轻轻道:“我明白。”
可是小歌啊,那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公主,对于这张酷似东衡先皇后的脸,我难道会不去深探究竟吗?
若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再想选择你的家在哪里,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你会背负天下骂名,纵然我知你不怕,你也知我会护你周全,可我是真的担心,我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再护着你了……
西北一战,其实大家都清楚,回不去了。十二万将士已埋骨此地,剩下的十三万,对上司空璟的十五万、司空祁的二十多万,无异于蚂蚁对大象。
生与死,不过时间问题。
黑木其实也明白,但他从帝京到西庭,十万将士一路跟随,没有谁因为这不过是赴死而后退而折返。
英雄不一定赴死,但无惧赴死的一定是英雄。
司空翊却不愿再让这些去牵绊宋歌,只大掌顶着她后脑勺,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拉近,直至相融。
只希望来生,还能记得此刻怀内温度,待我再寻到你,白头相守。
司空璟一直在城楼看着,不知为何眼前一对男女相拥的场景如此刺眼。他冷哼一声,斜眼先扫了小瑞,见他仍然昏迷着,又把目光投向陆蒙。
“玉令还是没有消息,乐明夏,你莫不是将我当傻子在耍吧?”他看着陆蒙,话却是对着乐明夏说,“要知道,现在不止你的命,他的命也在我手上。”
乐明夏抬头冷瞧他一眼,似乎并无惧,“若是骗你,你觉得我一个村野女子能编得出武玉令这档子事?”
司空璟觉得这话也有理,只又沉沉看了她一眼,遂吩咐黄沙人将陆蒙、乐明夏以及小瑞留在城楼好生监视着,自己便下去了。
日落,月起,姑祀城依旧没有动静。
宋歌不愿回帐,只靠着司空翊的胸膛,两人坐在青垨草原上,同样保持着抬头的姿势,看着那渐渐笼入夜色的城楼,上头人还在受苦,他们没有脸面去休息。
司空翊揽着宋歌,低低问她:“陆蒙……没受伤吧?”
宋歌微愣,抬起眼睛凑近了看司空翊,“他很好,就是瘦了些,”依稀记得当初还在帝京的时候,陆蒙三天两头往外跑,就是为了那个叫乐明夏的姑娘,“司空,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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