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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岛群-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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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俺终于小心翼翼地把‘剑鱼’号开进了”卡加棉群岛,在一个暗夜里停到一个小岛附近。加里森中尉带了五名全副武装的水兵乘橡皮舟趁潮水划到岸上。俺站在舰桥 上,下令艇上的100毫米炮和40毫米机关炮瞄准岸上准备射击。足足等到天快亮了,岸上才发来灯光信号:‘岛上没有日本人。’俺总算放心了。
  “ 第二天夜里,除了生病的以外,所有的战俘都陆续被橡皮舟送上岛。加里森中尉也回来替换了俺。岛上的菲律宾土著对美国人非常友好,有一个乡村教师还懂儿句英 语。日本人占领菲律宾以后,只象征性地登上这个小岛,发了几面日本国旗和一些传单就走了。因为它实在太小,无论从哪种意义上都没有价值。
  “但它对俺们简直太重要了。它的清泉胜似苏打威士忌,胜似冰淇凌和可口可乐,胜似世界上俺们喝过、见过、听说过的最好的饮料。因为俺们干渴得喉咙象烧着火,嘴唇全裂成血口子。为了安全,俺一直限制着淡水的供应。
  “ 俺们大家都洗了澡。俺自从离开珍珠港还是头一次洗澡呢。菲律宾人为俺们杀了猪,煮了米饭和木薯,还吃了他们晒的干鱼。俺们养足了精神,付给他们一大笔美元,足够买下一座城堡。然后他们干干净净地回到潜艇上,身上一舒服,舱位也似乎宽敞了。肉俺们不敢要,米和干鱼俺们尽可能地往艇上搬。最后,俺们告别了岛 民,留下了美国的通讯地址。俺们谢过他们,并且对他们说:‘麦克阿瑟将军一定会率领美军打回来的。’俺过去认为道格口口声声说要打回菲律宾只不过是一种宣 传,现在俺倒是真希望美国能在菲律宾挽回自己的声誉。
  “俺把‘剑鱼’号降列了潜望镜深度,然后向夏威夷海军司
  令 部发了一封长长的电报。俺报告了‘剑鱼’号的处境,静候洛克伍德将军回音。后来才知道,珍珠港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儿,倒是阿留申群岛的荷兰港收到了‘剑负’ 号的电报。荷兰港报告了华盛顿的海军部长诺克斯将军。诺克斯海军上将又转告给尼米兹,最后,洛克伍德才知道。第二天,‘剑鱼’号上浮以后收到了潜艇司令部 的回电。他们告诉俺三个方案:一个是在菲律宾海某地点同另一艘潜艇交会,把部分获救的战俘转移过去,另一个是用远程水上飞机进行补给;第三条是干脆等下 去,‘海马’号和‘皇后鱼’号都在南海活动,由它们提供帮助。俺选定了第一个方案。以后的事就简单了。‘大青花色’号潜艇在冲鸟岛南方一百海里处等他们。 它多次接救过跳伞的美军飞行员,搜索能力特别好。俺的船加了油,把一部分人员移到‘大青花鱼’号潜艇上,一直开到埃尼威托克环礁。剩下的事就不值一提了。 “
  “太精彩了,巴奈特。你的‘剑鱼’号的经历可以拍一部顶呱哆的电影。”艾伦·李禁不住喷喷称奇。‘剑鱼’号历险记的确富于戏剧性,麦克罗伊出于一个文职军官的习惯,在一个拍纸簿上飞快地记着。
  麦 克米伦上尉拉起他的两位朋友,也没有作出任何解释,就把他们弄出帐篷。艾伦·李和麦克罗伊英名其妙地跟着他走。他们穿过一排排帐篷,来到一间活动房子跟 前。麦克米伦推开门,对屋里的一个人说:“喂,亨利·弗高克斯少校,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李少校和麦克罗伊少校,请您把您在桂河桥上的经历和遭遇给他们讲一 讲。艾伦·李就要在塞班岛登陆,他会多杀几个日本鬼子来为你们报仇的。”
  屋里站着一个干瘦的人。他穿着不合身的美式军便服,身体伛偻着,面容憔悴,眼神迷茫,皮肤叠着厚折,骨瘦如柴,精神上肉体上都如同鬼魅,哪里还有一丝盎格鲁撒克逊人那股傲慢不逊的劲头?
  他向艾伦·李伸出手来:“亨利·弗高克斯。新加坡第十八英国师师部少校参谋。”
  麦 克罗伊少校突然想起一件事。“请先等一等。我认识美联社的派尔。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获得普利策奖的欧内斯特·派尔,最受士兵欢迎的记者派尔。他的文章极富 有人情味儿。我想各位一定读过他的大作《厄尼·派尔在英格兰》。和新作《这就是你的战争》。他马上就要离开此地前往英国,采访伟大的诺曼底登陆战役。巴奈 特,你不是要找记者签个合同吗?再没有比派尔更合适的人啦。请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刚才我还在码头上见到了厄尼(欧内斯特·派尔的爱称)。”
  2
  我 叫亨利·弗高克斯,一九0一年生,英格兰肯特郡人,一九二五年毕业于英国桑赫斯特军事学院,英国第十八师少校参谋。在日本近卫师闭的战俘登记处我就是这么 讲的。我只是隐瞒了我是搞情报的,如果真讲出来,日本的宪兵准会把我活活折磨死。我奉命在一名日军的监视下收拾了一捆简单的行李,从此开始了战俘生活。要 是我知道自己后来的命运,我一定会在战场上光荣战死,或者选择体面的自杀。
  马 来半岛和新加坡究竟是怎样沦陷的,现在也许可以找到一百条理由。我认为英国人在远东的心理幻灭感是最重要的。英国在历史上和今天都表现出世人公认的英雄主 义。但其中最可歌可泣的是保卫英伦祖国的那种献身精神。拿破仑战争时代是这样,“不列颠空中战役”时代也是这样。即便这次战争结束了,将来许多年内,只要 海峡上空乌云聚拢,英国人民被迫发出抵抗的吼声,就依然会焕发出这种英雄主义豪情的。
  然 而,在远东,我们并不是被请去的。我们是为了商业利益和殖民利益,在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之后打进去的。从三百多年前的东印度公司时代起,远东的利 益就成了英帝国利益的重要部份。我们自以为英国的政治制度很高明,但当地人始终厌恶这些从地球另一面过来的白种人。印度多次发生暴动,荷属东印度、西班牙 属菲律宾和俄国控制下的中国东北也发生过类似的反抗。因此,我们是在七千英里的外国土地上为英格兰银行的金库而战。当地人对此非常冷漠,甚至抱着幸灾乐祸 的态度。我们自己的部队也不够,依靠第十一英印师的印度士兵和第八澳大利亚师来防御,他们也不想在这块远离本国的地方为英国的利益效死。这场战争开打之前 就注定要输。即使把懦弱无能的帕西瓦尔换成雄才大略的蒙哥马利(我是在“剑鱼”号潜艇上才知道有阿拉曼战役,北非登陆、攻占意大利南方和诺曼底登陆的); 即使第十一英国师不在马来半岛投入徒劳无益的“斗牛士”战斗,而把吉特拉建成一个强固的据点;即使我们重要的航空母舰“印度米达布尔”号不在牙买加触礁, 而能为“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提供空中保护并进行保卫新加坡的空战的话;即使把柔佛海峡北面要塞化而不象我们那样拱手送人的话……无非是把时间拖得 更长一些罢了,它们并不影响战争的结局。一九0五年俄军防守的旅顺口的陷落以及麦克阿瑟将军防守的巴丹半岛和科雷吉多尔岛的失守,实际上也证明了我的基本 论点。
  我 九死一生,生死功名全都无足轻重。但我预言将来总有一天,大英帝国伸延到全世界的力量终究会收缩回那个浓雾笼罩的海岛上。任何帝国都不会是永恒的,它都有 诞生、成长、鼎盛和衰亡。如果将来的英国政治家能看清这一点,就会减少许多人力和物力的无谓消耗。我在两年零四个月的战俘生活中,如果说还有所悟,恐怕就是这一点吧。
  当 然,我并不给我自己和那个愚蠢软弱的帕西瓦尔将军推卸责任。我们确实打得很坏,不能再坏了,一切都估计错了,一切都事与愿违。我们把主力部署在狭长的马来 半岛上的许多个分散的据点上,被日本人穿插,迂回,实施侧背的两栖登陆,最后把我们各个击破,这就是那个一厢情愿的“斗牛士”计划的结局。我们本该在柔佛 海峡以北集结重兵,特别是组成一个机动坦克旅,然而我们坐失良机,拱手把柔佛北面送给日本人。最后,我们又受了山下奉文的欺骗,把主力布置在柔佛东面,让 敌人从西边打来。我们背着一百万居民的包袱,整个新加坡城区仅靠一个大储水池供水。水一断,城也就没什么可守的啦。
  我 们的政府历来重欧轻亚,现在咎由自取。没有制空权——幻想水牛式战斗机比零式机优越;没有制海权——以为一艘“威尔士亲土”号战列舰就可以镇住日本人;最 后;是出自狭隘的种族偏见,认为黄种人都是智力低下的下等人。日本兵确实不精通莎士比业的戏和拜伦的抒情诗,然而他们的训练和狂热战斗精神证明他们是第一 流的精兵。最后,我还不得不承认:五十九岁的山下奉文将军是我所了解的最凶狠狡猾的日本高级军官:“你们如果说他是个有勇有谋的名将,我大概也不会反对。
  作 为败军之将,我对战俘营的生活不抱任何幻想;我的一个兄长在上次大战中蹲过德国的战俘营,受尽苦难;战后归来,人已经疯了,整天对着墙呆呆地说:“饶恕 我,长宫,我下次不敢再犯了。”没多久,他就死了。我从未设想过黄种亚洲人的战俘营会比白种欧洲人的设施好,待遇高,但后来的遭遇使我感到当初的想法幼稚 得可笑。
  我 们中间,留下了三百名澳军战俘在新加坡扫马路,另外,五百名英军军官被押送回日本本国,后来才知道是到东京有乐町去掏下水道。日本人那种变态的报复心理和 虐待狂,完全蔑视人类的起码尊严和道德。也许,这是对西方列强入侵亚洲的一种畸形的历史嘲弄,我们当初不也是把暴动的印度民族主义者用大炮轰成碎片吗。我 们伙同其他列强打入中国的京城,随意烧杀,又何曾把他们当成人来看待过呢!历史就让它过去吧,世界上,象日本军队这样残暴地迫害战俘,我不知道是否还能找 出先例来。他们是一群不折不扣的食人恶魔。
  我 们中间有一些人,没有任何理由地被放出去,也不问姓名、军阶和文化,就用铁丝把手反绑起来。由于有两名军官企图逃跑,剩下的人就全被用铁丝穿透了锁骨。这一长串“白奴”被押到巴耶律巴的一片树林中,铁丝的两端扎在两棵距离很远的树上。然后,被日本新兵当作活靶用刺刀挑。凄厉的哀号震动了树林,战俘们全被活 活地开脖破肚。一批亚洲人战俘被赶来挖坑,把惨不忍睹的尸体掩埋起来。这情景是一位挖坑的马来战俘告诉我的。
  还有一些人,被送到宪兵队,受尽酷刑,许多刑罚只有日本人的变态心理才能想得出来。我真不想再去回忆那些痛苦的往事,每提一件,我就想呕吐,日本人也许是世界上最凶暴的人种。
  等 这些凶残的欲望都发泄够了,我们这些人被装上火车。我在“剑鱼”号上得知美军战俘在菲律宾有过一次恶名昭著的“死亡行军”,那我们这些人坐的就是“死亡列 车”了。行前,我们大部分被关在学校改成的临时集中营里,其中最大的一个是张其战俘营。即使经过了几次秘密和公开的屠杀,战俘的人数尚有八万之多。其中一 半是英国和澳大利亚人,其余是印度人和马来人,还有少数华人。后来,我才听说日方最初打算把我们饿死病死三分之一,因为要修铁路,才临时改变了主意。就这样,临上火车前,战俘营中几乎得不到食物和药品,伤兵和病兵大多已经死去,营房里粪尿遍地,臭气冲天。蚊虫、跳蚤、虱子群起而攻之,连喝的水也是腥臭的泥 汤,洗脸洗澡就更不用提了。我们向日本看守提出抗议,他说:“谁让你们在新加坡没修足够的监狱。”另一个日军军官蔑视地说:“作为一个军人,应该光荣地死 在战场上,只有胆小鬼才投降,投降的都是劣质的官兵,有如蛆虫,我们不知道怎样处理你们这些蛆虫。”
  押 送我们的火车是载货的闷罐子车。大门关闭,只开两扇三平方英尺的窗口。每节四十英尺长的车厢里要挤三四万人。每个人甚至不能坐下来。铁门一关,稀薄的空气 立刻使我们晕眩了。每到一站,我们都要把几具尸体丢出去,否则,我们全车人都会被熏死。我从史书中读过西班牙和葡萄牙人的贩奴船,我们恐怕连那些奴隶都比 不上。我们这些“牲口”在车厢中奄奄待毙。没有食物和水,马来半岛的骄阳似火,车厢闷热得像蒸汽锅炉。我们祈祷上帝,让我们死去吧,我们犯了什么大罪,应 受这等的痛苦T这时候,有一个人喊起来:“朋友们,忍耐下去,坚持住,我们一定要活到复仇的一天。英国之狮没有死,我们一定要杀光这些日本王八蛋!”
  大 家从绝望中挣扎起来。讲话的人我认识,是三营的邓肯中校。我们猛然清醒,还没有到上帝招我们上天国的时候。我们振作起来,有人开始声音吵哑地唱一支歌。邓 肯中校劝人们光别大活动,因为氧气很有限。他自然成了我们这个车厢的核心人物。他是苏格兰高地人,坚毅不拔,无所畏惧,很受士兵们的崇拜。人们的恰绪渐渐 稳定下来。
  这趟“死亡列车”在一个小站停住,车门打开,端着枪的日本兵监视我们下去透透空气。站台上挤着各种各样的小贩,有马来人,也有华人。他们摆着各种水果、麻 糖、面饼和一些熟肉在那里叫卖。我们这群人象疯了似地围过去,用自己能拿出来的任何东西:手表、钢笔、钱和皮靴同他们交换。日本兵没有干涉。大概他们乐得 省去供应食物的麻烦。我也换到了两个芒果和半个菠萝。我这辈子从未吃过如此香甜的水果。但我没敢全吃,我还留了一个芒果给波格曼中尉。他是我的朋友,同在 情报处工作,一个愉快的肯特郡人,牛律大学的毕业生,他病得厉害,我真害怕他会死在这千诅万咒的车厢里。
  火 车又开了。我刚才看到了站名:伦披汶。我们已经在泰国境内了。这条铁路是马来半岛上唯一的铁路,来来去去,我挺熟。火车已经过了宋卡一百英里,车站北方就是高达五千多英尺的巍峨的蛮山。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列火车的终点站是曼谷。在那个风光旖旎、佛塔如林的泰王国都城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我们呢?我忽 发奇想;日本人也许会拿我们当动物来试验他们的毒气弹或者细菌武器吧?因为他们现在已经对美英荷兰等国交战,亚洲人作为实验对象毕竟不同于欧洲人。到现在 为止,我认为日本兵可能干出的任何暴行都不会再叫我惊奇了。他们是一群十恶不赦的兽类集团,怜悯和同情对他们来说是难以思议的东西。然而,我又一次被事实 证明是太天真了。
  如我所料,我们到达了曼谷,大约十分之一的人在路上死去。另外、同样数量的人染上了重病,被日军集体枪杀了。活下来的人只剩五分之四,大致同贩奴船从西非海岸运黑人到北美的航程中死亡率相等。
  我 们得到了一顿霉米饭,虽然味道很坏,但总算填饱了肚皮。我们又被装上闷罐车,从曼谷开拔。看太阳,是向西北方向走。我是搞军事情报的,曼谷西北仅有一条窄 轨铁路到达班磅。班磅距曼谷五十英里,铁路是条盲肠,再不通向任何地方,那种当“细菌弹试验活人”的念头又潜回我心中。
  史蒂文森时代的蒸汽小火车在窄轨铁路上慢吞吞地走着。铁路两边都是高山深涧和原始森林。实际上,这条窄轨铁路仅仅是用于运输木料的,多年失修,枕木朽烂,道钉和鱼尾板哗哗响,走了大半天,才到了班磅。我猜得不错,班磅是这条破烂铁路的终点站。
  然 而,它又是另一条铁路的起点站。这条路从班磅要顺着桂莲河谷插向西北,翻过人烟罕至的比劳克东山脉,越过桂莲河和其他许多江河,通过泰缅边境,直到缅甸的 丹漂扎耶镇。在丹漂扎耶终点站,铁路同毛淡棉来的一条短途铁路接轨。这样,日本的物资就可以从印度支那半岛通过陆路直达仰光和北缅中缅战区。而它们走海路 则要遭到从印度基地起飞的英国飞机和美军潜艇的夹击。日本人的主意倒是不坏。这条铁路全长二百六十英里,可惜它仅仅在纸面上,他们要强迫八万英印奴隶来把 它变成现实。
  我 们被安置在一些草率盖起的木头营房里,睡的是大通铺,每间木屋要挤一百二十人,只能侧身而卧,别想翻身。我们挨个儿被叫出去,每个人都编上号,印度人和英 国人混编在一起。现在,轮到日本鬼子整我们了。他们发给我们每人一份文件,上面写着:我已沦为战俘,自愿为日本帝国效劳。每十人编成一组,决不逃跑或反 抗。如果十人中有一入反抗或逃跑,其余人一律要处死。如果十人共同逃亡,则要处死别的九十个人,余者类推。这很象希特勒军队在法国或捷克等国的类似人质政 策。如不同意,即行枪毙。我们一个接一个地签了字。今天我还奇怪,人一旦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求生的愿望竟会这么强烈!
  营房四周围了两圈铁刺网,有岗楼和狼狗。晚上探照灯雪亮,还有巡逻队的吆喝声和虚张声势的枪响。整条泰缅铁路上,象这样的集中营共有近二十处,星散在未来的铁路沿线。
  我 们开始了苦役。其艰苫的程度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我们没有什么现代化工具和车辆,森林中也没有道路。给我们几把斧头和几把锯,并且声明再也没有备份的了, 用坏了自己用牙把树啃下来,工具每天收回去。修路的人分到些锨、镐和矿车,使用的条件也是一样。爆破的炸药归日本工程兵管,日本鬼子有股病态的怀疑狂和虐 待狂,因此,无论是逃跑还是反抗都极端危险。 我先在班磅附近的集中营干了儿个月。后来日本人看出我懂点儿工程设计技术,因为我无论是砍树还是把木头拖下山坡都会选样最省力气的方案。他们把我押到桂莲 河谷的夜卡隆大桥工地的集中营,让我在那里干活。夜卡隆桥距桂莲河谷三—十英里,而桂莲河谷距班磅一百八十六英里。
  在 原始森林伐木和重山峻岭中修路基苦不堪言。我们每天只有一顿霉米饭和两根盐渍萝卜条,却要干十六个小时的重活。那半磅大米一个小时就消耗光了。爬山,伐 树,打去枝条和树权,再把木头弄下山来。山里蛇蝎出没,毒蚊如云,瘴气浓重。许多人累垮,饿垮。病垮了,根本没有医药。加上精神上的压抑和日本监工无止无 体的鞭答和侮辱,一些人自杀了,另一些人逃跑了。日本人对付逃亡者很有经验,他们守候在几个险要的山口,一旦发现逃亡的战俘立刻就被射杀。我们每人屁股上 烙着号码。仿佛是一群牲口,一旦发现逃亡者尸体上的号码,同一保甲的人就会当着全营的面集体砍头。日本鬼子把战俘的性命视同草芥,随着工程的进展,死人越 来越多,于是一些马来人、泰国人和缅甸人被强征来顶数。
  夜卡隆大桥的情况大家也许知道一点儿,因为它是泰缅铁路的关键性桥梁,从一开始就受到盟军的注意,并且屡次遭到轰炸。
  夜 卡隆桥位于桂莲河谷之中,座落在桂莲河的最大支流夜卡隆河上。桥长八百英尺,高五十英尺。同整个泰缅铁路一样,日本人根本没有任何建筑材料。既无钢梁,亦 无打桩机,更没有详细的水文地质资料和全套的工程设计图纸。但缅甸战役吃紧,日军既想进攻印度英帕尔的英军,又要进攻怒江东岸的中国军,后勤非常紧张。日本南方军司令寺内寿一、第十五军司令牟田口廉连连催逼,限大桥半年内完工通车。就是对一支有现代工程机械的专业施工队伍来讲,这也是办不到的,更不用说是 奴隶般的战俘了。而日本人偏偏要办成。
  指挥修筑夜卡隆桥的日本工程总监是永友大佐。他是一个残暴狠毒的杀人魔王。他的口头语是:“没有英国猪罗睡觉的营房!”“所有的人必须干活,干活,不停地干活。”
  我 们被刺刀和马鞭驱赶着,象修金字塔和长城的苦役犯一样。我们从森林中伐下大树,四个人扛着一根直径一英尺、长十英尺的木头,蹚着齐胸深的急湍的夜卡隆河, 逆水而上,直赴桥梁工地。我们每天只有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几乎所有的人都得过疟疾和赤痢。身上的鞭伤和荆棘的划痕在河水中浸泡无法愈合,在热带的气候 下化脓腐烂,长满蛆虫。集中营说来还有一个医院,由英国战俘中的军医治疗伤病号。可是所有的药都被日本鬼子垄断了,医生只能给你拔下坏死的牙,或者用发钝 的手术刀截掉你被脓肿腐败的四肢。我们没有一张纸和一文笔,无法记下当时的任何感受和日本鬼子的暴行。一旦永友大佐的狗腿子发现谁有一张纸片,立刻当众把 他用刺刀挑死,然后把死尸吊在营房的旗杆上。
  我们白天黑夜都生活在恶梦中,没完没了地忍受着苦难。
  《圣 经》中讲。上帝如何虐待以色列人,神话中讲地狱里如何阴森恐怖,小说中描写某人如何受到重重磨难,都没有办法同我们受的苦相比。你身上任何人性的东两和人 的尊重全被折磨殆尽,你会自己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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