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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穿]独家皇后-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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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对着祐樘的墨意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他收了唇角的笑意,抬眸看过去,面容淡淡的,波澜不惊,毫无惧意。

  祐樘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反而轻轻一笑,收回手放下了帘子。

  等到漪乔再次回到马车上的时候,祐樘低沉的声音缓缓溢出:“乔儿,你还记得皇祖母和你的三月之约么?”

  漪乔正准备找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来,突然听他这么说,不禁怔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道:“殿下果然是无所不知。不过,现在那个三月之约已经对我没有任何威胁了,因为你纳不纳侧妃,我都不在乎。”

  “可是我不想纳侧妃。”祐樘挑了挑眉看向她。

  漪乔猛地一个机灵,神经瞬间紧绷,警惕地道:“所以呢,你想怎样?”

  祐樘上下打量她一番,笑得满面温柔。


  ☆、第八十四章 貌合实神离


  三日之后,漪乔和祐樘返回了皇宫。周太后为了给自家孙儿接风洗尘,在他们二人回宫的当日便在仁寿宫摆下筵席,传了懿旨要他们今晚务必过来一聚。

  如今已是掌灯时分,坐在微微摇晃的玉辇里,漪乔转头望了望坐在身边闭目养神的人,不禁回想起那日在马车上的情景。

  他就那么含笑打量她许久,而后缓缓开口道:“为我生一个孩子。”

  “你!”漪乔面色一寒,恼怒地瞪他一眼,暗道他还真敢说。

  “怎么,乔儿不愿意么?”他明知故问道。

  漪乔冷着脸看着他,肃声道:“殿下承诺过,不会强迫我的。”

  他看着她一脸的戒备之色,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嘴角划过一抹苦笑:“我眼下说要强迫乔儿了么?若是我真的欲行不轨的话,乔儿认为自己还能保持清白之身至今日么?”

  漪乔垂了垂眼帘,眸光转了转。片刻之后抬头冲他挑挑眉,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乔儿可以不答应,但是,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毕竟——你如今还是我的妻子,”他正了正辞色,“和别的男子走得那么近,难道不觉得过分了些……”

  漪乔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殿下是怕我有辱你皇室的颜面吧?”

  祐樘顿了一顿,抬眸认真地看向她,声音平静异常:“乔儿一定要这么想么?”

  “那不然怎样?认为殿下是因为吃醋了才会如此么?殿下蒙骗人的手段我也算是领教过了,况且我现在可是有自知之明得很呢,不敢高攀。”漪乔语调微扬,嘲讽地道。

  “那乔儿就做一个选择,”他掩口压抑地轻咳几声,面色又苍白了一分,但唇边竟然仍旧勉强挂着一抹笑容,“为我生子,或者,在这段日子里,全心全意做我的妻子。”

  “你不想的事情,即使是太后也无法勉强吧?更何况,我不相信你没有法子解决这件事情。我已经答应了乖乖做你的棋子,你何必再来干涉我的私事……”

  “枉顾男女之妨做出有**份的事情,这本身就不是一个听话的棋子应该做的事情,”他微沉着脸打断她的话,抬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片刻之后,忽而淡淡一笑,“乔儿说,是么?”

  漪乔怔愣了一下,觉得心里一阵发凉。她惨淡地笑笑:“棋子?呵,殿下终于肯亲口承认了么?”

  “乔儿不是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么?如果乔儿觉得不能接受生子那样的代价的话,就照我说的话,离其他男子远一点,”他缓了几口气,一字一顿地道,“今日一幕,我不容许再出现第二次。”

  漪乔看着这样的他,嘴唇动了动,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他明知道她不会答应前者,说这一番话明摆着是在限制她。那么他图的是什么?是怕她给他添麻烦、怕节外生枝吧?否则他怎么可能闲到来管她和谁走得近。

  漪乔叹了口气,从自己的思绪里抽身出来。此时仁寿宫已经到了,她和祐樘下了玉辇,跟随引路的太监一起入内。

  周太后并不知道漪乔出宫的事情。虽然当时漪乔出宫的时候,仓促之间也只是做了临时的掩饰,但其后祐樘又在暗中做了相应的安排,所以如今才能瞒天过海。

  宫中之人只知太子妃前阵子染病在身,多日未曾踏出房门,太医来看后说需要静养,所以阻了那些前来探望之人。而周太后和王皇后那里也免了太子妃的晨起请安之礼,准许她呆在慈庆宫里面好好将养身子。在祐樘归来之前,慈庆宫里都是冷冷清清的,寝宫外,每日只有几名太子妃的贴身侍女在轮流伺候着。

  由于出宫之后事情不断,所以自己离宫后的善后问题,漪乔都险些抛到了脑后。不过等到她在回宫的路上突然想起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祐樘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虽然她觉得他这么做多半是为了他的大局,但还是不得不暗自感叹他心思之细腻、谋划之周密。

  周太后办这次筵席主要是想见见阔别多日的孙儿,所以只算是一场小范围的家宴,所请之人也就只有他们二人而已。

  周太后一见到祐樘入殿,便亲自从座上下来,走上前去拉住他,不住地上下打量,急切地问道:“樘儿,哀家听闻你在归来的途中遇到贼人刺杀,幸而神机营的援兵及时赶到才化险为夷——你可有何损伤?来,快让哀家看看。”

  “孙儿并无大碍,”祐樘温和地笑了笑,“多谢皇祖母关心。”

  “就算是有什么你也不会照实跟哀家说的,”周太后叹了口气,复又皱眉看着他的面容,“樘儿,你的气色怎么这般差?”

  祐樘面上的笑容不变,浑不在意地掩饰道:“孙儿身体底子本就不好,气色欠佳当是一路颠簸所致,让皇祖母担忧了。”

  他见周太后还要再说什么,便又状似不经意地含笑打趣道:“皇祖母,孙儿是来您这里蹭饭的,有什么话不如坐下来慢慢说。”

  闻听此言,周太后不禁无奈地笑笑,唤来宫娥,将他们引向用膳的大殿。

  祐樘和漪乔待周太后入席,才顺次落了座。

  周太后坐定之后,往祐樘身边看了一眼,似乎此刻才注意到漪乔的存在。

  “太子妃这一场病可不轻呐,在慈庆宫里呆了有将近一个月了吧?原本是没打算传太子妃来的,但既然樘儿说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哀家就让你一起过来聚一聚。哀家还在思虑着若是你再不好,哀家就要亲自去看看,再差太医去好好瞧瞧,不曾想樘儿一回来,太子妃便有了这么大的起色,”周太后饮了一小勺燕窝羹,曼声道,“看来,还是樘儿的面子大一些啊。”

  漪乔听了这话不由一愣——原来周太后本来没打算让她一起来的?是他在其中……不过,太后眼下这话是对她的这次“装病”起疑了么?

  她正暗自琢磨着怎么回答,祐樘这边已经笑着为她打起了圆场:“皇祖母,其实乔儿前几日便已经有所好转了,之所以一直未来仁寿宫向皇祖母请安,是怕自己的病没有好利落,将病气带过来就不好了。只是孙儿见她气色似乎尚可,问过太医得知实则已然大好。孙儿想着既是如此,那正好趁着皇祖母设宴,让乔儿一起过来一聚。这么久没来您宫中请安,乔儿心里也是极为惦念您老人家的。”

  周太后放下手里莹润精致的甜白釉瓷碗,抬头看向漪乔:“是么,太子妃?”

  在漪乔心里,虽然和他的关系已经崩坏掉,但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和他唱反调。既然他主动出面为她打圆场,那她也乐得顺着这个台阶往下下。

  “回太后的话,殿下说得没错,确实如此。”漪乔扯出一抹笑容,微微垂首回道。

  “嗯,太子妃可要好好养好自家的身子,不然你病倒了还如何照顾樘儿,”周太后说着看了祐樘一眼,又转向漪乔,“樘儿此次出外归来身子怕是虚耗不少,你要花心思好生帮他调养一下。”

  漪乔抿抿唇,恭敬地答道:“是。”

  席间,周太后和祐樘祖孙俩闲话家常,有说有笑的,漪乔则很少主动开口,只是面上勉强挂着笑容,偶尔附和一二或者回答一下问题。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垂首小口用着面前的珍馐和琼浆,动作缓慢而斯文。

  她来之前也没有用过膳,按说如今应该饿了才对,可现在面对着一桌子的精致菜肴,却是没什么胃口。不过,既然是“久病初愈”,那她沉默一点似乎也是无可厚非。

  “乔儿,”祐樘拈起一块刻有精巧兰花纹样的糕点递到她面前,“来,尝尝这个。”

  漪乔轻轻应了一声,正要伸手接过,却不料祐樘往旁边闪了闪,随即笑着柔声道:“让我喂你吧。”

  漪乔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推拒,但想到周太后还在一旁,犹豫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张嘴由他喂了进去。

  谁知她刚刚把那块糕点咽下去,他居然又拈了一块递到了她嘴边,温柔地笑看着她:“喏,再吃一块。”

  漪乔情知他是故意的,恼怒地暗暗瞪他一眼,随即又收起愠色,想要佯装客气推脱掉。祐樘眸光一转便看出了她的心思,竟突然倾身,无比亲昵地附在她耳旁,柔软的唇瓣几乎贴在了她小巧的耳垂上。他唇角噙着一丝温柔的笑意,但溢出的声音却是带着些低沉的:“乔儿都允许外人喂东西,却不许我喂么?”

  漪乔正被他的动作弄得浑身僵硬,面上隐现酡红,突然听他这么说,不由怔愣了一下——他这么做是因为当时看到墨意喂她喝药么?他居然对这一茬儿耿耿于怀?

  她的心里忽然有些乱。

  但漪乔转念一想,自己之前因为他有意无意的亲近不知道抱了多大的幻想,但结果呢?难道她还要再接着傻乎乎地被骗么?就因为他的一个举动一句言语?她的心智似乎也太不坚定了些。思及此,她平定了一下情绪,面上又换上了方才的一派恭顺之色。

  祐樘观察着她的神色变化,唇边的笑容有些发苦。但是很快他就恢复如常,末了附耳缀上一句:“皇祖母在旁,我如此对乔儿,乔儿是不是当有什么表示?”说完噙笑将手里的糕点喂给了她。

  漪乔虽然不想理会他,但碍于场合,不得不配合他一下。她在桌子上逡巡一番,然后执起象牙筷子夹了几块鲥鱼给他,面上笑得异常娇柔,关切地和声道:“来,殿下多吃些鲥鱼。这鱼呢,不仅味鲜肉细,而且最重要的是能补虚劳,快胃气,对身体益处极大的。”

  祐樘望着她,竟然鲜少地微微出神。不过那也只是一瞬,他很快便恢复了面上的笑容,冲她轻轻颔首道:“乔儿有心了。”

  周太后坐在上首的位置,看着面前这两人一副你侬我侬的样子,不禁笑着点了点头。

  “你们二人感情如此融洽,哀家看着也甚为欣慰。只是,”周太后看向漪乔,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光是感情和睦还不够。太子妃,你进宫也有些日子了,怎的……还不见什么动静呢,嗯?”

  漪乔自然知道太后在说什么。她讪讪地笑笑,尴尬地道:“回太后,这种事情,急不来的。”

  “哀家也知道急不来,但你总是不能为我皇家开枝散叶也不是个事儿,”周太后故意拉长声音,漫不经心地搅了搅玉盅里的鲨翅,忽而转头对祐樘慈祥地笑道,“樘儿啊,哀家观之,这宫里还是有那么几个标致的人儿的,前几日哀家特意留心选了几个……”

  “皇祖母,孙儿也才大婚数月而已,似乎不必如此着急抱曾孙吧,”祐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状似随意地转了话题,“孙儿刚回来没多久,还未来得及去觐见父皇,只是听宫人们说父皇近日龙体欠佳,故而想问问皇祖母,这可是真的?”

  周太后见他岔题,也没继续纠缠下去。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烦心事,长长地叹了口气:“别提了。你父皇近来身体抱恙,自己不好好在乾清宫里歇着,反而每日里往永宁宫跑。不就是一个妃子么,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万贵妃病了?”祐樘立即便敏锐地察觉出了太后话里的不对劲。

  “嗯,据说是老毛病加重了,连床都起不来。你父皇每日都跑去守着她,自己身子骨不见好不说,连朝政都耽搁了不少呐。”周太后摇头叹息一声,满脸的烦闷之色。

  “那等一下用完膳后孙儿便去探望父皇吧,正好孙儿也有事情要和父皇说。”祐樘思忖了一下,斟酌着开口道。

  漪乔一直在他身边坐着勉强赔笑脸,觉得憋闷得很。听他这么说,本以为快点结束筵席便能暂时脱离他,但不曾想他居然以回去换衣服为由,和她同乘玉辇一起回了慈庆宫。

  没有太后在一旁,不需要伪装,她又恢复了满面的冷淡,偏过头不去看他,一路上都懒得和他说一句话。

  到了慈庆宫门口,漪乔下了玉辇还未来得及往里面走,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犬吠声。紧接着,朦胧的夜色中,一团白乎乎的超大号毛球飞一样地向她冲过来。

  漪乔认了出来,是羞羞。

  她会心一笑,张开双臂接住了飞奔过来迎接她的那只卷毛比熊犬。

  多日不见,羞羞似乎也变得粘人许多,在她怀里又蹭又拱,一个劲地晃着它那绒球似的尾巴,嘴里还不时地发出“呜呜”的低叫声,好像是在向她诉着积压多日的委屈一样。

  漪乔笑着安抚着怀里的羞羞,正要说什么,却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叫道:“皇嫂!”

  她抱着羞羞,侧了侧身,在一旁宫人们手中提着的宫灯的映照下看清楚了来人。

  “二皇弟。”漪乔笑着冲对方打了一声招呼。

  “见过皇嫂,”朱祐杬似模似样地朝她行了一礼,然后抬头看了看羞羞,撇撇嘴,“这厮可真是没良心,我照看了它这么久,居然还是没把它喂熟,一见到皇嫂回来就跑得没影儿了。”

  “这些日子是二皇弟在照顾羞羞么?”

  “可不是嘛,皇嫂病了,我怕那帮奴才们不尽心,回头若是让羞羞出个好歹可如何是好?反正我近日事情也不多,就干脆将它带到了永和宫。如今皇嫂痊愈,可以出外走动了,我也可以交差了——诶,皇兄?”朱祐杬目光无意间往一旁瞟了瞟,才惊讶地发现原来漪乔身后还站了一个人。

  祐樘一直静静地看着眼前一幕,也没有出声。

  她是真的已经极端厌恶他了吧?不是迫不得已,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和他说。她对其他人都可以是一副笑脸,甚至对一只狗都是如此。但对他却是神色冷淡,一脸防备。他不由在心里苦笑道。

  他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窒息的疼。但即使是这样,他面上仍旧一如既往地挂着习惯性的笑容。

  “二皇弟,”他朝朱祐杬微微颔了颔首,继而含笑对漪乔道,“乔儿,我先进去了。等一下换衣之后要去一趟乾清宫,约莫着会晚一些再回来。”

  漪乔照着宫里的规矩向他行了一礼,淡淡地应道:“臣妾记下了,恭送殿下。”

  祐樘眸光微敛,片刻之后,居然笑着轻应一声,继而转身走进了慈庆宫。

  漪乔回到寝宫刚刚换完常服,便见尔岚踟蹰着走了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是有何事?”漪乔随口问道。

  尔岚看了看她,硬着头皮道:“启禀娘娘,太后方才……差李嬷嬷……送了几个人过来……”


  ☆、第八十五章 今晚谁侍寝


  亥时过半,紫禁城中的灯火已经十分稀落。坐落于汉白玉台基上的乾清宫被沉沉夜色模糊成一片巨大的暗影,白日里的宏伟壮阔此时则变成了让人压抑的沉闷威严。

  殿内的氛围甚为安静,连极轻微的烛火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雕饰繁复的台阶之上,巨大的金柱之间,设有一奢华耀眼的纯金宝座,宝座上面悬挂着一块题有“敬天法祖”四个大字的匾额。

  祐樘静静地侍立在台阶之下,微微垂首,面容平静无波,一双漂亮的琉璃眸里连一星半点的涟漪也没有。

  宝座上的朱见深似乎显得极其疲乏,神情恹恹地靠在座背上。他的头发已经有了染霜的迹象,鬓角的头发花白了一片。虽然整日在宫中养尊处优,但是他的脸色依然偏于蜡黄,甚至有些灰败。

  不得不说,长时间腐朽**的生活已经将他的身体掏空得差不多了。

  他揉着眉心,良久之后才倦声开口道:“其实朕这几日一直在劝她,如今她似乎也已经看开了不少。”

  祐樘闻言稍稍抬起头,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敢问父皇的意思是愿意答应儿臣了,是么?”

  朱见深也没有看他,只是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随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抬头扫他一眼,声音沉了沉:“朕也希望你能够信守自己的承诺,日后莫要为难贞儿和贞儿的族人。”

  “儿臣自会说到做到。只是这之前,”祐樘故意顿了一顿,“儿臣也希望贵妃娘娘能够好自为之。”

  “贞儿那边朕自会说服的,”朱见深脸色一沉,“你只需要记住自己的承诺便好。”

  “儿臣明白,”祐樘目光往朱见深面前的书案上瞥了一眼,面上的笑容不变,“恕儿臣直言,父皇总是要拟一个约束的凭证的,不知关于此父皇是否也考虑妥当了?”

  朱见深不胜其烦地皱皱眉头,指着书案上一卷明黄色布帛道:“拿去吧。”

  由于朱见深挥退了在一旁伺候的宫人,殿内此时只有他们二人而已,所以祐樘便亲自躬身上前,双手捧起那卷布帛,向朱见深行了一礼之后才谨慎地退到了台阶下。

  “其实朕有些不明白,”朱见深用判研的目光看向他,“上次在奉先殿之时你还一副放不下的样子,为何后来就想通了?”

  “之前父皇恼怒于儿臣一直惦记着旧恨,如今儿臣放下了难道不好么,”祐樘轻轻一笑,“儿臣相信,这也是父皇所乐见的。”

  朱见深噎了一噎,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他打量着面前自己这个儿子,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根本看不透他一样。或许时至今日,他也从未真正认真审视过他。不过他对他的厌恶这些年来是有增无减,始终连正眼都不想多看他。所以若说愧疚的话,是根本谈不上的。

  朱见深烦躁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这几日朝政耽搁了不少,记得将朕交予你的奏疏尽快批阅完——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祐樘垂首恭敬地朝他一礼,接着便趋步退了出去。

  他转身望着弥散得无边无际的夜色,眼眸逐渐变得幽深,一丝浮光自眸底一闪而逝。

  祐樘回到慈庆宫的时候,已经子时将近了。

  他自回宫之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又加之归途上一路颠簸,身上的内伤未痊愈,此时已经是累极倦极。他望了望各部呈上来的堆积如山的奏疏,无声地叹息一声,打算先去休息,明日再行批览,于是转身走出了书房。

  “太子妃呢?”他习惯性地随口问身边的宫婢道。

  然而那宫婢还未来得及答话,便听得漪乔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臣妾参见殿下。”

  祐樘听到声音转首望过去,看到她正面朝他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廊道上的宫灯映照出她平静的面容,上面满是冷淡和疏离。

  倏忽之间,他仿佛有些恍惚。

  以前在人前的时候,她虽然也依着宫里的规矩向他行过礼,但那是不得已,那时候她唇边总会偷偷挂着一抹俏皮的笑容,虽说极是浅淡,但奇怪的是他每次都能注意到。

  可是再看着如今的她,以往的美好似乎都不复存在了一样。他突然感到心里有点堵。

  一丝苦笑从嘴角溢出,他走上前去扶起她:“乔儿平身吧。”

  “谢殿下,”漪乔直起身后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小步,“臣妾已等候殿下多时。太后方才送了六个标致的美人过来,臣妾已安排她们沐浴梳洗妥当,如今只待殿下前去挑选出可意的人儿来。”

  闻听此言,祐樘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他心里暗道:皇祖母还真是说风就是雨,这么快就送人过来了。怪不得席间岔题的时候她老人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原来是做好直接出手的打算了。

  “不必了,我眼下乏得很,这些个事情明日再说吧。”祐樘满面倦容地摆了摆手。

  “此乃太后的一片心意,而且臣妾已经先行看过,那几个美人儿确实姿色上佳,殿下真的不去过过目么?或许今晚就可以安排侍寝。”漪乔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她完全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一样。

  他正准备转身去浴房,听她这么说,脚步不由顿住。他凝视她半晌,忽然轻轻一笑:“乔儿真的就这么希望其他女子为我侍寝么?”

  “女子不可善妒,更何况臣妾身为东宫正妃,就更要有这个度量。并且,多几个人,也能多些照应,将殿下伺候得更好,臣妾何乐而不为。”漪乔垂眉敛目地道。

  “好,既然如此,那就依着乔儿说的,”祐樘面上的笑容一毫未变,完全看不出喜怒,“吩咐她们都到浴房来,我仔细挑挑。”

  漪乔的神情滞了滞,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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